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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映月之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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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在那里,听我命令,不用管大的死活,活捉那个小的!”为首的人声音不大,但却响彻整个山谷。
嗖嗖——一支淬毒的箭矢正中女人的腹部,只差半寸,她怀中的女儿便会当场毙命。
稚子的白发太过怪异,显眼,即使今夜无月,那些人也能紧紧咬住她不放。
女人撑住最后一口气,从没有守卫的小道一路奔向那棵大海棠树。
她知道,那些人就算明知她们就在海棠树下,也绝对不敢追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夏国祝丞相和他夫人文氏定情之处。
三年前的今日,祝丞相在这棵海棠树下执着夫人的手起誓:若负阿茵,当受万箭穿心之苦,自挂东南枝头。
那一队人马被看守拦下,见他们还有往里闯的架势,拿出丞相的令牌明示道:“丞相大人早就明令禁止闲杂人等出入此处,违此令者死。”
他们只得识相地返回。
咳咳——女人撑不久了,吐出一口鲜血,她从腰间取出祝丞相的半块玉佩挂在女儿身上。
“……长欢,阿娘对不起你……阿娘爱你……”或许孩子也感受到了阿娘与自己的联系在慢慢变弱,哇哇地哭出来。
可惜在无音谷,只有人类发出的声音会越来越响,而妖物的声音则相反,会越来越弱。
她只眼睁睁看着阿娘的肉身化作一缕烟,飞向无音谷中的那条河流。
渐渐地,她也哭晕了过去。
“那是谁?那是不是有个人?”丞相夫人尽管面上还是一副温柔的神情,发问的声音依然透着一股威压。
文茵随即抽回了向婆子托着的自己的手,向婆子急得挺直了腰板,转身给了跟着的亓管事一巴掌:“你是怎么当管事的?!”
亓管事登时害怕地发怵,跪下道:“奴……奴也不知道,请夫人饶奴一命!”
文茵只把自己的手抬起,借着月光有意无意地看看自己的纤纤玉指,全然不在乎亓管事说了什么。
向婆子又用力给了亓管事一巴掌:“还不去把那贱人提来?”
亓管事得令,连站都来不及站起来就就往大海棠树下跑去。
没多久,亓管事便跑到文茵面前跪下,将祝长欢托起。
一头白发。
向婆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半块玉佩,忙低下了头。
文茵的目光也停在那玉佩上,她记得丞相常佩着一枚相似的,旋即发出一声轻笑:“把这孩子带回去,寻个院子好好养着,别让外人见了她。”
向婆子应下,从亓管事手里接过祝长欢。
“亓管事。”文茵开口道,“带人把这海棠树砍了吧,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亓管事领命前去。
文茵抱着祝长欢上了马车,向婆子在旁边随侍,窃窃问道:“夫人,您为何不让奴当场结果了她?”
文茵眼含慈母之情,轻拍着怀中的孩童,想哄她睡得再沉些:“知道映月族吗?”
向婆子微楞:“难道她是……?”
“是,她是还未成熟的映月族人。”文茵眼角笑意愈发加深,“很多官宦人家都喜欢圈养她们,这原不是什么秘密,一头白发的确惹人怜爱。”
文茵笑容一滞:“传说她们的血可医死人活白骨,使人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向婆子了然:“您是要给大小姐……?”
“嘘,别吵着她了。”文茵抬眸瞥向帘外随侍之人,“这可是我们丞相爷遗落在外的明珠呀,丞相爷见了她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向婆子只感觉背后一股阴风掠过,这倒春寒冷得她直打颤。
那天晚上,亓管事给回来的下人们每人发了一年例银,遣散他们回家。
只是他们好像都不见了。
第二天,和煦的阳光洒在无音谷,一片死寂。
“老爷,夫人请您去她院里一趟,说有要事相商。”向婆子边说,边用双手奉上祝长欢身上那半块玉佩。
祝丞相心里一紧,面上却瞧不出一丝波澜:“告诉夫人,我即刻就去。”
“夫君来了。”文茵屏退下人,又低声吩咐了向婆子几句,向婆子便退下了。
一会儿的功夫,祝长欢就被带了上来,不哭也不闹,笑吟吟地看着祝丞相。
“夫君你瞧,阿夜很是喜欢你呢。”文茵将祝长欢抱起,眼眸含笑地看着祝丞相,突然又装作有了小脾气,“夫君有这么可爱的女儿为何不告诉妾身?难道妾身在夫君眼里就是一个心思毒辣的妇人吗!”
文茵又将祝长欢递给了向婆子抱着,手指捻着绣有海棠的帕子装作要拭去眼角的泪水。
“阿茵怎能如此想我!之前是我并不知自己除了明依还有另一个女儿,怎会是我故意不告诉阿茵,我连感谢阿茵都来不及呢!”祝丞相轻拍文茵的背安慰道。
尽管祝丞相对祝夜这个潦草的名字很不满意,但毕竟是文茵取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阿夜比明依还大了几岁,要不把原来留给明依的院子给阿夜住着吧,总归明依还小。”文茵试探道。
“夫人可真是疼大小姐呀!昨夜回来,夫人便亲手为大小姐沐浴更衣,今晨更是亲自为大小姐梳头,如今还要把精心布置的院子给大小姐住着……”向婆子被文茵打断,文茵急道:“谁让你在相爷面前说这些的,相爷听见又要心疼了。”
“夫君你别听她说的,阿夜的生母本就不知所踪,妾身为她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文茵温和地望向祝长欢。
“阿茵真是慈母情怀啊!”祝丞相眸色一暗,“明依的院子就算了,我记得西边还有个静院,你差人收拾收拾给阿夜住吧。”
“既是夫君的意思,妾身也只得照办了……” 文茵故作惊讶,难过的神色欲敛未敛,“亓管事,还不快去?”
“是,奴这就去。”门外,亓管事前去领着新买进来的奴仆们往静院走。
“阿茵,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带着她在府上走走吧。”
“阿夜,来,和爹爹说再见。”文茵接过祝长欢,握住她的手挥动着。
文茵和祝长欢目送着丞相离开。
直到丞相完全消失在那道门后,文茵又把祝长欢放到向婆子手里抱着,她从乌黑的发间摘下一根赤金打造的簪子,上面还用宝石镶了朵海棠花。
文茵走到向婆子身后背光的地方,把它插到了向婆子的发间,眼里藏着几分阴狠,低声道:“祝由师找的不错,她不仅没哭没闹,竟还把我视作生身母亲。这是赏你的。”
“这都是奴该做的……谢夫人赏赐。”向婆子抱着祝长欢的手紧了紧。
“阿夜,我们去看看明依妹妹好不好?”文茵走到向婆子身侧,拉起祝长欢的手,那一缕阳光正好照在文茵脸上,冬日的冰雪也甘愿为之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