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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沐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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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刚要上车,听到顾清安大逆不道的言论,气得鼻歪眼斜地跑下来,冲着正扶娘子上马车的顾清安,破口大骂:“你个不孝子,有什么资格说我?”
顾清安无辜地眨眨眼,“二嫂嫂,我说你什么了?四弟是体恤你的不易啊,想必又是二哥哥的外室怀孕,才惹得二嫂嫂不高兴,神经错乱,胡言乱语,弟弟深表理解。”
“嘿!”李氏撸胳膊挽袖子,气急得团团转,面对人高马大的顾清安,又是男女有别不好动手,于是去抓费依依的衣裙。
费依依无辜受到波及,不耐烦地咂吧一下嘴,既然她夫君都不顾脸面,想来顾府内院也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家风,她一下子甩开李氏的手,头也不回地钻进马车。
顾清安见状上前拦住道:“二嫂嫂,可要看清楚了,这是王府门前,二嫂嫂如此撒野,难道是想得罪明王殿下?”
“二哥哥固然位高权重,可与皇族血脉比起来...哦~难道二嫂嫂是觉得二哥,比明王殿下还要略胜一筹?真是情人眼里...”
李氏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得,只能气得疾步离开,上了马车。
“出稀屎。”
顾清安笑容凝固在脸上,冷眼厌恶地看了一眼顾府车驾,跳上马车,掀开车帘,看到费依依那一刻,由阴转晴。
费依依脸上没有笑意,语气平淡:“夫君还真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多谢娘子夸奖。”顾清安眼中盛满了盈盈笑意,“听闻娘子今日大杀四方,拿下宝画,能否让为夫欣赏一下?”
“夫君又是在哪听说的?”费依依揶揄道:“夫君不仅消息灵通,又与明王如此交好,真是深藏不露啊。”
顾清安并非听不出费依依的弦外之音,不过他倒不在意此事被发现,毕竟与费依依结为夫妻,他的事情没必要瞒着她,添油加醋地从头到尾全盘托出:“其实我父亲并不是我父亲,是我二叔。父亲去世后,我和大哥过继给了二叔。”
费依依眨眨眼,努力消化着信息,她还从未听过顾候还有兄弟这一说。
“所以呢,我母亲,也就是我二婶婶,看我和大哥极为不顺眼,尤其是我,她在外造谣说我不学无术,处处给我使绊子让我读不了书,十四岁那年我放弃了科考,苦闷之际游历古陵,在东竹恰巧结识督查东瀛偷渡案的明王殿下萧明承。我救了他一命,因此结缘。”
“原来如此。”费依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么说来顾清安也对顾府有怨气了,这对她来说非常有利。
“既如此,夫君可否帮我寻一人?”
“何人?”
“魏典,也就是这副春江百景图的作者,实不相瞒,我父亲在世时最喜爱的便是这百景图,我若能完成父亲遗愿,替父去拜访魏大师,再好不过了。”
“好,娘子这忙,我帮定了。”顾清安嘴角挂着不明所以的笑:只是我也有一帮,想请娘子帮我。”
费依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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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木春堂,顾清安说要沐浴,还偏偏吵着费依依过来帮忙,一声声地跟叫魂一样。
“娘子~娘子~我伤未痊愈,不、方、便!”
费依依无奈地翻着白眼,醉仙楼之时他不还拿出以一敌百的架势,如今倒是装起弱不经风来了。
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去浴室时顾清安早已在那等候,见她过来,咧嘴笑着。
浴室氤氲着热气,有些闷热,费依依像完成任务一样,走过去为他宽衣,褪去上衣,微微一愣。
她看到顾清安背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从肩头如蛇一般延伸到背部,又像裂开深谷,虽已愈合,却依旧能感觉到当时如深渊般可怕的伤痛,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顾清安明知故问:“怎么了,娘子?”
费依依眉头一皱问:“你这背后伤疤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呀,小时候为了保护一个小女孩,替她挡了一刀。”
费依依眉头瞬间舒展,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低头将衣服叠好。
顾清安跟过去,左右捉不到她的目光,语气略微急切地问:“娘子,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替她挡这一刀的吗?”
“不想。”
费依依帮他又重新检查了一遍伤口,注意到了顾清安略显不自在的表情和莫名其妙红起的耳根,指尖佯装不在意地滑过他的锁骨,瞄到他臂膀肌肉紧了紧,起了一层粟粒。
费依依轻笑一声,对于顾清安这人,她没有多少感情,可以说,她似乎对任何人都没有强烈情感。
可如今,她逐渐对眼前男人产生兴趣,或许,她更多的是,想探究此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夫君,小心伤口。”
费依依嘴角始终挂着不咸不淡的微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更衣过后,对任何异常都视而不见,扶他进入浴桶。
贤妻的这个角色,费依依扮演得很好,温婉得体地服侍夫君,手腕突然被扼住,浴室响起哗啦水声。
顾清安起身,脸红更甚,语气带着笑意:“夫人也摸够了,该轮到我了吧。”
费依依承认她刚才上下其手是故意挑衅的,她很乐意看顾清安耳红的样子,如今风水轮流转,终是轮到了她慌张。
“夫君...我替你穿衣。”
“不用麻烦了。”
顾清安带着水汽欺身过来,莽撞地拦过她的腰,浴室狭窄费依依无处可躲,身体靠在木柱纱帐上,唇齿相撞瞬间一种熟悉感瞬间袭来。
这种熟悉,像是一种本能,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眼前出现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与她在霓虹纱帐下与其欢\愉缠绵场景,把她吓了一跳。
遗失记忆在警醒她,曾有过一段感情,就在记忆深处中,升起一种恐惧不安,又莫名负罪感交织一起复杂情绪悠然而生,费依依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顾清安。
顾清安摔到一边,差点就滑倒,还好及时扶住了浴桶,他并没有恼火,而是看她脸色青白,关心地问:“怎么了?”
她按着胸口,冷声道:“我不想。”
顾清安眼底闪过一丝难言的苦涩,点点头并未有说什么,自顾自地到一边穿衣服。
两人从浴室出来,春心和佟武在远处跑过来,各怀心思地接各自的主子。
佟武:“公子,你沐浴怎么...这么快?”
顾清安斜睨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夜晚,两人分床而睡,只隔一墙,辗转反侧。
费依依脑海中尽是回忆中的画面,可她丝毫想不起来,那个男人是谁。
而顾清安想起来恨不得撤鲁莽的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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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费依依与顾清安一同用早膳,难得两人都安静如斯地默默喝粥。
一旁春心看着这样安静得出气诡异的画面,心里还在纳闷呢,姑娘和姑爷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又默契地抬筷子,一同夹到碟中的酱菜。
费依依一激灵,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想要的酱菜已落入她碗中,抬眼见顾清安弯唇笑着。
费依依心头莫名一颤,“谢谢。”
“咳...即便我们成婚,我的木春堂也不会关张。”费依依目光始终落在碗上,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米粥,“我不会放弃我的事业。”
“明白。”顾清安点点头,理解道:“我派人每日接送你。”
费依依这才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她以为顾清安成亲,是为了有个能为他安宅顾院的妻子呢。
如此一来,她便是不解,顾清安到底为何代替他三哥成亲,难不成真是对她有情?
怎么可能,想来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更何况那日还是在顾清安醉酒,意识不清之下,匆匆一面而已。
“而且,我也不会为了面子上的功夫,经常回顾府看望长辈。”
“理解,我也不愿意回去,况且,我也不喜你回去。”
“好,我们达成共识就好。”
顾清安这人,好像也没她想的那般糟糕,甚至...似乎比她想象得更好些。
费依依难得有半日闲暇,独自一人逛逛安庆园,这小院说不上金贵高雅,却也算得上小巧别致。
元京城中花草树木还未发芽,一片凄凉萧条,可安园内已是落英缤纷,郁郁葱葱的花草绕着中央池塘肆意生长。
春风不经意间将花瓣吹道水面,成群红尾锦鲤在落花间嬉戏,泛起阵阵涟漪,清新精致的置景,令人看了心旷神怡。
脚下鹅卵石铺就的崎岖小路贯穿其中,曲径通幽处空处一小块地,铺着青石板,置这一尊石墩制成的案台与石凳,上面放着棋盘与茶具。
费依依正坐在亭中,拿起面前紫砂石铫壶,倒了一杯热茶,清莹茶汤落入白瓷茶杯中,宛如山间清泉。
顾清安从外面回来,怀中抱着个红木匣,坐在她对面打开,将里面的房产地契一并交到费依依手上。
费依依拿着地契,刚要开口说什么,顾清安似有读心术,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立马抬手示意:“哎,娘子,你先别急着拒绝。”
“这些都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原本商铺也不多,但足矣让娘子衣食无忧,你且放心去做想做之事,剩下的我来管就行。”
“至于魏典不知所踪,只知道他最后一个见的人是元京府尹,左思悟。”
费依依心凉了半截,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知道了,多谢夫君,若无别的事,我先去木春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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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将至,费依依每日都忙到很晚,顾清安也不知在忙什么,也见不到人影,兴许是春闱前店铺生意忙,总之这几日费依依与顾清安几乎见不到面,那晚尴尬之事倒也随着时间消散殆尽了。
木春堂每日都挤满了人,因读书费眼伤神,许多学子患上了失眠之症,加上用眼过度,不得不用戴叆叇读书。
整个元京只有费娘子制的叆叇最为精致清晰,而且款式多样,不似石英水晶磨成的那般笨重,更为轻便不伤鼻梁。
费娘子会根据每个人脸型为其挑选最适合的叆叇,按照费娘子的话来说,她这不叫叆叇,叫眼镜。
而且费娘子的木春堂,有一个叫做视力表之物,是其他商铺都没有且学不来的东西。
人人都夸赞不愧为东竹神医。
费依依每日要配不下上百副眼镜,还要开各种安神汤药。
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喝了费娘子的汤药,书本上知识记得多又快,很多未有疾症的学子,也来上门求一副汤药。
这让费依依每日忙到很晚,甚是头疼,这晚已经快要打烊了,又来了位穿着朴素的小厮。
“神医娘子,请问您还出诊吗?”
“怎么了?”
“我是想问问神医娘子,能否上门诊治?”
费依依觉得浑身乏力,看向春心,春心立马会意。
“这位小郎君,今日木春堂已打烊了,若不是什么急症,烦请明日再来。”
“我是左大人府上小厮。”小厮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到费依依手上,“这是顾老夫人亲笔手信,烦请神医娘子到我宅中,为我家老夫人医治眼疾。”
费依依打开手信,浅浅地瞄了一眼,看出蹊跷,并未道出:“春心,去把我的医药箱拿来。”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费依依跟着小厮上了马车,颠簸摇晃许久还未到左宅,她心生疑虑地看向春心。
春心扬声问道:“敢问小郎君,路程还有多久啊?”
“哦,快了,实属抱歉费娘子,我们宅邸在元京郊外,有些偏僻,还望娘子见谅。”
“无妨。”费依依说着,掀开车帘的一角,看上去果真有些萧条,正当她思绪万千之时,马车终于停了。
下了车,抬头一看,左宅二字的牌匾,整齐规范,看上去有些旧,院里也没有过多陈设,胜在素雅,费依依去过很多朝中大臣的府宅,不说是气势恢宏,也是金贵高雅,文玩古画陈设有致,花草树木修整有型,这些左宅都没有。
费依依本以为这些在朝中做官的,手握权势自当是非富即贵,原来元京的朝中官员也是有寻常人家的。
“神医娘子这边请,您先坐这用些茶,我这便去向通报老夫人一声。”
“好。”
费依依倒是没有喝茶的心思,坐在正厅堂上静静地等候,视线中突然出现一抹粉红身影,她抬头看去,一个约莫十八九的姑娘走过来。
姑娘看上去很是没有精神,但看到费依依,还是勉强地勾唇挤出一摸笑容,见到费依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依依姐,求求你了,成全我和子熙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