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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喜欢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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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击天雷暴击于青无殿后山上,超强的亮光将此方地界染成白昼一般,这片没有被防御结界完全笼罩住的巍峨山脉茫然耸动,颤颤巍巍地等待更恐怖的末日降临,雷暴却突然哑火消逝了,彷佛先前的骇人威压都是错觉。
当尘烟完全沉寂下去,微弱亮光在结界边罩上时隐时现。边缘之外,山地变成一个碗状的焦黑大坑。
“哒、哒、哒……”从坑底传来轻微迅速而沉闷的声音,往里看去,碗壁嵌着一个可容纳三四人的黑洞。
声音是从黑洞里传出来的,内里竟连通着一条甬道。
黑暗中,一个比黑色更沉重的黑影在长长的甬道内奔袭。
不一会儿,黑洞中豁然爬出一个人,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像是常年蜗居地底,久未见过光亮一般,这人甫一接触光,便伸手遮在眉眼上方,长袖随着手高扬而褪至下方,露出半截苍白甚雪的肌肤。
还是个年轻人。
“这里怎么……”,年轻人喃喃自语,神色意外,此处看起来刚经过一场大战,但他对这个地方,没有印象。
“笙尔、笙尔!我喜欢你……”犹如远古的呼唤忽然悠悠荡荡漂浮在他耳边,似真似幻。
年轻人顿时捂住头颅,冷汗直流,无边的恐惧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不一会儿,唇边又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这第三重幻境的体验竟如此真实!久违了!”
“轰隆隆——”仿佛是天雷回归造成的地动山摇,身后的响声如雷贯耳,是兽潮!
都是冲着他来的!
年轻人纵身飞跃到坑外,却毫无预兆地跌入坑底,原以为是崎岖不平的坑面竟有一条壕沟,而壕沟的尽头是一个豁口,豁口之外则是真正的悬崖!
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沿着壕沟顺畅地滑溜出去,就在这一刻,无数的妖兽冲破黑洞,如同下饺子一般掉入坑底,紧随其后蹿飞出豁口。
“啊——”年轻人的尖叫声在深不见底的崖渊回荡,意外地与崖渊深处葱白的嚎叫声重合。
只是这声嚎叫唯有崖渊深处水晶棺中一具作古的尸体能听见。
水晶棺被人安然端放在崖渊深处侧壁一面凸出来的小山峰上,其内从攸双目阖闭,乍看之下仿若睡着一般,实际却毫无气息脉动。
然而此刻她脸上却似闪过一丝嫌弃。
而在从攸的识海灵台中央,以灵体存在的从攸则是毫不客气地挠了挠耳朵,再对着悬浮在她眼前气呼呼的小东西吹不存在的灰。
与女主舒雪翎那一战,从攸尽力了,若不是葱白输给她的灵源吊着一口气,只怕她的结局与原书毫无差别。
不过以她目前的处境来看,嗯…确实没差别。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到底怎样才肯出去!”
从攸和葱白同时出声。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掉链子。”葱白气炸了,语气愤愤,围着从攸高速转圈圈,晃得从攸只能看见一条白绿相间的虚影。“人类的誓言实在是太不可靠了!”
“别转了,晕。”从攸平静道。
欻的一下,看不见的火星在葱白的小屁股后冒了一串,葱白扑簌着半透明的翅膀稳稳停在从攸眼前,与她平视,语气焦躁:“你快出去嘛,再不出去就真的死了。”
从攸:“你说的是你,还是我。”
“……都是,虽然最后一丝灵源保住了你的神魂,但是不够。”葱白耐心的重复说了八百遍的话,试图引起从攸的重视,“你的神魂伤得很重,若要修复,还要很多很多的灵源,只有快点去收集灵物碎片,才能拿到更多的灵源。”
“我的灵源枯竭了,若是得不到补充,很快我也会陷入休眠直到死去。”说着葱白忽然振动双翅落在从攸肩膀上,神色哀愁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否则我们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从攸无语:“我没有要求你必须救我……你可以把你的灵源收回去。”
葱白无奈道:“覆水难收,何况我留着那点灵源,同样撑不了太久。”
“哦?所以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从攸甩出来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气却逐渐变得冰冷,“用一点灵源换来投资我这个潜在的牛马,就有源源不断的——回流资金。”
顿了一下,从攸一把抓住肩膀上的葱白,死盯着那双小眼睛,手不断地缩紧,冷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存在在我的脑子里,又为什么能跟着我穿书,你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在搞鬼!”
越说越惊觉毛骨悚然,没穿书前这个小东西的声音就时不时的在耳边嗡嗡,她一度认为是自己精神分裂,产生的幻听,找精神科医生开了很多药也不见好……镇定下来仔细想……所有的一切都太古怪了……
……所谓的穿书也是,时空穿越一直以来都是文学的艺术表现形式,目前现代物理学并不能做到……还是说,她的精神病已经严重到幻视了?!
想到这里,从攸猛地瞳孔一震,手也不由得越缩越紧,抓着葱白的指关节变得发白僵硬。
清醒地发现自己是个疯子的事实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无暇注意手里巴掌大的葱白惊颤得模糊了身形,就在它感觉自己喘不过气的时候,忽然变成一道流光从从攸的手里流走。
好险!竟然忘了在灵台中,从攸此刻对灵力运用不熟练……葱白扑棱着小翅膀远远飞离魔爪,用她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从攸抬眸突然厉声发问,吓得葱白“咻”地一下蹦飞上天。
在它认为安全的距离停下,小心翼翼开口:“你已经死了,还记得吗?在拍最后一场戏的时候,随着角色的倒下,你也倒下了,经诊断是突发心源性猝死。”
“但这里不是啊,你还有机会活下来,只要——”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从攸的脸色,结果发现她拧着眉,脸也变得更黑了,连忙转口,“而且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在你降世时便与你共存了,怎么说也该是——伙伴关系吧。”
从攸忍不住按了按后脑,似乎仍有隐隐作痛的感觉,眼前闪过眼眸阖闭前的景象,白色炫目的灯光如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划走,各种慌乱与齐整的身影交替出现,许多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然而她却听不见……
时空忽而像被凝固一般,把处在其中的从攸定在那里。
葱白在沉重的氛围中缓慢扇动双翅,慢悠悠回旋到从攸附近,过了很久才小声开口:“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时间会抚平一切。就像你从前说的那样,活着就有无限可能,那么多次都在绝处中缝生,这次也不例外……”
葱白越说越激动,明亮的小眼睛熠熠生辉。
“啪嗒——”从攸一巴掌将它拍落,“少做没用的白日梦,你也说了,我死了,死人是没有选择的。”
她一向能很好的接纳并调节自己的情绪,不管是穿书也好,精神病加重也罢,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醒过来了,身死债孽消,随风去吧。
像是想通了一般,转身留给葱白一个背影,从攸又恢复了先前的漫不经心,轻佻道:“姐不陪你玩了,我累了,长眠于星尘中才是我该做的事”
“不要哇,你再考虑考虑……”葱白听完瞬间变了脸色,扑到从攸的脚脖子上嚎啕大哭,“这里相当好玩,人都会飞——”
“啊——”
话音还没落下,一道尖叫声自上而下传来,那道声音的主人降落地点正是水晶棺木上方。
葱白呆愣地看向外面,不嚎叫了。
从攸也听到了声音,但是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不过她并不在意,只是百无聊赖的将葱白一脚踢开。
葱白滚了好几圈,起初有些懵懵的,接着指着外面狂喜:“天上掉金子了!”
“那个人身上藏着好浓郁的灵源!”嗅了嗅不起眼的鼻子,葱白咋乎着飞来飞去,“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快!”
它一回头,发现从攸拿着发尾缠绕指尖一圈又一圈,同时十分敷衍地“哦”了一声。
葱白一下子冷静下来,小眼睛开始滴溜溜地转。
“呀!”它忽然惊叫一声,“后面怎么还跟着一串鱼呐。”
没有管从攸的脸色如何,葱白继续用一种夸张又震惊的语气快速说道:“居然全都是妖兽!皮糙肉厚比大象的吨位还大,这一串上百只,被砸到得粉身碎骨吧。”
从攸赏了一记白眼给葱白,它是不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这里被一层厚厚的结界包围,只有青无殿的主人或持有令牌的人才能进入。’
早前为了劝她出去一直在耳边叨叨叨,把她这具身体的情况事无巨细都给她撂了好几遍。
她都会背了……
“哎~要不是这个人身上有令牌,这些妖兽真不一定能穿过结界呢——可惜了——”葱白故意拉长尾音,做惋惜认命状摊在地上,“也罢,这下咱俩是真的要同生共死了,准备好和你外面的身体一起共赴星尘吧。”
说着说着,小眼睛还往从攸那边瞟,就看到一个身影“嗖”地一下消失在灵台中。
“嘻嘻——”葱白得意地笑出了声,它可太了解从攸了,一个从不允许自己仪容有差错的女明星,决不会容忍自己的遗容出现疏漏,即便她不认为外面的身体是她的,但用那具身体短暂地战斗过,万一心里动摇了呢……还好,它赌对了!
“嘭——”巨大的响声从外面传进来,葱白十分满意的大笑,两眼放光地搓搓小手,金子快到碗里来,快到碗里来……
水晶棺中的从攸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悬空成大字型正朝她压下来,惊诧之间,抬腿一脚便将人从她眼前踢飞。
接着便看见密密麻麻的妖兽如雨点般直冲她而来,从攸顿感头皮发麻,本能的从棺椁中翻出去。
落地瞬间,一道耀眼的光芒忽而闪过,那些妖兽顷刻消失在从攸的视线内。
搞什么?!
“告诉我,怎么回去,或者你出来,让我掐死你……”
听着从攸咬牙切齿的声音,葱白心虚得嘿嘿一笑,在她识海内谄媚道:“虽然看起来是我将你骗出去的,但是你不愿意,任凭我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动,你是因为善良才……”
从攸冷哼一声,走到那人跟前,用脚尖掂了掂他,心里犯嘀咕,要不是和原女主的打斗历历在目,她几乎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全息影像。
“灵源在哪?”从攸用视线将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地上的人忽然轻颤了一下,睫羽微动。
露出底下两颗漆黑无光的瞳仁,非常好看的一双杏眼,但这双眼似乎存在某种魔力,能将人吸进去,尸骨无存。
从攸蹲下去,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你是说灵源在他眼睛里?这双眼睛确实黑得过分。’
葱白:‘没错,挖出来!’
从攸默了一瞬:‘……我是个善良的人。’
葱白同样沉默一会,才道:‘……你今天可以不是。’
自葱白说不张嘴也可以和它交流,从攸便开始用意念和它说话。
‘算了,这个人的灵源不纯,我们先去别处收集碎片才是上策。’最终葱白提议道。
而面对从攸的突然靠近,年轻人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瞬,随即笑了一下,迎着从攸的视线兀自开口:“你喜欢我吗?”
“哈?你哪来这么大的脸”从攸忍不住嘲讽出来,她压根就没答应帮它找什么碎片,刚才只不过顺嘴问一句,居然敢跟她蹬鼻子上脸提要求。
她的全部神思都用在和葱白的交流上,完全没注意到年轻人在说话,也没看到他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僵硬了许多。
谁也没注意到,一团奔流涌动的浓黑雾气在这时凭空出现,向着他们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