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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阻止不了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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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探讨脑海中的记忆是否出错,不如当面跟人问个清楚。
天色晴朗,日光明彻。
松田阵平来见世初淳,拨手表示他喜欢年长的女性,她个未毕业的学生仔没戏。行动上还是让护工帮她换了衣裳,由正在着手锻炼复健的男人,推到附近咖啡店,借学生的掩护探望久未谋面的好友。
以松田警官的能力,瞧见那张照片迅速记下来,并找出照片拍摄地并非难事。
之所以费尽周折地接近目的地,一来要探明女生的虚实,二来明了自身的刑警身份去找朋友,会给明显是在执行卧底行动的友人增添麻烦。
放着世初淳不管,留着是一大祸患,想要见同校朋友的心情,又占了几分,尤其是在得知当时警察学校的五人组,有若风中解体的樱花花瓣,各自吹散,现今只凋谢成他们二人之后。
咖啡店,卡布奇诺上头卷着甜味奶油,围绕着螺旋图形的浅棕色蛋卷竖在旁边充当吸管。
防止湿滑的杯垫藏在饮品下方,吸收杯壁羞羞答答地往渗下的水珠。结合她接触到的人、事、物,世初淳有个大胆的推测。
能改易情节的,是故事以外的人。
在她抵达这个世界之前,有其他穿越者来到这里,通过一些手段,改动剧情走向,以至于呈现如今扭曲的景况。
织田作之助酒吧三人组提前相见,芥川龙之介与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有变。松田阵平死亡延后,至于与之相关的爆炸案……
她仔细翻查近几年新闻报道的犯罪案例,还未出现继萩原研二之后警察死亡的大型□□犯罪现场。
松田阵平给出的说法是,他的好友在死亡前接待过某个人。那个人再三告诫他看到停止的炸弹不要掉以轻心,穿好防护服,甚至游说他换个职业。
后来友人印证那人警告的条例,在解除□□的过程里牺牲,最具有犯罪嫌疑的就是那个三番五次警示他的人。
犯罪事件经常会出现这类情况——
预备作案的嫌疑人会通过下预告,或提前警醒其瞄准预备谋害的警员,以达成让他们靠近、避开危险的结果,最终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
松田阵平一路追踪那名嫌疑人,直至有线人给他发送讯息。
神神秘秘的联络人自述会提供他线索,交换条件是邀请他到这座城市相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秉着该念想的松田阵平,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也会甘愿火中取栗去闯。
他到达碰面地点,被摆了一道。先前的准备、防御全数失效,他由后面的袭击击晕,再醒来,一晃过去多年。
那时的他,没见到击晕他的线人,落后的电子设备也与今日不同,尚且没有满大街遍布的监控设施。
这会儿再掉过头追查那个嫌疑犯,对方已被人雇佣的杀手解决。那名杀手还谨慎地避开人多的场所,没有留下一丁点有用的痕迹。
线索就此断绝。
松田阵平原本猜想这背后怕是隐藏着巨大的阴谋。然而,种种猜测,都随着那个人的死亡一同埋葬。
真是叫人不甘心。
花花搭搭的甜品入口即化,耐心倾听的女生眉头蹙起。
这种山穷水尽的感觉,恰似电视剧里的主角们每追查到一个线索,与之相关的人士、事物就被毁尸灭迹,多么熟悉的憋闷感。
当前能确定的有,除了她之外,有其他的穿越者,还是占据着优势,比她先来到这个世界的境况。
能摆平训练有素的警察干员,别的不说,那个人必当是比她强的。身体、心理素质、智识与谋划,爆发和实力等等。
对方是敌是友,是活着还是死了,在哪个地方,何时到来的。
那一位引发的蝴蝶效应,掀动到什么样的程度,引起多大的风暴,影响各世界观的剧情到何种地步,姑且有待商榷。
偏偏这又是当下的她没法子验证的难题。
想破脑袋,没想出个一二三,少女辗转难眠。
她整日憋在医院,偶尔放放风养伤,日子久了,难免郁郁不乐。她陆陆续续地做着昏梦,梦见自己是一名从主人家逃跑的女仆。
梦里的她,身怀六甲,用念能力器具抑制。隐姓埋名,女扮男装,一路所穿衣物不经漂洗就丢弃,直至潜到深山老林里隐居。
她隐匿的居所有些奇特,人们深居简出,瞳色会因自身情绪变化变化,由此遭来附近村庄人的忌惮。
她是外部来的人里少有的,从未对窟卢塔族瞳孔变化表露出恐惧、害怕的人。
不会认定窟卢塔族族人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异类,是要被神明责罚的魔鬼临世。不会对他们轻则谩骂嘲讽,重则殴打驱逐,因此相当受村庄里孩子们的喜欢,成年人们都对她态度友善。
休闲时,小孩们就会围成一团,央着她讲诉外头新鲜有趣的事。村民们自产自销,采摘到甜美的果实,会特地分给她一筐,用以感谢她对孩子们的照料。
那是梦里的她,在穿越之后的世界里难得感到舒心快活的日子。以至于那可悲的结局到来之时,连空气里夹杂的血腥味都那么地令人难以遗忘。
一场实力悬殊的争斗,再顽强抵抗,只不过构成犯罪者回忆时,一句标志着带血勋章的赞叹。正如可悲的厄运降临之际,从未向世人发出警告。
当那个决定窟卢塔族存亡的命运之日到来,平日里热闹、和谐的村庄,四处回荡着凄厉的哀嚎,似是某种被狼群围困的猛兽临死前的哭叫。
幻影旅团使用他们的念能力,无情地碾过避世的村庄居民。
全村男女老少被绑成一群,每个村民和他们家庭成员被摆成面对面的姿势。
该伤心吗,生离死别,总归是在眼前,起码能够共赴黄泉?
该欢悦吗?走出流星街的成员们,以一族人的性命为祭,打响撼世的名号。
幻影旅团先处理外面来的,与窟卢塔族人保持亲密关系的村民,通过折磨他们激怒窟卢塔族人,使族人的双眼变色。
再接着折磨纯种族民的小孩和老人,使壮年期的族人在愤怒中,眼球呈现出最鲜艳的色泽。在颜色达到成色最亮眼的空档,毫不留情地砍下他们的头颅。
目不忍视的惨剧,久久地不肯落幕。被制服的世初淳只能投以哀恸地观望。她能做到的,只有挣动被捆起来的手臂,而再多的挣扎在强硬的束缚跟前,仅是一种徒劳无益的枉然。
愤怒的野马在心口奔驰,成行血迹从她的大腿内侧渗下。
幻影旅团里一名少女登时坐不住了,“是谁弄伤了她!”
“没有。玛奇,看到她的脸,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她动手!”另一名金发女性抹掉脸颊沾染的血液,一改麻木的杀戮形象,否决掉他们对世初淳动过手的事情。
此言一出,仅剩的窟卢塔族人们睚眦欲裂。
“是你招来的幻影旅团!”
“叛徒!”
“……”
遭受太大刺激的孕妇,迎着族人们的怒视,本就不平的情绪大幅度起伏。
她的面色白得吓人,嘴唇反其道而行之,叫牙齿咬出鲜艳的血色。失去解释力气的人,缩着下坠般的腹肚,不求在流产边缘治疗,只要歹徒们给个痛快。
否则,她必然与他们不死不休。
上前来察看她伤势的玛奇,对上世初淳的怒视,关切的神色流露出难以言喻的伤怀,有若相逢的星河在大气层热烈的拥抱中黯淡。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当年凄惶无助的模样。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等待着确认长者死讯的孩子了。
她成长为了能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屠夫。
现如今,地位置换,轮到世初淳手无缚鸡之力,而她拥有绝对的实力。伏在心房翕张的动静提醒着玛奇,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纵使如此,她依旧运用自己的念能力,治愈好许久未见的女性。
她告诉团长世初淳怀孕的事实,并劝告他,为孕妇和孩子的安全,不能再让她受到大的刺激。
与她有过露水情缘的对象,隶属于穷凶极恶的旅团。
他身为旅团团长,扎起头发时,舒展素来运筹帷幄的手腕。
放下头发时,额中心的十字架映着他纯情的面容,似虔诚的信徒皈依,又像是一种伪饰的挑衅与反抗。光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可惜,无论外在如何更改,他的核心、立场由始至终如一。
库洛洛冷静克制的面容,因玛奇的言语有了一丝丝松动。
而那仅仅是深埋在海平面下的冰山,只在海面冒出一小块尖角,被路过的风吹拂过,就误以为是碎冰浮动。
他弯下腰,似乎要触摸世初淳的脸,而满眼憎恨地人别过脸,没有捕捉到他眼里沉甸甸的怀念。
短短一瞬,库洛洛就收拾好了内心的失落。
他打横抱起动了胎气的女人,走出凶案现场。皮革长靴踩过铺着尸骸的泥泞,践踏到的血滩溅湿他的裤腿。“流星街出来的人,都会感念您的恩德。”
“我们不会对您动手,没有依傍的您,阻止不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