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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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三分钟，软件弹出视频通过审核的消息。
程嘉年关闭电脑，收好东西，和同事一起朝外走去。电梯厢内拥挤，身边的同事低头看手机，程嘉年在脑中叫出系统，试图和它掰扯掰扯，看能不能挽回上次没点接受任务的错。
[系统~系统~]
这系统十分好用，她需要它出现的时候，只要在脑中呼唤一声即可，比口袋里的手机还靠谱。
系统立刻回应：[宿主，我在]
程嘉年：[我今天刚发布了一条视频，上次忘记点接受任务了，能补上一次吗？]
[我记得游戏里是有补签卡的]
系统和游戏中100%复刻。不过，补签卡是用来获取每日打卡奖励的。和市面上常见的手游一样，《系统模拟器》在玩家的忠诚度培养上也下了不少功夫，当然不会放过每日打卡这一元素。程嘉年提出“补签卡”三个字，混淆视听，试图迷惑系统。
奈何系统一眼识破她的诡计：[宿主，补签卡是用来补每日签到的，不能补任务空缺噢]
结果意料之中，系统果然没那么好哄骗。程嘉年没什么失望的情绪，接受了这一现实。
地铁到家时，程嘉年看了眼时间，发现视频已经发出接近一小时了。她决定先做饭，之后再看看粉丝们的反馈。
程嘉年独居，和很多自己做饭的上班族一样，工作日选择吃自制的预制菜。她从冰箱中拿出周末提前制作好、冷冻分装的咖喱和米饭，放进微波解冻。
咖喱解冻需要十分钟左右，等待时间，她洗了把翠绿的上海青，烧水，烫青菜。
等青菜出锅，淋上酱油，咖喱和米饭也完成了，咸香气息飘满整间小屋。
为了少洗一个盘子，程嘉年把三样东西“组装”到一起，举起筷子。
“我开动了！”
吃第一口前，程嘉年支起手机支架，点开两小时前发布的视频看了起来。
视频归属于“珍馐美馔”栏目下，名字起的很有标题党内味儿——“震惊！我烹饪了南美大蜥蜴的尾巴！”
封面是程嘉年精心挑选的一帧，尾巴肉在烤箱中膨胀、吱吱作响，冒出金黄的油脂，随美拉德反应渗出香味。
下班时间过审，对程嘉年来说是个好消息：结束了一天辛勤劳作的上班族，离开了气压低沉的工作场所，多半会立刻掏出手机，扎进虚拟网络世界里，浏览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虽然完成剪辑，上传平台前，她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这个时长六分钟左右的视频，但那是在自己的电脑上，怀着检查成果的心情，代入挑剔的评委视角，一阵一阵地细看，不时暂停，对着本子上的画面，检查是否和先前的预期有很大出入。
和在视频平台上观看时，放松的心情截然不同。此刻的程嘉年只是个普通的观众，和平台上显示的同一时间观看的723人一起，怀着期待、好奇的性情，等待“南美大蜥蜴”的出场。
程嘉年习惯看视频的时候打开弹幕，五颜六色飘过视频画面的文字气泡，是观众给予创作者的即兴反馈，视频平台上不时出现的精彩评论，常常把她逗得大笑开怀。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固定在屏幕正中、仿佛排兵布阵般整齐的欢迎弹幕，一长条“欢迎回归”的文字，让程嘉年想到新店开业前，门口整整齐齐的恭贺花篮。
[55555我还以为有生之年看不见珍馐美馔这个栏目了，还记得当时看第一期视频有多惊喜]
[当时停更这个栏目的时候觉得超级可惜，印象里年年好像是第一个开始尝试珍贵食材的美食up主]
[看年年说要重启这个栏目，我还以为得等好几天，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
程嘉年看过平台后台出具的粉丝画像，她的粉丝在性别分布上呈女多男少，男女比约3：7，有不少女粉丝从她还只有几千粉的时候就开始陪伴她，经常留下暖心的弹幕和令人感动的评论。她一边感叹“女宝说话就是好听”，一边点赞了几条飘过的正向弹幕。
屏幕上的程嘉年还在介绍食材，为避免谎言露馅，她提前清理掉了龙肉上的酸性液体。那些黏糊糊散发着不明气味的紫色液体，被她废物利用来消融下水道中堵塞已久的厨余垃圾。
“这是块南美大蜥蜴的尾巴。”她睁眼说瞎话，“来源是网购。之前看别的up主吃过鳄鱼肉，不知道蜥蜴肉的味道怎么样。蜥蜴肉呢……不太好买，年年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搞到这块肥厚的尾巴。”
说着，她拍了拍砧板上解冻了的肉块。剪辑时配上的文字特效从肉块边飘出，拟声词“砰砰”。
弹幕：[安抚蜥蜴肉情绪]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肉]
美食区的粉丝一般杂食属性强，什么都看点，程嘉年的剪辑也得紧跟时代步伐，空闲时间，她会看综艺或其他美食up主的剪辑来获取灵感。
这个添加拟声词的手法，就是程嘉年从最近一档知名综艺上看来的。
接着就是烹饪环节。
由于这期用的是烤箱，方法比较简单，后期配音的时候，程嘉年把重点放在了对食物和香料的介绍上。
“不知道之前那个镜头，大家有没有看到，这块尾巴肉的品质还是非常不错的，白色的脂肪像白色大理石一样漂亮。”程嘉年说，“所以我慎重思考之后，准备做烤肉。”
“你们还记得我的大烤箱吗？这还是珍馐美馔这个节目第二期的时候买的。”程嘉年适当call back了一下同一栏目之前的节目，肯定有路人会因为“南美大蜥蜴”这个噱头点进这期的视频，她希望能吸引他们给之前的视频也涨涨播放量。
“烤肉我之前做过好几次，整体的配方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我贴在屏幕左上角啦，有想自己动手尝试的粉丝朋友可以截屏在家自己做做，小兰说比外面烤肉店的配方还美味。”
“有细心的粉丝朋友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次的配方和以前不一样的点在于刷了蜂蜜。大家有没有露营BBQ的经历呢，烤玉米的时候经常会往上刷一层蜂蜜，保证吃起来更甜。刷蜂蜜这个步骤，除了能增添口感外，还可以让肉质更加鲜嫩。”
听着自己的后期配音，看屏幕上的人刷完金黄蜂蜜，把串好的肉推进烤箱，程嘉年好像回到了烤肉那天。
香味仿佛从屏幕里自发飘了出来，勾得她的肚子，发出好大一声“咕噜——”
她低头，才发现，面前盘子里的咖喱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得干干净净了。
先暂停看看评论区好了，程嘉年想。
因为自己是美食博主的缘故，她在正餐上的摄入比普通人更加丰富，为了控制BMI和血糖，她不吃零食，连奶茶都很少喝。
家里没有零嘴，烤完的龙肉之前都让岳如兰带走了，想再吃东西的话，只能选择家里冷冻的咖喱和白米饭，但每星期的量都是固定的，如果继续解冻，到这周五，她就得自己做一顿了。
工作日真的很难提起好好做饭的兴致。程嘉年叹了口气，决定先不继续看下去了。
先翻翻评论。
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视频发布两小时，评论有200多条，点赞最多的一条按平台规则排在最上。
“诶……”
程嘉年顿住了手。
不是吧。
原本想往下滑动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那条评论，目前有400多个赞，而且，她刷新一下，发现赞数还在实时地上涨。
[up主您好，我是湖城农业大学生物研究所团队研究人员，视频中的蜥蜴尾巴看起来非常特别，和现有的蜥蜴尾部骨骼结构略有差异。想问问您还有没有剩余的食材可以提供给我们研究所进行研究，联系邮箱已私信您]
和现有蜥蜴骨骼结构有差异，那是当然。程嘉年嘴角抽搐。
毕竟，这不是蜥蜴，是龙啊。
……
湖城农业大学，生物研究所。
晚休时间，胡邵从实验室中走出，站在走廊上，抽了根烟。
他们团队研究的是古代生物，已经灭绝的生物，有没有研究进展，全看天意——死额年前，全国大兴基础设施建设，四处动工，挖出不少古生物化石。胡邵的学长乘上这股东风，出了不少成果，顺利完成目标，进高校当了老师。
彼时胡邵内心十分向往，也走了这条路，谁知局势急转直下，原本光明灿烂的前途变作风中残烛，没有灭绝生物的新发现，就像做饭时家里没米，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眼看着学术生涯的道路越走越长越走越长，望不到一点尽头，胡邵只觉得压力山大，快要被步步紧逼的考核逼出精神病来。
他在走廊上抽烟，一根烟到了尽头，心里的苦闷却没得到多少缓解。打开视频平台，胡乱上下滑动着，企图通过低级趣味释放的多巴胺缓解愁绪。
胡邵的主页基本上是学术相关的内容，一水儿枯燥无味的标题和性冷淡配色的PPT封面，流窜在评论区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学术苦命人。胡邵翻了几下，觉得没意思，忽然瞟到一张颜色鲜艳的封面——盘中烤肉正滋滋冒油，看上去十分诱人。
他点进去，刚播放一分钟，忽然注意到什么不对。
标题上写着，这是南美大蜥蜴，但主攻爬行生物的他，看着肉块的横截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暂停截图放大，胡邵仔细观察着上面那截骨头，比起现今蜥蜴的尾部骨骼，这明显和他研究的古代生物更像。
说不定是什么新的亚种。胡邵一下精神了，在评论区写下一行评论。
就是这短短几行字，引起了程嘉年的警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