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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酒肆再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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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就是因为太过单纯善良,沈铃兰才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现如今的这个世界,人性比现代更为复杂多变,处处勾心斗角,在云国的每一日她都要耍心机使手段才能够保全自己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条命。前路漫漫纵使机关算尽,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可以全身而退。
大殿之上,沈铃兰借机以一场风寒之症晕倒,为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比如离皇即将脱口而出的赐婚旨意;她并不知道离皇想要将她赐给谁,也许从一开始,离皇心中最佳的和亲人选就不是太子,而若是她的皇兄,云帝执意定下太子,离皇也必然不会驳了皇兄的面子。
沈铃兰前脚刚醒,后脚离皇赏赐的旨意就到了,无外乎是一些金银珠宝之类,最后还说让她好好养病,不过让沈铃兰没想到的是,离皇居然赐了一座公主府邸给她住 。
…………
云锦绣纺,拥有整个华京手艺最好的绣娘,听说里面的绣娘最拿手的便是苏绣,尤其是双面苏绣,那简直可以用栩栩如生这个词来形容。因此即便是价钱非常昂贵,也依旧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和小姐,来这里置办衣裳首饰。
沈铃兰带着华姝刚踏入云锦绣纺,立刻就有小厮上前迎接。秉持着华姝说的走到哪就要美到哪的原则,一直以来两人易容之后的样子都很是惹眼,不过今日有所不同的是,她俩都扮做成了男子。
绣纺里的所有姑娘们几乎都看呆了,无论是丫鬟还是小姐亦或是夫人,无一例外,都被两人这幅风光霁月的模样所吸引。
沈铃兰一身淡紫色锦袍,腰间坠着一块玉兰花纹玉佩,整个人气度不凡,仪表堂堂,一幅唇红齿白的模样更加衬得她像是个富贵家的小公子。而她身旁的华姝则穿着白色锦袍,模样风流,俊逸又潇洒。
方才正在同顾客说话的女掌柜回过神来,快步走到沈铃兰身侧,对小厮摆了摆手,示意他直接离开,目光殷切的看着两人,笑道:“两位公子,是想置办些什么?”
沈铃兰刻意压低声线,对女掌柜附耳低语道:“我们这里有一单长久的好买卖,不知掌柜的可愿意做?”
女掌柜美眸流转,思忖了几秒钟,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人进了二楼的雅间,坐在椅子上,很快就有丫鬟进来添茶。
女掌柜随意搅动着手中的紫色帕子,抬眼看着沈铃兰,直接步入主题,轻声询问道:“不知公子您说的好买卖是什么?”
房间里的陈设一应俱全,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看来这绣纺背后的老板很是有钱。沈铃兰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二人最近刚开了一家衣铺,听说华京最好的绣娘都在您这,所以就想过来跟您做笔生意。”
闻言,女掌柜狡黠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扫视:“跟奴家做生意是当然可以的了,只是这个价~”
沈铃兰直接打断她的施法:“一张图纸三百两。”
华姝被自家主子说出口的话给惊呆了,虽说她们钱很多,可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拽住沈铃兰的衣袖:“三百两,是不是有些多了。”
“无妨。”沈铃兰轻轻握住她的手,抬眸看了眼女掌柜,轻言浅笑道:“本公子画的图纸就值三百两一张。”毕竟……她这些衣服可不好做呢。
“诶呦公子您可真是个爽快人呐!奴家就喜欢您这样的!”女掌柜笑的十分开心,生怕沈铃兰反悔,她连忙招呼丫鬟去楼下拿了纸和笔墨过来。毕竟有谁会嫌钱多呢?
街上,华姝高兴的吃着沈铃兰给她买的糖葫芦,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公子,您刚刚给那女掌柜看了什么!为什么她的样子看上去那么惊讶?”小姑娘嘴巴里塞的鼓鼓囊囊,说出口的话也囫囵不清。
沈铃兰听清楚她的话后,停下脚步宠溺的弹了弹她的脑门:“等衣服做出来,你不就知道了。”
纭衣阁是她在这个世界开的第一家衣铺,光是修建就要花好几个月,而那些几乎结合了古今所有元素风格的设计图纸她更是画了好几年。
沈铃兰仰起脑袋看了眼快要黑掉的天空,侧头对着身后只顾吃糖葫芦的华姝缓缓开口:“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公子,您一个人在外面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华姝知道,公主每年今天的这个时侯,都会一个人去酒肆,从不让任何人跟着。她还记得以前在云国的时候,江寒曾问过公主,为什么要去酒肆,公主却只是静静的坐着,垂眸不语,可华姝能看得出来,公主的神情很忧伤。
…………
城西的巷尾深处,开着一家古色古香的酒肆,门楣的正上方挂着一块铜色牌匾,用龙飞凤舞般的草书题写着“南风酒肆”四个大字,字迹凛冽又透着几分清秀风雅。
店内布置简单而不失雅致,墙上挂着几幅描绘山水的墨画。几张中式古典的紫檀木桌井然有序的摆放着,每张桌上都置有一盏油灯。
酒肆的门窗关的很紧,容貌艳丽,妖而不俗的女掌柜端坐在柜台前,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算盘。
隐暗的角落里,烛光在夜色中摇曳,映照出女子萧瑟又悲凉的身影。桌上一碗未动的长寿面已经凉透,沈铃兰执起一坛拆封的酒,倒入黑色瓷碗中,仰头灌进喉咙。明明是味道甘甜的美酒,可喝进她的嘴里却如同断肠草一般,苦涩难言。
前世沈铃兰的爸爸死的很早,她从小就跟妈妈相依为命,妈妈的酒肆生意很好,她也如愿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后更是凭借美妙动听的歌喉成了红极一时的大明星,可惜最后瞎了眼被男人所骗。
而今天也是沈铃兰妈妈的生日,上一世她死的时候妈妈四十七岁,现在也不知道妈妈在那个世界过的怎么样了,在这里的每一天沈铃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夜色如墨,悄然降临,寒意渐渐渗透进每一寸空气,带着刺骨的凉意,穿梭于街巷之间。
谢淮砚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虚实,他的眉色很淡,双眸微眯,上下打量着这家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酒肆。
“祈安,你停在这儿看什么呢?”宁诺初上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奇的顺着男人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一个身形清瘦的人坐在酒肆的角落里。
虽说搁了一层窗户纸,瞧不太真切,可他宁诺初是何许人也,堂堂镇西侯府的世子,走南闯北多年,识人认宝更是不在话下,这单薄的背影分明就是个女子。
“咦?”宁诺初面色疑惑的张了张嘴巴,低声询问身旁之人:“祈安,你说她一个姑娘家,为何要装成男子模样?”
谢淮砚凉凉的扫了他一眼:“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问她。”
“……”宁诺初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往前走了几步,抬起手推门,结果—门纹丝不动。
“不是吧?!我的天,这才什么时辰啊?”他不可思议的大叫,这声音大到店内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夜本就是他硬拉着谢淮砚过来的,这要是真没让他喝上桑落酒,自己指不定要少几层皮。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可怕,手上敲门的力度也越发大了些。
坐在角落里的沈铃兰听见这声音,烦闷的皱了皱眉头,示意女掌柜去将外面的人给打发了。
秋樱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朝外走去,开门,面露歉意的朝两人笑了笑:“不好意思,两位公子,我们店这个时辰已经打烊了。”
宁诺初闻言沉了沉眸色,往日那份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褪去,他冷笑开口:“既是已经打烊,那为何店内还有客人?”
这个家伙是在说她吗?沈铃兰淡淡的掀起眼皮,一副美人图就这么水灵灵的映入了她的眼帘,那男人依旧是青衫白氅,模样潇洒又随意。
谢淮砚身边的人,沈铃兰没见过,不过不用猜她也知道,这人是镇西候的小儿子,宁诺初,他们两个人是多年的好友,关系非同一般。
居然在这儿都能碰见宸王?沈铃兰在心底思忖着,倘若今日真将他俩轰走了,那明日她这家酒肆怕是就直接从华京消失了吧?罢了,罢了,左右自己现在也易了容,更别提他俩根本就没见过自己真正的样貌。
秋樱在华京待了这么多年,直觉一向准确,看面前这两位公子的气度和穿着都不似凡人,若是得罪了还不知会有什么事发生,可让她出来打发人的,又是老板。
她面色纠结的扭过头去,只见那人微不可查的朝她点了点头。
秋樱见状连忙绽开笑颜,侧过身子,请他们二人进来:“外面天寒地冻的,两位公子快请进。”
方才在门外还没闻到,这会儿进来之后浓烈的酒香瞬间扑面而来,宁诺初迫不及待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道:“快给本公子上几坛桑落酒!”
“好嘞公子,您稍等。”
今日打烊的时间较早,店内的伙计都回家去了,最近天冷生意不好,本以为今晚不会来人了,谁成想,竟来了两尊惹不起的大佛。
谢淮砚散漫的靠着椅背,挑了挑眉峰:“这桑落酒很好喝?在边疆的时候你就经常跟我提。”
“那当然,前几年我去云国游玩的时候,也是在一家南风酒肆里,喝到了桑落酒,你都不知道,我当时还厚着脸皮跟人家掌柜的讨酒方来着,可惜,”宁诺初叹了口气,又道:“那掌柜的说,店内所有的酒方都是他们老板自己配的,若想求这酒方须得到老板的同意才行,可他们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上哪能找得到。”
“是吗?”谢淮砚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幽幽开口:“那你现在可还想要那酒方了?”
“想啊,怎么?难不成你有这酒方啊?”宁诺初出声打趣道。
“我是没有,但她有。”谢淮砚懒洋洋的抬起手指了指。
“什么?”宁诺初瞳孔地震,一脸懵的转过身看向沈铃兰:“你说她是老板啊?!”
身为他们两人口中的主人公身形焉然一僵,沈铃兰缓缓抬眸,正对上男人那双略带轻佻的眸子。她努力挤出一抹友好的微笑,端起面前的碗朝两人举了举:“这位公子猜的不错,在下正是南风酒肆的老板。”
见对方承认,宁诺初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反应过来后,他尴尬的咳了两声,对沈铃兰拱手抱拳道:“幸会幸会!”
宁诺初一向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等沈铃兰反应过来时,三个人早已坐在了同一张桌子。
他一把捧起沈铃兰面前的酒,仔细闻了闻:“你这坛酒不是桑落吧。”
沈铃兰无奈扶额,她突然有些后悔把这两人放进来了,可为了不让谢淮砚看出破绽,她只能扬起笑脸开口对男子说道:“公子好眼力,此酒名为松醪,口味醇厚细腻,入口绵柔又不失力度,是我酿给自己喝的,店里不卖。”
这松醪酒同样也是沈铃兰的妈妈,最爱酿的一款酒。
宁诺初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刚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很陌生的酒香味呢!”顿了顿,他小心翼翼的把脸凑过去,一双无辜的狗狗眼可怜兮兮的盯着她:“那个…这酒我可不可以浅浅的尝一口啊?”
沈铃兰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酒过三巡后,宁诺初的话唠怎么也止不住,开口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事:“你一个姑娘,出门在外干嘛要易容呢?”
虽然谢淮砚一直都是神色淡淡的坐在一旁喝酒,全程没有插过一句话,可沈铃兰知道,他这个人心机深沉,不好对付。长得好看的人都带毒,无所谓男人还是女人。
沈铃兰心里很清楚,他们可以看穿她女子的身份,对于这件事情的回答,她也早有对策。只见她眉头轻轻一皱,很是无奈的开口道:“两位有所不知,在下仇家太多,易容也实属无奈之举,若以真面目示人,如今我怕是唯剩尸骨留存与世了。”
殊不知她所防的男子,在听见这句话后,悄悄在心里道了一句,这女人,撒谎都不眨一下眼睛的吗。
………………
淡青色的帘慢轻晃,床榻上的沈铃兰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抬手按了下太阳穴,睁开双眼,视线渐渐焦距,熟悉的房间和熏香。
脑海中闪现的最后一个片段好像是宁诺初跟她讨酒方子,再往后的事情沈铃兰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涟漪刚走进屋里就看见塌上之人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连忙倒了杯水,快步走到沈铃兰面前,半弯下腰喂她。
“我是怎么回来的?”逐渐回过神的沈铃兰这才想起来询问道。
涟漪正在为她更衣,闻言指尖一顿:“是江寒夜里将您寻回来的。”
“江寒?”沈铃兰的声音很冷,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是谁给他的胆子,敢擅自前去找我?”
涟漪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生怕江寒会因此受罚,急忙出声安抚道:“公主您放心,江寒他易了容,是不会被宸王殿下认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