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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余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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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游之没哭两句,就被门外的烈烈狂风卷得身形不稳。他困惑转头,惊愕瞪大双眼。
听雨楼内,叶玉宣原先正与卢凌风对坐交谈,感知到远处传来的威压,两人脸上不复惯常的随性。
卢凌风道:“这是……”
叶玉宣皱眉,“有人引动了天谴雷劫?”
此时,剑宫内门所有的修士或诧异,或不解,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一齐看向同一个方向。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浓黑乌云团结成极厚云层,占据了陆时忆全部的视线,如上古传说中的洪荒巨兽向她逼近。
她处在雷劫威势的中心反倒听不见一丝风声,陆时忆心跳极快,没有人能面对这种场景还能气定神闲。陆时忆飞速将身上全部的金光护体符掷出,耀目至极的金色光芒如水蔓延将她包裹。继而翻手取出补气丹,雷劫将至,她无法入定行功,一口气服下半瓶才将灵气补充至完满。但陆时忆却未停下动作,又取出三瓶丹药鲸吸入口中。
劫云的力量凝结,尖锐破空声先至,令人心神巨颤。瞬息后,一道手臂粗的雷劫当头凌厉劈下,势如破竹般劈散全部金光,将数十张符咒化为齑粉。
劫雷触及陆时忆的瞬间,她心脏停跳,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雷劫的灼痛撕扯她的皮肤与肌肉,心脏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疯了一样急促跳动要从躯体的束缚中挣脱。光怪陆离的斑点在她眼前闪现,她随着幻觉般的蜂鸣不可抑止地全身颤抖。灵力自发运转试图挽救滑向消解的身体,却不过是杯水车薪。
疼痛如沼泽泥潭,死拖住她的意志下坠。陆时忆挣扎着将意识自混沌拔出,嚼碎口中丹药。瞬间爆发的灵气又将她置入另一番炼狱。血管鼓胀,像是要爆裂开。透过白雾笼罩,陆时忆的皮肤恍若透明,表面浮现出蛛网一般的青紫纹路,沁出无数血珠。
她如小舟沉浮在灵力爆体与雷劫加身的苦痛中,两种不可调和的折磨却将将让她保留住清醒。先只是头发丝一样的灵力,而后带动起全部,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夺回身体的主导。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短短十息内,徐游之只见到昏沉黑暗中一道刺目闪电落下,而后劫云散去,天清云淡,如同刚刚的雷劫只是他的幻觉。
陆时忆倒伏在地,不知是生是死。
可怖余威的气息还未从徐游之心头散去,一道金光落下,将他吓得连连后退。
“陆时忆?”卢凌风查探陆时忆的状况,伤势不轻,好在并未伤及根本。
卢凌风取出一枚益补精血的丹药放入陆时忆口中,屋内惨状令他直皱眉,对着徐游之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徐游之努力聚了些唾液润喉,正想将一切全盘托出,就见状若死人的陆时忆动了一下胳膊。
数个念头在徐游之脑子里转动,道:“她有事吗?”
“需要精心调养。”
那看来陆时忆是死不成了,徐游之当即换了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道:“修士前辈,是我们家中出了内贼,为了抢夺宝物,竟然自相残杀。”
“那这与陆时忆又有什么关系,她怎会引动雷劫?”
“修真者的事,我也不懂啊。”
“咳!”陆时忆张口吐出一口血,道:“师兄,我方才与他们起了冲突,想来是沾染上因果了。”
这次雷劫的威力与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相当,与其说是要将她诛灭,倒不如说惩戒警示意味更重。徐若天的死是算作他与陆拾壹的血债,而那几名徐家武者,虽是因徐游之贪念而死,却与她脱不了关系。
这已是陆时忆能想到最快最稳妥的方法,假如她直接动手杀了徐若风,只怕整个徐家都将与她为敌,日后更要生出许多麻烦。如今过了这一劫,陆拾壹报了杀身之仇,她也算是还了借陆拾壹身体的恩情。
卢凌风远观时,虽不清楚劫云内的情况,但也能感觉到劫云的威力,想来事情就是陆时忆说的那样。
徐游之讪笑着目送他们远去,托人给徐若晨留了口信,当日便匆匆离开剑宫。
吃下卢凌风给的丹药,陆时忆精神恢复了不少,卢凌风直接御剑将陆时忆带到藏珍阁。阁内一众修士也都感知到了雷劫,见卢凌风带回一名伤重的弟子,纷纷好奇看过来。
“乔莲管事在何处?”
藏珍阁顶层,一名女修士道:“我在。”
将卢凌风引进顶层的一个房间,陆时忆侧靠在软榻上,卧处印出红褐痕迹。乔莲这才发现,陆时忆的靛青外衫竟是血染成的。
“阁中可还有百花凝体丸?”
乔莲取出一个六方小盒,盒中放着有一枚洁白莹润的丹药,还未靠近便觉香气扑鼻。
百花凝体丸,七品丹药,药性温和,有培本固元之效。
陆时忆还没开口,卢凌风就道:“别谢我,记在你师父账上。百花凝体丸品级虽然不高,但三十六种主材难以集齐,比不少六品丹药还贵,你就算让我买我也买不起。”
服下百花凝体丸,陆时忆难得心情放松,听卢凌风话,忍不住笑起来。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得回去禀报师叔。”见陆时忆状态好了许多,卢凌风松了一口气,又对乔莲道:“乔师姐,这是宇师叔月前刚收的弟子陆时忆,劳烦你照顾一下。”
听卢凌风提“宇师叔”,乔莲神情微动,道:“好,我知道了。”
再看向陆时忆,乔莲忍不住道:“你师父他现在怎么样?”
陆时忆向乔莲说明了她与宇寒松实际是师叔与师侄的关系,才道:“宇师叔他负伤,已经闭关半月了。”
乔莲点点头,道:“你师叔闭关,以后你若有什么为难的,尽管来找我。”
乔莲这样说,陆时忆倒是想起还有件事还未解决,便将手镯中仅剩的补气丹交给乔莲,“乔师姐,我有一事想请教,这瓶补齐丹的药效是否是藏珍阁的标准?”
乔莲三十年前拜入剑宫内门,修行二十余年才筑基。她自知在仙途上资质平平,这才转入外门,任藏珍阁总管,她经手过无数丹药法宝,这种最低品级补气丹,自然一眼便发觉不对,“不知这丹药是从何而来。”
陆时忆将那日的情形说了,乔莲一听说管事,便明白了,道:“陆师妹,你与徐光徐管事有过节?”
“算是有吧。”
乔莲叹气,当即便让人叫徐光过来,“藏珍阁售出这样的丹药,是我失职。”
不多会,徐光推开房门,不着痕迹地打量陆时忆。
乔莲将瓷瓶扣在案台上,“徐管事,这瓶补气丹可是你给陆师妹的?”
“这……”徐光来时便问过情况,早已想好了对策。面对乔莲的问责,装出一副仔细回想的样子,道:“哦,我想起来了,那会子我在验这个月的丹药,听说有内门弟子急着要补气丹,就让下面丹修给装了一瓶,定是他装错了。”
徐光仗着辈分在藏珍阁中倚老卖老,中饱私囊,乔莲一向不喜他。听徐光还要狡辩往其他人身上推,乔莲反倒起了追究到底的心思,道:“那既然如此,便把那名丹修叫来,也省得我冤枉了徐管事。”
徐光呵呵一笑,道:“那还真是巧了,他和我一道来的,就在门外呢。孙清羽,你进来吧。”
乔莲眉头一皱,这徐光,果然鸡贼。
孙清羽唯唯诺诺走进来。
徐光意味深长道:“这丹药你有印象吗?你自己做的错事,自己认了。年轻人犯错正常,不过是罚些灵石。”
乔莲则道:“你好好说,当日到底如何,我自然不会冤枉你。”
孙清羽像是风箱里的小老鼠,被风吹得颠来倒去。乔莲虽是整个藏珍阁的管事,但要是得罪了徐光,每月上交丹药时有意为难,那他的日子更是难过。孙清羽只能忍下来,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乔管事,的确是我不小心。”
徐光露出得意的笑容。
乔莲没想孙清羽这样懦弱,徐光两三句话就吓得他投降。但孙清羽自己认,她也只能道:“既然如此,你本月的灵石罚扣三成。”
“乔管事。”陆时忆自然看出,这是徐光找人顶包,便道:“想来这名丹修也是无心的。”
“外门有外门的规矩,若谁犯了错都说是无心的,岂不是乱套。”乔莲摇头道:“不过既然陆师妹替你求情,此次便只罚两成。”
孙清羽低头道:“多谢乔管事。”
乔莲叹气,“你别谢我,谢陆修士吧。”
别人说一句,孙清羽动一下。乔莲这样说,孙清羽就挪动脚步,对陆时忆道:“多谢陆修士。”
“那乔管事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徐光得意洋洋带着孙清羽走了。
“这孙清羽是什么人?”
“他刚来外门没多久,在练气期的丹修里也算是不错。只是他似乎缺灵石缺得厉害,才被徐光这样拿捏。”乔莲颇有些惋惜道:“这次扣的灵石,我看能不能在别的地方补贴他。”
“徐光他在外门多年,像只沾了油的耗子钻营投机,我一直没抓到他的大错处。”乔莲又对陆时忆道:“日后你要是来藏珍阁,直接找我就是。只是徐光他还与不少外门散修有交情,你以后出门外勤时一定要小心。”
陆时忆一愣,道:“外勤?”
“宇师叔没……也是,他那个性格,这些琐事肯定是想不起来说的。”乔莲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奈一笑道:“内门弟子但凡步入练气期,每年都要完成几个外勤任务。你现在有伤在身,还能缓缓。等伤养好了,管理弟子功勋的英华堂就要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