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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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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绪特意休了年假,带上即将过生日的外公回到他出生长大的小镇。
一路上,外公格外唠叨,或许是因他这段时间缠绵病榻,心底平添了许多恐惧,才想把一切交代清楚。
袁绪开解外公:“别说这些话,你会长命百岁的。”
可是到了小镇,走完短短一节上坡路,外公脑门上却冒出层层细密的汗。
袁绪强忍着不敢表露出来。
袁家的老房子没来得及清扫,祖孙二人便先借住在世交好友朱利安家,众人美美地享用完着大餐。
外公心情好了许多,主动拉着一群老头老太太跳起欢快的舞蹈。
袁绪和朱利安在一旁闲聊。
“马汀把房子租出去了!我居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有个室友挺好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有人给我们报信。”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袁绪撇嘴,而后继续吐槽孟开。
在她嘴里,孟开就是个肤浅无知的高富帅。
朱利安皱眉,难道是他们识人不清?
本来是想帮这位傻大姐脱单,朱利安等人才想方设法给她弄来位优秀“室友”。
“朱利安,你别走神,听我说完,你也觉得我的新室友不OK,对不对?可是马汀没赶他走哎,难道他是马汀的私生子?”
朱利安一个手滑,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好吧,她脑回路一向有些清奇。
“肯定不是,他……”一声巨响,打断了朱利安接下来要说的话。
外公捂着脑袋,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袁绪冲朱利安大喊:“打给医院,快!”。
一切都很突然,医生说,他们发现了肿瘤,要袁绪做好心理准备并通知其他家属过来。
心情像落进无底深海。
袁绪通知妈妈和姨妈赶过来,挂断电话,方才惊觉她的声音和手指都是颤抖的。
袁氏姐妹决定让外公在小镇老宅度过最后时光,毕竟这是他心心念念的故乡。
这意味着她们放弃了治疗,袁绪不能理解。
虽然有时候她瞥见任人处置的外公,心也会被狠狠揪了一把,可她依然不愿放弃。
“妈,姨妈,我不同意。”
“Shirley,我们还是让你外公体面的离开吧。”
姨妈劝导袁绪。
袁绪沉默。
姨妈有她的家庭,妈妈和现任丈夫也很甜蜜,没了外公,只有她变成孤家寡人。
可大家都在劝她,夜里醒来的袁绪合水吞下一粒药,只求先睡个好觉。
药还未起作用,她手机响起,妈妈打来的。
袁绪接起电话,未语泪先流。
姨妈早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当,外公活着时也和她们交代过:丧礼要一切从简。
就好像梦一场,等袁绪回过神来,外公已经躺进黑色的土里。
袁绪她很累,需要休息。
夜色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被反锁在阳台上的孟开再次敲着袁绪卧房外的玻璃。
“该不会故意的吧?明明发了信息给她,说我被困在阳台上了。”
孟开紧抱双臂正兀自难过,“嘭”的一声,和他只隔着一根烟的距离,玻璃裂成千万道。
又“嘭”的一声,出来一个洞。
孟开伸头往里看,袁绪穿着浴袍手持高尔夫球杆,一脸要拼命的神情。
“hi,是我。”
“请滚回你的房间!”
“遵命!”孟开拼命冲回最温暖的卧室。
孟开在阳台上吹了大半天的冷风,一觉醒来,嗓子巨痛、鼻子也塞住喘不过气。
“医药箱里有药。”袁绪好心提醒勉力从床上爬起来的男人。
孟开有气无力:“谢谢您,你还知道雪中送碳啊。”
呵!心胸狭隘的男人!
“孟先生,出门向右顺着主干道开车,行驶大约15分钟,有一个十字路口,你往左拐,就能看到药房,如果你用的到的话,……”
“多谢,我要靠自己的抵抗力来杀掉感冒病毒。”
袁绪耸肩,打消助人情节。
她消了假回去上班,只是很难进入状态。
下班去取车的路上,袁绪神思依然恍惚。
“hello!”猛地窜出一个人影,吓得袁绪心脏骤停。
“美女,能帮我点根烟吗?我的手都冻僵了,这该死的天气!”此人手指夹着一支烟,把打火机丢过来。
袁绪随意甩动打火机,伴随着“叮当”响声,一缕小火苗摇曳而出,她招手:“先生,你离得太远,过来一点。”
“Ok!”
马汀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挪过来,袁绪趁势要烧他前额的头发。
“啊啊啊!你疯了吗?”马汀蹦出老远,检查自己的头发是否被烧到。
“你才疯了!FXXX”,袁绪爆粗口,“我差点被你吓死。你不是在环游世界吗?”
还不是朱利安一直念叨:孟开是一个猥琐没魅力的舔狗。马汀前来核实。
“先过来看看你,再接着环游世界。”
袁绪心里暖暖的,离家越近,马汀发现房子里有灯亮着。
是孟开的那间。
“马汀,你能不能让这位孟先生离开,大不了我租你房子,付你房租。”
“Shirley ,你不认为有一盏灯在等你回家,是件很浪漫的事吗?”
“不认为,谁要和突然冒出来的室友浪漫!”
马汀无语至极,“好吧,不过我要和孟先生谈过再下决定,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袁绪撇嘴,“那好吧”。
孟开瘫在床上,李、赵两家早一步进驻此地,想要冲破他们划好的圈子困难重重,他近日压力山大。
楼下有人说话,看来不止袁绪一人,他整理好心情下楼。
是马汀,来得正好,和他聊一聊买房的事。
马汀拒绝:“我这所房子是要送给Shirley的,当做她的结婚礼物。”
原来美女已经有谈婚论嫁的对象,孟开有些遗憾。
“可能会砸在手上,但我不会卖给别人。”目送袁绪回卧房,马汀大胆补充一句。
孟开抓住重点,这位Shirley现在还是单身?
原来是马汀在给他们创造机会。
“谢谢你,马汀,我会把握住的。”
院子里有棵海棠树,袁绪刚搬过来时种的。
马汀描绘起这棵海棠去年的一树繁花之美景。
“可惜花有凋零时,就像人总有老去离开的日子。”
孟开感同身受。
“带大Shirley的外公去世了,她很难过。”
孟开掩饰不住的惊讶,“我完全看不出异样。”
“孟先生。Shirley很善于假装”。
假装不在乎、假装无所谓,同样看着袁绪长大的马汀,很了解她。
孟开生出共情心,他眼眸低垂:“好像忽然就能理解她了。”
孟开的妈妈,也离开他很久了。
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忽然张牙舞爪、奔涌而出,一群人闯进来拖走尖叫的孟太太,然后欧慧琪成为孟家的新女主人。
“孟先生,你可以在此长住,但我要拜托你一件事。”马汀神情严肃。
“请讲。”
“你似乎在这个花花世界能够如鱼得水般自在生活,还请你在Shirley情绪上需要依靠之时,帮她一把。虽然,她不喜欢表露心迹、不喜欢求助。”
果然是傲娇的美女。
孟开自封“天下第一大善人”,欣然同意。
这几个月来,袁绪时常半夜惊醒,会望着天花班发呆,然后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来,她莫名变得不能接受外公去世的事实。
“是一场梦吧。”她试图自我欺骗。
“可是,我现在真的只有我自己了。”
睁着眼躺在床上,天色渐渐变成鱼肚白的颜色,细微的光亮透过缝隙照进来的,袁绪披上睡袍,踱步到庭院。
今天阳光很好,海棠的枝条貌似多出些花苞,袁绪顺着尖尖的顶枝往上看去,二楼的孟开倚在窗前,同她打招呼。
她站在这一树海棠下,乌发雪肤,唯美至极。
纵然孟开爷爷教过他:例如“唯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银烛照红妆”的名句,可没文化的孟开只能想到“人比花娇”这样烂大街的形容词。
他想起被自己扔在角落里吃灰的相机,忙翻出来,“咔嚓”给袁绪拍下一张。
“给!拍得很美。”孟开大喘气把照片递过来。
倒不是他自夸,照片里的袁绪忧郁又茫然,他精准抓住这种神韵。
下来的匆忙,孟开只穿一件蓝色V领薄T恤,吸着鼻子、抱紧双臂。
袁绪把裹在身上的格子披风让给他。
孟开有些时尚细胞,他不露痕迹地卖弄道:“这件披风是古着吧?”
“是啊,我外婆的。”袁绪有些开心。
“你外婆眼光真好,你披着它也很漂亮!”
这恭维的话让人起鸡皮疙瘩,可孟开发誓他出自真心,袁绪担得起这样的赞美。
“是吗?我外婆的遗物里我最喜欢它!”
孟开的手在半空中晃了一下,他挺起胸膛捏着披风一角,小小声赞道:“那个,质地很柔软。”
“你睡不着?”夜行生物孟开好多次见她屋里亮灯到天明。
被抓现行的袁绪强行嘴硬:“你也醒很早。”
“不一样,我昼伏夜出。”
“跟你没关系。”
袁绪的感情是沉静如海的,她很少向人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