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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无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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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月听闻清风的话语,只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无喜无悲。她带着几分无奈,声音低沉地说:“这是徒劳的,我们的情感不为世俗所接受。我的父亲绝不会认可你,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不光整个县城的人都会拿我们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我的父亲也不会放过你,你真的毫无畏惧吗?”言罢,黄明月又是一阵咳嗽,有容赶紧在一旁轻抚她的背,帮她顺气。
清风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回应:“我不怕,明月,你于我而言,胜过万千。失去了你,这世界对我来说便失去了意义。如果你愿意,我会与你并肩作战,共同面对所有的困难。”
黄明月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绝望:“没用的,一切都太晚了。我现在对我们这段感情已经失去了信心,你还是离开吧。”说着,她突然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手帕捂住嘴,待咳嗽稍缓,却发现手帕上染上了斑斑血迹。有容见状大惊,连忙取出宁神丹给她服下。
清风在屏风外焦急地踱步,正欲再次尝试说服黄明月,这时,房门猛然被推开,黄员外大步走了进来。原来,在婢女匆匆向黄员外禀报后,他便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女儿的房门外。然而,由于担心影响到有容,他并未贸然打扰,而是选择在门外静静地聆听。但是在仔细听完并了解了女儿中邪的前因后果后,黄员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推开了房门,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严厉地打量着清风,语气冰冷地说:“我说我女儿一直乐观开朗,怎会突然心生郁结,原来都是你这个卑劣之人害的。要是我女儿有个什么闪失,我绝不会放过你。”
言罢,黄员外急忙上前探视女儿的状况,见她状态堪忧,便转向有容道:“小神婆,能否再让我女儿安歇片刻?她着实不宜再多费神。”有容听后颔首,随即对黄小姐施展了昏睡之术。
见女儿睡过去后,黄员外的脸色再次变得冰冷,他转身面向清风,语气冷淡而生硬:“近来我一直在为女儿遍访名医,偶遇一位高人指点,说她的病因非比寻常,归根结底是为人祸。要根治此病,需取那令她郁结之人的三滴心头血入药,方能奏效。我本不知你的存在,无从着手,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便问你,是否愿意献出你的心头血?”
有容闻此,眉宇轻蹙,正欲开口劝阻,却被岁辞轻轻拉住,“有容,且先静观其变。”见岁辞对自己微微颔首,有容心中的疑虑虽重,却也只得暂且按下,退到一旁。
与此同时,清风在听到黄员外的请求后,毫不犹豫地应声道:“黄员外,在下心甘情愿。”
黄员外闻言,眉梢一挑,再次确认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取出心头血,你的这条命便也没了,你真的不后悔?”
清风坚定如初,斩钉截铁地答道:“我愿意,无怨无悔。”
黄员外见状转过身去,背对着清风,继续说道:“你休要以为我会有所顾忌不敢对你动手,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诓骗于我,你不过是个贱籍乐师,即便命丧于我府上,我也能轻易摆平,且无人敢多言,这点你可明白?”他的语调依然冰冷,还透露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黄员外,您不必多说,我都明白的。明月乃是我此生挚爱,若她有何不测,我亦不愿独活于世。只要明月能够安然度过此劫,我愿倾尽所有,即便是以命相抵,我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明月如今之困境,皆因我而起,此乃我之过错。让她恢复如初,本就是我应做之事。”言罢,清风双手合十置于胸前,随即双膝跪地,对着黄员外深深地叩拜了一礼。
“也罢,我且信你。但在取你心头血之前,我会叫人打你几板子,以解我心头之恨。来人,将这个贱籍之人带下去打十个板子,注意不要直接打死了。”话音刚落,两个早就候在门外的壮硕家丁便低头走了进来,他们快步上前将清风押了出去,从始至终没敢抬头。而清风则很是顺从,没有丝毫的反抗或挣扎。
有容见此情况再也忍不住了,“黄员外,这清风罪不至此,您此举是否太过?”有容直接质疑道。
黄员外对有容还是比较敬重的,见她发问,便转过身来,耐心解释道:“小神婆,我曾略闻奇人异士往往重视因果循环,而清风害我女儿遭此大难,此乃因,他今日所受之苦,便是果。尽管这并非出于他的本意,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就应当承担起相应的后果。即便是您,也不应阻拦。况且,我并未想要他性命,您且稍候,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此刻,岁辞也在一旁轻声安抚着有容,让她不必过于焦急。“我并未从黄员外身上察觉到丝毫恶意。”他拍了拍有容的手背,温和地对有容说道,“而且,他的一举一动完全符合一位父亲的作为,这或许是清风兄必须经历的一遭。”
有容闻言轻轻颔首,对于除诡之事,她或许游刃有余,但谈及洞察人心,那便非她所长。既然岁辞已有此断言,她决定暂且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先前带走清风的家丁复又匆匆返回,他躬身行礼,双手规矩地垂于两侧,小心翼翼地询问黄员外:“老爷,板子已按吩咐施完,接下来该如何处置那位男子?”
黄员外闻报,轻抚长髯,略作思索后,沉声道:“先带他下去疗治伤口,同时,去唤黄五至此,让他在门外候命,我稍后有事要交代。”言罢,他转向有容,客气地道:“小神婆,还得麻烦您唤醒明月,我有些话要与她讲。”
有容轻轻点头,随即上前施展法术,再次使黄小姐恢复了意识。见女儿缓缓睁开眼睛,黄员外连忙坐到床沿,紧紧握住黄明月的双手。他凝视着女儿憔悴的面容,不禁湿了眼眶,同时心疼地说道:“我的傻孩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是你有个什么不测,我该如何是好?将来又如何向你早逝的娘亲交代呢?”
不等黄明月回应,黄员外拭去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难道一个才相识数月的男子,就比你这个父亲还重要吗?你竟然因为他,不顾自己的性命,不考虑我这个父亲的感受。”
望着父亲这些天愈发苍老的面容,黄明月心中五味杂陈,她哽咽着回答道:“父亲,不是这样的,我其实也不想这样,但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是我不好,让您如此伤心。”
黄员外凝视着女儿,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思绪,最终,他以一种近乎妥协的语气向黄明月问道:“乖女儿,你跟那个叫清风的小子,是真心相爱吗?是否真的非他不可?”
黄明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她那坚定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父亲,那一刻,无需任何言语,在场的人都已明白了她内心的答案。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不再阻拦。”黄员外看出女儿的坚决,沉默片刻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黄明月原本因满心愧疚而低垂着头,不敢面对父亲,生怕触及他那双满载失望与痛心的双眸。但此刻,当父亲的允诺传入耳中,她猛然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惊喜,又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她连忙确认道:“父亲,您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您真的愿意接纳清风,即便他出身贱籍也不在意吗?”
看着女儿因自己的话而增添了一丝生气,黄员外心中既有欣慰也有无奈。他深知,情感之事难以捉摸,就算是自己年轻时也曾深陷其中,难以自持。若此刻他过于强硬,照此趋势发展下去,恐怕会永远失去女儿,但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是的,不过我尚有一个条件,倘若他无法接受,那便一切免谈。黄五,速去将那个叫清风的小子带来此处。”黄员外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儿,微微点头回应了黄明月,随后缓缓起身,踱步至屏风之外,对着始终毕恭毕敬候在门外的黄五下达了指令。
“遵命,老爷。”黄五闻声而动,即刻领命而去。不多时,他便与另一名家丁合力用担架将清风抬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其安放在黄小姐房间内的空地上,随后两人匆匆退下。岁辞见状,连忙上前关切地询问清风是否需要搀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其从担架上扶了起来。
此刻,黄员外面容严峻,目光紧锁在清风身上,缓缓启齿道:“清风,你愿为明月舍生忘死,我暂且对你表示认可。但如若你想与明月携手共度此生,就必须成为我黄家的赘婿,且你们未来的孩子需承继黄姓,你可愿意?”
清风听后,轻轻拍了拍岁辞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他转而望向屏风后隐约可见的黄月明,片刻沉思后,神色愈发坚定。清风竭力止住双腿的颤抖,稳稳站立,随即双手抱拳,对着黄员外郑重地行了一礼。对于黄员外的问题,他坚定地回应道:“回禀黄员外,清风心甘情愿。”
此时,屏风后的黄明月正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目睹此景,她那双沉寂已久的眼眸中悄然滑落一滴剔透的泪珠,它沿颊而下,最终淌入嘴角。这泪珠含着微咸,却又仿佛交织着一缕不易察觉的甘甜,它在黄明月的唇齿间轻轻弥散,伴随着这份微妙的甜意,她心中的郁结逐渐地、悄然地开始消散。
听到清风的回答,黄员外冷凝之色稍霁,“好,既如此,你以后便是我黄家的女婿。我会派人替你赎身,从今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研习治家、治生之道。不过你要记住,若是你日后有负于我女儿,我定叫你万劫不复。”
清风闻言连忙表态,他举起右手,郑重地发下了毒誓:“清风此生定不负明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黄员外见状便不再多言,转而向有容问道:“小神婆,现在您是否已有办法驱除小女身上的邪祟?”
此刻的有容仍沉浸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中,这种种情形对她而言皆显突兀。黄员外为何会接纳清风?黄明月与清风之间的情感,为何会深厚至此?她难以理解,为何有人能爱至如斯,甘愿为对方舍弃生命。这个问题在她心中盘旋,却始终无解。直至黄员外发问,她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
“自是可以的。”初生且尚未完全凝聚形态之诡,需要人体中相应的情之力持续不断地滋养。一旦它们察觉到支撑自身成长的情力有逐渐消散的迹象,便会不由自主地收敛起周身所有的诡气,紧密地汇聚成一团,竭尽全力地护持自身,妄图有朝一日能够卷土重来。而在平日里,这些初生之诡则会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分散开来,以便能够更加高效地汲取周围的养分,促使自己迅速成长。然而,在这种分散力量的状态下,诡却是极难被彻底铲除的,因为它所分散出的每一丝力量,都蕴含着化身成新生之诡的可能。如今黄小姐的心结已解,哀情消弭,正是处理这初生哀诡的最佳时机。
话毕,有容便绕开屏风,来到了黄小姐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