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饶恕》腊月甜栗

6、第六章

　　时柏：“挣时薪也得吃饭。”

　　他把颜一手机举高，颜一其实不算矮，就是比时柏矮，伸手够不着，跳起来才把手机抢回来，确认是老同学之后，颜一不用再“您您您您您您”地进行文明社交，在时柏面前的状态整个松散下来，少时同学间的那种轻松感，出社会之后不再轻易出现，被包裹在层层利益分割下的社交关系，虫茧似的困住人的性情，产出礼貌又虚伪的刻板交往模式。

　　颜一又是心大的活泼性格，别人是轻松，他估计就直接是松弛了。手机上大明已经问了好几遍什么时候回来，几条语音背景里店员小妹楠楠也很抓狂地问颜哥什么时候回来，正好是中午点单高峰，颜一就跟时柏说着：

　　“先来后到好吧，我先答应大明帮忙的，你餐厅又不会长腿跑路，等我忙完着。”

　　时柏明显又是很不赞同的那种表情，颜一没理，很礼貌地跟助理李川问着：

　　“下楼应该不用刷卡吧，今天麻烦您了，非常感谢，回头给您带我工作室的文创礼包。”

　　助理李川应该是很久没遇到对BOSS讲话这么随意的人了，当然王柠那种二流子除外，他对颜一刮目相看，无视BOSS不怎么样的脸色，笑道：

　　“不麻烦，还听您讲了很多建筑知识，我送您下去。”

　　颜一冲时柏一挥手，潇洒道：“走了，拜拜。”

　　时柏那种想把人拽过来使劲儿揉捏的冲动更强烈，强忍住，说着：“我送。”

　　李川立马让路，时柏陪颜一进了电梯，电梯里有其他搭乘的职员，跟时柏问好，颜一盯着电梯数字不吭声，到一层大厅出电梯，颜一凑近时柏身边，低声问道：“你说没有门禁，是不是也是骗我？”

　　靠得太近，时柏觉得颜一侵入了自己的安全领地，被他讲话的气息激得浑身一僵，颜一以为他默认，一脸无语继续说着：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你直接承认我能让你睡沙发？早知道是你，就让你睡床了，沙发还短一截吧。你真是自讨苦吃，活该。”

　　时柏脑子里又想起今天清晨刚从被窝里出来的颜一，带着暖烘烘清淡的松木调香的味道。关于颜一的温度气息和触摸感觉，时柏觉得都异乎寻常地刺激和清晰，而且濒临一个引发冲动行为的危险界值。

　　所谓间隔的十几年不曾见面，像消失了一样，这种敏感的刺激跟年少时如刻骨铭心的记忆出一辙，他不想放颜一离开，想像以前那样抬眼就能看到，一直看到他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时柏把颜一送到广场，颜一跟他摆摆手，欢脱地一路小跑进了大明咖啡店，时柏想，下午可以点单，指名让这家伙送上门。不过也只是想想，下午有个外部会议，应该赶不回来。

　　时柏看了眼自己精细的日程安排表，又想起颜一乱七八糟的工作室规划，觉得晚上需要回来抓住人，问问颜一需不需要资金注入，再问问这家伙需不需补一补运营常识。或者问都不用问，直接做。

　　颜一完全没防备被时柏安排，回到咖啡店，被大明一把摁住，大明痛斥：

　　“别人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可好！吃了我妈的爱心小馄饨，转眼就脚底抹油溜走！该杀！说！跟你老同学干什么去了！参观了吗！有给我拉生意吗！”

　　颜一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喘气道：“这不跑回来给你帮忙嘛！他不是好人，嘲笑我拿时薪！”

　　大明：“嘲笑得挺合理，你想想他是谁！RESTART的老板！你对他的资产有概念吗？”

　　颜一：“……”

　　大明的店经过昨天爆单的洗礼，今天更加有条不紊，忙过中午大家都喘口气，颜一坐在靠窗的位置继续创作“豆哥”形象，正好RESTART员工粉丝过来，颜一画了副亲签小画给对方，TO签的时候问对方叫什么，年轻女孩激动道：

　　“黎婷！颜哥您好好看，我从此时！此刻！开始，就是您的颜粉！我算是知道您为啥不露脸了！能靠脸为什么要靠才华！”

　　颜一被她逗乐：“夸张了哈，就是一普通人。”

　　黎婷：“昨天为了抢您的豆哥卡套，我买了十个咖啡套餐！回去被我同事们一抢空，豆哥有个表情太有淡淡的班味儿了，被我部门老大抢去了，他说要挂脖子上随时在老板面前晃，哥咱们能不能单独开售，被抢的好心痛。对了，哥您可答应过的，要开直播！什么时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颜一乐：“也行，我尽快。”

　　黎婷下午上班点很快到了，匆匆忙忙跑回A栋，颜一想了想，趁着午后的闲散时间，准备去公园溜达。

　　公园差不多在一公里外，是个老公园，里面很多松树都有几百年树龄，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在树枝间窜来窜去的松鼠，午后的阳光很好，公园里的积雪还没被清理，几只流浪猫踩着雪优雅路过，在太阳地儿里懒洋洋蹲着。颜一转了一圈，选定位置扫开积雪，捡了好多松针带回工作室。下午他在“一松”工作室的账号上发了个预告，晚上八点开直播，教大家用松针做编织小工艺品。

　　大明也刷到了颜一的直播预告，一个电话追过来，让颜一去他咖啡店直播，还兴致勃勃道：

　　“哎，我都给你想好用哪个位置了，就用窗户边第一桌，给你摆好摄像手机位置，我正好可以做背景板，超帅咖啡师Mr.耿大明为您服务。”

　　颜一：“……行吧。”

　　颜一下午把松针挑选一遍，煮好晾晒，试着编了几个杯垫，松针味道很好闻，编起来也不难，做成收纳小筐应该也很好看。他把晚上直播的流程简单梳理写了写，也给粉丝准备好了礼物。

　　楠楠跑上来帮颜一把东西都搬下去，店里已经给颜一的直播位置架好了摄像支架，大明还搬过来一个落地灯打光，问着：“你坐下试试，我调整一下摄像头角度，直播露脸吗？”

　　颜一：“收进去桌面跟手就行，不露了。”

　　直播八点准时开始，颜一跟粉丝打招呼道：“嗨，我是颜一，谢谢大家来一松直播间，我今天是在朋友的DM咖啡店里直播，我们背景里那位忙碌的帅哥就是老板大明，今天露脸的工作由大明先生承担，我教大家几个松针小手工，做好的待会抽奖送给幸运观众，DM咖啡也友情赞助了奖品，让我们谢谢大明哥。”

　　直播间慢慢进来几百人，颜一专心讲解松针处理过程还有编织手法，很快熟练编好一个松针杯垫，说着：

　　“不难吧，这个杯垫我们抽奖送出去，然后我再教大家编个松针小铃铛挂件，可以挂到包上。”

　　他专心继续编，跟直播间里粉丝聊天分享：

　　“我以前住的地方，后山上都是松林，那边冬天很长，经常下雪，冬天休假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山里猫一段时间，闲着就去滑雪，爬山，不想动就晒太阳做手工。松林里都是宝，松果、松针都能做家居装饰，林子里还有很多可爱的松鼠，我经常投喂，院儿里都成松鼠家族的固定餐厅了，大尾巴超可爱，有的脾气好，有的也很凶，我真是对大尾巴的动物没有抵抗力……”

　　他很快又编好一个小铃铛，拿着晃两下，看屏幕跟粉丝互动，问着：

　　“我手好看？好看吗？就是普通吧，最近没干粗活，你们是没见我少皮没毛的时候。”

　　“我说话声音温柔？有吗？你们是有滤镜吧。”

　　“咖啡店老板好帅，对啊，就是很帅，是不是CP？CP是什么？……啊……是干活搭子。”

　　“直播做咖啡？可以啊，下次让大明准备好，咖啡出液的时候很解压，到时候我搞点专业摄影装备帮你们拍。”

　　“松针挑什么样子的，长一点的当然好，好编。是不是手工博主，也不算是吧，最近比较闲，也需要换换脑子。”

　　“咖啡店在哪里？在融金大厦B栋一层，对，就是RESTART旁边那个，咖啡很好，欢迎过来玩。”

　　“什么时候露脸？我怕我太好看大家爱上我，开玩笑开玩笑，以后再说。”

　　正看着评论呢，突然屏幕上出现花里胡哨的动画效果，连着好几个直接闪爆屏幕，听说有粉丝夸他帅赶紧溜达过来看热闹的大明直接一声卧草。

　　颜一疑惑问：“这是刷礼物吗？我看看是哪位朋友破费，聊天就好，不用刷的，这位朋友是……Dawson？真的不用打赏。”

　　颜一觉得这位观众朋友的头像有点眼熟，点进去一看，越看越疑惑，这不是上午他拍的RESTART雕塑嘛，发给时柏的那张。

　　颜一原本想压下心里的疑惑继续直播，但是这位Dawson竟然连着刷最高值的打赏套餐，不仅成为颜一直播间的榜一大哥，还直接空降平台直播打赏榜的前十名，眼看着还要往上提升排名，其他直播间的围观群众纷纷涌入，想看看这个空降的直播是什么情况，观众瞬间往上万奔。

　　颜一懵逼，喊着：“等一下！等一下！打赏的那个！”

　　他一喊，对方好像更来劲儿，又是连着几个顶级套餐砸进来，颜一抓狂：“S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