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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实在太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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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绫厌怎么也没料到,现代母单二十多年的她,一朝穿越,还得了个便宜未婚夫。
默了一瞬,绫厌面色如常,状似随意道:“裴长公子?”
说到这,徐婶来了兴致,也没怀疑,高兴地絮絮叨叨:“对呀,你们三四岁时还见过呢,你忘啦?后来裴家主家搬去京城,裴老爷念旧,就一直留在蔺城做珠宝原料供应生意,早年你爹与裴老爷也是过命的交情,这才给你俩定下了娃娃亲勒。”
三四岁,谁能记得清。
据徐婶所言,当年裴老爷在城外遇到山贼,恰逢被跑商队路过的绫父救下,后来绫父绫母在蔺城定居做生意,一来二去,两家关系也越发紧密。
可惜近些年,绫母去世,绫父深受打击,两家走动渐少,日常只余生意来往,加上原主对铺中事务不曾过问,对裴家的印象,仅仅止于合作友商。
想来徐婶对那裴长公子非常满意,她又补充道:“这些年他在京城,你在蔺城,自是许久未见,他略长你几岁,不仅生得好,还在朝中当差,未来不可限量。”
家世品貌都不错,还是公务员。
显然,在徐婶这些上年纪的人心中,这裴长公子就是极好的佳婿。
绫厌拧眉,犹豫开口:“可我和他也没见过几面,也没感情基础......”
徐婶像看不懂事儿的孩子般,目露谴责:“难不成你不想结这门婚事?这些年掌柜的能将铺子开的顺顺当当,裴家可帮了不少忙......”
这就有些道德绑架了。
她自然不想,谁愿意不明不白地,嫁给个不明不白的陌生人啊。
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绫厌属实无法接受,也改变不了她们的固有思想,只能先将这事儿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往后再议。
徐婶见绫厌神色不对,也知趣不再纠缠订亲这个话题,姑娘有自己的主意,她只求两位姑娘能一生平安顺遂就好。
“那裴家,姑娘还去吗?”
绫厌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那堆废料,思索半晌。
“去。”
铺子想重新开张,这裴家还是得跑一趟。
*
裴家商铺位于城东闹市。
此时日头正好。
闹市中人来人往,招呼声、叫卖声不绝于耳,酒楼、茶肆、客栈、成衣铺、珠宝阁......看得她应接不暇,眼中满是新奇,这古代市井,比她想象中还有生活气。
她瞧见一座装横极其富贵的珠宝铺子,名为珍宝阁,楼有两层,客人极多,跑堂伙计忙上忙下,虽累得直擦汗,但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放下来过。
绫厌看得眼红的紧。
同样是首饰铺。
她家:即将倒闭。
珍宝阁:人太多。
实在太穷。
还是得想法子挣钱。
她暗暗给自己鼓气,不就两层楼么,等未来做大做强,她建三层楼!一层卖首饰,一层放收藏,还有一层就空着好玩儿。
她没在珍宝阁前多逗留,目的明确,跟着徐婶前往裴家商铺——隐石轩。
隐石轩不卖珠宝成品,只售各类原石原料半成品。
城中首饰铺的原料来源,大多都是从类似隐石轩这般商铺购入,待购入原料,首饰铺便会先寻图稿师傅画出对应题材,再寻工艺师傅按图稿做出成品,整个行业流程非常成熟,且分工明确。
像珍宝阁那种大商铺,自然不用像小铺子那么麻烦,他们有自己的师傅。
说白了,还是钱的问题。
有钱,自己养师傅。
没钱,去外面找师傅。
绫家首饰铺自然属于没钱那挂,但好歹攀上个相对有钱的隐石轩,进货价要比市场价便宜一成,利润自然也多上几分。
今日前去,也是为谈新合作。
当然,能不能谈成,还得看具体情况。
徐婶轻车熟路,带着绫厌来到隐石轩,门口伙计认得徐婶,热络将两人迎进去。
两人跟着伙计绕过屏风,又穿过摆放着各类原石的庭院,院中有几个伙计在“吭哧吭哧”搬运矿石,看到徐婶熟络招呼一声,又继续忙碌手中活计。
来到侍客厅,刚坐下就有人沏上壶凉茶。
绫厌端起茶杯小口抿着,微涩的茶感中带着轻盈茉莉花香,内心的燥气顿时散去不少。
看来两家关系确实不错。
她余光打量着隐石轩的陈设。院中场面和现代工厂原石供应商有些类似,而前方门店与这后方侍客厅,布局倒极为雅致,木质调熏香四周缭绕,颇有禅意。
是典型的珠宝商。
不一会儿,爽朗的声音传来:“厌丫头,近来身体可好?”
一位身着锦衣华服,面容和善,下巴留微须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他身上自带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在绫厌面前,尽量让自己显得柔和几分。
绫厌心道,这应该就是那位裴老爷了。
她起身礼貌道:“多谢裴伯伯关心,一切都好。”
徐婶也在一旁见礼问好。
两家交好,首饰铺突遇变故,绫父离世,倒不是裴家冷眼旁观,而是那段时日恰逢裴老爷进京与家人小聚,没料这才刚回来,就听到这个噩耗,他心中亦是五味陈杂。
如今这丫头主动上门,想必是遇到难事,他也有意帮她一把。
“好孩子,快坐。”裴老爷温声道:“绫兄的事情我已听闻,可惜我因要事回京错过,这些日子你和玉丫头受苦了,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绫厌一愣,心下微暖。
她没忘记今日目的,寒暄后便开门见山道:“不瞒裴伯伯,今日我的确是来找隐石轩谈新合作的。”
不是裴家,而是隐石轩。
所以不用扯上太多复杂的关系。
裴老爷从商多年,是个人精,自然能听懂绫厌的言外之意。
他挑了挑眉,接过伙计递来的浓茶,和煦笑道:“厌丫头说来听听。”
“我见隐石轩中各类玉石原料颇多,工人们也会在庭院中将这些原石切开,并进行初步加工,如此才能卖给各家首饰铺。”绫厌见他面色如常,便斟酌着继续说下去。
“但原石切割后,成色差的玉石也不在少数,请问裴伯伯我说的可对?”
裴老爷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这是他们这行的固定亏损,有时运气好,能够切割出成色极好的玉石,若运气不好切出品相差的,也只能自认倒霉,因此这行也非常考验眼力。
不过他不明白绫厌为何要说这种众人皆知的行业通病,正想开口询问,就听她又丢出个话头。
“因此,我今日来,主要是想给隐石轩介绍一门新买卖。”
在裴老爷印象中,绫父每每提起绫厌,都是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宠溺样,因此他也对这丫头的话也不甚在意,心想的是,不管她待会儿说什么,到时衡量着尺度,出手帮一帮即可。
不过他现下还是被勾起丝好奇:“哦?什么买卖?”
绫厌微微一笑,指节弯起,轻轻叩响桌面。
“赌石。”
非常好理解的两个字,对裴老爷而言却有些陌生,他转念想到绫厌之前铺垫的话,心下一动:“你的意思是?”
绫厌适时颔首,慢条斯理道:“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赌石,在现代是非常普及的一种玉石商家营销套路,经久不衰。但在蔺城,绫厌却发现,这里珠宝行业因太过流程与死板化,原石优劣这一块的盈亏也被原料供应商自行消化。
她前两日见院中废料太多,这才灵光一闪,这个朝代,没有赌石的说法!
若说得精准些,是在民众中没有这个说法,他们所能接触的,要么是品相精美的成品,要么就是如徐婶口中所言,用来铺地的废料。
裴老爷显然也想通了这点。
他这才开始正色起来,想了想,又有些犹疑道:“但具体应如何实施?若那些人都买到成色差的,岂不是一次买卖?可若我尽量选好的给他们,这不就成亏本买卖......”
“您顾虑是对的......”
于是,绫厌开始疯狂给他输入各类现代化理论,给了这古人一点小小震撼。
裴老爷刚开始只是随意听听;
先听阶梯价开始所有所思;
后听概率论顿时恍然大悟;
再听幸存者偏差、从众效应......只觉如雷贯耳,看向绫厌的眼光都变了!这丫头,脑子可真不简单!
开玩笑,绫厌虽然专攻珠宝设计,但同时还是个珠宝店店主,友商同行们的底细自然摸得门儿清。
当然,她也不是专门来隐石轩当送财童子,她的目的是得财。
于是,她轻咳一声,笑得纯良:“此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厌丫头你说就行!别客气!”裴老爷大气笑道,这丫头给他送了份大礼,他做生意多年,还与绫父是经年好友,自然不是见利忘本之人。
绫厌也是看中这一点,才选择与隐石轩合作。她从进隐石轩开始,便在心中不断衡量,若发现裴家不值得交往,她自然也不会说出这个想法,后面再寻合适商户谈合作就是。
好在,她赌对了。
“赌石之后,我要隐石轩要将所有有意向做成品的客人,都介绍到绫氏首饰铺。”
如此就是来料加工。
她能省下一大笔成本,纯赚设计费与加工费,虽说利润会比直接卖成品低些,但却是现下阶段最好的方式,还能顺势将铺子名声打响,她的野心,可不仅限于乌鹊巷。
绫厌的要求,说难,也不难。
难的地方在于,她要的是所有有意向的客人,但与隐石轩合作的首饰铺可不在少数。
之所以不难,在于她很好地把控了这个度,她只要赌石的客人。
裴老爷是个聪明人,稍加计算,他就能算出掩在这生意下的巨大利润,这个法子,绫厌能告诉他,自然也能告诉其他人,何不卖一个人情?
“既如此,那绫掌柜,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待将人送走,裴老爷又坐回原位,余光觑着旁边,老神在在:“在屏风后待了半天,如何?”
屏风后的人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音色温润。
这小子!
他端起浓茶浅啜一口,摇了摇头。
年轻人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他才不管这些你情我爱的糟心事儿。
到时小未婚妻若被别人拐跑,别来他跟前哭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