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阿罗阿罗罗

4、瓦罐坟

　　“宁强之前是否为其老母在后山修筑了一间瓦罐房？”一阵沉寂之中，一名村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众人闻此言语，面色霎时剧变，“不错！我们已然许久未见宁老太踪影，宁强十有八九是已将老母送至那瓦罐房中！神婆所言的暴食诡，或许正是宁老太所化！”
　　周遭人的议论纷纷传入有容耳中，她轻轻蹙起黛眉，随即启齿询问，“瓦罐房究竟是何物？
　　一位看上去颇为机敏的村民连忙上前，恭敬答道，“小神婆，此事说来话长。我等方才所提的瓦罐房，其实可以称为瓦罐坟。相传大约百年前，安宁村的先祖们自他乡迁徙至此，初时境遇艰难，粮食匮乏，朝不保夕，更无力在病疾之时求医问药。彼时，体弱多病的老者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家庭的沉重负担，于是，瓦罐坟的习俗应运而生，并流传至今。所谓瓦罐坟，顾名思义，乃是一座形似瓦罐的坟墓，但其中所囚，却是活人。在过去，人们会为家中老者修筑一座瓦罐坟，待其年满六旬，便将其送入其中，以行送别之礼。老者初入瓦罐坟之际，子女会特意留下一个洞口，以供送饭之用，三日之后，便会将洞口彻底封死，老者最终的命运，便是活活饿死。”
　　“不过时至今日，我们村子的生活境况已有极大改善，赡养老人不再是负担。因此，大多数家庭都已经摒弃这一旧俗，村长曾经就此事召集过众人，号召大家废止这一陋习，但仍有个别人在偷偷修建瓦罐坟。去年我就曾见这宁强在后山捣鼓这瓦罐坟，当时，我出于好意，还曾苦口婆心地劝诫他，希望他能够善待家中的老母，莫要让孝心蒙尘。然而，世事难料，这人终究还是将老母送入了那座孤寂的坟墓。”旁边一位身高七尺，面容憨厚的大汉，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与愤慨，补充道。
　　“咳咳咳。”村长轻轻咳嗽了几声，缓缓捋了捋自己斑白的胡须，打断了大汉的发言，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罢了，莫要妄加猜测，宁强究竟是否已将老母送入瓦罐坟中，还需查证，切不可轻信传言，以免伤了和气，坏了村子的风气。”
　　“安村长，请问宁强是否有手足至亲？或许他们能提供些线索。”珍婆婆在一旁静观良久，心中暗自赞许有容的表现，适时地插话问道。
　　“确有此事，宁强乃家中幼子，其兄名为宁远，其姊则为宁盼。宁盼已嫁作他人妇，不在本村居住。而宁远一家，恰与小老儿毗邻而居，不过未曾见他们在此。宁远家中人口众多，夫妇二人育有三子，加之老母，共计五口。宁母年迈，由宁远与宁强兄弟二人轮流侍奉，今年恰轮到宁强尽孝。”听到珍婆婆问话，村长安大山先是环视一周，进而给予答复。
　　“那便烦请安大山村长引领我等至宁远居所，暴食诡之事亟需查明真相，以免横生枝节。”有容对着村长微微欠身，言辞恳切。
　　“小神婆不必如此，您二位请随我来。”安大山村长见状，顿觉受宠若惊，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扶起有容，同时示意周围人群稍退，亲自为有容一行在前引路。
　　不多时，有容一行人抵达了一处简朴居所，它由三间土坯房紧紧相依而成。
　　“宁远！村中来了两位神婆，欲寻你问话，速速开门迎客！”村长挥手示意众人暂停前行，随即对着宁远的家门高声呼喊，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
　　“真是奇怪，我不久前分明瞧见宁远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应是往家中赶，怎的此刻却不见人影？”一位妇人目睹此景，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
　　“这位大嫂，您当真瞧见过宁远往家中奔去吗？”有容闻声，目光转向那位出声的妇人，轻声询问。
　　得到妇人肯定的答复后，有容与珍婆婆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她转向老村长，语气坚定地说道：“安村长，此事恐怕非同小可，我恳请直接入内查看宁远一家的情况。既然无人应答，我也只好采取非常手段，望您能够体谅并应允。”
　　见宁远家中依旧毫无动静，安大山村长也担心里面的人出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有容手指捏诀，只施展了一个简单术法，大门便被无形之手轻轻推开。周围人目睹此景，心中对有容愈发敬仰，同时暗自赞叹，有容果真无愧于神婆之名，这一神仙手段凡人不能及也。
　　大门打开后，有容先一步踏入宁远住所的主屋，她身为修士，五感敏锐异常，远超普通人。只一瞬，她便察觉到一个房间内存在活人气息，想必这人便是这家的主人——宁远了。有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房间的门，此时酉时已悄然过半，天色已经较为暗沉，而这一房间之内未燃烛火，昏暗异常。在这幽暗之中，有容隐约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呓语之声。
　　“您可是宁远？我乃村长特邀而来，欲助安宁村驱邪。现有若干疑问，欲向您请教一二，不知可否出来详谈？”有容的话语清晰而坚定，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回荡。
　　然而，里面那人非但没有回应，其呓语之声还愈发猛烈。有容凝神细听，只能听出那呓语中夹杂着“母亲”、“别杀我”、“我错了”等字句。见无人应声，有容毫不犹豫地施展法术，一道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如同白昼。那原本在黑暗中蜷缩之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所惊吓，呓语之声骤然停歇，只留下一片死寂。
　　有容的目光落在了房间的一角，那里，一个身影正瑟瑟发抖。“宁远，你为何还不现身？”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那身影闻言，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猛地冲向有容，却又在她身前跪坐下来，冲着有容不断磕头，同时声泪俱下地恳求道：“神婆，求您救救我们一家吧！我们不想死啊！她就要来了，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看来，村中的妖邪之祸，与宁老太之间确实存在着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联系。”听到宁远的言辞，几位乡亲压低声音，开始窃窃私语。
　　珍婆婆站在一旁，目睹宁远情绪愈发激动，眉头紧锁，随即从怀中取出一粒她亲手炼制的宁神丹药，示意身旁的村长喂给宁远。这丹药虽非珍稀之物，品级亦不算高，但对于宁远这样一个普通人而言，却是足以安抚心神、平息躁动的良药。宁远服下丹药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见其理智稍微有所回复，有容才开口问道：“这位宁大哥，您方才所言究竟为何意？她是谁？还有您的妻儿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