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不我待》久久酱

5、职场小插曲

　　殷莳离婚的消息是半夜三点多发布在微信“神奇四侠”群组的。

　　她把白天刚领到的崭新的离婚证拍照发在了群里，配的文字是：“姐姐我是自由身啦~”

　　想了想，又发了一个收藏夹里欢天喜地的表情包。

　　三十秒后，第一个有反应的是吕晖。他三不五时在小酒馆站吧台调酒，今天刚好看店，跟坐吧台边的两个漂亮妹子聊得正起劲。

　　看到那张刺目的照片，他大脑宕机了几秒，仿佛点开看上面的字，在对话框里缓缓打出了三个问号。

　　“什么意思？”

　　没等得及殷莳回复，他拨通了沈佳卉的电话。

　　那边半夜睡得正香的沈小姐接起电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吕晖，你有病啊这个点打电话干嘛！”

　　“老沈，阿莳离婚了你知道吗？”

　　“……做梦吧你，你今天没喝多睡这么早？”沈佳卉听他这么满嘴胡言乱语，都给气笑了。阿莳离婚？上个月她刚去的a城，两口子刚刚招待她吃了一顿饭，不说如胶似漆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真的！妈的，你自己看微信群啊！阿莳刚发了。”吕晖急了，转脸就将面前穿着深v吊带的两位美女抛之脑后，出了吧台走到了店外面。

　　沈佳卉觉得这哥们可能真的想人想疯了，不耐烦地退出通话界面，她就真的看看……

　　what the hell？！

　　吕晖握着被一声惊呼后被掐断的电话，站在凌晨凉风吹过的店门口，一时间寒意窜遍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佳卉有种半夜三点可以把全世界叫起来开电话会议的本事。她很快在微信群里发出了多人视频通话。

　　殷莳握着手机坐在马桶上，深吸一口气，接通了。

　　四张大脸凑齐，许垚还没来得及戴眼镜，瞪着屏幕有些呆。

　　沈佳卉焦火急火燎直奔主题：“阿莳！你离了？”

　　殷莳嘿嘿笑着点头。

　　“为什么啊？”

　　……

　　沈佳卉继续口水攻势：“不一直好好的吗？怎么说离就离啦！”

　　殷莳看着她痛心疾首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爱，但是事情前因后果讲来十分冗长，一时不止如何说起，只好对着屏幕甜甜地笑。

　　沈佳卉快疯了，继续说个不停，她已经在殷莳的强颜欢笑中自动脑补了整个剧情：肯定是李靖那家伙始乱终弃外面有人了是不是？

　　吕晖听不下去了，当事人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说呢，怎么就一直听你沈佳卉一直吧啦吧啦。

　　沈佳卉不乐意了，“那你问啊！”

　　吕晖真问了：“阿莳，你还好吗？”

　　“好啊，我很好。”她看着屏幕里几张写满关切的脸，语噎，“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早知道我明早再告诉大家。”

　　沈佳卉深夜喷出一口老血。许垚幽幽开口问出了关键问题：“那你要不要回来啊？”

　　闻言另外两张脸马上作侧耳倾听状。

　　“暂时没打算回去。”殷莳老实作答，“公司那边还有项目没完成，而且哪吒的抚养权在我手里，她还得上学呢。”

　　沈佳卉大手一挥，“公司又不是你开的，你跟老板共情啥？现在大环境不好，你辞职书一递，搞不好他还要谢谢你。哪吒上学的事情更不用操心啦，有吕晖在，什么学校进不去？关键你有我们啊！”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尤其最后一句话，戳中殷莳的软肋，她觉得再聊下去自己可能马上打开厕所门奔回老家捞着大家的臂弯一顿哭了。

　　哭个天昏地暗、长吁短叹，哭个鬼斧神工、器宇轩昂！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回老家，而且不止一次。

　　毕竟A城她除了寥寥几个并不亲近的大学同窗，也只有李靖了。

　　还有一份尚能糊口的工作，但生育后再返职场，生活重心不可免地渐渐偏移到带娃这件事情上。力不从心是常态。

　　哪吒三岁上托班那年，李靖说有位相识的伯伯推荐了一家新开的建筑事务所，正在招人，问殷莳有没有意愿。

　　殷莳不想错过重返职场的机会，一口答应下来。
　　虽是新公司，但是背后几位大佬鼎力支撑，业务不用发愁。殷莳进去安心做技术岗，薪酬也相当满意。

　　唯一不可言说的烦恼是，因为是内部推荐进来的，圈子小大家也都彼此知根知底。老板应该也是看中她李靖妻子某人儿媳的身份，渐渐开始拜托她一起出席一些应酬场合。

　　一开始简单的商务午餐，殷莳觉得没有什么不方便，满口应承下来。她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工作几年也慢慢学会察言观色，老板自是十分满意。

　　身价也开始水涨船高，一年不到升了两级。

　　开始被安排出差或者“很重要”的晚宴，殷莳渐渐发觉不妥，非必要都尽量推脱了。要照顾小孩成了最好的借口。

　　今年年初他们组突然空降一个主管，之前这个职位一直是殷莳顶着岗，只差正式任命。

　　新来的男上司比殷莳大三岁，至今未婚，一头美式复古发型每天梳得油光程亮。他一直在另外一间赫赫有名的同业公司做项目联络人，这次也是带着资源来的。

　　殷莳心中自然不快，消极怠工了几日以示抗议。但没想到很快找到自己的舒适区，下午五点下班的快乐，谁不喜欢啊。

　　小哪吒也为日日出现在学校门口接自己的妈妈欢呼雀跃。

　　殷莳当然知道自己在占便宜，所以男上司布置任务的时候还算态度端正，十分配合。

　　她交上去的方案，对方似乎也很满意，偶尔讨论，言语中也是欣赏。

　　云淡风轻、看似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殷莳，落在对方眼里，是一道特别的风景。

　　她很快收到更“善意的”反馈，三不五时比别人更丰盛的下午茶会出现在桌面上，下班之前随嘴问一句需不需要搭便车。

　　等到殷莳自己发觉时，别的组员早已传出闲言碎语。

　　像所有的职场八卦都会在洗手间和茶水室里散播一样，有次殷莳莫名腹痛却一时拉不出屎，在马桶上坐麻了腿。

　　却突然听见同组的两个年轻姑娘一边聊天一边走进来。

　　“哎，你知道吗？我真的受不了了。昨天Eric让我买咖啡，又交代要多带一盒可露丽。”

　　“啊，昨天有可露丽，我怎么都没见到？”

　　“哈，你想多了，又不是给我们吃的。他让我直接放在某人的工位上了。”

　　“一整盒哎！大家分一分啊。”

　　“刚好人家有小孩啊，爱屋及乌你……”

　　殷莳再听不下去，奋力按下了马桶的冲水键。外面正热火朝天聊着的两人这才后知后觉洗手间有人，讪笑着慌忙逃窜。

　　殷莳爬起来，扶着门把手让电流窜过蹲麻了的腿，哎哎轻哼着。

　　妈的早知道不玩那么久手机了，而且为啥这些八卦精们大声讲别人坏话的时候不能先看下厕所隔间有没有人啊？

　　她又想起昨天下午那一盒六个香甜的可露丽，在桌上发现的时候，她还有问刚刚聊天中的一位有没有吃呢！

　　现在她懂得对方那张脸笑得暧昧的意思了。

　　她是爱吃甜点，也常在大家商量点那家下午茶的时候倾力推荐自己觉得好吃的几家。后来团餐一直吃到那几家，她以为是自己的推荐受到了肯定还很开心，现在想来也不是那种意思了。

　　殷莳气得心塞，本来准备去找Eric当面对质。但是很快接到学校电话，说哪吒从滑梯上摔下来，没什么伤但是受到了惊吓，一直哭着要妈妈。

　　殷莳只好把嘴边大段的话生生咽下去，跟Eric告了假，匆匆赶去学校。

　　临走前，一双犀利眼神扫射向那两位八卦的女同事，一边笑得和善的Eric也未能幸免。

　　剐得生疼，又莫名其妙。

　　殷莳对于职场上下级之间的桃色绯闻向来没有憧憬，一直将其定义为性别与权力不对等情况下程度不同的性骚扰。

　　更何况自己已婚已育，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每天在众人面前晃荡还不够明显吗？还是有口味奇特的人，就是喜欢自己这种少妇类型的。

　　她对着Eric的办公室大门，欲言又止了几天。

　　对方被公司安排去外地出差，boss指名要殷莳陪同。

　　殷莳之前因为哪吒摔下来的事情请了大半周的假在家陪着，刚刚复工，出差的通知下来时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转念一想，趁着这次机会说清楚也很好，省得之后八卦愈演愈烈。

　　谁知道这次说清楚，却是以见了血光为代价。

　　到目的地，去接待方安排好的酒店办理入住。殷莳特地等Eric订好了楼层房间后再对前台说，她想要不同楼层的。

　　前台姑娘抬头与她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知肚明地说了声好的，这边帮您安排。

　　Eric在两人的眼神里察觉到什么，有些尴尬，讪笑着解释说自己只是为了方便谈工作。

　　落在前台姑娘眼里，这男的欲盖弥彰，于是安排了两间不同楼层几乎对角线错开的房间。

　　殷莳不怕尴尬，进电梯的时候紧了紧风衣的领子，语调轻快地问：“等等几点见啊？”

　　Eric看了下手表，“一个小时之后吧。”

　　“OK，大堂见。”说罢电梯也到了，她走出去，留个对方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

　　晚上甲方招待订好了包间，boss们走了一遍寒暄恭维的程序后，殷莳负责与其中一位简单对接了下后面几天的流程。

　　难免要喝点酒的，殷莳酒量不差，但不会多喝。众人也没多邀酒，很快意兴阑珊结束。

　　对方安排送他们回到酒店，殷莳和Eric同乘电梯时只剩两人，她闻到自己和对方身上淡淡酒气，心中忽地有些烦闷，眼睛盯着电梯小小屏幕催促着。

　　叮。到了。

　　殷莳刚想道别，Eric忽然伸出手挡住电梯门。

　　殷莳吓一大跳，跳出了电梯门，转身瞪着他。

　　Eric涨红一张脸，居然跟着出了电梯。殷莳心一紧，厉声提醒他住的房间还要往上三层。

　　Eric支支吾吾，有些踉跄地朝她靠近，这动作在殷莳眼里算是侵犯了。她后退一小步，抓住对方两侧胳膊，右腿一提，膝盖精准地落到了对方的胯间。

　　她可是体育健将，防身术主打一个因地制宜，快狠准。

　　Eric没料到自己会遇袭，还是关键部位，弯腰痛苦闷哼着，一只手居然还朝她挥过来。殷莳看准空档，左腿膝盖一提，这次是落在对方的鼻梁上。

　　力道十足，男人的鼻血马上喷涌出来。他难掩痛色，跪地哀嚎，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

　　“你干嘛？！”殷莳呵斥道。

　　Eric抬头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女侠，心里再也没有半分旖旎仰慕，口腔里一阵翻涌，偏头吐出一口酸水。

　　殷莳觉得平时还算体面的上司此时又狼狈又恶心，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

　　却渐渐清楚地听得对方嘴里的话：“……是想跟你要吴总说的那份文件……”

　　场面一时惨烈地僵持住。

　　那位吴总饭间是有提到一份文件里细节存疑，烦请他们尽快核对。但是这种事情再急，也不用赶在临下电梯的暧昧时刻吧，完全早说或者等等微信里说啊。

　　殷莳好气又好笑。那现在，上司被自己揍得鼻歪脸肿，身体重要部位还疑似受伤，怎么算？

　　揍都揍了，她也不想失了戒心，打电话给酒店前台，请他们带着医药箱来15楼走廊处理一下突发情况。

　　想了想，又拨通了李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