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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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踢踢腿，扭扭腰，伸伸胳膊，沈婧芸站在日出后不久的山顶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祁烨站在她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明显很愉悦的样子，不禁心里有点摸不着谱。照理自己昨晚那一番话应该给她带来打击才是啊，而且照昨天她的反应，确实有些迷茫和颓然，怎么这么快又神采奕奕了？
而对于沈婧芸，在乍分析出事情真相时一瞬间的悲愤确实是有的，但随之而来的更多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原因简单的很：一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二自己没有附魂到什么伟人身上，不用背负什么历史的使命，所以想那么多干吗，根本没必要去搞清楚其中的曲折弯绕，对于自己来说当前最重要的只是如何弄到解药保住小命而已。
所以某人在天亮后便甚为愉悦地开始在山顶上做起了第八套广播体操，完全不理睬身后那张半黑的脸。
做完运动，拿起水囊灌了两口祁烨新灌来的山泉，沈婧芸大大倒吸一口凉气外加一个哆嗦。真不是一般的冷啊。
然后一件皮毛样东西劈头盖脸地蒙头而来。沈婧芸扒拉着露出个头，看看手里的用某种动物皮毛做成的裘衣，再看看那头仍然兀自忙着整理东西的祁烨，疑惑地问，“这是做什么？”虽然自己是被冷水刺激了一下，但还不至于到要披皮毛大衣的境地吧。
祁烨没有理她，径自收拾了一个包裹，甩到背后背好，朝她走来，然后穿过她身旁，“上山。”
“我们不是已经到山上了吗？”沈婧芸满脸问号地转过身快步跟上祁烨的脚步。可对方没有回答她，自顾地走路。于是沈婧芸也只好吞下满肚子疑惑，跟紧了他的步子。在走过一块平地，穿过一条林间小道，爬上几个台阶，绕过一块巨大的山石后，沈婧芸终于明白了祁烨的意思。这时候他们面对的俨然是一座更高的山头，更甚的，山顶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他们就站在山腰处白色与黄色山土的交界处。
实在是太神奇的自然景象了！沈婧芸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上。怪不得刚喝的山泉会如此的冰凉。
“我们要赶在天黑暴风雪来临前赶到山顶。”身旁的祁烨终于出了声，又从包裹里翻出一双厚底棉靴和一顶皮帽递了过来，“穿上。”
沈婧芸乖乖听话接过来换上，又把刚刚那皮毛裘衣穿在了外头，顿时觉得整个人裹得跟熊猫似的，有些热，毕竟还没上山，现在就穿的这么严实是不是早了点？
突然瞄到祁烨看着她有些带笑的眼眸，更是确定祁烨这是在整她，“你怎么不换。”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语带谴责的称述句。
“现在还不用。”某人整了整身上那身算不上单薄，但绝对比沈婧芸要轻便许多的衣服。
沈婧芸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开始祈祷天气现在能突然发冷，一下降到零下二三十度，冻死这个没有公德心的家伙。
沈婧芸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是不是就是天祈山？”
祁烨有些诧异沈婧芸会知道这些，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不错。”
“哦，那我们翻过这山就可以到天朝境内了吧。”
“是的。”
沈婧芸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已经到这里了，就要离开这赤勒国了。下意识地回头，却是除了猎猎的山风，满眼的荒野，什么也没有。沈婧芸自己也不知道回头要看什么，大约是想留下最后的一点记忆，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这个国家恐怕自己再也不会来了。
一旁的祁烨看着她突然间沉寂下来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光芒，一眨眼又是如水平静，只是沉声说道，“走吧。”然后抬腿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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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现在的山路比起来，昨天走的那简直就是康庄大道。沈婧芸在心里哀叹了不下上百次。路上是层层积雪，一开始积雪比较薄，太阳一照有些开融，一脚踩上去可以往下滑个半脚，沿着山路越往上走积雪越深，渐渐开始陷脚，而且山风也愈加凛冽，冷冷得吹在脸上跟刀子刮过似的。
不过沈婧芸的阿Q精神一下都可以发挥的很好。不是说么，生活就像□□，当你无法抗争时，就学会去享受。对于爬这鬼山也是一样。所以沈婧芸边心里默念着，这山风是多么的凉爽，凉爽啊凉爽，边颤抖着声音唱起了歌：“我爱你，塞北的雪！……”
在她颤巍巍地唱完三遍，准备第四遍高歌时，前头的祁烨终于忍无可忍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她，“够了！别唱了！”
沈婧芸撇了撇嘴，不唱就不唱，有什么大不了的，用的着这么凶嘛。唉，人家穿越小说里女主人公随便唱个小曲都能把男主男配们迷得半死不活，自己同样穿越，遭遇咋就差了那么多呢？
沈婧芸狠狠瞪着前头那人的背影。瞪着瞪着一没留神，脚下一滑，一个趔趄，面朝下立扑，同时“哎哟”一声在风中飘荡。
沈婧芸快速从雪地上爬起来，揉揉撞在地上有些疼的鼻子，不期然看到祁烨回过头看着她一脸好笑的样子。
“看什么看！笑什么笑！”沈婧芸有些没好气，完全忘了之前自己怕他怕成什么样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雪，冷哼着从他边上走过。
才走没几步，突然一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自己。沈婧芸诧异地回头看看祁烨，后者却毫无异样，只是有些担忧地望着有些黑了的天，“看来暴风雪快要来了，我们要赶紧赶到山顶。”
沈婧芸看了看他，再看看握在一起的手，再看看他，心里犹豫着该不该把手抽回来。还没等做好决定，自己已经被祁烨拉着跌跌撞撞跑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好几次自己险些再来个与雪地的亲密接触，都被祁烨一把使劲拽了起来。沈婧芸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他帮自己还是该怨念他是这些事的始作俑者。
不过在这寒天冻地里，他的手掌确实是一种温暖来源呢。沈婧芸如是想，悄悄把手缩了缩，尽可能包裹在他的手掌中。
祁烨感觉到沈婧芸的小动作，顿了顿，然后权当作不知道，径自拉着她快速向山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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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洞口，望着外头一下飞扬的大雪，听着山风阴号的声音，沈婧芸暗自庆幸终于赶在大雪来临前安全抵达目的地——某不知名山洞A。
看来自己这几天还跟山洞挺有缘的，估摸要把一辈子可能住山洞的机会全部使用掉。沈婧芸凉凉地自我打趣。幸亏这山够大，山洞够多，要不然估计自己就可以成为若干世纪后科学家研究的冰冻古代尸骸，还是保存完整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山洞的？”沈婧芸向山洞里头正在生火的祁烨走去。
祁烨抬起头看了眼，挑了挑眉，“常识。”
切，这个答案别说沈婧芸了，估计连丽姬都不信，一个堂堂王爷会有这些常识？
沈婧芸微嗤了一声，但也没有再追问，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还不如别问。于是找了火堆旁的一块石头坐下，看着火苗在祁烨的拨拉下慢慢越窜越大，看着看着，沈婧芸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祁烨看着沈婧芸奇怪的笑容，皱了皱眉。
“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虽然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祁烨还是抬起头，将沈婧芸上下打量了番。
沈婧芸被他瞧的老大不高兴，“干吗，我告诉你，这话的用处可大呢。你可以用在军事上，可以用在事物的发展上，还可以用在耽美事业上，哈哈，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不懂的。”沈婧芸不奢望祁烨这种古人脑子可以比得上比他们先进了几千年的自己。
“是吗。”祁烨表面上不咸不淡凉凉应付了句，但心里却是已经转了开。
“怎么，瞧不起啊，哼，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呢。”沈婧芸满腔的激进情绪都被祁烨激了起来。
“哦？还有什么？”祁烨用根小木棍拨了拨火堆，仍是头也没抬一下。
沈婧芸想了想，又想了想，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看的《寻秦记》，里头项少龙不是说了一句话一下就提升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的吗？于是沈婧芸清了清喉咙，“绝对的权利使人腐化！”
祁烨拨火堆的动作顿了顿，沈婧芸瞧着心里暗喜。怎么样，终于体会出我说的话里的伟大哲学含义了吧。
然后祁烨抬起头盯着沈婧芸看了半晌，在他颇有压力的目光中沈婧芸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立马整个人成呆滞状。之前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掩饰自己不是原来的月姬，现在倒好，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沈婧芸偷偷瞄一眼祁烨，再偷偷瞄一眼，心里祈祷他没发现，什么也没发现。倒也似乎真应了她的祈祷，祁烨嘴角一个上弯，一个带着些讽刺意味的微笑就这样崭露在他脸上，“就这句话？”
沈婧芸暗暗吁了一口气，然后讪笑，“好像真的没什么水平哦，呵，呵呵。”
好险。沈婧芸真为自己捏把汗，然后非常安分地坐在一旁，再也不敢随便逞强说些什么东西。
一时间山洞里静的可怕，只听到外头冷风呼呼刮过伴随着偶尔一两声火堆里干柴烧起来的“噼啪”声。
“你到底是谁。”寂静里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话，惊得沈婧芸差点尖叫起来，猛地抬起头，对上祁烨看着自己的幽深眼眸，沈婧芸直觉头皮发麻。
“我，我当然是月姬啊，王爷您问的真是奇怪。”沈婧芸一脸虚笑，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装出一副烟视媚行的样子。
“哼。”祁烨一声冷哼，盯着沈婧芸的眼睛微微眯起，压迫感陡然锐增。
完了完了，难道明年的这个时候将会是自己的忌日？沈婧芸哀叹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竟然要死在这么一个山洞里？虽说自己不奢望能来个花瓣伴随的漂流水葬，好歹也弄个干净清爽的地方吧，这个破山洞是不是太掉价了点？
“其实……呃……那个我……就是……呃……其实……”沈婧芸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间或瞄两眼祁烨的表情，很可惜，后者一脸不好唬弄的样子，严肃的要死。
沈婧芸的脑子飞速地转着，结果由于运转速度太快，导致思维过于跳跃，就像喝了咖啡去考试时思路总是静不下来一样，什么也拼不起来。
人家小说里好像女主角跑到古代如果不小心死了就可以回到现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这样？最后沈婧芸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不确定的想法。
于是看看祁烨，再考虑考虑可行性，再看看祁烨，沈婧芸心里一万个不确定。
“月姬。”等了半晌，祁烨终于有些不耐烦地低沉出声，提醒沈婧芸该给自己一个答案了。
“其实……我……很痛……”
祁烨甚感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不太能理解这假月姬在说什么。
好像是毒发了。沈婧芸紧紧抱住双臂，颤抖着缩成了一团，心里莫名有些解脱。终于自己可以不用死掉那么多脑细胞去回答他的问题。
“月姬？”祁烨似乎意识到究竟怎么回事，暗呼糟糕，赶紧冲到沈婧芸身边，把她抱进自己怀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揭开盖子，一股莫名的幽香传了出来，“张嘴。”
沈婧芸朦胧间看着祁烨略带焦急的脸庞，突然觉得想笑。又要害自己又要救自己，这人怎么这么矛盾呢。
“张嘴！”祁烨看着沈婧芸惨白的笑容有些恼怒，将瓶子硬塞到她嘴边，试图用瓶沿撬开她紧咬的牙齿将解药灌进去。
唉，我也想张啊，可是要张得开才行啊。意识朦胧前沈婧芸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体会了一下什么叫身不由己。
然后眼前一黑，沈婧芸就那么昏了过去，一缕黑黑的血沿着嘴角从齿缝流了出来，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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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乎乎的天，黑乎乎的地，黑乎乎的世界中只有身旁有一些亮光，那是一堆篝火。
沈婧芸躺着，一动不动。
“如果醒了就睁开眼睛，不要装睡。”祁烨低沉的嗓音响在自己头顶，有些暗哑。
沈婧芸蓦地一惊。这么快就发现了？不行不行，镇定镇定。于是她佯装刚刚睡醒，慢悠悠睁开眼睛，假装朦胧地揉揉眼睛，却发现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也让自己觉得吃力。究竟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
沈婧芸抬起眼，以一种询问的目光的看向头顶上方的祁烨。
不错，是头顶上方，这也正是沈婧芸假装仍然昏睡不愿醒过来的原因，因为自己竟然是躺在他的怀里，天哪，多么尴尬的事情啊。
“我……”发出一个音，沈婧芸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咦？难道在昏迷中自己又跑去上吊了不成？为什么自己现在的感觉就跟自己刚来古代时一样？
祁烨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转瞬即逝，快得让沈婧芸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难道说他趁自己昏迷了准备用绳子勒死自己？结果后来又由于什么不可抗力而放弃了？
沈婧芸怀疑地盯着十分具有作案动机和时间的嫌犯祁烨。
“你之前吃过什么？”
还没轮到沈婧芸进行审问，嫌犯倒先发问了，问得沈婧芸摸不着头脑，“就，就一些干粮。”不提还好，一提沈婧芸就一肚子郁闷。那干粮好难吃啊，又冷又硬，还是怀念以前在王府的日子，吃的那才叫一个好。
祁烨的脸色有些发黑，沈婧芸仿佛看到他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下额头跳动的青筋，“我是问你有没有吃些什么试图来解毒。”
“你，你给的解药啊。”
“这个我知道，”这个声音有些咬牙切齿，“我是问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沈婧芸仔细回想了下，“好像还有一个什么丹来着，雪花丹？花雪丹？”
“雪蟾丹？”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的？”沈婧芸看了看面色不善的祁烨，仿佛也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宣逸给你的？”
沈婧芸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看到祁烨的脸色一下变得更难看了，“怎，怎么了？”
“哼！白痴。”
沈婧芸有些傻住了，也不管祁烨骂的到底是她还是宣逸，轻轻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岂止是不妥，这下麻烦大了。”
震惊！沈婧芸有些呆滞，“难……难道说……药性冲突？”
祁烨扔过来一个你还不算太笨的眼神，让沈婧芸立马感觉自己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不……不会是真的吧？那……那我必死无疑？没有办法解了？”
祁烨垂下了眼没有看她，也没有给她明确答复，但他黯然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沈婧芸当下觉得五雷轰顶，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一样闷了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是告诉你不要试图自己解毒么？你怎么就不听呢？”祁烨的声音低低响在耳边，沈婧芸却只是茫然地躺着，脑子里空荡荡的，已经不想去跟他争辩什么了。
从没感觉到死神离自己如此之近，才发现原来生命是如此脆弱。之前虽然中毒，但好歹还是有个盼头，想着只要弄到解药自己就可以无虞。可如今算是彻彻底底绝了希望，果真是时日无多么？
突兀地，沈婧芸突然笑了，一个很恬静的笑，“也许这样我就能回家了呢。”她笑着，有些憧憬。
祁烨看着她的笑容，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忘了要去追究她话语的异样。
“我好累。”沈婧芸闭上眼睛，侧了侧身子。
祁烨把她身上的裘衣拢了拢紧，然后又把她往自己怀里靠了靠，“就这样睡吧。”
沈婧芸难得安静的没有异议，静静地汲取着祁烨身上的温暖，也许是最后的温暖了吧。睡梦中，一滴泪沿着她脸庞轻轻滑落，祁烨看着那滴泪滑到自己手上，印着火光，那么的晶莹剔透。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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