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合租关系》陈山豆

5、第 5 章

　　5

　　公司和A大的距离不近，出了家门是两个方向，许今安索性订了一家靠近A大的私房菜，然后将定位发给了俞峤。

　　私房餐厅藏在深巷胡同里，从外面看是一座其貌不扬的四合院，悬着的木牌上只有“朝云”两个字，进去又过了一扇垂花门，里面的画风一变，是截然不同的江南风格，幽深雅致，且不论环境一流，味道也是上乘，来这里吃饭的客人需要提前一周和老板确定就餐时间和菜品。

　　可许今安是个例外。

　　餐厅的老板宋雯和许今安妈妈叶姿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情同姐妹，从小看着许今安长大，小时候偶尔家里的阿姨请假，没人做饭，许今安就往这里跑，等到爸妈忙完再来这里接他。

　　许今安和童忻进到包厢还没落座，饭店老板宋雯就已经闻声而来数落起两人，“还知道来呀？我还以为你们不爱吃这里的菜了。”

　　许今安解释，“宋姨，我最近太忙了，这不是一有空就来了嘛。”童忻在一边还给她说了许今安在创立品牌的事。

　　宋雯是典型的家长心理，上一秒还在埋怨，下一秒已经开始心疼，“创业辛苦的呦，有空多来宋姨这吃饭，好好补补。”

　　童忻开始刷存在感，“宋姨怎么不问我？”

　　宋雯胸有成竹，“你还用问，肯定是你爸不让你出门了，这次回国待几天？还要到处跑呀？你爸爸不打断你的腿。”

　　童忻苦笑，这下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家老头是动真格的了。

　　唠完家常，宋雯问：“今天想吃什么？最近宋姨请了位粤菜厨师，厉害的嘞，你们还没尝过呢。”

　　许今安：“待会儿还有个朋友要来，我不了解他的口味，等他来了再一起点吧。”

　　“行，你朋友没来过，我待会给你们拿份菜单。”

　　俞峤来得比许今安想象得快，十分钟过去，菜单还没翻页，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久等了。”俞峤目光轮转在两人身上，最后看向许今安。

　　“没有，我们刚到也没多久。”许今安互相介绍两个人认识，“这是童忻，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这位是俞峤，我的室友。”

　　两个人握了手，童忻额外补了一句，“是被他从小欺负到大。”

　　许今安翘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见俞峤看他，又立马换上了歉意的表情，表示自己朋友脑子不太好。

　　“俞老师，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还没有点菜，你看你想吃什么。”许今安将菜单递给他，“不过如果你饿的话，我让宋姨先上碗汤，宋姨说最近请了个粤菜厨师，汤的味道应该不错。”

　　“宋姨？”

　　“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妈的朋友，我之前常来。”

　　俞峤没有接过菜单，“我不常吃粤菜，点菜的经验不多，你来吧。”

　　许今安没有推脱，把服务生叫进来，三两下把菜点好，又嘱咐先把老火汤端上来，童忻没闲着，隔着中间的许今安，向与俞峤抛出问题，“听许今安说，你在A大工作？”

　　“嗯。”俞峤说，“今天刚入职。”

　　说起这许今安想起来了，“新教师发言还顺利么？”

　　许今安并不觉得这件事会有什么不顺利的，只是早上出门时既然聊到，这个时候提起正好可以收个尾。

　　那枚胸针还戴在俞峤的领尖上，会随着俞峤的动作一晃一晃。

　　“顺利。”说话的人顿了顿，随后补上一句，“你的祝福和胸针起到比较大的效果。”

　　许今安又笑了。

　　看来被安排上台发言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件特别倒霉的事。

　　童忻又问起：“俞老师是本地人吗？”

　　“是。”俞峤点头。

　　“那怎么在外面租房子？”

　　“上班方便。”俞峤如是说。

　　童忻了然。

　　汤端了上来，服务生分盛到小瓷碗中端到三人面前，童忻瞥了一眼许今安那碗，便和自己那碗换了，抬眼见俞峤的目光落在这边，随口解释，“他只喜欢喝汤，不爱吃汤渣。”

　　上最后一道菜时，服务生还给许今安上了一碗他没有点的山药小米粥，他胃不好，忙起来会不好好吃饭，估计是宋雯惦记着，就给他上了粥。

　　许今安不爱吃山药，于是假装没看见。

　　怎料宋雯像是预感到他不会听话，几分钟后特意过来盯着许今安喝粥。

　　“我猜你就不会喝，自己的身体自己就不能上点心？还是说这个年纪了都要我喂你？”宋雯数落。

　　如果在场的只有童忻，许今安还可以厚脸皮地耍无赖，可身边还坐了个俞峤，他被宋雯训得脸烫，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的姿势，“好好好，我喝还不行么。”

　　端起碗还不忘小声嘀咕，“这么爱操心，也不怕老。”

　　宋雯作势去拧他的耳朵，许今安歪头往俞峤那边躲，俞峤担心他坐不稳会摔，用手撑住了他的椅子。

　　再往下倒就要倒人家怀里了，许今安求饶，“宋姨我错了，给我个面子。”

　　宋雯哼了一声，“还不快喝！”

　　见许今安没有作妖地喝完那碗小米粥，宋雯这才放心，翘起手指点兵点将，“小安小忻，今天不要这么早走，陪我打麻将伐。”

　　童忻笑得很乖巧，“我呀？我最近手气可好嘞，待会不放水的啊，输了可不能和我爸妈告状的。”

　　宋雯嗔怪地瞪他一眼，“那不要你了，小安来嘛，那位小伙子会打不啦？”

　　许今安立马呛了一口粥，咳个不停，俞峤见他杯子里没有茶了，提起茶壶帮他倒了一杯，推到了他面前。

　　宋雯也吓一跳，“欸呦，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喝了一口茶顺过来，许今安连忙说：“俞老师上了一天班了，你放过人家吧。”

　　宋雯听他这么说，想起明天还是工作日，遂不坚持，手指往童忻那边点了点，“就你一个闲人。”

　　这都能扯到自己身上，童忻苦不堪言。

　　俞峤其实想说自己无所谓，但话题已经揭过，失了说话的相机，于是没有开口。

　　一顿饭结束得很快，宋雯把三人送出了院门，不忘对俞峤说：“小俞啊，你是小安室友，你好好关照小安，来这吃饭阿姨不收你钱。”

　　俞峤谢过宋雯的好意。

　　童忻有司机来接，俞峤今天的车限号，没开车，等人走后，许今安开始翻着手机里的打车软件，几分钟后无奈放弃，“这个点难打车，还是拦出租吧。”

　　路边不止他们一对在等出租，许今安刚才吃撑了，脑子缺氧，懒得开口，想着凭这半个月的了解，俞峤不是个爱说话的性格，也就没有挑起话题。

　　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车，俞峤提议要不要走回去。

　　距离不远，散散步当消食了。

　　许今安一开始没听清，俞峤低头看他，只见他目光涣散，漫无目的地盯着车流看，也许是这半个月没有好好吃饭的缘故，瘦了一点。

　　俞峤当初去超市买菜时买的是一个星期的量，两人份，想着有机会给许今安做几次饭，没想到这十几天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太多，除了那些按规律减少的饮料，菜最后全进了俞峤的肚子里。

　　距离近了不代表人近了。

　　他有这个觉悟。

　　俞峤收回视线，语气正常地重复了一遍走路回家的提议，许今安这次听见了，瞳孔重新聚光，“好啊，刚好我刚才吃太饱了。”

　　“之前怎么没想过买车？GSC离家里不近，上班开车不会更方便么？”

　　像是随口一提，许今安却察觉出一丁点端倪。

　　“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在GSC工作？”许今安转头含笑看着他，连脚步都慢了一点。

　　他只告诉过俞峤自己以前在奢侈品公司上班，没说过那家公司是GSC。

　　“家里茶几上面有一本速写本，上面印着GSC的标志。”俞峤表示自己只是从蛛丝马迹推断。

　　原来如此。

　　许今安别开视线，说回车的话题，“之前是有的，后来要开公司，花销大，就把车给卖了。”

　　走了十来分钟，从大路走到稍暗的街道，许今安想起来自己的母校就在这附近，他往记忆中的方向指了指，“我当初在那边读大学来着。”

　　国内顶尖美院的服装设计系，大二开始在被誉为时尚圣经的五大刊之一VOWS杂志社实习，大四上学期就收到了GSC的offer，在没有经历工作后一系列不顺心之前，大学对于许今安来说是一段很值得回味的美好时光。

　　或许是回忆一下子被拉回了那段日子，他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实习的时候我经常穿过那边的物理所去坐地铁。”

　　他还说起研究所的正门附近有一家米糕店，店面又小又旧，但是老婆婆做的米糕很好吃，实习时常买来做早餐。

　　俞峤知道那家米糕店，可他没有尝过，“不知道现在关门了没。”

　　“早就不开了。”许今安说，“我毕业之后想吃，去过，关门了，旁边那些店铺老板说婆婆回老家了。”

　　沿着路一直走，走到物理所后门，许今安发现铁门紧锁，需要刷卡入内，“怎么连这也关了。”

　　俞峤：“你想进去？”

　　他的卡还在，只是没带在身上，再说现在也肯定作废了，后门没有保安，如果想要进去的话，只能让老师下来开门，或者拐到前门去登记了。

　　“你有办法进去？”许今安透过后门向里面张望。

　　路灯幽暗，那时杂志社总是加班，许今安下了地铁穿过物理所时一般没几个人影了，好在偶尔有的研究员走得晚，实验室的灯开着，稍稍给他壮胆。

　　“我之前在这读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