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雇佣兵》浮生半染

16、学校

　　一进学校，鸡飞狗跳。

　　几乎所有人都在补星期六布置的数学作业，黑色水笔在纸面上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写好了被疯传的试卷飞得满天，嘈杂的教室乱成一锅粥。

　　刚搬下椅子的拾染看到这戏剧的一幕，也一拍脑袋：“啊，我好像也没写。”

　　“什么时候有过作业了？”焚殇九离扔下小包，右手伸到后脑勺甩了一把头发，还处于消息闭塞的懵逼阶段。

　　“数学啊数学啊，□□群里发的。”身前的少年火急火燎地翻找着桌肚。

　　这狗清芳放假那天不布置，偏要中途杀进□□群里炸出一份作业，说有两张试卷的选择填空要写。

　　和其他同学一样，拾染压根就没带回去！

　　正当他刚找到试卷手忙脚乱之时，迎面递过来两张附有答案的试卷。

　　“我敲，你什么时候写的？！！”拾染猛然偏头，看见少女温柔的侧脸被圈在手臂里，她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刚刚。”

　　事实证明谁也阻止不了一个困了的雇佣兵睡午觉。

　　拾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一张就开始奋笔疾书。

　　旁边的夜辉见状，迅速拿走了他桌上另一张试卷，“拾染你不够兄弟啊，有答案也不分享一下。”

　　“诶……我还没……”拾染刚想说我还没抄完，转念一想，选择填空抄抄应该挺快，就也不急着拿回来了，埋头准备先把手头这张抄好。

　　十班人的过程都被规定写在草稿纸上，所以不用担心试卷没有过程的问题。

　　只要选择填空，所以他很快就抄完了，却发现焚殇九离的另一张试卷已经不知道被那群男生传到哪去了。

　　“夜辉，试卷呢？”

　　“在在在……攀攀那里吧，也可能是朱学文那里。”还在奋笔疾书夜辉支支吾吾的，不用脑子也能知道这货抄完就又把试卷传出去了。

　　拾染作势就要揍他，自己却被人摁回了座位上，面前递来一张有些皱了的试卷。

　　焚殇九离轻柔的嗓音打着哈欠在耳畔响起：“抄完赶紧睡午觉吧，不然下午困。”

　　她怎么……不是刚刚还在睡觉的吗？

　　顾不上那么多了，拾染立即接过试卷，抄完迅速塞回桌肚里以防再被盗。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熟睡的少女。

　　正午柔和暖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半边白暂的脸上，蝴蝶一般的睫毛下泛着彩色的光，一头长发如乌云铺散，整个人都有一种软塌塌的感觉，温柔又性感。

　　直到距离他两排座位的朱学文喊了他三次，他才缓过神来，不禁发觉自己看她入了神，有些后悔地红了脸。

　　“走走走厕所去。”朱学文笑眯眯地跑过来拽他。

　　“你有毒吧，马上都要关灯睡觉了。”拾染也有些困了，并不是很情愿。

　　“哎还有三分钟呢，来得及，主要跟你说个事儿。”

　　他犹豫了一下。

　　“行吧。”

　　拾染撑着桌子起身打了个哈欠，回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少女，转身和朱学文出了教室。

　　“诶拾染，我觉得你和那个焚殇九离，关系不一般啊。”前脚刚走出后门，朱学文就忍不住跳到走廊边上开始盘问。

　　“邻居，怎么了？”拾染面不改色，径直往厕所的方向快步走，他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结束得越快越好。

　　有些事情没个三天三夜真的解释不清。

　　“真的假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啊？”朱学文跳到前面拦住他，捏着鼻子发出调皮的怪笑。

　　拾染无奈推开他：“我骗你干嘛，人家就住我对面，家长经常会来送菜串门之类的，我俩就是普通朋友，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这样啊……”

　　他编故事编得一本正经，以至于朱学文忍不住发出一声失落的感叹，转身拐进了厕所，朱学文比拾染要高一点，属于脖子以下全是腿的类型，人跨一步的时候正好进入了拾染的盲区。

　　就在拾染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成功骗过他之时，人忽然回头凑到拾染身前，从他衣领处捏起一根长长的头发，拎到他眼前。

　　仿佛审问员当着罪犯的面拿出了证据当面对质。

　　拾染:……

　　“嘿嘿……”朱学文像是捏着战利品一样得意地邪笑，“那这根头发，你如何解释？”

　　我他喵……

　　拾染脸“刷”的红了，“那是我妈的，快滚！”

　　朱学文死不要脸地赖在他身旁，疯狂给他竖大拇指，然后义正言辞：“虽然你比哥几个提前脱单，我很难过，但是哥支持你！！！”

　　“得了吧，你们＇火锅骑士团＇的时候也没见带我一个。”

　　高二寒假美术集训那会儿，春招的人还没走，朱学文和其他几个住宿的男生合资买了个电火锅，晚饭时聚在音乐教室煮方便面，拾染吃完饭回美术教室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但他已经吃饱了，就没进去。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事被班主任发现了，据说当时那群人吃到一半，锅翻到了地上，碎成了两半，但他们在老师回来之前收拾得毫无痕迹，不知怎么的还是被发现了。

　　班主任发现那天，还笑着调侃他们：“拿那么好的锅，竟然只煮方便……”

　　也不加个蛋，加根火腿肠之类的。

　　还摔破了。

　　也就是那会儿开始，整个美术班都知道那儿的监控是开着的。

　　更搞笑的是，后来那几个男生还把这件事列入了“人生一大牛逼事件”，并专门给它起了个名——“火锅骑士团。”

　　朱学文似乎并不是来上厕所的，只是站在池子旁捏着那根头发振振有词：“我那可是为你好，你没看到曹老板后来罚我们那速写，八张呢！还得是完整的！你高兴画？”

　　呵，确实不高兴。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那个焚殇九离，那腰，那腿，妥妥的大美女啊，而且她看你时那眼神，我觉得你们绝对有戏。”

　　拾染在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朝他翻了个白眼：“我对她没那种感觉。”

　　说完直径往教室走。

　　朱学文屁颠屁颠追上来：“可是人家对你有啊！你不知道她从我手里抢她试卷给你的时候，那个凶狠，我脖子都快被她掐断了。”这人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揉揉自己的脖子。

　　拾染脚步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不走了？回心转意了？”

　　身后的朱学文还在调侃，但拾染此刻的心已经乱成一团麻线，他没有回答，脚步飞快地走回了教室。

　　整个一小时的午觉，他一分钟也没睡着，他觉得他的脸颊已经红得在发烧。

　　从遇到她开始到现在的经历一幕幕闪过他眼前，那句“染染”忽然让他不知所措。

　　她喜欢我？不可能吧……我们才认识多久？……

　　但不是的话……她又有什么理由要保护我？

　　嘶……

　　好不容易熬过了铃声响起，他立即起身，下意识地看向后座的焚殇九离，对上她的视线后，又慌乱地想找借口避开：“我去买饮料，九离你喝什么？”

　　“我陪你去。”焚殇九离拍了下裙子上的灰尘说，作为雇佣兵来说，她现在迷迷糊糊的状态非常禁忌，她也想出去清醒一下了。

　　“不过，学校里有饮料卖？”少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有啊，很近的，就往食堂那条路那边，有个饮料机，之前还坏过一次，一瓶的钱可以出三瓶，我有个小学同学直接拿了个书包过去装，装了一书包呢，哇我真的后悔，那天最后一节体育课为了打羽毛球错过了。”

　　少女“噗嗤”一笑，蝶羽似的眉毛轻挑，注视着他的眼底化开一片宠溺。

　　下了楼梯，穿过底楼的走廊，有几个来给学校除草的大叔大妈仰卧在还算宽敞的扶栏上休息，橙色的环卫服，竹编的遮阳帽，有惬意的还拿了把蒲扇晃着，大概是干了一半的活儿后的中途休息。

　　一个迎面而来的其他班的学生和他们擦肩而过，兴许是看到了扶栏上挂着他们赤裸的脚掌，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没素质。”

　　拾染微微蹙眉，但也没说什么，径直拉着焚殇九离走到饮料机前，一连扫了六瓶冰红茶，“帮我拿一下。”焚殇九离默然，笑而不语。

　　几年不见，她的小染还是那么善良呢。

　　送完饮料，她看到那些除草工人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拿蒲扇的大妈举起扇子给他们扇了两下，干瘪的嘴唇弯起，露出一口泛黄的大龅牙。

　　“好孩子诶。”一个灰布衫大叔不知从哪摸出来两颗糖，笑眯眯递给他们，晶莹剔透的糖纸在他粗糙的手掌上颠了两下。

　　这……不能要吧。

　　拾染下意识地想摆手，手臂被旁边的少女轻捏一下。

　　“收着吧，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好。”拾染于是点头，笑着和大叔道了谢，给了少女一颗，自己那颗放口袋里，拉着她回头走向长廊。

　　没走多远，拾染就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那颗糖，很老式的薄荷糖，年代久远到他小学三年级就绝迹了。

　　嚯，还真有些怀念。

　　以前校门口的小零食可多，五块钱可以买十几样。

　　拾染小心翼翼拆开糖纸，送到嘴里，硬硬甜甜的，混着一股薄荷味的清香，深吸一口气，感觉喉咙一阵清爽。

　　啊，真好。

　　忽然，他脚步一顿。

　　“怎么了？”一旁的焚殇九离关切道，以为他吃了糖有什么不舒服。

　　只见少年一拍脑袋，恍然看向她，“饮料，忘记买我们的了。”

　　“噗，哈哈哈哈哈……”

　　小染，真是可爱。

　　“下节课再买吧，”她安抚地想搭上他的肩，却被他在楼梯转角轻微的转身躲开了。

　　白嫩纤细的手臂僵在半空，有些忐忑地缩了回去。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啊啊啊不管了，她从口袋里摸出那颗糖，糖纸都没剥开，直接扔进嘴里。

　　咔崩！

　　“嘶……”

　　磕到牙了，怎么还是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