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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我太上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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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锦》剧组预计将在一个月之内杀青。潘祥吾导演和孙蕴藻制片的态度倒是不急不缓,不催促进度,也不加夜戏赶工。他们都想把《鸳鸯锦》打造成一部品质剧,不介意慢工出细活。
倒是隔壁的《东风无力百花残》先杀青了。
杀青前一天,许久不见的秦沅又来串门了。
“雅雅,兰老师,游麟老师,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秦沅把奶糖塞到他们手上,遗憾地说。
兰之容听了,也心生哀伤之意,游麟、陈雅意还是圈内人,跟秦沅有的是机会见面;她一个圈外人,才是真的和秦沅相见无期了。
秦沅在时,她和秦沅也没有多亲近。秦沅要走,她倒心生不舍了。
可她不善于表达浓烈的情绪,憋了半天,竟一句话送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木木地拆开糖纸,把秦沅送她的奶糖丢进嘴里。
秦沅禁不住笑出了声来:“兰老师,您太可爱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人。”
兰之容好意思地捂了捂脸,虽然她已经习惯了秦沅的说话风格,知道她这是真心夸赞,没有恶意,但她依然对“可爱”这个评价接受无能。
“可爱,也可以解释为值得敬爱,兰老师的确值得敬爱。”游麟跟着调侃了一句。
兰之容无端黯然神伤了起来。敬爱……竟只是敬爱吗?
消极的情绪,像泉水一样咕噜咕噜往外涌,她急忙拿个瓶塞把它们堵住。她在想什么,敬爱已经很好了,她怎么可能有更高的期待呢。
秦沅看向游麟,兴高采烈地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游麟老师,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快要二搭了。”
游麟很快猜到了:“是《赛鲁罗》吗?”
“赛红花这角色,我很喜欢,虽然名字难听了些……嗨,这作者取的都什么名,赛红花、鲁伟诚,听着粗重笨拙,还是你运气好,演的是名字最好听的罗枫瀚。”秦沅碰了碰游麟的肩膀,表示羡慕。
游麟却半点不见喜色,他只知道,蒲菖属意贺加贝演这部剧的男二,却没想过女主竟是秦沅。贺加贝是个什么货色,素人时期在贴吧发表猥琐言论,选秀节目上骚扰女导师,这些黑料都被扒了不知道几轮了。
他不希望,秦沅和贺加贝合作。
旁敲侧击地问:“如果,男二是冯过一样的人呢?”
秦沅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不信有人能比冯过离谱。”
游麟勾唇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冯过人还是好的,不然,当年在剧组,他也不能跟我们玩到一起去。只是,他的公司太会营销了,踩着我们上位。但我相信,他本性不坏。”
这话的茶味太冲了。旁观的兰之容听得只想冷笑,心说,游麟你真不知道冯过这人几斤几两吗,装什么傻白甜呢,装也装得这么低级。
秦沅不知是真没听出游麟话里的玄机,还是实在太讨厌冯过,眉头一竖,怒气冲天:
“拍《溪山行旅》时,他没想过会火,跟我们一起享受做蛋糕的乐趣;拍出来火了,要分蛋糕了,他就处心积虑地想拿最大的一份。我还记得呢,他粉丝为了提纯造谣我和一个已婚老男人的恋情,把你围脖发言断章取义,说你是个不尊重女性的猥琐男。谁能猥琐过他啊,真是的。”
兰之容知道“提纯”的说法。一部剧,尤其是偶像剧,播出后会吸引一大波CP粉。明星团队为了把CP粉转化为己方的唯粉,使尽手段。最常见的提纯方式就是扒对方黑料和爆对方恋情。
但追《溪山行旅》时,她还没混粉圈,所以对冯过的操作一无所知。
如今看来,她对冯过的厌恶是对的。冯过当真不是个好东西。可她一想到冯过极好的路人缘,就忿忿不平了起来,更为游麟感到委屈。
秦沅撒完了气,才想起他们最初的话题是《赛鲁罗》:“所以,你已经知道男二演员是谁了?”
“还没定呢。”话说到这里,游麟又玩起了故弄玄虚。
秦沅不再追问,心想,再来个冯过就来吧。《赛鲁罗》又不是偶像剧,一部警匪剧,能玩出多少花招来。
更别说,她现在的粉丝体量,也不是三年前能比的。
兰之容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快速地在脑内过小说内容。白天片场休息的零碎时间,她更了统共1300多字的小说。
她要省出晚上的时间,跟宝鸡兄聊天。
她发现,她和宝鸡兄兴趣重合度太高了。喜欢文史哲,喜欢人文地理。前几天,他们一起聊江浙沪的行政规划管理,聊几个城市的机场地铁。她身边的人,要么去过的城市少,聊不上来;要么对人文地理不感兴趣。难得能遇到个人聊这些枯燥话题。
她好奇地问:『宝鸡,你是什么工作的?』
『哦,我的工作经常要出差,所以我对这些东西了解得多。』
他没有正面回答。或许,宝鸡兄还不想告诉她吧。兰之容也没有追问下去。
『最近,我事业上遇到了一些阻碍。』宝鸡兄主动跟她敞开心扉,说起他在职场上的不顺心。
他说他的领导很会PUA,有次在下班的时间布置任务,默认所有人都要加班,结果他到点走了没听到,同事也不和他讲,最后任务没做出来领导还怪他。
他说他的同事也不好相处。他桌上堆的东西不小心越界到了同事那边,他发现后急忙调整摆放并向同事道歉,结果同事只冷冷地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肯说,无形之中给了他很多压力。
兰之容虽然无法共情,依然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写心灵鸡汤可是她的强项,作为一个小说家,她文笔温柔,隔三句就来两句名言,极易令人信服。
果然,宝鸡兄说:『谢谢兰大,看了你的话我心里暖暖的。』
『其实最近,我也遇到了烦心事。』兰之容说。
她斟酌了一下,不想告诉她的书粉自己是个追星人。也不知道是怕宝鸡歧视她还是怎的,总之就是不想告诉。可不说追星,她要如何向宝鸡解释她对游麟的感情?
她先试探性地说:『我最近太沉迷一样东西,害怕自己变得不理智。』
对方问:『什么东西,能让兰大都变得不理智?』
看样子,对方是要刨根寻底了。兰之容斟酌了好久,心想,大家都说,追星如恋爱,不如……
『我对一个人太过上头,害怕会变得不幸。』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看宝鸡兄想怎样理解吧。
二十分钟过去,宝鸡还没有回复。兰之容不安了起来,是不是她聊的话题不合适,还是她的消息给宝鸡兄的震撼太大了……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可事实上,无论做什么,她还是对宝鸡的回复念念不忘。
当她再回到微信时,又过去了半个小时。宝鸡兄终于回复了:
『上头就上头吧。兰,你仿佛给你的人生设置了样板,不允许自己的行为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在你的预设中,上头是件坏事,你是一个不会对人上头的人,所以对人上头之后,才会极力否认,极力扭曲你的真实感受,以使你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可实际上,事非经过不知好坏。』
宝鸡的回应也模棱两可。兰之容又开始揣测,他对“上头”二字的理解究竟是什么,是追星还是恋爱,甚至是亲情、友情等其他感情?
她摇摇头,不管宝鸡理解的是什么,她都无法认同宝鸡的话。她当然是先有上头的感觉后有此时的烦恼。她体验过,她觉得,上头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她对游麟的感情太浓烈,以致怕他品行不端,怕他塌房。她看过许多网络言论,知道在许多人心里,粉上塌房咖是一件多丢脸的事。她甚至开始想象,游麟路人缘大崩塌的那天,她将是怎样的心情……
她忧惧,恐慌,内耗,因为太过上头,她多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负面情绪。上头怎么会是一件好事呢?
既然在这方面话不投机,那也不必多聊了。她说了声“谢谢”,赶紧转移话题,又跟宝鸡聊起胶东三市的区域行政规划。
楼外,星星在夜空中眨着眼睛,眨呀眨,眨呀眨。
兰之容仰面躺在床上,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失眠的人,总会在床上胡思乱想。兰之容复盘起了游麟的故事,先在脑中过了一遍近几年的烂剧,它们的播出时间、主要情节以及评分口碑。再是《溪山行旅》的情节概括,柳川如何一步步杀回京城,他和花芸翳又如何相爱相杀。然后是某瓣的娱乐组,哪些对游麟友好,哪些对游麟恨之欲其死。
过了一遍后,她有些睡意了。趁着还没睡着,她又在脑中预设了一下明天更新的小说内容。睡前在想什么,晚上就容易梦到什么。她不想今晚再梦到游麟。
明天写什么呢?风莲考上艺术学院了,这天她过生日,回家竟看到男友伽楠跟她的母亲一起切蛋糕。伽楠对风莲说,他为了能在生日这天见她一面,提前从国外回来了。
风莲紧紧拥住伽楠。就在这一搂一抱间,脚下的砖石地变成了高山,伽楠化作了烟尘随风逝去。风莲惊慌地往山下看,山下正是永安溪边的景象,游麟独自负手站立,若有所思。
风莲上去与游麟攀谈。游麟说,他也有一位女性朋友要过生日,他想为她准备一个惊喜。
兰之容惊醒了。游麟……她还是梦到了游麟。
这天早上,她故意很晚才来到剧组。这样,她和游麟就没有闲谈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