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厌恶值收集系统后》湘帙

24、离别难

　　风雪停了，气温却依旧寒冷，幸好房间内烧着炭火，驱散了外边徘徊的寒气。里间窗户关着，热气逃不出去便在屋内肆意增长，明亮的菱花镜边缘悄悄泛起白雾，镜中人影却能清晰倒映。

　　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穿着黑衣，看不全面容的暗卫此时身穿白色中衣支起半身靠在床上，头发披散，遮挡面部的东西也不见踪迹，露出了他整张面孔。

　　其肤色白皙，容貌端正，如今许是因为受伤故而唇色浅淡，更添几分病弱之感。美中不足便是一道伤痕，由左侧颧骨划至嘴角，像是平滑路面上突兀生出的粉色山丘。

　　面容没了遮挡，伤口便暴露在空气里，十一该是不适应这般，搭在被子上的手紧握，沉默着将头扭到一边，只对李婳露出完好的半张侧颜。

　　而坐在床边椅子处的李婳则是低着头，从袖子里不知在掏什么东西，鼓捣一阵后手攥成拳，伸到十一面前。

　　“这个，我寺庙里捡的，你爱要不要。”

　　李婳摊开手掌手中是个黄纸红字的平安符，和十一给她的那个有几分相似，但还是不同。

　　看着平安符，李婳手指微微蜷缩，难免想到那日的经过。

　　那日十一晕倒在雪地里，她用尽力气拉着十一想找帮助。大风大雪的，李婳心里也没底，可做总比不做好，她就一边拉着人一边大声呼救。

　　白雪地里，忽的出现一抹黄影，黄影由远及近，她终于看清了是只橘猫，猫儿鼻尖闻了闻十一，之后扭头朝着来时地叫了好几声，紧接着出现了道灰衣身影。身影稳稳当当朝他们走来，在雪地里如履平地，李婳来不及看他是谁，只顾得上连连呼救。

　　随着他的出现，那处来了更多人。

　　正是韩宴并着一干人等来到这里。

　　总算有救了，李婳忍不住想。等到又一次回到发现杀手那树下时，她特意回去看了眼，令人意外的是那本该成冰棍的人已经不在，不知是跑了还是怎么了。

　　她心中害怕，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十一，李婳便只草草把事情说给卢照等人后，忙不迭去看十一情况。

　　有人拦住她，“里面太吓人了，姑娘还是等在外面吧！”

　　“我管他吓不吓人，你快让我进去。”

　　李婳绕过拦路人，进到屋子里。待看到榻上人时，猛地呆立在原地，忘了该做什么动作。

　　大夫上前，说什么自己尽力了，听天由命之类的话。

　　这大夫听说是此地医术最好的人，若是他都没办法，那十一……

　　李婳看着床榻上毫无声息的暗卫，霎时心乱如麻，只觉得手脚也随着无力起来。为了保持身体平稳，她抬起手扶住柜子。随着她的动作，指尖忽的一颤，袖子中滑落出一块黄色的平安符。

　　她看着那东西，脑子里闪过荒诞的念头。

　　既然他们说听天由命，那不如就试试，万一能有效果呢?

　　李婳此时完全将自己不信神佛这种事抛之脑后，她捡起平安符，塞进十一手中，“你不是信这些嘛，平安符保平安，你快点醒过来啊……”

　　十一没有动作，大夫换了好几个，他已经没有动作。

　　系统也像是死了一样，没个回应。

　　李婳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慌，头晕目眩的，仿佛也要跟着暗卫一起晕过去。情急之下，她又看见了十一手中露出的黄符一角。犹如抓住救命稻草，她回身，飞奔向佛殿。

　　哪怕是做无用功，也比干看着要好。

　　偌大佛堂内，她插好求来的香火，分明不信佛却跪在蒲团上一下下磕头，想着万一有用呢，万一这个书中世界真的有什么神魔之类的东西呢。

　　疯魔行径吓坏了好几人，众人窃窃私语不敢上前，这时有一僧人上前叫回了李婳，他伸手，手中是个黄色的符，叠成三角模样。

　　“姑娘的诚心佛祖能看见，这小物件便是姑娘诚心的回报，你拿着必有用处。”

　　李婳看去，三角样子，黄底红字，像极了十一给她的平安符。她抬起头，半身挺直去够和尚手中物什，等抓牢后飞身向十一那地方跑去。

　　同寺僧人小声嘀咕：“不过是个做失败的东西，能有用吗?”

　　和尚掩唇轻道：“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是李太守知道他女儿在我们这疯了似的磕头，那我们以后可是没头磕了。”

　　他摇摇头，看着李婳跑远。

　　系统才与李婳恢复连接便看到这一幕，赶紧道：［男主二号十一脱离生命危险，请宿主放心］

　　冰冷的电子声瞬间变得动听，李婳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几乎只能感觉到胸膛处剧烈跳动的心脏。

　　“太好了。”　她伸出手按上心口处，放慢了脚步努力平静下来，室外寒风冻得人鼻子发酸，忍不住的想流眼泪。

　　998解释道：［之前男主生命危险，我去想办法拉回他的生命值了，所以与宿主失去连接］

　　李婳伸手捂住因寒冷而僵硬的面颊，在心中表示无事。“只要十一没死不就好了，我真怕他出事。”

　　［他只是书中人物，宿主的任务对象之一，您不必投入太多感情］

　　“我知道，但是……但是根据我的经历来看，男主对我很好，甚至还救过我的命，我做不到对此无动于衷。”她移开手，好不容易热了些的脸瞬间又感到冷气，“而且，要是十一出了事，那我不就完不成任务，回不到原世界了吗。”

　　李婳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她在原世界生活了好多年，自然想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为此她绑定了系统，穿进书中进行任务。

　　如今任务已经有了进展，男主却因为救她生命危急。

　　怎么可能没感情啊。

　　“姑娘。”嘶哑男声拉回了李婳思绪，她抬眸，对上暗卫惊愕的眼睛。他表现的仿佛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般，登时令李婳不自在起来。

　　她将手中平安符放到十一搭在被褥上的手中，旋即快速背过身，重申道：“反正我是随便捡的，你爱要不要。”

　　身后十一迟迟没有动静，李婳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偷偷转脸去看。暗卫低头，指腹摩挲着平安符，是显而易见的珍惜。

　　真是的，不就是个东西嘛，至于表现的好像是什么奇珍异宝似的。李婳转过身，伸手戳了戳十一，“别再摸了，再摸下去纸都要破了。”

　　触碰到暗卫胳膊的瞬间，李婳感到他肌肉僵硬紧绷。怕自己碰到十一伤口，赶忙撤下手指头，她站起身，摸着头上小辫道：“你躺着去，我回房去了。”

　　甫一走了几步，袖子那传来拉扯感。

　　不是大力的往反方向拽，而是静悄悄拉着，稍稍使点力道就能挣脱。

　　她疑惑回头，见床沿坐着的十一。

　　暗卫由床上转而坐到床沿，身子板板正正，不见松懈。被他藏起来的面部伤口暴露出来，十一却没再遮挡，只不过眼睛一瞬不转地盯着李婳。

　　他低声道：“姑娘，我疼。”

　　简简单单四个字，也挖不出多余情绪，好像只是在如实陈述，但看起来却是可怜极了。

　　而后十一没有再说些什么，继续固执拉着李婳的衣角，神色认真。

　　李婳抿紧了嘴，佯装无所谓道：“你疼你不涂药？我有什么办法。”

　　十一依旧没有接话，静悄悄用他那墨似的黑眸子盯着李婳，眼中带着期盼，无声说着自己的愿望。

　　若是暗卫直截了当说什么自己想让她上药，李婳可能还会拒绝，可如今十一表现得如此忠实可怜，她倒是开不了口拒绝了。

　　室内炭火烧的愈加起劲，颇有几分得寸进尺的意味在里头，悄无声息间推着温度升高，缓慢侵蚀了室内人的理智。

　　“姑娘，十一疼。”

　　等不到回应，沙哑嗓音在寂静室内再度响起。

　　“疼疼疼，疼死你算了！”李婳没好气的说，身子却是很诚实的转身拿伤药去了。

　　因着先前有给白枕上药的经历，李婳不觉得有多难。可等十一褪了衣服，她明白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虽说那日她闯进去看见了十一重伤昏迷的样子，但那时他身上大部分都是血，看也看不清。现在血迹消去，那些皮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清晰显现出来。

　　新新旧旧不知叠了几层，看着便触目惊心，除去呈横条状，边缘整齐的刀剑伤外，还有青青紫紫的淤伤与颜色发黑的烫伤，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伤，李婳却是不忍看下去了。

　　“你……”李婳出声，发觉自己嗓音异常，也就没继续说下去，不过是悄悄放轻了上药的力道，沉默着给他那些新伤口涂药。

　　【男主十一自幼被拐，被玉狮阁买走进行训练。因为原书女配李婳闹着要暗卫，李婳父亲便找到玉狮阁分来十一。第一世男主没有反抗之心，受尽女配磋磨后被仇人杀死。第二世才觉醒反抗，后面手握玉狮阁，在江湖里只手遮天】

　　系统又开始说着十一的经历，李婳从中抓到了关键词，她上药的手指顿住，渐渐攥紧拳头。

　　被拐。

　　又是被拐。

　　那些人真的是该，千刀万剐。

　　【如果男主没被拐，没有经历痛苦，他无法有书中那样的成就】

　　李婳几乎不假思索：“可是如果他没被拐，他就不用受那么多伤，就能正常长大了。十一经历那么苦还能那么厉害，如果他在正常环境长大，肯定能更厉害，也能有成就啊。”

　　再则为什么非要拿成就之类的东西来说事，就好像拿出这层遮羞布就能减轻他所受的痛苦一样。

　　可是经历的苦难怎么会因为未来的辉煌而减轻？现在的痛苦遭遇怎么会因为一句“没有这样的经历，就没有那样的你”而变得轻松？

　　李婳不知道十一有权有势之后日子过得如何，她只知道十一过去，现在都很苦，。

　　她目光涣散正在发呆，回神时却撞入一双温暖眼中。

　　十一看着李婳，嘴巴轻轻上扬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李婳这才发现，他两颊有着小小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