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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木祇圣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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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魔巴的路上,叶惹一路轻快地闲聊,语气亲切温柔,但陶秧却无心回应。她的目光游移在周围,像一只警惕的猫,敏锐地捕捉着每一处细节。这些木屋沿着山势而建,表面错落有致,实则像一道道无形的围墙,将整个村寨封锁在这片山谷之中。
“这里到底有多大?”陶秧心中暗自盘算,每条小路的走向、每座山壁的高度,都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形。这山谷美丽而压抑,无论怎么观察,都像一只设下天罗地网的囚笼,无论从哪个方向望去,出口都遥不可及。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才勉强稳住自己:“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她低头盯着脚下的路,暗自发誓:“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出口。”
叶惹一路热情地向族人们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亲切而自然。而当两人经过路口时,尼桑正从旁走过。
尼桑的脚步不疾不徐,阳光洒在他健壮的背影上,却照不透他眼底的阴影。他扭头瞥了陶秧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却没有丝毫温度,反倒像是在嘲弄什么。
“魔巴老人糊涂啊。”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话音落下,又是一声冷哼。他迈步离去,背影被阳光拉得修长,像一道孤独的影子。
陶秧的目光追随着他,心中隐隐不安:“这人……话里有话。”
相比那些盲目崇拜传统的长者,尼桑身上的那股冷漠和不屑,让陶秧不禁多看了几眼。她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该如何靠近他。如果要在这村子里找到破局点,这个对现状明显心生不满的男人,也许是个突破口。
而叶惹似乎完全不觉,依旧滔滔不绝地规划着陶秧的“美好未来”。陶秧看着眼前忙碌的村寨,一时间有些恍惚:如果逃不出去,这样的原始生活真的会是她的终点吗?
“陶秧啊,你可不知道,这些娃子喜欢你到什么地步!”叶惹一边笑着,一边将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目光带着几分慈爱,“昨天就有好几个小家伙趴在我家门框上,愣是看呆了,直到被大人喊回去还不愿走呢。”
陶秧听着,唇边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心却渐渐沉了下去。这段话乍一听充满温馨,可是叶惹语气里那种理所当然的自豪,却让她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她注定要属于这里,注定要迎合这片土地的期望。
看来叶惹真的把自己当自家女儿养了。听着叶惹的规划,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一定要早日逃出去啊!做完任务就可以回家,真的不想在这个古怪的世界再待一秒了。”
正想着,魔巴的住所映入眼帘。老人蹲在门口抽着水烟,眯着眼睛的模样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魔巴蹲在门槛前,一口水烟雾缓缓吐出,浑浊的眼睛微眯着,像是在审视什么。见陶秧走近,他愣了一下,随即慌忙收起水烟筒,弓着腰迎上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见过大神木祇!小人失礼了,还请进屋!”
陶秧一怔,随即点点头,跟着老人跨进门槛。火塘边那简陋的木凳并不显得热情,但魔巴看她坐下时那一脸虔诚的神情,倒让她生出几分不自在。
魔巴拿着火钳在灰堆里翻了两下,挑出一串火星子,又往里添了两块柴,把大陶罐支在火堆上。
“叶惹啊,辛苦你了。”魔巴站在门口,弯腰收起了水烟筒。他的语气和善,脸上也带着笑意,可眼底那一抹冷光让陶秧不禁浑身一紧。“你先回去吧,木祇交给我照顾,等太阳落山,我会送她回去吃饭。”
叶惹似乎没注意到老人的异样,伸手揉了揉陶秧的脑袋,笑着叮嘱了一句:“要乖啊。”随即转身离开。
看着叶惹渐行渐远的身影,陶秧只觉屋内的气氛骤然变得凝滞。魔巴缓缓转身,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嘴角的笑意变得模糊不清。陶秧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勉强坐稳了身子。
陶秧抬眼看向魔巴,这个老人刚才在祭祀时冷眼旁观的模样仍然清晰可见,而宴席上他那副近乎狂热的神情同样让人不寒而栗。她强迫自己在椅子上坐稳,心底的警觉感却已攀上了顶点。
“木祇降临凡间,必定是天命所归。”魔巴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某种仪式感。他抬手拨弄着火钳,将炭火挑得更旺了一些,跳动的火光映在他浑浊的眼中,让那目光显得越发深不可测。
“这里虽简陋,但木祇无须拘谨。”他说着,双手交叠放在膝前,缓缓低下头,声音如喃喃低语般透出一丝诡异,“这是您的家。永远是您的家。”
陶秧低头看着面前的茶碗,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她的手指在膝盖上微微蜷缩,心里却在琢磨着对策。
“我尊敬的木祇,这是有记载以来您第二次降临巴饶克,不知道您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为了缓解尴尬,陶秧浅浅抿了一口茶,嘴唇被烫得发麻。闻言,只能强忍疼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幽幽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听不到正面回答,魔巴只能换个方式试探这尊大神的深浅:“您法力无边,庇佑巴饶克族人数百年,我们繁衍生息都是仰赖您,没有您就没有巴饶克的安宁。魔巴本是负责传递神谕的凡人,您降临人世,魔巴一职还得归还于您。
魔巴秘术世代相传,但究其本源,还是您的无私相授才让魔巴有逆转自然的法力。既然要把魔巴之职还给您,也理应交接我世代传袭的秘术。您初临人界,法力受限,等您完全记起秘术之后,再安排传位仪式。
所以这段时间,还得辛苦您跟我学习秘术,才好早日掌管魔巴之职。”
等老人慢腾腾地把话说完,陶碗里的茶都不烫了。陶秧饮着茶,心里计较:“如果这是个有鬼神存在的世界,那魔巴的秘术应该和系统说的‘灵力波动’有关。但要是魔巴的秘术只是古人的封建迷信,那凭我现代人的智慧,跳个大神糊弄糊弄古人也应该不成问题。”
陶秧假意沉思了片刻,随即抬眼,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好,我答应你。”她的语调淡然而庄重,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秘术源自木祇,那我当然有责任将它掌握好,以便尽早恢复我的法力。”
这番话让魔巴热泪盈眶,他颤抖着跪伏下来,仿佛感受到了神力:“木祇垂怜!这是巴饶克之幸!我这就带您去熟悉启动秘术的法器。”老人激动得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陶秧眼角微微一跳,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场戏暂时稳住了。
魔巴带陶秧到二楼,一件件展示魔巴珍藏的秘宝。
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摆满了小房间的架子,多是用兽骨制成。高处的窗户下挂着一具牛头骨,牛角快有成人展臂那么长。
屋里没有大开的窗户,光线晦暗。魔巴捧起门口架子上的小鸟标本给陶秧看:“这是神鸟,用来和神灵传话。但只有在遇到灾殃时才用,平时神鸟要休息,不能打扰。”
小鸟尾羽上有一抹蓝,倒是在这地方不常见,标本保存得不错,栩栩如生。放下神鸟,魔巴又找出一支骨哨,吹响有空灵的声音,巴饶克能制造出这么精致的小玩意儿,让陶秧有点意外。
“这是通灵哨,用来差遣亡灵,不过也不能多用,”魔巴见陶秧盯着骨哨,两眼放光,把哨子递给她,“使用通灵哨需要懂些规矩,大概学上三天,我就可以教你用通灵哨了。”
“能差遣亡灵?”陶秧本以为这些只是糊弄人用的小道具,没想到魔巴介绍起来头头是道,心里嘀咕,“完了,要是巴饶克真的会这么多法术,那我这假大神当魔巴不是会露馅儿吗?”
魔巴缓缓收起骨哨,小心翼翼地放回架子,仿佛这是某种可以操纵生死的神器。他眯起眼睛,缓慢地扫视二楼狭小的空间。房间里空气潮湿阴冷,墙角隐约可见一层霉斑,窗外的光透过厚厚的兽皮窗帘,微弱到几乎无法照亮这间昏暗的屋子。
魔巴的目光最终定在一处——架子底部的小匣子。那个深棕色的匣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随着他缓慢地俯身去取,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更冷了些。
陶秧站在原地,脊背僵直。她紧紧盯着魔巴的动作,不知道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老人又要搞什么名堂。匣子的搭扣“咔哒”一声打开,魔巴那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托出里面的东西。
当陶秧看清那是什么时,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一颗小巧的头颅,表面光滑如瓷,形状和人类头骨相似,但比例却极不协调——颧骨稍稍向外延伸,下颚过于狭长,眼窝更是深得仿佛望不到底。尤其是头顶上,那圆润的弧度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这绝对不是人类的头骨,也不可能属于任何她认知中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