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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枷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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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窝草,汪洋?你去整容了?”走廊上的热闹,终于把三楼宿舍的大多数吵醒了,也终于有人发现了汪洋的变化。
作为艺术生男生,其实九成都臭美。只是之前人少,大家没睡醒,又光顾着吃了,也没人去在意汪洋的变化。
如今一有人点出汪洋的变化,瞬间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在哪儿整的?”
“嚓,光子嫩肤这是?多少钱?哥们也是弄一弄。”
“好完美啊!婴儿皮肤似的。都特么看不到毛细孔了。”
“咱设2有名的糙汉,也爱美了?”
“……”
“滚,鬼特么的整容,差点命都没了。”眼看自己娇嫩的小脸要被好几只咸猪手荼毒,汪洋手中的袋子一甩,打开了一众咸猪手,“警告你们,别动手动脚,小爷我现在嫩着呢,摸坏了怎么办?”
“噗!”
“你以前不是不在意吗?”
汪洋白眼:“老子以前那是没办法,十八年的山野太阳浴啊,被大自然爱的太深沉,那小麦色皮肤都印刻进基因里了。能变小白脸,谁特么愿意当小黑啊!”
“哈哈,不是听说你病了吗?啥情况,本来我们还说去看看你的。班导却说不方便。”
“是啊是啊!可不是哥几个不去看你,实在是我们连你在哪儿都不知道。”几个同班级的男生煞有介事的说,如果他们吃东西的嘴巴能慢点的话。
汪洋叹息:“你们几个狗币去看我?怕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我会在乎你们那几个烂苹果?”
“哈?日,想得美你,还想烂苹果,老子是准备在公路花坛里采几朵野花的。”
“对,蒲公英小菊花,双瓣儿,单瓣儿的随便选,免费还顺便做公益。”
“哈哈,就是,门口的烂苹果现在都五六块钱一斤呢。哥哥我连雪花膏都买不起,还想我买烂苹果。”
汪洋一脸惊恐又无语的表情:“我的老天爷,哥们我九死一生回来看你们,你们就这样?哥们记住你们了,下次你们谁有事,老子马路上捡一兜子石头子去看你们。”
“噗哈哈!”
“到底怎么回事啊?”从公共卫生间回来的班长李博来,一边擦脸,一边好奇的八卦。
“运气不好呗,帮了个忙,结果差点搭进去了。好多次都病危了,也离不开无菌病房,当然不方便你们去看。”汪洋一脸一言难尽,实则有些心虚(忽然觉得天鹅先生是好人),“别得我不好多说,总之,这一次的遭遇,教会我什么是社会险恶。丫的,我现在能好好的站这儿,绝对是我祖宗十八代显灵了。不过,没死,也脱皮了好多层,要不然你们能看到哥们这白净的模样?哥这是十八层地狱级别的洗髓伐筋了。”
“窝草,怪不得能这么白,这么嫩,整个夏天秋天都被你洗没了,这哥哥真羡慕不来。”
“……”
早上时间太紧,即便大家有心八卦,也没太多时间。
最后整个宿舍三层的男生,都是吃着汪洋的零食去得考场。
汪洋虽然广撒网了,但能不能在考场上参考到别得同学的答案,还要看运气。
毕竟,学艺术的,文化课方面多少都是有缺陷的,万一旁边坐个刚好英语不好的,大家大哥不说二哥,是你不敢参考我的,我也不敢参考你的。
万一我运气逆天,投注上上签,再抄你的抄错了,那我找谁哭去?
汪洋的六十点功德值,到底还是影响了运气,来到考场,找到座位,一圈看下来,丫的前后左右都是英语挂过科,或者时常低空飞过的道友,此刻还正同他一样望眼欲穿口。
唯一英语成绩好点点的,还被老师安排在最后排的最角落,大家想参考,都得问问监考老师同不同意。
汪洋:……
众同学:……
“可以参考我的。”座位左边的同学挤眉弄眼道,“我虽然每次都低空飞过,但是没挂过科。早上那个烤鸭腿好吃,下次再带点。”
汪洋:……呵,你可以圆润的滚了。咱也就大学三年冬挂过一次而已,还有一次还没来得及。
“哈哈,嘿嘿……”前方,汪洋同宿舍牲口田乔宇看了一圈后,忍不住爬在桌子上猛拍桌子大笑。
汪洋狠狠地从背后踢了他板凳一脚,同时诅咒:“田小乔,老子祝你……”
“哎呀,同祝同祝。汪小洋不用客气。”
“……”
今日监控艺术生英语考场的老师,看上去有些懒散,除了偶尔起身在座位间走动两圈,其他时间都在讲台后坐着。
那一脸看哪儿都高深莫测的表情,让底下的学生们轻易不敢搞小动作。能抄到是一回事儿,被抓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汪洋拿到英语试卷的时候,还精神抖擞的,尤其是发现,这些题目里至少三分之一的选择题,都是补课学长专门训练过来的。
可惜试卷做到一半,随着阅读理解越来越多,他渐渐有些精神不济,力不从心,好像身上的力气一瞬间都用完了似的。
好不要坚持做完,正好考试铃声响起。
汪洋:……
想到后面几篇阅读,都不知道写得是什么。
学渣汪同学恨不得时间倒流,直接晕倒在考场上。否则,现在这样,他要怎么找理由跟傅先生说,他挂科不是因为太笨?
考试完,汪洋是准备请大家一场的,毕竟前些天他才在班级群冒头,大家都非常热情的给他发了慰问和考试笔记。正好今年下半年的生活费,——暑假街头卖‘艺’存得两千多块钱,还没来得及用。
更别说今天出门的时候,管家赵叔又给他转了十万块钱的零花钱。
“这是先生交代的,只是零花钱而已,如果汪少要用大钱,您的银行卡里,先生已经让人转了十个小目标。”
汪洋:……零花钱,十个小目标?我仿佛已经不认识钱了?这是我一个上辈子,连一百万都没见过的穷逼能拥有的?果然,金钱对于有钱人来说,就是一串数字吗?
不过请客什么的,有时候也是需要看天时地利的。
这不,汪洋刚开口要请大家出去吃饭,就被隔壁宿舍的同学抱住了,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让汪洋有种看到肉的狗的感觉。
“你作业已经做完了?好哥哥你的作业真的做完了吗?帮帮弟弟吧,就画两张素描?我之前的素描,班导说不合格,五张有四张要重画,还说放假前继续不合格,不让我过。哥哥啊,可怜可怜弟弟吧!弟弟明年开春过来,请你去东湖大船吃全湖宴。”
“切,不就是水煮鱼锅子吗?说得那么高大上。不过汪洋,嘿嘿,你这是不是半年没用脑子,脑子特别好使?要不,你也帮我看看论文小结。我记得之前听谁说里文章写得不错。我这一写作文就头疼。八千字的论文小结,现在三千字不到。”
“八千字的?你三千,五千的两篇写了?这些副课的教授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狠。五篇论文小结,一山更比一山高。三万啊!一个副课,要写三万的总结!?”
被问的同学焉头巴脑的:“老子下半年的游戏是百炼的吗?要是论文随随便便就来,老子就去闯小说大业去了。说不定也跟糖加三勺似的,已经是亿万富翁了。”
“……”
在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抱怨中,汪洋吃到了几个月来的第一顿学校食堂。
大约是临近放假,食堂的伙食也变好了。每一道菜都是平常难得一见的大菜。
“这是要掏干爷爷的荷包啊!”
“嘿嘿,老二,请个排骨呗,我都一个星期没吃荤了,明年我请你。”行吧,这是已经弹尽粮绝的。
“李闯王,你就打个青菜?”
“青菜怎么了?老子最近减肥,回家我亲爱哒妈妈自是会用小鸡炖蘑菇,萝卜炖大肉给我补上。”
“……”
汪洋看着窗口里面的菜色,大方的点了一道馋嘴鸭,一道糖醋排骨,一个干锅牛杂,一个干锅肥肠鸡和一个水煮鱼。完了又另外点了一碗白粥和奶黄包。
虽然他点的菜色都是他以前爱吃的,但他现在吃不吃得了,真不好说。
菜刚上桌,一众人就毫不客气的伸出了筷子。吃到一半才发现,汪洋就吃粥和小馒头了。
“你这情况是不是很严重?”田小乔问道。
汪洋也没隐瞒:“现在就是没什么胃口,没什么免疫力,不过医生说,我身体底子不错,最多一年就能恢复免疫力。”
一年!
这都半年过去了,还得一年才能恢复免疫力?
几个同学对视一眼,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个同学之前到底有多严重。病危什么的,绝对毋庸置疑。
吃完饭,因为大家都要回去补作业,汪洋只得给赵叔打电话,提前来接他。回家感觉有些疲惫,就睡了一觉。
结果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幸好英语考完,中间隔一天才考副课。
而大家和他一样,考完都要马不停蹄的忙着补作业,也就没多少时间聚一起。
一连考了半个月,补了半个月,最后一门考完,将做完没做完的作业交上去,汪洋感觉身上瞬间轻松了不少。
“喂?”汪洋在学校大门口接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电话。是他这一世的母亲。身体的记忆中对方长得也和他前世的母亲一模一样。
“老大,考完了没有?”电话里,对方说话的声音,语调,语气也和前世一模一样,强势,骄傲,不容反抗。
“……嗯。”汪洋心情忽然有点不太好,不是因为今日考完就下雪,也不是因为有几道题,他没考好。而是接到电话的瞬间,他就好像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个被套着沉重的,名为亲情的枷锁的时候。
那枷锁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沉重的他每天感觉呼吸都是错的。
“我和你爸决定今年过年回家过,你放假别在外面玩儿,早点回去把家里打扫打扫,一年没人住,还不知道要脏成什么样。打扫完,厨房,家具记得用湿抹布擦干净。被子什么的,拿出去晒晒。柜子里的床单都洗一下,要不然捂了一年,味儿太重,盖在身上也不舒服。
年货的话,你看着买,别买太多,我们也就在家过六七天就要返回。知道要买什么吗?鸡鸭鱼肉都得有,还有大虾,对了,你爸爱吃猪头肉,我们哪儿生猪头便宜,你买两个,肥肠也卖一些,你妹妹爱吃。
……我说你爸就是闲得,一年上头没赚到钱,大不了过年就少花点,还非得回去一趟,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衣锦还乡呢?一家子四个人的车费不是钱。
你年货买少点,也花不了多少钱,妈就不给你钱了,等开学再说。记得,屋子打扫干净点,我要检查的,要是打扫不干净,小心你的皮。”
“……我过年不回家。”汪洋终于开口。
“你说啥?”汪母的声音直接抬高了三百六十度。
汪洋本能的一抖,下意识的就要服软,可是话到嘴边,他想到今生的情况,和前世是不同的。前世的母亲虽然同样常年在外打工,但也的确为子女操心劳力。
“我找了个过年上班的临时工,三倍工资,我去年的学费还差点,下半年的学费也还没交。”
“你平常在干什么?你是不是乱花钱了?我就跟你爸说,你没人管着你,肯定不学好。不行的话,你明年开始,每个月给我交一千块钱,我帮你管。现在大学生打零工,一个小时那么多钱,随随便便学费也够了?你个大好年华的小伙子,明知道家里什么情况,你平时怎么不多打几份工?你知道你妈我们过得有多苦吗?”
“……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啊?”
“……你说什么?汪洋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半岁你就丢下我,和我老子去打工,一连三年,直到把老二送回来,你们俩没给我花一分钱。然后是老二,他十二岁前,你们同样没花一分钱。老二会被带走,我想大概是你们不好意思面对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毕竟,再把老三留下,大队书记都看不下去。爷爷奶奶去世,你们把家里值钱的都拿走了,还带走了老三。我记得你当时骂爷奶没给你们留下存款的时候,好像也没问过我缺不缺钱。我老子还说,要是我没钱,就别读了。反正读完还是得打工。”
“你什么意思,老娘生你一场,还有错了?”
“你们没错,你们不想养,可以不生的。”
“我不生,你爷奶能放过我?”
“这么多年,除了送孩子回来,和爷奶去世,你们连在家里过夜都不过,爷奶也没给你们打电话,他们到底说了你什么?”
“你爷奶给没给我们打电话,你知道?”
“爷爷奶奶没有手机。一开始有些事,村里都是直接给我老子打,后来你说家里一切与你们没关系,村里也不找他了。再回来,你们连户口都迁走了。还是偷偷迁走的。”
“是不是你那老不死的奶奶跟你说了什么?你个白眼狼,老娘这么多年白养你了。就算老娘没养过你一天,老娘生了你,你就得给老娘养老。我告诉你,你和老二那白眼狼一个都跑不了。你老子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最多五年他就要退休了,等他退休,我们就回老家。到时候,你和老二一个月给我们五千块钱,要不然,老娘跟你们没完。”
“……”
“吵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汪父的声音,“我才不要老大养老,又不是我亲儿子,我老子娘养了他,他要是有良心,每年看看我就行了。”
“你说什么?他是我生的,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好人了。”
“你当年丢他的时候,已经说了不要了。我爹妈养了他十七年,怎么,现在后悔了?你将人丢河里的时候,我老娘下去救被你拿竹竿打,孩子和大人差点都淹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将来让他给你养老?”
“汪怀文——”
汪洋:……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