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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想活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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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初见那般,两人被困在了一方墙角。氤氲灯火之下,贺清蕴却仍是看不清那人的脸,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味,耳畔传来的,是他虚弱的呼吸声。
这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可为什么,她的心却跳的如此之快?
但是此刻,鸟儿与鱼的位置却早已颠倒。
郑子瑜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目光相触的瞬间,似有烛火扑闪,带着炙热的暖意,紧紧地锁住了他的双眸,令人心头一颤。
月影婆娑,灯火阑珊,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呼吸倏的乱了。
“大小姐,大小姐?”
那屋外的管家许久没有听到贺清蕴的回话,心下呼声不妙,忙着急的询问。
可下一秒,贺清蕴却忽的上前一步,趁其不备之际,按住他的右肩,亮出手中的匕首,将他逼至墙角。
“不想死,就听我的。”
那人愣了一瞬,可面上却毫无怒意,他唇角轻扬,面上泛着丝丝笑意,可这笑却不见底,与平日那副模样截然不同。
“在下竟想不到姑娘力气如此之大。”
思绪如潮水般涌回,她恍惚记起,望月楼初遇之时,似乎也是这般模样。
夜风袭袭,带着微凉的寒意,顺着窗子送了进来。
“张管家,我没事。夜已深了,我也要就寝了,您请回吧。”
贺清蕴又回眸望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你说不说?
可郑子瑜却是默默良久,只直直的盯着她,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屋外那道人影转身将要离去,但下一刻,贺清蕴旋即叫住了他:“可是我还是好害怕……管家,要不你在这里多安排几个护院吧,不然我睡不安稳。”
这里里外外多重防护,墙外又有巡逻士兵,恐怕此刻,郑子瑜就算是想逃,也不得不说了。
“你不想说?好,那我就换个问题问你。”
“第一个问题:外面那些官兵为什么要抓你,你做了什么?”
“为了望月楼。我举报了叶晏川,坏了他们的好事。”
“白日里不好下手,就只能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官的想要整治一个平民百姓,不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么?”
“好,你这句话我勉强信你。”
贺清蕴撤下了匕首,想起昨日之事,防备稍减。
“第二个问题,你想争望月楼之主,究竟是为了什么?”
郑子瑜微微颔首,忽的紧紧闭上了双眼,再度抬首之时,他的眼底忽的划过了一瞬自嘲,他蓦地向前走了几步,言语中不再是之前那般示弱:
“我若说我贪恋权势,想要逆天改命呢?”
他步步紧逼,眼底似浸染了一层寒霜般,宛若一层寒潭,深不见底,难以触碰。
“贺小姐居于庙堂之高,自然不知平民百姓如何度日,又是如何苦苦求得生计,如蝼蚁般挣扎求存。“
恍若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贺清蕴瞳孔剧缩,她的眼眸中倒映着重重烛火,扑闪着,试图穿透眼前人的那道月白面具,可视线却被厚厚的睫羽遮住,怎么都看不透。
如同一层薄雾,朦胧而不可及。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可下一刻,贺清蕴却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只觉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曾经有个人,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只可惜,这样不甘的话语,最终淹没在了千军万马之中。
“你要问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她站在那里,嘴张了又合,却在彷徨间无法启齿,沉默良久,却还是把话藏在了心底。
似乎再问多少,都没有用了。
“你走吧。”
眼前人的身影微颤,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说这番话,缓缓的怔住了。
然而下一刻,他又只觉双目晕眩,险些站不稳。将要晕倒之际,身边的人下意识的扶住了他。
贺清蕴扶着他坐到了玉几上,望着他许久,她的手停于半空中,本可就这样趁人之危将他的面具摘下,可她确实强行压住了这样的冲动,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得转身拉上了纱帘,回到了塌上。
夜晚,宁谧而深邃。长夜漫漫,烛火未歇,似要燃尽天明。
“你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将要翻身之际,耳边忽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贺清蕴停住了动作,却什么也没说。郑子瑜只当她是默认了,便兀自说道:
“从前啊……有一只小狐狸,她修炼百年终于幻化人形。她本以为可以在这人世间尽情享乐,看大千世界,月升月落……”
“然后呢?”
贺清蕴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重朦胧月色,透过重重纱帘,映入了自己眼眸。
“可她却要杀了一个人。但那个人却和她说,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为什么?”
“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哦?”
“那个公子小的时候曾有过一场奇遇……”
“他生于南方,却在战乱之时,举家迁到了北方边境,想着要献出一份绵薄之力。”
“……只可惜后来,天不遂人愿。天灾横行,瘟疫蔓延,他亲友尽失……”
“他本以为此生都会这样孤身一人,直到他遇到了狐仙。”
“可是……”
“两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可纱帘之后的那人却久久没有回语,空气中似乎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
贺清蕴猜对了。
可是这样的故事,却没了后续。
郑子瑜很会讲故事,剧情扑朔迷离,一波三折,听的人情绪迭起,难以忘怀。
“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这位公子曾经也有一位朋友……”
在此之后的故事,仿佛那狐仙失了踪迹一般,但贺清蕴似乎又觉得,那狐仙时时刻刻都在。
“这世间的因果,不就是一系列巧合堆砌而成的吗?”
只可惜,没多久,郑子瑜却没有再度开口说话。
“郑子瑜,郑子瑜?”
见对面之人再无动静,贺清蕴不由心急,起身望了他一眼,却见他气息平稳,许是已入睡了吧。
夜色已深,灯火阑珊,贺清蕴却是辗转难眠,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安然入睡。
梦里,重重帷幕之下,濛濛梦境之中,似有一道人影忽闪忽现。
“你让我如何信你?”
“可是我不能放弃,我是对你是真的……”
“苦衷……呵,每个人都有苦衷,是我不懂了……”
再往后的话,便再也听不清了。
翌日清晨,郑子瑜早已不见身影,屋内的一切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桌案上正留着一封他写的信。
“昨日之事多有打搅,还望姑娘见谅。至于姑娘所赠玉佩之事,来日定有回报。在下行走江湖,为保身家性命,行事多有不便。听闻近来凌江城常有少女失踪,在下特留秘药两瓶,日后若有用处,望能保姑娘无虞。”
这人……来无影去无踪,还真是神秘的很。
她拆开了那两瓶秘药,仔细一看,原是一瓶迷药,一瓶鹤顶红。
看样子,还真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老油条啊。
思索间,文湘已经推门而入,她面带喜色,一见到贺清蕴已经起了身,便急着说道:
“小姐,刚才文思派人送信,说是太子已经处理好了刑部的事宜,今夜要在望月楼宴请小姐呢!”
那还真是一件好事,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沈砚修了。
“晚上什么时候?”
“文思说是申时,望月楼东楼,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小姐。”
贺清蕴点了点头,随后便来到了梳妆台边,细细的挑选着今日的首饰。
“瞧把小姐急得,又不是马上就能见到太子殿下了。”
贺清蕴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她笑着看了文湘一眼,随后调侃道:“好湘儿,那我若是今天给你休上一天假,你又会去哪里玩,又去找谁呢?”
文湘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她娇羞的低下了头,挪着步子走到了贺清蕴身边,一手拿起了梳子,轻轻的为她束起长发,低语道:“小姐惯会打趣我。”
贺清蕴轻轻的按住了身后之人为她束发的双手,也不再打趣她,只柔着声说道:“你我自幼一同长大,你的那点小心思我要是还看不懂的话……”
“别说了……小姐,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还是让奴婢给你好好打扮吧。”
“你啊你,在我面前怎么还以‘奴婢’自称呢?难不成啊……是想嫁人想的急,这么快就要和我撇清关系了?”
“才没有!”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又是互相为对方准备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贺清蕴才坐着马车到了望月楼。
门口果然有人过来接待,只是那人并不是沈砚修身边的贴身侍从,倒是一副生面孔。
经历了之前马车被劫一事,她多少还是有点戒心。
向这东楼雅间走这一路,贺清蕴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周遭景色,见一切景色如故,便稍稍放了心。
不过……她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向西楼走去。
她仔细一瞧,那人不正是前些日子被自己摆了一道的郑临轩吗?!
他来这里干什么,寻花问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