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圆:小猫仙》蜜桃小朵

7、你不记得了吗

　　“离婚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就离！”

　　在一片喧闹的争吵和一地碎掉的锅碗瓢盆外，站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她的身上只有些破烂布头，衣不蔽体，无法遮住一道又一道渗血的伤痕。

　　她冷冷地观察着这一切，待屋内的两人都出去后，走进来收拾残局。

　　“啊！”她大叫一声，不受控制地倾倒在地，像刚才的碗被重重扔在地上摔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可依然没有让那两个禽兽扭过头看一眼。即使是他们的女儿，心脏病又复发了，生命危在旦夕，他们依然不管不顾，扬长而去，空落的房间里只剩下呻吟着的少女和一地残渣。

　　少女清楚自己的情况，她见父母渐行渐远，用力抻着胳膊不让玻璃渣划到自己，并奋力地迈开四肢向外爬去。

　　此刻她求生的欲望胜过过去每一次。

　　他们对她不管不顾，可她还有她的小猫，她不能死。

　　“救…救救我……”然而心脏病让她哪怕毅力再强也无法动弹哪怕一步了。她只能任由尖锐的玻璃划破皮肤，之后再在剧烈的疼痛中昏死过去。

　　最后微弱的呼喊，也仅仅在那栋小平房上空飘了一会后消散而去。

　　她几乎死心了，她出不去，也不会有人来这栋偏远的小平房而发现她。

　　她在外面喂的那只小野猫，从此又没有主人了。

　　她撑着意识努力睁开眼，想再看看这个世界。

　　一声轻微的“喵呜”在她眼角化开，小猫伸着粉嫩的小舌头舔舐着她的脸颊。

　　之后，她便没了心跳。

　　再次醒来，她躺在医院病房里。

　　长久失眠导致的阵阵耳鸣随之而来，她没听清医生说了什么，只是透过她长长的睫毛，看到光点洒落在床旁一个年龄更小的女孩身上。

　　“小猫？…”汐雅脱口而出。

　　“姐姐，你醒了？”女孩趴在床头正打着瞌睡，此时她正被窗外的阳光晃了眼睛，但不妨碍她特别开心。

　　“是你救了我？”

　　女孩看起来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她却很成熟地帮汐雅支好床，又倒好的热水递给她。

　　“谢谢。”汐雅刚想接过去，却被女孩拦下。

　　“不行，你手受伤了，还是我来喂你吧。”

　　汐雅这才注意到自己手指和胳膊上大大小小地到处都裹着纱布。

　　“姐姐，我偶然跑到你家附近，听见了你的求救，就赶紧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她拍拍胸脯，“虽然我年龄小，但这里的医生叔叔可厉害了，他可是院长爷爷的儿子，所以你就放心在这里治病吧，我们都会帮你的。”

　　“谢谢你，小妹妹。我叫汐雅，父母…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哦对了，小猫…你有没有看见我家附近有一只小猫？它是只三花，脖子上带着小牌子。”汐雅握着女孩的手紧张地问道。

　　女孩咬了咬唇，她看到了，但只有它的尸体，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死的。可汐雅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如果听到这个消息，又会受刺激的。

　　“我看到了，就在你身边，我去扶你的时候，它……就跑了。”

　　见汐雅沮丧的样子，女孩连忙安慰道，“别怕，等你好点了，我们一起去找它吧！”

　　汐雅点点头，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姑娘，她轻笑着抬起曾经伤痕累累的手臂，帮她将眼前的碎发拨到后面。

　　“你叫什么名字呢？说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小妹妹。”

　　“我不告诉你，要不，你叫我雷锋吧！”女孩一说到名字，似乎非常抵抗。

　　“不行，我是女孩，叫雷锋太难听了，嗯……你的小猫叫什么，你就叫我什么好不好？”

　　汐雅被她逗笑了，“好好，可是小猫是猫的名字，你是人，怎么能叫猫的名字呢？”

　　汐雅出院后，跟女孩一起来到福利院生活。

　　“还没有联系到汐雅的父母吗？”院长面露哀色。通讯员只是摇头。

　　站在角落的汐雅似平常一样平静地说，“没事的，我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我就可以自己生活了。”

　　院长皱着眉头，这个女孩孤僻又冷淡，除了那个机灵鬼，几乎没人能跟她说上话。这样的女孩，出了社会也很难立足。

　　“小鬼头！”他忽然朝着一个地方叫道。

　　女孩笑脸盈盈地跑出来了，“爷爷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一有汐雅的消息，你就偷听！”院长敲了敲她的脑门，看着汐雅一个人落寞的背影，“你是咱们院里的气氛担当，记得和汐雅多沟通！”

　　“我当然知道了，爷爷！”女孩甜甜地笑了笑，“对了爷爷，我决定我叫什么了，是汐雅姐姐给我取的！”

　　“呦，终于有名字的主意了？”

　　“小猫仙，我是小猫变成的仙女～～”

　　院长捧腹大笑，“猫？对啊，你一直都喜欢猫，不如……叫米娅怎样？米娅米娅，连起来很像喵的发音。”

　　院长低下身子，两个拳头握起来弯在脸颊两侧，对女孩做着鬼脸，学着猫叫，两人都笑得开心。

　　“你呀，就跟爷爷姓唐，叫米娅吧，你大了，名字该定下来了，不能总小鬼头小鬼头的叫了。”

　　女孩不知从哪里捡到一只小木板，刻了字挂在脖子上，整天围在汐雅身边。

　　汐雅喜欢坐在明媚的晨午阳光下，或是雪枝和枯草交织的冬风里，看着眼前的姑娘，从矮小的个子长大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脖子上的牌子已经显得又小又破了很多，上面的字迹从铅笔的模糊，又用黑笔描了一遍，之后还用小刀刻得很深，再到现在变成随身携带的小木牌上，钢笔的字迹清秀可见。

　　“小猫仙。”当木牌再次修整翻新的时候，汐雅有时候会重复一遍上面的字，即使她已然忘记小猫的名字，也无法再找到小猫的去向，但似乎它真的化作仙子留在了她身边。

　　“嗯，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小猫的。”米娅坐在她腿上，细细摩挲着她纤细美丽的双手。

　　时间日复一日过去，汐雅这个整日待在医院的病号也已经对偌大的福利院了解甚细了。

　　这里的孤儿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被抛弃的孩子，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受到过家庭的打击，即使性格开朗也难免会露出自卑沉默的现象。

　　剩下的百分之一，就是米娅。她是院长最喜欢的孩子，也是福利院最受欢迎的开心果，每个人都是她的朋友，汐雅从来没见到过她难过的样子。

　　也许她真的是仙女还不一定。汐雅总会这样奇怪地想。

　　但是，她的特殊一定有所渊源。

　　这是汐雅第一次接触精神记忆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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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汐雅，来帮我抄写几个文件，爷爷老花了太粗心，你心子细。”院长把汐雅带到一栋写字楼里。

　　抄写完毕后，院长忽然问她，“汐雅，你最近有没有见到米娅啊，她又跑去什么地方玩去了，这里到处都是山，迷路了怎么办，长大了看不住喽，米娅总和你黏着，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如果不是米娅喜欢出去闯荡，她也不会发现奄奄一息的汐雅了。虽然院长跟她强调过很多次，她还是喜欢把汐雅拉出来，再把自己英勇救人的事迹说一遍。

　　“唐院长，您真是老糊涂了，米娅不是在……”一旁的助理忽然停下，瞟了一眼汐雅，没有继续说下去。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院长拉着汐雅的手走到助手面前，“汐雅是咱们这里最大的孩子，告诉她也没事，她们俩那么亲密，瞒着她可不行。”

　　“汐雅，你是不是一直有个疑问，米娅这孩子为什么和其他孤儿那么与众不同？”

　　汐雅于是在一处满是蓝色机械和药水的房间里，看到了躺在温舱里的小少女。

　　“小猫仙！”

　　米娅的大脑被各种管道连接着，她紧闭着双眼，看起来像个酣睡中的美人。

　　“别害怕，她很安全，只是安装在脑内的系统需要定期修整。”

　　“爷爷，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汐雅很生气，他们这样做，问过米娅的想法吗？

　　“这孩子身世很悲惨，她先是亲眼目睹了爸爸一刀将妈妈捅死，后来又看到了爸爸被催债人群殴至死，而我的老相好，就是她的亲爷爷，上火车时不慎摔倒在铁轨上，死状惨烈……”说到这里，院长声音颤抖，眼泪直流。

　　喝了口水，他接着说，“后来，她的朋友们亲人们都斥责她，说她克星……天知道那时候她才九岁！米娅目睹了太多，自己的至亲一个接一个离开，她一个小孩，哪里承受得住，就算不傻，也疯了。”

　　“但是这孩子出奇地平静，她知道我在研究有关记忆的实验，就祈求我把她当试验品，求我让她忘记过去的一切，她不想因此牵扯到自己。她说，她从此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眼神哪里像一个九岁的小孩。我和其他科研人员，都没见过一个人，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还能像和灵魂抽丝剥茧一样分裂为两个个体和我说话，我们做了实验，让脑细胞陷入死机，植入人工合成的系统，让她忘记所有。”

　　“后来的事情，你肯定猜到了。”

　　汐雅想到睡在里面的少女，让人心疼的成熟笑容，她的心就像被抽打一样疼。

　　“实验成功了，米娅连自己是谁都彻底忘记了。而且她变得很健忘，总是忘记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要干什么。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叫她小鬼头。现在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也能够正常完成学业。但也说明随着年龄的增长，脑内的系统终有一天会被免疫攻除，随之代替的，将是无休无止的痛苦回忆。”

　　“难道就没有办法，让系统永久运行下去？”

　　院长摇了摇头。“我们如今仍未明确，究竟什么时候会发生这种事。总之不能让她受到强烈的刺激。这一点，你们很像。”

　　院长拍拍她的肩膀，“汐雅啊，爷爷希望你能一直陪着米娅，就像米娅当初一直陪着你一样。不管米娅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要守护在她最后一刻。”

　　院长混浊的老泪无声地流淌在她心里，有关精神记忆的研究在她心尖埋下种子。

　　“放心吧爷爷，我一定会一直陪着她的。”

　　保温舱发出一阵响声，睡在中间的人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