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夜至明》橙楠楠楠

18、第18章 春山

　　六月燥热的风在城市里乱跑，吹到校园一角的时候，灌木丛轻微晃动，留下那一抹风经过的痕迹。

　　谢行遂顶着正午的太阳快步走向教学楼，踏上那条横跨人造河流的小路时有大树遮挡，他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绣球开了啊。谢行遂看着绿化草坪上迎着光绽放的花想。

　　白色和蓝色的出现在单一的绿色中间显得很出彩，绣球大朵大朵地开着，是真正意义上的花团锦簇。

　　谢行遂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就继续往教室走。

　　几分钟后阳光班最后一排的位置被人移开坐下，他拿出照片给苏夜看：“我们之前在另一栋楼，都没注意学校还有绣球。”

　　“开的不错。”苏夜隔着屏幕看着那些蓬勃的生机。

　　“怎么不夸我拍的不错。”

　　“拍的很好。”苏夜顺着谢行遂说了一句。

　　“嗯，接受夸奖了。”谢行遂满意地点点头。

　　拍的是不错，苏夜在谢行遂把手机息屏前又看了一眼照片。看着像是调了色调，光影处理得十分到位，更突出了那些绣球的繁盛模样。

　　“张满洛最近怎么老喜欢往薛梓妍那边跑？”谢行遂看着从前排回来的人发出了疑问。

　　“可能春心萌动了吧。”

　　“对谁？”谢行遂猜测道，“不会是薛梓妍吧？还是她同桌？还是她前面的江辞云？”

　　“不知道。”

　　“嘶，”谢行遂眯起眼睛看向苏夜，带了一丝好奇的意味，“苏同学有春心萌动过吗？”

　　苏夜转头看向盯着他的人，谢行遂的嘴角噙着一点笑意，微微侧着头，那时有几束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其中的一束光落下得很巧妙，被切割过的一小束明亮光线撞入谢行遂的眼里，再同他眸中的颜色慢慢融合，变成浅棕。

　　像是异域的风景，又像是天生异瞳，神秘又迷人。

　　苏夜没有回答谢行遂刚才的问题，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的眼睛是棕色的？”

　　“嗯？有一点吧，天生的。你怎么知道？”谢行遂眨了眨眼，不知道话题为什么扯到了这里。

　　“在阳光下能看出来，但是有些淡。”苏夜依然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想转移话题？”谢行遂感觉他懂了。

　　“没有。”

　　“你不会是谈过恋爱吧？”谢行遂感觉他又懂了。

　　“……没有。”苏夜有些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苏夜的否认，谢行遂有一丝丝的雀跃，但是仅仅一瞬间，很快就被他自己忽视了。

　　“那就是有春心萌动。”谢行遂接着推测。

　　苏夜这次没有很快回答，谢行遂等的有点抓心挠肺，又凑过去问了一句：“嗯？有没有？”

　　苏夜看着谢行遂越靠越近，似乎很轻地叹了一口气：“算……有吧。”

　　“嗯？！”谢行遂得到答案后很惊奇，“谁啊？谁能入我们苏同学的眼？”

　　“没谁。”苏夜把谢行遂推回去。

　　“你告诉我一下呗！”谢行遂很想知道。

　　死缠烂打无果后，谢行遂安静下来，但脑子里全是“苏夜为什么会喜欢别人？”“苏夜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苏夜到底对谁有感觉？”

　　被很多问题同时围绕，谢行遂脑子有些乱，又朝着苏夜乱喊了一句：“苏夜——”
　　尾音拖的有些长，如果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应该会像是撒娇。

　　苏夜拿了谢行遂桌子上的一张试卷摆在他面前，然后又把笔放在他手上，说：“没事多写点卷子。”

　　谢行遂抓着手上的笔愤愤看了苏夜一眼。

　　张满洛回到座位上好一会，这时听见后面的动静转过头：“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谢行遂想转一下手上的笔，但他不太会，只转了一圈，“聊你呢。”

　　张满洛莫名其妙：“聊我？聊我什么？”

　　“你猜猜呢？”

　　张满洛猜不到，想起刚转过来要说的正事：“对了，我们暑假去不去春山玩啊？这马上都要期末考了。”

　　“我报名。”陈望举手道。

　　苏夜也点了点头：“去吧。”

　　谢行遂看了苏夜一眼，原本还担心苏夜不会去呢。

　　张满洛催了催他：“阿遂去不去啊？”

　　“当然去。”

　　“行！”张满洛一拍手，“那我们爬山小队就此成立！”

　　“就我们四个吗？”陈望问了一句。

　　“对，问了李鑫伟，他暑假要跟家人一起出去，薛梓妍那边也说有别的安排，”答完之后，李鑫伟又自顾自地说道，“哎呀真是太期待了……”

　　“那走啊，一放暑假就走。”谢行遂像是开玩笑一般，洒脱又肆意地定下了大家的行程。

　　“好！”

　　苏夜提醒了一句：“那过两天就得订票吧？”

　　春山在离他们不远的另一座城市，坐火车大概一个小时就能抵达，由于是当地大力发展的景点，从火车站再花四十分钟就能直达山脚。

　　谢行遂点了点头：“对，得买火车票和门票，门票应该有学生价。”

　　陈望发言道：“请允许我问一个来自灵魂深处的问题，我们有钱吗？”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张满洛发出了几声干笑，“哈，哈哈，怎么都不说话啊，是不爱说吗。”

　　谢行遂伸出手在他们中间打了个响指：“没钱不会赚吗，总有办法的，享受世界去吧年轻人们。”

　　张满洛在旁边鼓掌：“我去，你瞧瞧阿遂，说的我那股劲一下就上来了。”
　　“诶等等，但是我们去哪里打工呢，世道险恶啊阿遂，到时候被骗了都不知道。”过了几秒，操心张满洛突然上线。

　　苏夜这时候带了点笑着开口：“对啊，阿遂。”

　　张满洛震惊：“我去，苏夜你……”

　　陈望放下手中刚拿出来的香蕉：“我去，苏夜你……”

　　苏夜偏了偏头，看见谢行遂也在看他，表情似乎带了点迷茫，放在桌子上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食指的指尖，于是苏夜笑意更深地问了一句：“怎么？”

　　“没怎么没怎么，”张满洛摆摆手，“就是平常也没听过你叫阿遂啊，这么突然一声，怪别扭的，显得你两有点暧昧了啊——啊！谢行遂你掐我干嘛——”

　　谢行遂按耐住从脖子上升的热意，冷静地把人薅到一边：“让你少说点屁话。”

　　张满洛还要说什么，就听见苏夜这时又开口，及时带过了话题：“我知道有一家夏令营招助教的，工作有点累，但是待遇还不错。”

　　谢行遂瞪了苏夜一眼：“有话不早说。”

　　苏夜看着他点了一下头：“嗯，我的错，下次一定。”

　　陈望说：“那去啊去啊，怎么报名？”

　　“下周末吧，他们有个面试，等出了具体时间我再告诉你们一起去。”

　　“好。”

　　张满洛满意道：“那我们打两天工再去，这样钱的问题就也解决了，暑假快点来吧！”

　　谢行遂冷冷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比暑假先来的是期末考试。”

　　张满洛转身去摸桌子上的课本：“我书呢，现在就发愤图强。”

　　“那我也去发愤图强一会吧。”陈望也去翻书。

　　苏夜看着往椅背上靠去的谢行遂发问：“你自己不用学吗？”

　　“现在不想学，”谢行遂敲了敲手上笔的笔杆，又重新坐好，对苏夜说：“你教教我转笔吧。”

　　“要学哪种的？”

　　谢行遂把拿着笔的手挪到两张课桌的中间：“简单一点的吧。”

　　苏夜开口指导：“中指和无名指拿笔，拇指扶住。”

　　“这样？”谢行遂动了动手指。

　　苏夜没有回答，他抬手去碰了一下谢行遂的手，微微调整了手指的位置，这时才说：“这样。”

　　在苏夜的教导下学会了基础动作，谢行遂突然停下把笔拢进手掌，身体朝前靠了一点，他看着苏夜问：“你喜欢的女孩会转笔吗？”

　　苏夜回道：“没有喜欢的女孩。”

　　谢行遂感觉自己冒出了一个问号：“你之前说有的。”

　　苏夜平静地答：“没说过吧。”

　　“有，春心萌动的那个。”

　　苏夜没办法似的轻轻叹了口气，同谢行遂商量着：“要不把你那段记忆清一清？我骗你的。”

　　谢行遂有点不相信：“真的？”

　　苏夜倒是回答得很坚定：“真的。”

　　看着苏夜的眼睛斟酌了几秒后，谢行遂决定相信一下苏夜，因为他心里莫名希望苏夜这次说骗他的回答是真的，而谢行遂把这归类于不希望苏夜比他先谈恋爱。
　　“你没事骗我干嘛？”

　　“可能好玩吧？”

　　“好玩个鬼，”谢行遂又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吗？喜欢的女生。”

　　“我发个誓给你看看？”

　　“不用，这次相信你一下吧。”

　　吵闹了一阵后，谢行遂想起正事：“你小姨是每天都会在医院吗？”

　　“嗯，”苏夜点了点头，“她不肯走，周末才会回去一阵。”

　　“她是很好的人，应该也姓林吧？”谢行遂这样问道。

　　苏夜想起昨天收到的林欢的语音方阵和一长串文字信息，表达的内容都是希望苏夜不要被琐事束缚，她希望苏夜去过自己的青春。

　　“嗯，是很好，”苏夜的目光定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上，“她叫林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