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零香江写灵异报刊》王冬瓜

12、龟甲卜凶

　　中环盈信大厦八楼，财务员Luna整理好近期账单，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行至社长办公室。

　　文喻正低头摆弄一物，神情专注。

　　Luna笑眯眯视线扫过新任社长俊美轮廓，高挺鼻梁。

　　上班超级好，不但能赚钱，工作福利还可治愈打工怨气。

　　她多看几眼，注意到文喻手下露出龟壳一角。

　　咦？老板养宠物了，还是一只乌龟？

　　恰好文喻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相对

　　Luna脑筋急转，干巴巴笑，“乌龟好啊，意头吉祥，聚财守财，让生意红红火火，利润稳步攀升，太适合我们集团！”

　　文喻未出声，伸手接过Luna手中账单，这时Luna才看清，文喻手里的哪里是一只乌龟，分明只是一片龟甲。

　　Luna：……

　　惨惨惨，老板爱好太奇特，自己擦鞋擦错脚。
　　现下应该怎么办？求智慧大师指点迷津。

　　她哈哈笑两声，顾不得工作福利，旋风般离开办公室，留下一脸无奈的文喻。

　　文喻慢条斯理将龟甲放回锦缎木盒，过程精心慎重。

　　要说穿越一遭，最不习惯的还是手边法器缺失，还好他从前就留心各地交易所，香江虽然离得远，但有几处地带实在有名，出过不少灵宝，他也有所耳闻。

　　如今是八十年代，距离他的时代久远，也意味着很多灵宝蒙灰，还没被缘主挖掘。

　　他拜访李从文那天，就顺道去荷里活道及上环水坑口街逛过一圈。

　　龟甲却是在摩罗街所获——摩罗街也叫“猫街”，后世称为老香港缩影，此时还在繁华昌盛时期，街边地摊密密麻麻，摆满稀奇古怪的物什，吸引不少淘宝捡漏人士。

　　文喻手中这枚龟甲，在摊位时平平无奇，却一下吸引了他的目光。

　　文喻还记得当时蹲下身，将龟甲捧在手里的情景——龟甲不大，呈椭圆形，沉甸甸坠手，色泽暗沉，外壳开裂粗糙，毫无润泽感，只剩一股残韵还算过眼。

　　摊位老板对此甲卖出高价已经不抱希望，出价良心，文喻很轻易就将龟甲收入囊中。

　　他又按照以往习惯买来上好橄榄油和核桃油，用干净柔软布块蘸取少量油后，轻涂抹龟甲表面，滋养龟甲，填补细纹。

　　几天后，龟甲大变样，纹路幽深，天然神秘，灵动隐晦，边缘些许毛糙，摸上去有种磨砂质感，轻轻摩挲，似能触碰到岁月的颗粒。

　　最关键的是原本的裂口收缩成小点，数量正好为七，隐有北斗七星雏形。

　　文喻大喜，这是一块难得天玑甲，占卜指引最灵验，他用这个算卦，可节省大半灵炁。

　　这几天，他不断从往期《夜港》的寻人启事推算当事人命途，接连有小故事登上新鲜出炉《夜港》，天玑甲功不可没。

　　文喻将龟甲盒锁入柜子最底层，这才开始看Luna拿来的账单。

　　他此前答复过催缴钱款的通知，能发这种通知的大多是大型企业，实际上星报集团欠款多样，其中还包括很多中小企业、私人公司等。

　　毕竟一个集团运行不易，分分钟在烧钱，采购成本、员工薪资、房租水电……总之，零零散散，长时间积累，滚雪花般是一个巨大数字。

　　登写白桥塔事件那期《夜港》爆卖，现金流回笼，缓解了最紧张的一些催逼，但后续还有大笔欠款，不是靠一期两期报纸热卖就能解决的。

　　星报集团要长久运营下去，不是容易的事。

　　文喻在心里叹口气，打起精神研究账单。

　　有专业的财务员做梳理后，各种报表账单清晰很多，Luna谨慎细致，她详细统计了各项开支与往来账款账单，罗列了一份急需还款的清单，按清单还款，可用目前有限资金缓解偿债压力，暂时维持良好商业信用，使星报集团不至于立时倒闭关门。

　　至于以后……那就要看以后营业情况了。

　　……

　　“还想谈以后？”

　　星湖报业办公室，总编何凯西露出讽刺笑意，“我猜到《夜港》会忍不住，写在不起眼B叠豆腐块又怎么样？”

　　星湖和星报仅相差一字，更巧的是，星报集团旗下有《星岛周刊》、《香江月报》、《夜港》三大出名报纸，星湖报业也做周刊、月报和晚报。

　　两家报纸无论是出品选题都很相似，简直像天生对家。

　　知晓内情的业内人士才清楚，星湖报业最开始就是靠抄星报集团发家。

　　十几年前，星报集团尚未没落，何凯西在其中执业，和李从文竞争主编位置，却因违反职业规范受贿被集团驱逐，当时集团宽容，未做竞业限制，给了何凯西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入职一家小规模报社，靠对星报集团的了解，仿制洗稿，将小报社发展起来。

　　那时星湖报业还不入流，星报集团又遭遇内部分权诸多杂事，分不出精力处理，结果就是放任了星湖壮大，等星报集团缓过气，才发现星报原本市场已被星湖报业瓜分近半。

　　星湖报业一跃成为二流报刊，作风也变了，报出诸多新事热闻，抢新闻速度比星报集团还快上一线，星报集团很多准备深入挖掘的选题，在发行前被星湖先出专题报道，星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做报纸，一步慢，处处慢。

　　这些年来星报集团式微，星湖报业倒是稳中有进，何凯西坐在总编之位，又手握报社大笔分红，简直春风得意。

　　他已经不太将星报集团放在眼里，目标换了更犀利报行，但星报集团出的报纸刊物，他依旧期期必买，从不落空。

　　上次白桥塔事件，他暗笑《夜港》自寻死路，踩线擦边，结果峰回路转，《夜港》不但没事，还大大走红一波，久未被香江市民记起的报纸，又重回市民视线。

　　何凯西很烦躁，各家报业跟风写第一口吻叙事时，他也没让底下记者跟从，只派人盯紧《夜港》新出炉报纸，果然抓到《夜港》痛脚。

　　“早就该倒闭了，香江有我们星湖就够了，星报不过旧时产物，扫进历史尘埃才是归宿。”
　　“上次算他们走运拿到猛料，快要倒闭的时候还续命一波，这次再犯红线，我看他们怎么过新闻署那关？”

　　何凯西很高兴，心腹记者坐在底下，拿过《夜港》来看。

　　“我死了”火爆香江之后，有些知名报纸也仿写过，执笔记者水平在线，不是三流小报可比，里面涌出过几篇佳作。

　　他好奇《夜港》作为这种写法风潮的首创，再写会写出什么来。

　　看完后，他表情无语。

　　何凯西明知故问，“怎么样，点评下？”

　　心腹记者被辣眼后心情不佳，语速飞快。

　　“其他报纸仿写，不敢隐射现实，不但在前文三番四次强调虚拟作品，故事细节处理模糊，地点人名更是巧妙转换，务求远离现实，读者可一眼就看出是文学创作，免得被新闻署警署警告。”

　　“《夜港》相反，毫无细节处理，更不在乎隐射不隐射，简直将新闻署规定当摆设。”

　　“文笔上，有几家报纸的笔者炫技，故事情感丰沛，文笔动人，如果忽略跟风，可以称得上佳作。”

　　“《夜港》大白话贯通全篇，故事性一般，水平不如我三年级仔仔。”

　　他总结，“难评。”

　　他是入行不久年轻血液，不太清楚星湖星报前世纠纷，只是纳闷。

　　星报水平这么拉胯，值得他们星湖重视？

　　何凯西不知道心腹记者的吐槽，心情很好让人出去，又拨打私人电话，派人出去找公共电话，致电新闻署去投诉。

　　这种伎俩他有一大堆，他天生知道怎么利用规则，怎么钻空，怎么操纵舆论和热点——香江报业竞争激烈，只靠抄不过是野刊手段，前途有限，他当年用了大堆手段，才踩下星报集团，取而代之。

　　星报集团如果再出头，受威胁第一当属星湖，只论这个，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星报集团再崛起。

　　……

　　公寓楼内，请假居家的崔志强还在踱步纠结。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夏日光线透过窗棂，洒在小沙发上，上面随意放着近几期的《夜港》，其中A叠已经被撕下，B叠也被折起，仅剩的小方块位置，上面有密密麻麻画圈。

　　崔志强返身拿起掉落沙发底的笔记本，展开，里面是报纸画圈部分抄写。

　　“长满红叶的树、小池塘。”
　　“烂泥路、臭烘烘麻袋。”

　　“猪群哼唧声，难闻粪便味。”
　　“高大阴影，剁骨刀一声声如同地狱之音。”

　　“撕不开的浓稠黑暗，血腥残骨。”
　　“暗夜中潜行鬼魅，压抑黏腻眼神。”

　　崔志强一边搓手上鸡皮疙瘩，一边统计出现频率很高的重点词汇。

　　新出的几期《夜港》，他全部看过，全部用心解读，几期小故事全部是孩童丢失案件，虽然主角不同，但内容大同小异。

　　他记录其中重复词汇，竟渐渐在脑海中拼凑出骇人猜想。

　　会不会含有一个连环掳人杀害案件，隐藏分布各处的孩童走失事件中？

　　凶手拖一臭麻袋，走过烂泥路，路过红叶树，小池塘，目的点是可听到猪群声的地方。

　　什么地方有猪群？不是屠宰场就是养猪场，又提到刺鼻粪臭，养猪场的可能性更大。

　　他被自己的猜想吓到，想要丢下不管，良心又过不去，前几日甚至鬼使神差拜托友人去查找香江养猪场分布。

　　——现在主要集中在新界。

　　他想起友人所说。

　　又忽然想到，长满红叶的树，即是枫树。

　　而枫树是一种强阳性树种，常见的有鸡爪槭、元宝枫、紫果槭、美国红枫等等，但香江种植不多，唯一有名的是大棠山道成片枫香林，是香港著名赏红叶胜地。

　　大棠山，就在新界。

　　……

作者有话说

　　PS：香港联网时间是九零年代初，所以实际上在八零这个年代，有电脑没网络。
不能完全对应现实哈哈哈，虽然查过资料，但是很多我都假装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