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逸梦》七颗豆芽

2、祭祀

　　神武殿
　　“皇上，此瘟疫来势汹汹，与染疾之人一接触便会被传染。微臣查遍了古籍，也未曾找到如此之强的瘟疫记载。微臣——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皇上，从江楠到帝京路上，尸横遍野，还请陛下，采取措施，救我大梦万民啊！”

　　君云山坐在龙椅上，双手紧紧的攥着龙袍，面色沉重。

　　＂好了，散朝，朕会想办法的。＂君云山闭上双眼，面前的金丝帷幕被缓缓拉上。

　　相思阁
　　＂皇上——＂玉子公公正张着的嘴被君云山突然捂住。玉子公公眼睛瞪大像铜铃。立马识相的闭上嘴巴，静静跟在后面。

　　君云山一路皱巴个脸。

　　＂臣妾，参见皇上——＂雾惘一个眼神都没给皇帝。

　　＂嗯，起来吧。＂君云山一屁股坐在正厅塌椅上，右手手指在桌上不停的弹动。

　　＂姬儿，给皇上沏茶。＂雾惘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是。＂雾姬退下。

　　皇帝左右张望。

　　良久才开口道:＂凌儿呢？＂

　　＂回皇上，念儿正教凌儿读书呢。＂

　　＂哦?带朕去看看。＂皇帝脸上终于显露出一点舒展之意。

　　书房
　　＂小公主，古往今来，很多人都认为，人需有鸿鹄之志，这固然是好的。可依然也有许多隐士，他们摒弃世俗，安居一方，选择淡然一生。小公主，你现在有想好以后想做的事吗？＂

　　君云凌遗憾的摇摇头。

　　雾念温柔一笑，＂嗯，也正常，而且，大部分人的志向会随着时间而不停变换的。那小公主，在权利与自由这两个选择里，你更喜欢哪一个呢?＂

　　＂权利可以做什么?＂君云凌抬起脑袋，对着雾念眨巴眨巴眼睛。

　　＂权利可以，让你得到财富，奉承还有掌握他人生死于一念之间。当今皇帝，也就是公主您的父皇，便是权利的代名词。＂

　　＂那——自由呢？＂君云凌若有所思。

　　＂浩瀚天际的飞鸟，便是自由的代名词。＂

　　君云凌两只手将毛笔水平置于下颏，抬头看着长窗外的天空。

　　书房外的君云山和雾惘听到此番对话，都沉默不语。

　　书房无声后，君云山便转身疾步而去。
　　雾惘也跟着离去。

　　＂皇上，听闻江楠瘟疫，甚是厉害，皇上可有应对之策。＂雾惘这番话，让皇帝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

　　周围是幼小的梧桐树，现已是秋时，梧桐早已黄了叶子。片片黄叶落在他们两人脚边。

　　＂这次江楠瘟疫，属实来势汹汹，朕暂时没有什么办法——＂君云山微微抬头看向尚细的梧桐枝桠。

　　＂臣妾有一法，可保大梦万民十年之内，不再遭受无妄之灾。＂雾惘用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梧桐叶，金黄色中夹着翠绿。

　　＂当真！?＂君云山猛的转身，宽大的衣袖掀起满地梧桐叶。

　　雾惘于漫天飞舞的梧桐叶中抬眸，对上了对方炙热的眼神。

　　君云山太过激动，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雾惘眼神里的失望。

　　＂我曾于一高僧那里得此方法，需要一个祭坛，一个身染瘟疫之人，一滴祭女血。
　　除了祭女之血，其他两样，需要你帮忙。 ＂

　　＂这都好办，我现在就吩咐下去。惘儿，朕——＂君云山上前拉住雾念的手，小心捧起。

　　＂这当然是有前提的。＂雾惘温柔一笑，弯弯的眉眼里带着一丝祈求。

　　＂你尽管说，朕能做到，就一定满足！＂君云山语气里都满含着激动。

　　＂保我凌儿，平安喜乐。＂话语轻柔，轻的被南飞的候鸟迁徙之声掩盖。

　　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

　　＂好，朕答应你。＂君云山隐约感觉到雾惘有心事，但他来不及多问了，解决瘟疫迫在眉睫。

　　相思阁
　　＂凌儿，让念姨带你去帝京外，看看父皇和娘亲给你准备的公主府修的怎么样了。好不好呀?＂雾惘强颜欢笑，最后抚摸着君云凌稚嫩的脸庞。

　　＂娘亲不一起去吗?凌儿想要外面的竹蜻蜓！＂君云凌高兴的比划着，仿佛手中真的拿着竹蜻蜓，开心的转圈。

　　＂娘亲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凌儿乖?＂雾惘温柔的摸了摸君云凌的脑袋。

　　君云凌懂事的点了点头，＂那好，那凌儿给娘亲带竹蜻蜓回来！＂开心的叉着腰，摇晃着脑袋。

　　＂嗯。念儿，带小公主出去吧。＂雾惘赶紧转过身，泪水已侵湿眼眶，她疯狂的眨着眼睛，抿着嘴唇，压抑着那想要一涌而出的眼泪。

　　＂娘亲再见！＂稚嫩的声音回荡在相思阁，君云凌在马车上朝雾惘挥了挥小手，手腕上金镶玉的长生铃叮铃作响。

　　雾惘用手指轻拭眼泪，优雅的转过身，笑着挥手，手腕上金镶玉的长生铃叮铃作响。

　　皇宫祭坛
　　＂祭祀大典起——＂随着玉子公公的声音，帝京郊外的万佛寺主持和众多弟子随行而入。

　　雾惘独自站在空旷古老的祭祀台上,长风过阵，使得她的长裙在风中乱舞。她娇巧的身躯与身后的旷野和天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雾姬和万佛寺僧人在祭坛外围围城一个圈。
　　京城的一众权贵都在现场，四大家族族长和皇帝站在最前列。

　　君云悦，君云鹧，君云峰和四大家族嫡长子位列其次。

　　＂入——＂在玉子公公的声音中，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瘟疫患者被抬上祭坛，穿着还算体面，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

　　雾惘闭上眼睛，将右手食指咬出血，滴在患者眉心处。

　　语气庄重的说道:＂望苍天，佑我大梦，十年之内，国运昌隆，没有无妄之灾。＂

　　雾惘还在内心默念，＂佑我凌儿，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那滴血在瘟疫患者眉心处渐渐变成了金色的液体，散发出耀眼的金光，逐渐扩大，直至笼罩住整个大梦国。

　　雾惘和万佛寺僧人都双手合十，紧闭双眼。
　　刹那间，金色的屏障从中间慢慢粉碎，金色的碎片洒落，如大雨般瓢泼，落在每个罹患瘟疫之人身上。

　　那瘟疫患者原本苍白的面庞瞬间红润起来，他渐渐从担架上站下来，看着自己恢复的身体，他感激的跪拜在地上。

　　＂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那人用着几乎颤抖的声音吼出来。

　　在场的人除了皇帝其他人都跪拜在地，异口同声的说着，＂谢苍天厚爱，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最后一步。＂雾惘自顾自的说着，抬头看着那还在不断下落的金色碎片。

　　雾惘将手上的长生铃取下，交给祭坛旁的雾姬。

　　＂记得帮我给凌儿戴上。＂雾念眼眶泛红。
　　雾姬已经开始哭了。

　　＂从小到大，你总是最容易哭呢。＂雾念带着一点哭腔。用手帮雾姬拭去眼角的泪水。

　　与此同时，帝京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千千岁！＂整个帝京的人在看到金色碎片净化大梦国时，都跪拜在地。

　　君云凌刚从卖家手里接下竹蜻蜓。看见大家都跪下了。问道:＂念姨，大家怎么都跪下了呀?＂环顾打量着四周，好奇的看着漫天而下的金色碎片。

　　＂这位小姐，您难道不知道今天是皇后娘娘祭天的日子，皇后娘娘要为我大梦国祈福，赶走瘟疫！＂旁边的路人说道。

　　君云凌愣在原地，她回想起娘亲今日在她离宫之时的表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念姨，我们回去好不好！凌儿想娘亲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君云凌声音充满了哭腔，拉扯着雾念粉色的飘带。

　　雾念看着君云凌泪汪汪的眼睛，也没忍住哭了起来。

　　＂好！＂雾念还是没有听雾惘的话，无论君云凌怎么哀求，在金色碎片没有消失之前，都不要带她回皇宫。

　　一路上，马车飞驰。

　　＂快点，快点。＂君云凌不停地小声说着，手中的竹蜻蜓被紧紧拽在手中。

　　雾念偷偷用仙法加快了马速。

　　祭坛外
　　＂小公主，皇后娘娘吩咐了，您不能入内，还请您离开吧。＂门口的两个侍卫用长矛挡住了入口。

　　＂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吧！＂雾念抱紧想要冲过去的君云凌。

　　门口一个侍卫无奈进去禀报，被权家少爷权少桀听到，他立马跑了出去。

　　＂我带你进去！＂十岁的权少桀已经颇有少年英姿。

　　君云凌看着眼前伸出的手，毫不犹豫的牵了上去。

　　雾念拦住门口想要追上去的侍卫。

　　权少桀拉着君云凌一路飞奔，推开了路上所有想要拦住他们的侍卫。

　　他们气喘吁吁的在祭坛外围停下。

　　此时祭坛中央已有一道直通云霄的金色光柱。

　　＂娘亲！＂君云凌冲上祭坛。

　　雾惘听到声音，没有回头，加快了步子，走进金色柱。

　　君云凌拼命奔跑。

　　在金光柱中，雾惘轻柔转身。

　　母女两最后的对视。

　　君云凌看着眼前的娘亲，渐渐变成白色的荧光。

　　君云山也一脸震惊，声音带着颤抖，＂惘儿！你从未告诉过朕，你会被献祭啊！＂素日里沉稳的帝王，此刻面对将要消失的挚爱，也变得不知所措。

　　君云悦嘴角勾起一抹暗笑。

　　在场的许多人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君云凌将手伸进光柱，一场空。

　　雾惘用这个方法，假装消失，回到仙界。可这一去，中间的时空耽搁，少说也要十天。凡间十年。

　　光柱消失，孤鸿在天空独自飞过，掠出一道惊鸿。

　　君云凌无力的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雾姬抽泣着走上前来，为君云凌戴上另一只长生铃，这只长生铃的玉中，多了一抹蓝色。

　　君云山呆站在原地。

　　＂陛下——＂玉子公公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皇帝依旧不为所动。

　　君云悦识相的没有说话。

　　万佛寺主持走到君云山身边。

　　＂陛下，皇后娘娘生前曾托贫僧，此次祭祀祈福，功德算在长公主身上。天山已经派人来接走长公主。皇后娘娘说，天山有仙人护法，会保公主健康快乐长大。＂

　　＂凌儿也不能陪着朕了吗？＂君云山近乎无力的说着，双目无神。他看着祭坛上哭泣的小公主，＂凌儿还这么小，母亲已经离去，为何，惘儿又不让凌儿留在帝都。＂

　　＂回皇上，贫僧不知，贫僧只是替皇后娘娘代为转告，此为皇后娘娘遗愿。＂

　　＂好，何时出发，我派人收拾物品。＂君云山走到小公主身边，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放回去了。

　　＂皇后娘娘已经将东西都打点好了，即刻便可出发。＂住持示意小僧人将包袱呈给君云山过目。

　　＂玉子，你跟朕去接应天山那边的人。＂君云山看着那小小的包袱，长叹一口气。
　　＂是。＂

　　权少桀朝君云凌这边望了望，最后也随众人一同离去了。

　　＂公主殿下，贫僧万佛寺主持，道号＇空＇。皇后娘娘让贫僧转告，您身上的白玉佛像万不可离身。娘娘还说，为人一场，还请公主尽情逍遥快活。＂

　　君云凌吃力地站起来，抽泣着擦去眼泪，但很快又流的满脸都是。

　　＂谢谢您。＂君云凌抬头看着眼前的老头，头发，眉毛和胡子都已花白，眉毛更是长到脖子那里。

　　宫门外
　　＂天山派掌门，伊凡尘，拜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