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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番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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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前,许从言大学刚毕业去了一个小山村支教。
他翻过了很多座大山,沿着泥泞的小路,终于到了那里唯一的一个学校。
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小学和初中所有学生加起来可能也没有一百人。
在校长的安排下,许从言首先到了一个初三的班级,这里一个班的人少,老师也少,几个老师支撑起了所有年级和科目。
他在原来班主任的介绍下,常驻这个班级。
林归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就是山坡。他看着这个刚来的老师,心想,这个老师可能待两个月也就离开了。
许从言在讲台上讲课,他也注意到了林归。林归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其他人不听课就做小动作,甚至会扰乱课堂秩序。
而林归没有听课,也没有做其他事,只是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向外面,最多的就是望向天空。
这个小孩在班级里是比较矮的,皮肤还很黑,看起来脏兮兮的,但他的眼睛很清澈。
除此之外,许从言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个孩子。
直到有一天夜晚下大雨的时候,许从言冒雨出去查看学校是否有危险。
在回来的路上,教学楼的屋檐下,似乎站着一个人。
他走过去,原来是教室里总是看向天空的那个孩子。
许从言也刚来不久,并没有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也没有记住林归的名字。
他走近了,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才看清楚这个孩子,他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这个孩子眼熟。
林归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打湿了,鞋子上,裤子上,衣服上满是泥浆,脸上好像还渗着血。
他把林归带到了学校里的宿舍,开了灯才看清,这个小孩应该是大雨中绊倒了,脸上被刮破了皮。
许从言去打了温水,给林归洗澡,又找了自己干净的衣服让林归勉强穿着。
许从言简单地问他,林归也只是回答说,自己确实是不小心摔倒了。
雨势凶猛,晚上又黑,许从言肯定是不放心这个孩子的,只好让他将就一下,和自己睡一起。
学校宿舍是单人床,许从言一个人尚且勉强能睡,再加上一个10多岁的孩子,就很拥挤,他们几乎是贴着的。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一晚过后,林归和这个支教老师亲近了不少。
林归不喜欢说话,和许从言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闷闷的。
以前也有老师来这里支教,但这个许老师,似乎和之前的老师都不一样。但林归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渐渐的,林归留意了这个老师好多小习惯。
比如,其他老师上课都要带水杯喝水,但这个许老师,却从来不带水杯,但他讲完课后,总是咳嗽。
林归下午放学后,也会去找这个老师,他喜欢和这个许老师待在一起,他喜欢许老师给他讲书本外面的东西。
有时候待的时间比较晚了,林归会发现,许老师喜欢看新闻,几乎每一天的新闻都没有落下。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许老师的支教时间就快到了,林归听说许老师要离开了的消息,整天都闷闷不乐的。
但他没有办法阻止他的离开。
他想要给许老师准备一份礼物,但思来想去,自己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的。
眼看着许老师离开的日期将近,林归只好画了一幅画,是他和许老师在宿舍看书的场景。
画不太好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作画。他也是想起来,之前许老师在山顶上给他画了一幅画,他要回送给老师一幅。
许从言在学校门口和他们道别的时候,有很多的学生都围着他。
林归没有上前去,他没有勇气和许老师道别。折叠在衣服口袋里的画,始终也没有拿出来,他觉得画得实在太丑了。
可等到许从言真正转身离去的时候,林归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迈出了一步,冲许从言喊道:“许老师,你能把我也带走吗?”
许从言只是走到他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头,说:“老师会来看你们的。”
从那一刻,林归决定,他一定要走出大山,去见许老师。
于是,他开始疯狂的学习。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但至少他要试一试,不然一点机会也没有。
林归最后还是考上了县城的高中,但是,酗酒的父亲却不允许他继续读书。
林父想让林归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挣钱,毕竟能让他读完初中就很不容易了。
林父也赌博,他想要钱,想要林归给他挣更多的钱。
林归不从他,不听他的话,他就把他关起来,用长长的藤条打得林归皮开肉绽。
林父从小就对林归打骂,挨打是家常便饭。
只是,高中报道的时间马上就到了,林归只好偷偷地跑出去,可是没跑多远,又被林父抓了回来。
这次就没有之前那么好运了,林归被绑得很结实,手脚都不能动弹,他就这样被关在小屋子里三天三夜,而且林父连一口水都没有给他喝。
林归没有支撑住,两眼一黑,他晕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在村里学校的一个宿舍里,旁边是他的老师。
老师告诉他,是校长带了人去,才找到他,把他接了出来。
不知道校长用了什么办法,或许是给了林父一笔钱,林归才脱身去了县城里读高中。
林归很感激帮助他的人,他也不想一直靠着别人,学费和生活费,他都靠课余时间的兼职,能勉强维持。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利,可才刚刚过去一学期,林父就又找上了他,甚至闹到了他的学校。
林归在学校里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怪人。林父这么一闹,让林归在学校里很难生存下去。
暗无天日的吵闹,学习的巨大压力,生活费的重担,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渐渐的,他越来越抑.郁。
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生病了,他没有抑郁症这个概念。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去许从言那个大学,说不定就能再次遇见他呢?
可他到了高中才知道,许从言的那个大学有多么难考,至少,在他们县城,是从来没有一个学生考上那种级别的大学的。
他几度想要了结自己,甚至在学校教学楼楼顶站了好几次,他都想到了许从言,这才没有一跃而下。
那是一段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光,没有人伸手救他,他仅凭那一点点的对许从言的念想支撑了下来。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幸运地遇见了许从言,幸运地考上了高中,考上了许从言的那个大学。
可是,到了大学,他还是没有见到他。
无期的等待把他的希望一点点地掐灭。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在文学系的办公室,他们重逢了,这算不算上天给他这么多年的坚持的回馈。
那一刻,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他去上了许从言的课,从教室最后一排走向讲台的时候,他才真的相信了,许从言实实在在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