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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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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禾一只手依旧为沈夷之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另一手几乎是在小蓉向她冲来的刹那猛然抬起,掌中凝起雪青色的光芒,只此一掌,正中小蓉的心口。
触目惊心的血从小蓉口中喷涌而出,她倏地睁大双眼,眸中满是绝望。
原本静静伫立在一旁的巨蟒双目赤红,似乎有殷红的血从它眼中夺眶而出,巨蟒乍然而起,此时此刻,它的眼中只有小蓉一人。
巨蟒震天动地的痛苦嘶吼声在漫天的飞雪中回荡了良久,它轻轻游移到小蓉的身旁,用宽大的吻部温柔地蹭了蹭她沾满了污雪的长发。
缓缓地,那巨蟒转过身来,它眼中雾白色的薄膜似乎褪去,水禾不解地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她不懂那其中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水禾睨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小蓉,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仍在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再抬头与巨蟒对视,水禾迟疑地举起手臂,磅礴的灵力在掌心凝结。
是一击必死的杀招。
水禾将掌心对准巨蟒,难以抑制的灵力几乎就要脱离水禾的掌控,可内心深处却似乎有道缥缈的声音轻轻呼唤着她。
不要。
“不要!”
尖锐的呼喊声划破云霄,霎时间,周围飘忽的雪花仿佛都在湿冷的空气中凝滞。
遽然间,脚下传来地动山摇般的震颤,水禾踉跄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巨蟒庞大的身躯也不住地摇晃,而巨蟒身侧,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赫然出现。
巨蟒靠近坑洞的那一面身躯也受到波及,原本华美繁丽的鳞片悉数被外力剥落下来,通红渗血的皮肤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
水禾一怔,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她不知方才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魔障,竟试图杀死无辜的巨蟒。
巨蟒不顾身上依旧不停渗血的伤口,它自顾自用伤痕累累的身体将小蓉环绕起来,像是守护世间珍宝一般。
“她还活着,只是被灵力震晕了过去。”水禾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缓步向巨蟒靠近。
巨蟒的竖瞳锁定在水禾身上,似乎她再靠近一步,巨蟒便会为了保护小蓉而不顾自己的生命与水禾鱼死网破,水禾显然看出这一点,在距巨蟒一丈开外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水禾笃定这条体型庞大的巨蟒就是小蓉的疯娘,而小蓉原本也绝非现在这个样子。
“你能否告诉我,石门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巨蟒闻声却只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声,水禾这才发觉它似乎无法正常言语。
或许只有小蓉能清楚地告诉水禾究竟发生了什么。
水禾迈步上前,想要查看小蓉伤势,却被巨蟒威胁的低吼声拒之千里,水禾无奈,微微颔首,指尖凝起雪青色的光芒,那巨蟒呼吸一滞,竟乖顺地向水禾低下了头颅。
它宽大的吻部低伏在雪地里,仿佛与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
“你乖乖让开,我就能救小蓉醒来。”话音才落,水禾试探性地往前一步,却见巨蟒真的没有继续阻拦她了。
疯娘依依不舍地放开小蓉,却仍旧拖着满是伤痕的躯体不肯离开小蓉半步。
精纯的灵力再次在指尖凝结,但这次不同于以往,水禾为小蓉施法疗伤时,暖风骤起,徐徐的春意将众人包裹其间。
不消片刻,便见小蓉的眼皮跳动了两下,疯娘慌忙凑过来,与缓缓睁开双眼的小蓉将将好对视。
不知怎的,才苏醒过来的小蓉看到安然无恙的疯娘,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掉落,泪珠滚落进她的脖颈,濡湿粗布麻衣。
……
距石门村捉蛇妖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多日,宋暮在太史府养伤,沈夷之在国巫府吃汤药。
宋暮毕竟是妖兽,比之常人还是要身强体壮些,乘马车回容国国都的当天他便已经苏醒,如今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看起来与往常的样子无异。
倒是沈夷之伤得极重,自那日起便一直昏迷至今,补气血的汤药前前后后换了十多副,却始终不见沈夷之醒转。
水禾觉得小厮笨手笨脚,便整日亲自守在沈夷之的床边照顾,除了擦身和泡药浴,其余所有沈夷之的事情水禾都力求亲力亲为。
她没日没夜地熬,只有头晕目眩实在撑不住时才会小睡片刻。
其间沈府也曾派人来探望过,但都被水禾以武力逼退了回去,沈夷之不愿回蜀南沈氏去,水禾便一个沈府的人也不肯放进来。
沈夷之昏迷了十多日,容国的天气便也阴沉了半月有余,时不时飘落几片稀稀疏疏的雪,叫人没由来地感到心烦意乱。
水禾守在沈夷之床边,单手拄在榻上托着腮,百无聊赖,她便沉默地望着沈夷之的眉眼出神。
沈夷之的皮肤很白,是如白玉一般的透净,眉目疏淡,鼻高唇薄,他合着双眼,长而下垂的睫毛便在他的眼下投出淡淡的阴翳。
暖黄的烛光撒在沈夷之的脸上,他细碎蓬松的额发看起来毛茸茸的,鬼使神差地,水禾竟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意料之中,有些扎手。
分明整日里对她服软,却偏偏生了一头□□扎手的发质。
水禾扯了扯嘴角,待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学着沈夷之的样子笑,看着沈夷之安然的面容,水禾忽然想到,她似乎有些笨,这么多年却连最简单的笑都学不会。
屋内暖融融的火炉时不时发出两声清脆的噼啪声,如爆竹声般,为寂寥的屋内平添了几分人气,水禾静坐着,不知是何时开始意识变得朦胧,也不知是何时伏在沈夷之床边睡去。
石门村蛇妖已除,容国君王龙颜大悦,郡泽召水禾入宫。
宋暮已经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即便是像往常一般骑马也已无碍,入宫那日,宋暮却生怕水禾说错话触怒了郡泽,偏要请旨与她一同前往。
一如每日上朝那般,水禾时隔多日再次坐上尖酸刻薄的小太监赶的马车,竟倏地感到有些不自在,所幸路上有宋暮陪着她。
马车是郡泽新赏赐的,比水禾以前坐的那辆宽敞奢华了许多,即便是水禾与宋暮一人坐在马车一边,也丝毫不显拥挤。
“沈公子的伤势如何?我从许太医那里要到了良药。”
宋暮开口打破良久的寂寥,他脸上仍旧挂着熟稔的笑,从宽大的袖袋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来。
水禾一怔,她轻轻摇了摇脑袋,沉默着没有接宋暮递过来的瓷瓶。
别说深宫内供给郡泽吃的灵丹妙药,单是白虎叔给水禾的专治妖兽跌打损伤的灵药,她都已经给沈夷之用空了好几瓶。
可奇怪的是,沈夷之却仿佛是中了魇症一般,不仅无法苏醒过来,甚至连伤口都无法正常愈合。
宋暮的眸色黯了黯,再抬眸时,眼中却不复方才的浑浊。
“国巫大人可找过那两条蛇妖?”
“不曾。”水禾一脸漠然地叹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纠正宋暮:“她们不是蛇妖……”
老实说,宋暮一睁眼便身处在摇晃的马车车厢内,他不知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在没有他的帮助下,水禾又是如何破解的紫玉镯禁锢。
在太史府养伤的日子里,宋暮三番五次想要登门拜访询问水禾,可他知道,沈夷之正昏迷不醒,眼下不是问这话的时机。
听水禾说小蓉和那只巨蟒不是蛇妖,宋暮的心里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很快,一瞬间的想法又被他自己推翻打消。
“对,若是沈夷之还无法醒转,我便去找小蓉问个清楚。”
水禾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她定定地望着地上雪白的绒毯,心中满是愁闷。
宋暮微微笑起来,却不再言语。
再有不多时日便到容国年节,才下车撵,火红的灯笼一下晃了水禾的眼,宫墙之内已经开始张灯结彩。
水禾不曾见过这番场景,转头问宋暮:“这是做什么?”
“年节将至,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理应披红挂彩。”
虽不懂什么是年节,但在清清山时水禾便不止一次听司岳提起过人族喜爱过节,每逢佳节,便是容国最热闹的时候,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皆是往日里不多见的喜乐。
水禾心中暗暗记下年节,想着回府后她也要将国巫府上下装点一番,这是她在容国度过的第一个年节,须得好好重视。
步入富丽堂皇的大殿,少年天子郡泽正坐在王位之上,手执一卷书简看得痴迷。
“臣,水禾。”
“臣,宋暮。”
“拜见王上——”
郡泽闻声抬起头来,他只是轻浅地笑着,眼中含着雾,像是映着迷蒙的山水。
“两位爱卿快起身,你们除妖兽有功,本王理应嘉赏,说罢,想要什么赏赐?”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水禾记挂着沈夷之的伤,开口就道:“臣想要世间最珍奇的灵药。”
郡泽挑眉:“国巫受伤了?”
怕水禾多说多错,再把与这件事毫无干系的蜀南沈氏牵扯进来,宋暮先水禾一步道:“臣与国巫大人在石门村除妖时,不甚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