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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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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皇宫密辛,不过三件——
一是后宫干政,前朝后宫有染,所指之人为当朝丞相贺怀川,暗指皇室血脉不纯。
二是当今圣上得位不正,南北看似统一实则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三是如今云秦使者来京,两方和谈,当今圣上欲有割让北方十城求和之意。
“想必在座各位都有所耳闻吧?”
话毕,那说书人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喝下了一杯茶水,接着,便扬起折扇,徐徐讲之:
“今日呢,便从这第一件讲起。”
“话说这当朝在想贺怀川,十八年前啊,不过是一个落魄寒门子弟,在那景朝更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虾米,直到有一日——”
“有一日怎么了?”
“遇见了当朝皇后娘娘,听说啊,两人可谓是一见如故,更是结拜为兄妹,在之后啊,又携手当今圣上,搬倒了前朝奸臣——赵乘渊!”
台下听客无不欢欣鼓掌,有为之庆贺的,有为之好奇的,亦有……议论之音。
至于议论的是什么,不用想也会知道。
而这说书人所讲述的,是为谁而听,又带着什么目的而来,更是不为人知。
再接下来的,无非便是一些所谓的“前朝旧事”。
贺清蕴不愿再听,索性就关上了门,她回眸望去,只见身后之人,却也如她一般模样。
紧抿着唇,眉头微皱,目光漂浮,神情也有些恍惚。
“你也……不喜欢听吗?”
“所谓‘说书’,不过是把前人的事反复加工,而这些前朝密辛传来传去,真真假假,谁又知晓?不过是有人想听罢了。”
那时她还不懂郑子瑜话中究竟何意,直到多年以后,她再次来到这望月楼,再次面对这“皇宫密辛”,才忽而明白。
“也是,她这些话我也不爱听。”
“那我让人去把她叫停可好?”
贺清蕴回以他莞然一笑,那模样仿若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惊艳却不失雅致。那时的日光很是和煦,轻轻盈盈映在她的身上。
明明是骤雨初歇,可在此刻,却如一阵惊雨拂面,引得对面之人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那倒不必了,出来工作的,无非是为了生计,人总要有一口饭吃嘛。”
“她说她的,咱们吃咱们的。互不打扰。”
楼下之人却依旧绘声绘色的讲着,仿佛她就是这故事中的人,一喜一怒皆经她眼,皆由她来掌控。
可这都不重要了。
“其实我本是北方人,家里又不富裕,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偷鸡摸狗混混日子也就过去了。”
“可是后来啊……北方连年大旱,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我就顺着那些灾民逃难到了这里。”
“这其中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是啊,我若不是凭着家中早年与那东楼老板有交情,只怕早就跟着那帮灾民一同埋于黄土之下了。”
郑子瑜向她讲着自己来京城这一路见闻,以及那日是如何入了西楼,与她偶遇,又是怎么顺藤摸瓜找到了她,以及自己那位九服以外的亲戚——云相礼。
“既然你们有过一面之缘,那下回来望月楼,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就当是交一个朋友了。”
“这东楼啊,掌管天下机密要闻,你要是有了他这一个朋友,那可就能在江湖上横着走了。”
“我放着好好的小姐不当,行走江湖干什么?”
“你不一样,你和我见过的世家小姐都不一样。”
“你和那些平民家里的女娘也不一样。”
贺清蕴不由被他这副少有的认真模样给逗笑了,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我是什么样的?”
可下一句,却让人如遭雷劈:
“你啊……你是一个恩将仇报、冷漠无情,又胆大莽撞的女人。”
……
“你!”
“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好话。”
贺清蕴品了一口茶,思索着他刚才说的话,忽的想起了什么,便开口说道:
“那你给我讲讲你之前在北方的生活吧。”
“你一个侯府大小姐,怎么还关心起平民的生活了?”
“不可以吗?”
“你看,我就说你不是寻常女子吧?你还不承认。”
贺清蕴幼时曾在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如今听到他说自己是北方人,又听到北方连年灾祸的事情,她一时间不由起了担心,于是对于郑子瑜这副打趣的话,便想也不想的开口附和: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所以快点讲嘛。”
郑子瑜笑笑,为她倒上一盏茶水,随后清了清嗓子,徐徐开口说道:“那你可要听好咯——”
“这一切啊,都要从十八年前说起。那时我爹和我娘……”
“后来啊,我和乡里的孩童们一起……”
“又后来,我们都长大成人了,本想着一起仗剑走天涯,可偏偏是逢上一场荒年……”
“那时候的日子啊……”
他讲的无非是一些乡野邻里的趣事,但他说话独有一套方式,逗的贺清蕴连连大笑。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吃完了一顿饭,此时天也正好晴了,贺清蕴也打开了屋门,准备结账。
“带上伞吧,万一有下雨了呢?”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郑子瑜在某些方面确实比她心细的多。
“谢谢。”
“你又欠了我一件事。”
……
就知道他会挟恩图报!
“我送你出楼吧,再到清化坊的话……我可就不敢进去了。”
“被打怕了?”
“是是是,大小姐,您说的都对。”
两人来到楼下,只见那故事即将谢幕,贺清蕴也不由来了兴趣,好奇着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如今啊,虽已盛世太平,可谁又知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呢?更何况啊——这三大传言的事也并没有完结。这当朝丞相与皇后娘娘……”
“谁又知道呢?”
那说书人轻轻放下手中折扇,嘴角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随后便是一出好戏谢幕,只留阵阵余音。
简直是——
说的都是什么话?!
贺清蕴下意识的随着那说书人的身影而去,不知不觉间,竟已跟着她的步伐向那西楼走去。
“阁下请留步。”
贺清蕴一时不由怔住,若不是她及时出言,恐怕自己便会真的随她走进西楼。
“不论阁下究竟是沉迷于书中内容,亦或是对小女子身份好奇,但不要忘了——再往前走几步,可就要到西楼了。”
“东西二楼井水不犯河水,阁下请回吧。”
“我并非此意,小姐。我只是想——”
想什么呢?贺清蕴一时间又怔住了。
是想问问她,为何要空口捏造自己爹爹的传言,还是想说,姑娘讲得太过出神入化,自己没有听够?
可偏偏是恰在此时,郑子瑜也顺着二人之前的踪迹来到了这里,他一见二人一副对峙的气势,便忙的走上前来拉住了贺清蕴。
“抱歉姑娘,小妹方才一时听得入迷,实在是好奇书中的内容,才跟着您来了这里,并无其他意思。”
贺清蕴犹疑的看了郑子瑜一眼,可他却只是冲着自己缓缓摇了摇头。
这东西二楼之中,究竟是藏了什么秘密?
可他来不及多想,在对方回以自己轻视一撇之后,郑子瑜便火急火燎的拉着自己远离了这里。
“你干什么?”
望月楼门口,贺清蕴停住了脚步,下意识的挣开了他的手,狐疑着问道。
此时屋外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郑子瑜给她打好了伞,向她解释道:“那可是西楼啊,你就是再为她说的话不满,跟着她做什么?”
“我……我一时情急,忘了。”
“那你知道她的身份吗?她为什么要来东楼说书,讲的还是些……空缺来风的谣言。”
“这里不好说,我先送你回清化坊吧。”
两人再次漫步在这雨中,可彼此的心境,却是大不如前。
“之前说你莽撞,你还不信。要不是我及时拉住你,又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郑子瑜不再望着她,只是专注于前路,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之前我没看清,现在想起来了。那个女子虽戴着一袭面纱,可瞧着却不像是望月楼之人。”
“你是说……”
“不是本地人,却有着本地人的口音。她……”
郑子瑜忽的回眸望向了她,比了一个“嘘”得手势,随后回道:“不好说。我也不敢确定。”
“但总之,最近是真的不太平,你还是小心些吧,大小姐。”
习惯了他这副说话的套路,贺清蕴这回倒也生气不起来了,只是缓缓开口:“方才的事……谢谢你啊。”
“难得听见你谢我。”
郑子瑜嘴角划过一丝轻笑,但下一秒,那副笑容却忽的变了意思:“那你可不要忘了报恩哦。”
“好啊你,你就挟恩图报吧你。”
“那不是有资本嘛,不然我怎么敢开口跟全凌江城最最出名的贺大小姐开口呢?”
“你!”
两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清化坊门口。郑子瑜停下了脚步,对她认真说道:“这回我就不进去了,你早些回家吧,到时候雨下大了可就不好走了。”
贺清蕴点了点头,对他招手道别。
可当她再次回到贺府时,府中却又是变了一副模样。
“怀瑾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