2、大宅院的故事（2） ...
-
剧情发生了偏差。
清禾的眼睛此时已经缓了过来，他往那少年身上微微靠了靠又站直，借着散落的发丝遮挡极快地看了一眼这不速之客的样貌。
……怪俊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退休过了几天好日子，连思维都变懈怠了，这种时候开小差。
少年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以为他是体力不支要晕倒，连忙关心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一起去院内暖和暖和吧。”
“不可！！！”
清禾差点以为是自己惨叫出声了。
那堵在柴门外的仆从汗如雨下，难为他在这么冷的天还能汗湿到这种程度。他大叫了一声后立即又陪笑道：“他……他不能往小院里去。我知道您是心善，但他会被关在柴房之中一定是有理由的。如果您想让他暖和点，我带他去下人房里便是了，带去院子，恐怕不合规矩……”
少年的语气不善：“哦？我怎么不知李府的规矩这般大，连客人都要管？”
仆从支支吾吾，急得近乎要晕倒，又不敢反驳。
那少年看他说不出话，扶着清禾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再次喝道：“还不让路！”
清禾已经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是谁了——他必然是李府今晚的贵客！
不是说贵客是个眼花老头吗？原来贵客不止一个？
少年看那仆从不让，冷哼一声，直接拉着清禾往门口走去。
仆从下意识让开了几步，眼看清禾就要这么被这少年带出柴房——
口口的，老子的任务！！！
看着退开的仆从，少年嘴角刚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他半抱半扶着的那个病怏怏的人就突然从他怀中挣脱，一下站住了脚。
“李某感谢公子的好心。”
脸色苍白，看起来和少年差不了几岁的李清禾神色淡淡：“只是公子既然是客人，就别插手李府的家事了。”
他说完，又去吩咐那呆住的仆从：“还不送客人回去？”
仆从虽然不懂为什么大公子会是这种反应，但这样正好救了他的命，连忙窜进来挡在少年和李清禾之间，把腰几乎弯在了地上：“求您回吧，您出来这样久，再不回刘大人要担忧的！求您回吧！”
少年似乎从李清禾的态度中读出了什么，深深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不再坚持，转身走了。
柴房的门总算合上，之后便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那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处的两人离开了。
“757。”
黑暗的角落里响起希希索索的摩挲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搓手：“……在呢哥。”
“解释解释？”
“哥，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757赶紧给它哥披上能自动发热的暖裘，又往清禾手中塞了杯姜茶，“我刚刚把剧本都翻烂了！里面写得清清楚楚的！从李家大公子上午时分被锁进来到第二天凌晨厨师开门，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入柴房！不信你看！”
“那就是剧情变动了。”清禾看了眼它委屈巴巴展出来的剧情书，又问，“刚刚那人什么情况你检测了吗？”
剧情变动，很可能是因为有NPC意识觉醒引发了蝴蝶效应。而觉醒的NPC能量会远远强于未觉醒的，系统配备了检测仪，一扫就能知道那少年是不是那只“蝴蝶”。
“……太，太慌了，没检。”
“呵呵。”
757一听它哥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立刻光速滑跪认错：“哥我错了！我之后一定好好配合！”
清禾不置可否。他回想起那少年离开时的眼神，总觉得对方不会就这样轻易罢休。
“做好第一个任务失败的准备吧。”他当机立断，“下个任务是什么？”
“是打脸任务，打脸狐假虎威的二房婢女。”757不懂为啥自家宿主做出这种判断，但它知道清禾做事自有自己的思路不必它多嘴，只干脆地拉出一系列任务列表给清禾看。
上面密密麻麻的一排，开头几乎都写着“打脸”二字，后面的积分数也十分惊人。其中一个“打脸辉煌后的李家，让他们家破人亡”的主要任务积分更是有五位数之多。
“不错，当了反派boss就是不一样。”清禾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比在渣贱部的时候待遇好多了。”
757看他心情好转也松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外放在柴房周围的警示器就又响了起来，它只好匆匆卷走宿主身上所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再次隐身。
“大公子。”
平素鲜有人来的柴房今日真是门庭若市，吱吱呀呀的动静后，一个穿着比李清禾还要华丽几分的婢女提着灯往柴房里照了照，露出嫌恶的神色：“您在这种地方干什么？赶紧出来吧。夫人老爷叫您过去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黑暗处的人一动不动，却在仔细打量她的脸，仿佛在审视什么。她在那视线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不由得把灯拿得离李清禾更近了些，那灯笼用了上好的蜡烛，光要比平常的亮上许多，将那个身形瘦削一脸病容的少年照得清清楚楚，依旧是一副低头塌肩的怯弱样子，被光刺了眼睛也不敢做声，只是拿手微微挡了挡。
“快走快走！大家都在等着呢！别磨磨蹭蹭的！”
她不知那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能用大声呵斥来掩饰自己的心慌。
李清禾被紧急打扮了一番。那婢女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丫鬟给他套上一身完全不合身的锦袍，又随便给他梳了梳头戴了个最普通的玉冠。她们原本动作不耐粗鲁，但最后忍不住放轻了手脚，互相推搡着窃窃地笑起来。
婢女听到她们傻笑转身张嘴欲骂，却在李清禾淡然的目光中刹住了车。
这落魄到在李家连狗都能对着吠叫几声的大公子，倒是生了一副玉树临风的好相貌。
“……大公子，前面就到了。”她说话的语气柔和了些，“您自己进去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想您很清楚。”
李清禾看了眼灯火通明恍如白日的院内，推杯换盏声伴随说笑隐隐传来。
他无视婢女暗含警告的话，迈步走了进去。
婢女没想到自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气得面容扭曲，吓得她身后的几个小姑娘都讷讷地几乎把头埋进了胸膛里，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清儿！”
小院内的角落中处处点着暖炉，每个暖炉都有两三个仆从负责照看，硬生生将隆冬烧得变成了暖春。院子中间摆着张大圆桌，旁边还带了几张小桌，之间碍于男女大防用屏风隔着。坐着的人李清禾几乎都认识，正是他的好二叔好二嫂，还有他们看得如珠似宝的三个儿女。
他那二叔站在位上喊了一声，就不知再说些什么，还是他夫人在一旁拧他，他才假笑道：“清儿这是去哪玩了？怎么这时候才来？不是早说过今晚上有贵客吗？来，还不见过刘大人？”
“大哥哥的行踪我们素来是不知道的。”另一边的小桌上，有个女声隔着屏风传来，“就像大哥哥竟然认识刘大人的小友，若是玄少爷不说，我们还都瞒在鼓里呢。”
二房小姐李月汝说完这话，便盯着屏风上晃动的人影仔细观察。
“我去哪了，弟弟妹妹们应该很清楚才是。想来是忘记跟二叔您说了吧。”
那病秧子的语气依旧又轻又虚，说的话也还是那么不讨喜，屏风上她阿爹的影子微动，一看就是被惹得不太高兴。
这李清禾年方十七双亲皆失，日后不都得靠他们二房抚育操劳？偏偏还和过去一样，天天摆着大少爷的架子，不知道说几句好听话，将来能有什么出息？活该在柴房里关一辈子！
“李二叔真是会说玩笑话。”
又一个声音不急不慢地响了起来，李月汝的脸一下埋了下去。
就算她知道说话的少年人并看不见她的身影，但她仍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鬓发，才敢悄悄抬眼，去看那个也站起身的影子。
“我可是在柴房找到李兄的，那屋子被人从外上了锁。更奇怪的是，一间角落里的破烂柴房，用的锁却是最近京城时兴的錾花鎏金锁。玄在此向李二叔道个歉，私自打开主人家上锁的物品确为我错，但我实在好奇，看李兄在柴房里和现在的打扮，那锁应该不是他的吧。”
坐在李家夫妇身边的二公子李月昌眼神闪躲，被他母亲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身后。
“这也说不定呐。”面容柔美的李夫人笑吟吟的，“我听说有些文采过人的君子为了自己的诗作，会特意把自己关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好专心创作。”
她转向低着头的李清禾：“是吧，清儿。”
李清禾一声不吭，她脸上也依旧笑容不改：“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害羞。这么半天了也不坐下。去，坐你父亲身边去。”
圆桌上已经空出了一个位置，正好在那叫“玄”的少年身边。
李清禾去那位置坐了，玄立即侧过脸对他一笑，他却无甚反应，只看着自己面前的杯盏。
玄一点不生气，指着他问自己另一边坐着的老者：“刘爷爷，我看这少年长得和您画像上画的那位才叫像呢，您说呢？”
他这话一出，圆桌上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清禾简直要窒息了——这货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怎么看起来像是想揭穿李家搞的这出狸猫换太子？？如果是真的李家大少爷，说不定会感激他，但他？？
他可是要打脸“辉煌后的李家”啊！这出戏一旦被揭穿别说辉煌了，这姓刘的老头很可能会当场翻脸，直接把他从这个“李家”带走另起炉灶啊！那他一系列的打脸任务还做个屁！
清禾此时才真正去看坐在他身边的少年。
那人正含笑望着他。年少正是气盛轻狂之时，但他的笑眼看起来却温柔多情，一双浅色的琥珀色眼珠闪着光，盛满关切担忧之意。
清禾被他的狗狗眼看得闪了下神，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又不得不承认这小伙长得确实牛逼。
但长得牛逼也不妨碍他记仇。
清禾定定看过他如远山般微弯的眉，天然上翘的嘴角，和眼下那颗极动人的小痣。
……如果这人能就此打住的话，这个仇不记也不是不行。
看在他和晋儿长得有那么一点点像的份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大宅院的故事（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