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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邻国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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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木浮舟,碧水山峦之间,迷蒙细雾之中夹杂着细雨尘埃。
“公子,前方快到安州城了,只是这地界最近阴雨不断,眼看着大雨将至咱们走水路怕是行不通了,万一遇上水妖这船估计更撑不住。”船夫收起船桨,走进船舱之中。
鱼散正坐在船榻之中闭目假寐,闻言没有丝毫动静。
“公子?”船夫伸手推了推他,“公子醒醒。”
依旧无人应答,船夫眼见码头已经越来越近,错过这个码头又要在船上待上数日,其间可能会发生许多意外,他一届俗人实在不该如何是好。
这船是鱼散自己从白下一路沿着江流划来的,路上遇到这名船夫才临时决定雇佣其帮自己划桨。
船夫已经收了鱼散给的银钱,自然是了无牵挂,只以为鱼散不愿意搭理自己,等船靠近岸边之后自己下了船离开。
一人一船便随着水流漂泊。
鱼散身处黑暗之中,每每下雨,无论雨势大小他都会陷入这样的虚无之中,听不见,看不到,感知不到一切。
这世间仿佛只剩他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鱼散终于感知到一丝日光照射,耳边鸟鸣不断,他缓缓将眼睛睁开掌心空握确认自己可以感知到事物虚悬的心才有所安定。
这艘船上没有声响,他不用猜便知晓船夫已经离开。
只要没有在他最脆弱时动他,鱼散都觉得这人不算太坏,至少比起当初那个想趁雨天将他杀害之人好得多。
记不清是多久之前,鱼散还是个孩童时,道观中兴前来烧香拜佛之人络绎不绝,观中还有许多师傅的同门师兄弟。
有一人与鱼散师傅同为一门所出,皆是道观之中下一任观主人选,此人与师傅虽为敌对关系两人却异常亲密,原因无他,他们是同一父母所生的双生子。
两人长着相同的样貌,脾气秉性却大为不同,师傅喜静那人却喜动,经常三天两头往外跑。
鱼散经常听师傅说起,“你要好好对你的师伯,你的病能暂时得到压制多亏你师伯见多识广才得知这医治你眼睛的偏方。”不过也常听师傅说起,“不知什么时候起,我觉得你师伯好似变了个人,算起来和你被送来的时间差不多,我总觉得不认识他了。”
鱼散常听师傅念叨这些,对这个陌生的师伯更为好奇。
一日,常年在外奔波的师伯忽然回到道观中,那日师傅正巧在举行祭祀大典不在观中,整个道观只剩鱼散和几个零星的扫地僧。
师伯说要带鱼散下山玩,可师傅早上出门前特意嘱咐鱼散让他不要出门,今日恐怕会落雨。
当时鱼散太小经不起诱惑,又因为对师伯信任,将师傅的话抛诸脑后和师伯一起下山,到了半路,天上果然下起小雨,鱼散同师伯说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后便安心将自己托付于他。
等再醒来时,鱼散是在师傅的房中。
后来听人说起,才知那日师伯带他出去是想要趁机将他杀害,取走他身上的一件东西,幸亏师傅即使赶回,才救下鱼散不过两人也因此彻底闹掰。
至于那东西是何物,鱼散并不晓得。
那日后师伯被逐出师门,自此师傅便告诉过鱼散他日后遇到下雨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也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
船身被剧烈撞击,鱼散从思绪中回过神。
他走到甲板上,幽绿江水一片安静祥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方才都是他的幻觉,可越是这样的寂静却越让人觉得反常。
鱼散常年跟随师傅,虽然师傅不让他接触降妖除魔之事,但鱼散却练就了对妖鬼敏锐的洞察,更何况他的眼睛自小就能看破妖邪伪装,看透他们自身所携带的灵气。
在这幽潭之下一抹更深的绿色正在船底盘旋。
鱼散眼见事态不对,拿起两侧船桨挥动,也幸好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岸边不远,鱼散没挥两下就已经靠岸,岸边杂草丛生,这是一片荒路。
鱼散刚准备下船,水中潜伏的东西却突然又开始发怒,朝着船身猛烈攻击。
“救命啊!有怪物!呜呜呜!”
没等鱼散有所反应,杂草之中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鱼散见船身快要撑不住,当即决定先下船,后又循声朝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找去。
小姑娘听见草里有动静,原本因为与队伍分散而产生的慌乱更甚,蜷缩在原地瑟瑟发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消失了。
正当她害怕之时,一只手拨开丛生的杂草出现在眼前,小姑娘先是一惊后看到来人后直接瘫坐在地上,终于嚎啕大哭。
“是活人!我终于看见活人了!”说完小姑娘忙不迭站起身,顾不得头上挂着的杂草,紧紧抓住鱼散的胳膊解释道,“我是白云国的公主,被派来苍云国听学,船只被水中妖物攻破现在和护卫们走散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鱼散闻言,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湿透,看样子是落入水中自己游上岸边的。
邻国公主前来,护卫队与孟太尉有牵扯,若是公主有闪失孟太尉免不了会被问责,这么想着鱼散折回船上从随身包裹中掏出一件大氅递给这女子。
小姑娘很是羞怯地将大氅套上,鱼散言语不多,但总归是答应了与她同行。
两人一同走了半道,终于在路上遇到了走失的护卫队,将公主交给他们后,鱼散孤身一人前往安州城,也就是来到安州城那一日,他遇到了云潭。
这个.......有些滑头的女子,满身符纸生怕别人不知她是术士。
初见的不喜,鱼散从未想过会与她有更深的接触,更没想到多年后,她会是他主动坦白自己弱点的人。
鱼散五感恢复时最先恢复的就是听觉,他听到了云潭的抛弃,却也听到她的去而复返。
或许,世间之人,并不全是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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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那边的巫柏赋有些撑不住了。
云潭听见他的呼唤如临大赦,逃也似的跑过去,“来了来了!”
同门三人用肉身布成一道阵,主阵之人是巫琉璃,云潭借助符纸之力做辅助。
自从与鱼散交手后小尾儿便如同霜打的茄子般,不再攻击,只是本能防守,徐道长察觉到他有所反常,只好以一人之力抗衡三人。
他修行百年,对面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一半年岁,功力自然不如他,即使三人合力徐道长也依旧处于上风。
眼见三人撑不住,巫柏赋与巫琉璃嘴角开始溢出鲜血,徐道长却猛然用力不顾反噬将三人击倒,对面三人齐齐倒地。
正当三人以为他会乘胜追击时,徐道长却抓起身后的小尾儿,“走!有人来了!”
云潭撑起身子,那边两人身影已然消失,随着他们离开,养息院中各处妖物的惨叫声消失,房内人们的恐慌声以及呼叫声也不见。
四周一片安宁。
“谁?谁来了?”云潭挠了挠头。
忽而一道身影出现,立在几人前方,“还能是谁?我看你们几个是欠打了!”
巫玄异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极长的戒尺,抬手就往巫柏赋身上打去,巫柏赋平日看起来温文尔雅偏到了巫玄异面前如同鹌鹑般,只一个劲往后躲。
云潭见势不妙赶忙扑到巫柏赋身上去挡,果不其然巫玄异即将落下的戒尺停在半空中。
他似是气闷又横着眼看向一旁的巫琉璃,这一眼倒是又染上一股无名之火,偏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发泄。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仗着自己金贵,觉得我不舍得打你们是吧?”巫玄异指着几人。
云潭满脸委屈,“师傅……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我不是在外面执事?”巫玄异没好气道,“你将红夜骗走,他又浑身是伤你当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也幸好我刚好快到安州城了,不然你们几个今日定然会栽到那老妖道手中。”
巫玄异越想越气,“潭儿,为师是如何教你的?你就是这么骗为师的是不是?”
“对不起嘛……师傅。”云潭上前牵着巫玄异的衣角,“我也不知道那道士这么厉害啊,其实也算不得厉害,但是我这不是不能用术法嘛,不然他早就死在我手底下了。”
“还敢跟我顶嘴,伸手!”巫玄异面色依旧没有丝毫缓解。
云潭扯起嘴角,凑上去。
“不许嬉皮笑脸的,把手伸出来!”巫玄异用戒尺指着她。
云潭眼见巫玄异是真的动气,也不敢再耍聪明,乖乖伸出手掌心朝上等待戒尺的“抚摸”。
“巫叔父。”身后一道男声突然传来。
巫玄异挥动戒尺的手一顿,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少年白衣俊朗,步履稳健。巫玄异打量他一眼,又见他面上戴着一只黑色的罩子,顿时脑海中一个名字浮现。
“鱼散?”
“是我,在下鱼散见过巫叔父。”鱼散乖乖行礼,“早就听父亲在信中多次提起叔父只是从未见过本人,不想在今日此等情形下相见,恕小辈没有提前准备,招待不周。”
云潭像是见鬼般看向鱼散,这人什么时候这般懂礼数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原来他会说好话啊,那先前是不屑于同他们好好说话呗。
巫玄异收起戒尺,“方才管教弟子让你见笑了。”
“今日之事原是小辈不对,云姑娘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险些丧命。”鱼散道,“只是无论如何,总归是救人要紧。”
“救人?”巫玄异疑惑。
云潭这才猛然想起被遗忘的叶无痕,赶紧去查看他的伤势,“师傅,叶哥哥受了那妖怪一击,马上要死了,你赶紧过来看看啊!”
“啧!”巫玄异也慌了,“你怎么不早说。”
“早些我的命差点也没了嘛,哪里想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