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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昌云城（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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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迟青域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黑暗的环境，动弹不得，再抬头就看见楚随收起手中东西朝他走来。
向下瞟了一眼，很快弄掌握了情况——他被绑了起来。
试着活动身体，双手被反剪身后捆住，腰和颈部也用了某个束带系住。
旁边烛台点着零星几根蜡烛，借着微弱烛光他才看清自己是被绑在了一座刑架台上。这里看起来是一个秘密审问室，常见的审问工具齐全，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迟青域面不改色地看着楚随，背后手指上翻，将她绑的结快速摸索清楚。
楚随和她想的不一样，不是一般人家的娇滴滴的小姐，两次被他追杀不仅能逃脱，竟然还有胆子将他捆住，而且这绳结也系的确实比常人更复杂些，不过仍然困不住他就是了。
“不许乱动。”
楚随扯紧迟青域脖颈处的系带，打断他的思虑，迫使他仰头。
“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见他即使被捆住，仍维持着那幅自若的淡定神色，毫无紧张之意，身子往后倾，背靠刑架台的柱子。
楚随有些微恼，扯系带的手更加用力：“说了老实点。”
这一次确实下了重手，迟青域闷哼一声，终于肯正视她的眼睛。
“为什么几次对我动手？”
没有回答。
这个地下室大约与地面隔得很近，上方一声短促的尖叫划破寂静，“饥鬼”们又发现了新的猎物。
“听见上面传来的动静了吗？”楚随拿出一把匕首，尖刃贴在他胸口处比划几下，“如果不是我把你救下，你都活不到醒来的那一刻。”
话说回来，这把匕首还是迟青域对楚随动手那次，从他那里拿走的。
可即使刀尖威胁，还是不能从迟青域脸上瞥见惧意，黑润眼眸中载着平静:"把我救下来，就是为了把我绑住然后威胁拷问吗？"
“你两次无缘无故要杀我，我总要弄清楚原因吧。”
迟青域张嘴说了什么，上方又是一道凄厉的惨叫，盖住了他的声音。
“你刚刚说什么？”
烛火灯光昏暗，隐隐绰绰看不清楚口型，楚随不自觉皱眉凑近他。
额前刘海挡住了视线，楚随没能看见捆绑住迟青域的绳子正变得些许松散。
“我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还没反应过来，巨大的力道如猛兽侵袭，瞬间将楚随扑倒在地。
迟青域松开手心攥着的绳结，翻身将她双手反剪在后，指尖在虎口处用力一摁，她手中的匕首哐啷掉落，麻绳在手臂和手腕处缠绕多圈，最后系上个死结。
为了防止她又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药，迟青域顺手将她的挎包扯了下来，语气平缓地说完下半句话：“这些绑不住我的。”
变故发生的太快，整个过程用了不到半分钟，楚随就被捆住，动弹不得。
迟青域看向楚随，上一刻还盛气凌人想要拷问他的女孩，此刻满眼错愕，睫毛轻轻颤抖，不安地咽下口水，强装镇定：“我警告你啊，是我把你救下来的，你对救命恩人都敢动手的话，小心遭报应！”
迟青域看起来不甚在意，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匕首，擦干净上面的灰，望了眼来时幽暗的台阶。
凭借穿书前对这本书仅剩的了解，他知道这一段昌云城的故事中，有“饥鬼”的存在，清楚楚随没有撒谎。
没有她把自己带到地下室，他会成为那些失去意识的“饥鬼”中的一份子。
利落的动作变得迟疑，早上处理掉她的决定竟有些许动摇。
他又看了楚随一眼，她在不停扭动手腕试图挣扎，白细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红，刺目显眼。
一刀刺下去，这具挣扎的躯体就会缓缓停滞，直至僵硬，他的任务便不会再被这个变数影响。
若是仍然没有交集便算了，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动手，可如今她确实救了自己，欠了她一份人情。
迟青域顿了一下，将匕首别回腰间，掌心向楚随头顶伸去。
就动这一回恻隐之心，只要她之后本分一点，应该是不会影响他的任务的。
看着迟青域伸过来的手，危险感顺着楚随脊背蔓延，她绷直身子，紧盯着他的动作：“你，你干什么？”
和她预想的不同，迟青域什么也没有做，伸过来的手打下一片阴影又迅速移开，不知道从她头上取走了一件什么东西，然后转身走向漆黑的出口。
楚随想不通迟青域为什么对着匕首凝视那么久，接着又突然靠近她，最后却什么也没干。心头冒出的疑问，伴随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起堵在了口中。
迟青域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出口处，楚随摇摇头，男人真是难捉摸。
*
“楚姑娘，醒醒。”温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楚随迷迷糊糊睁开眼，方允筝正在旁边替她松绑，叶墨风背着玄铁剑在角落查看地下室的情况。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迟青域绑的太紧，昨晚多次尝试也没能挣脱开，楚随本想着先休息一下再思考怎么逃出去，或许是一路奔波累过了头，最后竟直接睡着了。
“你突然不见了，我们在李府怎么也找不到你。后来是在路边碰见了迟公子，他说好像看见你来了十安街”，方允筝拿出一支雕着朵垂丝海棠的素簪，“我们跑来这边找，恰好在地上看到了你的簪子，又看到了地上的洞口，然后就顺着找了下来。”
楚随摸摸头顶，空落落的，之前插着的素簪确实不见了。
想来应该就是迟青域从她头上取走的。
特意取走，然后向方允筝报信，让她们来救自己，难道真的是被自己的施救行为感动到了？
“楚姑娘？楚姑娘？”方允筝在楚随面前晃晃手。
楚随收回思绪，转动手腕活络筋骨，揉揉发麻的小腿，扶住方允筝伸出的手臂借力站起来。
现在还没摸透迟青域的情况，暂时不能告诉方允筝她们的事，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李子尧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有起疑，方允筝很快答道：“情况不好说，我让梁安守在了那里，现在过去看看吧。”
有着方允筝和叶墨风在旁，毕竟是从小修炼的主角，两人身手都不差，回去的路途异常顺利。
“街上的情况，比我们来的时候好了一点。”
叶墨风抽出背后的铁剑横亘胸前，偶尔撞上几只游荡的“饥鬼”也能很快解决。
从昨夜到现在过去了许久，皎月已经落下，稀薄的月光渐渐消散，几人很快回到了李府。
“此刻是寅时，我们还有点时间，”方允筝缓慢推开李子尧的房门，嘱托道，“动作小心些。”
一进房门，院内的寂静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像从喉管中硬挤出的嘶吼声，令人心悸。
蚕丝被包裹住一具幼小的身躯，粗绳一圈圈绕过蚕丝被，将李子尧全身死死捆在床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声响停息一瞬，本来盯着站在角落里梁安的瞳孔缓缓移动，望向进门的几人，变得更加躁动兴奋，张大嘴巴不断扭动身躯，床板碰撞发出砰砰声。
好在方允筝和叶墨风早就布下阵法，外界听不见屋内动静。
低着头的梁安见到方允筝，原本无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阿允，你们回来了。”
方允筝点头回应他，踱步到桌边，面色沉重，直奔主题：“刚才也看到了，街上出现了很多和李子尧现在一样状况的人，像是失去了神智，见到活人就会变得异常兴奋。”
叶墨风擦拭着剑上的斑驳血渍。
“从前似乎在师傅给的书上见过这种情况，当初认为有妖的猜测看来没有错。现在能初步认定这其中是妖在作祟，但是时间久远，已经记不清了。”
当初师傅教授他们应对的方法的时候，方允筝正处于调皮捣蛋的年纪，不仅自己沉不下心认真听，还老是去打扰师兄叶墨风，让他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结果就是两个人双双想不起师傅教导。
方允筝接着说道：“不过找楚小姐的路上倒是遇见了当地的官兵，似乎在缉拿这些失去了神智的人，据他们所说近日昌云城中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
交谈间，东方泛白，晨曦透过纸窗散进屋内，院外鸟雀在半明半暗的云空中婉转高啼。
几人同时停下口中的话，看向床铺，李子尧躁动不安的动作竟随着天色转亮，慢慢停了下来，恢复了白日见到的静滞。
叶墨风剑尖轻轻点地，沉思一瞬：“李子尧的情况暂时不能告诉李方，我们明日去官府里看看情况，看能否在那里找到突破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