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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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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到脚边的铁球释放呛鼻烟雾,只听咚的一声,率先冲上来的逃犯被拍晕在地,紧接两声闷响,准备趁乱逃跑的山匪被逮捕。
是该说他们傻呢,还是傻呢,对盲人用烟雾弹。
磨尖的铁签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几人,直到伏阳满意,她才开始问话。瞧他们不说,魔修说:“能把签子烧红再戳吗?”
“说,说。我们准备在下端水路拦截飞舟,绑架唐家大小姐。”
“是绑架不是灭口?”
“是灭口,”看着戳进鞋里的尖头,山匪老实交代,“对方没要求死法,我们就想捞笔赎金再杀,然后用飞舟逃跑。”
不关她的事,不管。
伏阳将后面的活儿交给唐婧,拍拍手上的灰干脆走人。
之后的事,收到消息的官府在下个河段将漏掉的山匪抓获,但飞舟被烧毁的部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他们还是要走长达六天的水路。壬士安的信恰好也到了,可惜再多的书阁长老也不知道,他们必须亲自寻找故事结局。
然而真正的磨难刚开始。
为在目的地多待几天,船上的人开始有上顿没下顿地节省粮食。要知道挨饿的人脾气多半不好,所以冲突和打架事件在六天不间断出现。
眼看到最后一天,唐婧想让跟着自己出来的手下吃好点,特意为他们准备大餐。但许久没闻到的饭香得到了欢呼也吸引来苍蝇,嘴里满是大肚、慷慨。
唐婧泼辣的性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偏偏是这帮知晓的人最放肆。
她上下打量人群中的修士,嗤笑道:“没想到还有修士没辟谷。”
“我只是帮诸位讨个公道。”
“人界的公道有官家讲,道友越俎代庖这是其一,混淆视听这是其二。两罪并罚,该杀。”
摄魂寒冷的剑光照射在脸上,伏阳动不动喊打喊杀的架势令他们不禁后退。那位修士看到她的本命剑瞬间知道对方是谁,不免开始紧张。
人界难缠排行,唐婧定榜上有名,而修真界排行榜前三必有伏阳。难缠原因有三,其一,不好糊弄;其二,做事有理有据;其三,办事绝到底。
这不好糊弄是她能从言行中找到漏洞,问事讲究问明白;有理有据是条理清晰,规矩记得比谁都清楚;办事绝,你被她定罪,旁边的魔界少主马上能让整个修真界知道。
她简直就是修士中的捕快,比铁还难掰弯。
方才嚣张的男修女修思量再三,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亮出本命法器,“粮食短缺,唐小姐既然有多的食物,拿来行善岂不是好事一桩?”
伏阳辩驳:“她吃的你家米,烧的你家柴,不是荒年凭什么行善。不见诸位口袋空空,散尽家财,倒见你们在这围着我雇主。刀剑无眼,谁先上,你,还是你?”
“有本事就是帅,”唐婧盯着眼前冷峻的侧脸,控制不住痴笑,“我都想嫁了,一胎生八个。”
朔延瞪大眼睛,“她女的,你们生不了。”
“想嫁和想生是种感觉,是种赞美,是女人给予的最高肯定。你看那几个驻颜术在身,由黑心老爷们衬托出的却厚得捂死人的粉脂。再看你,我的朋友,除了这张清爽英俊脸,你简直一无是处。躲在她后面干什么,拿出你的男子气概,让那帮软蛋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还没打起来。”
“那就让他们打起来,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抢夺他们的粮食,让,反派当多了,职业病。”
好好的对峙被唐婧的当嗓门搞得像挑菜现场,被说得处处不是的修士气得面红耳赤,有人更是不管三七二十,拔剑向几人刺去。顿时间真如她所说打了起来,但大部分人都处在观望状态,所以场面还算稳定。
朔延毫不怜香惜玉地抬腿朝偷袭的女修踹去,踢飞的毒粉尽数飞到同伴脸上,居然将修士毒到全身麻痹僵硬。飞出的袖箭被伏阳躲开,钉入围栏。
“日后还会相见,道友何必赶尽杀绝。”带头的修士从开始到结束都没动手,见摄魂朝自己袭来大声劝阻。
伏阳没有收手,将砍下的蛇头用剑递到男修士面前,“你哪只眼见我杀人。只会夸大事实的人也敢讲公道,也配叫正派。”
“将粮食拿出来让大家都吃饱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她拿过伙计打包好的食盒,“这粮不是你的,你觉得没问题没用用。要想他们吃饱,怎么不割自己的肉,用自己的血,反正不容易死。”
还有些闹哄哄的人眨眼间变成被缠住喙的鸟,看了看对方又心虚地低头。毕竟还没饿到那个程度不是吗,就是想要口吃的,“莫名其妙”就成这样难收场。
然而有人的心思在不知不觉飘远,刚才的话貌似戳中什么无法言说的开关,朔延竟有点理解“帅是种感觉”。
992瞧他那不值钱的样子,慢悠悠地说:“你有点奇怪呦。”
“你不觉得伏阳刚才很帅吗,割肉取血,不屑的背影。”
“懂了,魔族基因觉醒,耗子爱上捕鼠夹,被害者爱上凶手。”992看着黑化值这栏的零,再次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八字不合。它想给宿主的感情线不是这种啊!
992满怀期待地问:“宿主想要什么样的道侣?”
是听说有人追求更快进步而找道侣,在她眼里这跟联姻没多大差别,但要和喜欢的人结成道侣。
想了想,果断拒绝,“上岸第一步,先斩意中人,谁知道我会不会是被斩的那个。她爱情,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石,不要为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眼前的实物。”
反被上一课的系统安心去世。
不谈感情的修仙,隐隐开窍的魔修,这是要开始强制爱剧情还是死去活来路线,为什么,到底哪出现问题。
无形的乌云在头顶聚拢,似乎有雪花飘落,让系统更加凄惨。
女孩子们不懂瘫坐在桌上的992在伤心什么,热络地聊着刚刚的事情。就见唐婧双眼闪过光亮,兴奋地说:“你拿剑面对敌人的时候简直太帅了。”
伏阳骄傲仰头,心想那是站在正义这边的伟岸身姿,心中无比自豪。然而旁边的人正经不过两秒,莫名问些和992差不多的问题。
“这不是怕以后见不着嘛,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物色物色。厉害的?帅气的?长寿的?”见人指着本命剑,她盲猜道。
“不是活的。”
“明白了,你喜欢僵尸,啊!”
朔延看着睡着的唐婧和唐诚,突然想到晚饭时聊的话题,纠结怎么开口,“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想和别人谈感情了?”
被戳中心思的少主结巴道:“你怎么知道?”
“生活这么久,张口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喜欢什么样的,师父师叔帮你物色,我帮你把关。”
边上人十年如一日地保养着本命剑,但今天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就是,怎么说呢,帅,跟娘一样帅。想起那时的话,心跳得又快几分。
也许被帅气冲昏头,他居然直接说:“你行不行?你说割肉献血的样子跟唐婧说的帅好像,我喜欢。”
擦剑的手抖两抖,心颤两颤。伏阳语重心长地说:“她说的那种帅是欣赏。还有,不许随便扒皮抽筋,犯法。是不是最近没和我切磋,脑子有空乱想了,趁今天比试一下?”
朔延下意识隔挡,吓得心中冒出的尖牙猛地缩回,留下心惊与胆颤两大侍卫把守。
他想自己为逃避比试真的疯了,洗脑贿赂不够,现在身体都开始喜欢上了。
992则背过两人,心中暗爽。
很好,就是这样,这段关系就是这样才顺眼,离谱剧情统统退避!
第二日,融化的雪水让河流水位上涨,河床中的玛瑙玉石在光照下闪烁光芒。河边已有兽群在饮水,于河道旁休息繁衍。
这是蛮荒短暂的和谐,可以看见互相敌对的妖兽在同块地盘。
飞舟在蛮荒地界不远处放锚,昨晚刀剑相向的队伍假无事发生,准备在饱餐后再下船。唐婧的队伍就没这烦恼,在河对面驻扎。
他们并不打算渡河,而是耐心等午马群入会,因为其他妖兽不会越过河流,所以在说中抓捕安全些。
唐婧将接头人送来的骆驼交给两人,“飞舟每月一趟,我能等你们到第十日午时。”
藏在斗篷下的人骑上骆驼,在沙砾创造暂时的桥梁,“我会带头午马回来,你要还在,就当我那份寿礼。”
“没意思,居然不说送我。”
淘金人陆续下船,两匹骆驼也安全穿过河流,向蛮荒深处去。从这里开始罗盘失去作用,能依靠的只有天上的太阳和顽强的树木。
但在这里,她可以使用自己的眼睛。
伏阳揭下白绸,无光的眼中是风沙下的大漠,流沙与蛇蝎像是有了标记。然而令她称奇的是沙下真实存在的黄金,消失的古国完好地封存于脚下。
“你能看见啦!”
“看不见人。”
在她眼中周围死寂无人,朔延的声音却能够清楚地听见。她伸手触摸声音源头的脸庞,可在视野中她不过是在触碰空气。
真是诡异又便利的能力。
包着面妖头发的追踪符在手中燃烧,飘起的灰烬却直接钻入地下,而在她的视角,化作白烟的符纸消散于黑色圆台。
要下去吗?对着朔延手心写下发现,两人一致认为现在不是下去的时机。
先不谈如何下,身后盯着他们的人要知道真有古国,一传十,十传百,整场闹剧不是两名修士控制得住的。
伏阳翻身与他共骑一匹骆驼,虽挤,但胜在交流方便。
看着不属于自己的手指在掌心划过,说不上是手痒还是心痒。朔延抿嘴,忽然心生别扭,轻轻地把回答写在对方手心。
忍受拥挤的她听着身后胸膛传来的强有力心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知手中的“好”是哪个好。
上岸了?她试探性地问:“你喜欢我?”
“没有。”
“嗯,别紧张,不会死。”
干脆的回答、骤降的心跳,看不见的人当这小子二十岁终于开窍,在心中完善计划。但992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子就是喜欢上了,心跳骤降完全是因为想到昨晚宿主要求比试的画面!
出汗的手握紧缰绳,面上的绯红却迟迟不消。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有病,一边捂住系统嘴,害怕怀中人知道他的心思后不理自己。
反抗的992直接连接小主角大脑,控诉这门喜事。
“她还没说不,你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宿主上岸先斩意中人。”
“什么意思,她不经常拿剑斩我?”
说的是,但也不是。因为不确定宿主的意思,992没有合理理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想谈恋爱,放现代谁行啊。怎么就看上了呢,会不会有特殊癖好,为什么就是宿主呢,好担心啊。
992心塞地咬手帕,在失去本职后即将失去感情线的培养机会。
此时蹲守于对面的583收到992的求助消息,问:“宿主要回答吗?”
“让它认命。”唐婧瞥了眼,继续蹲在河边挑选喜欢的石头,手中的网兜蠢蠢欲动。
即便诧异于小主角的开窍速度,也有点担心对方有什么特殊癖好,剪红线的活还真不敢干。万一就是只奶乎乎的狼崽,万一两人有戏,她不成罪人。
再者,隐约记得男主在原著里貌似也是这么看上女主的,那儿子随爸有什么不对。明明很对,很合理。
不知道自己被议论的当事人坐在避风处,随着被握过的手发呆。即使小时候与伏阳牵过无数次,感觉就是不同。
想要得到。
这种迫切的想法一旦扎根就再也拔不掉,跟爹说的“看上只是瞬间的事”好像的感觉。
在多年以前,魔修与仙修结为道侣的因为正邪之分,因为非议与驱赶,极少能善终。因此在才几岁的朔延来讲,在知道往事后就难明白爹娘如何喜欢什么对方。
一个玩世不恭的魔界少主,一个被仙门寄予厚望的剑修,想想也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对于儿子的问题,当上魔尊后更懒散的朔凌是这样回答的:当年我与你娘见面就打,我骂她泼妇,她骂我毒夫。可有天我被你爷打成重伤,丢在山野自生自灭,你娘却拔剑挡住上前的妖兽,当时我瞧着那张冷峻的脸,头回觉得她的声音如此动听。
故事稍有改动,但亲爹不要钱的神情仍令他不适。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便觉得这神情简直是确定心意的好东西。不同的经历,相似的感觉,没有比这更能跳过不必要的问题。
最后的最后,如何表明心意。
看看还在打坐的人,贪婪的心忽然胆怯,回忆起自己干的“坏事”。
逼她给自己煮饭,差点火烧厨房;闯祸让她背锅被识破;故意装病不去听学,后来被揪着耳朵拉到学堂;把喜欢她的弟子送的糖换成蚯蚓,虽然没被吓到;最最最严重的那次是他扮鬼在雷雨天吓人,报复她强迫他努力,然后害她犯病。
变好是真的,可恨也是真的,她怎么会喜欢我呢。
歪念头被愧疚强欺凌,情窦初开的魔修萎靡地躺在地上,想到对方或许不喜欢自己,难过得快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