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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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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皮糖高雅菲见他上线,八爪鱼一样黏上来。
“顾轸,你知道王云鹤家里情况吗?”
“了解一点点。”顾轸存了私心想套她话。
“她心态真好啊!高考前两天,她爸骑车撞了人,还动了大手术,都没影响她考试!”
顾轸有些后悔从她嘴里探听关于王云鹤的事,可又忍不住想了解更多。
“我听说她爸酗酒,是王云鹤妈妈在支撑家计,难怪我总觉得她特别能忍、能吃苦!或许是穷人的孩子要早当家吧。你还记得我们高考结束后,好几次约在烧烤一条街吃饭,王云鹤在其中一家店推销酒水!早知道我们就该去她在的店,帮她多挣点外快。”
心中的刺痛绵延不绝,顾轸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在意钱。
“谁跟你说的?”
“复读中心的校友学姐,卫薇。”
顾轸看着一旁的‘大善人’,他傻笑着在和女友视频。
本着不懂就要弄明白的原则,顾轸联系上心理学专业在读的好基友,向他求助。
“她会不会不想我知道她家里的事?”
“肯定的啊,这还用问!”好友只觉他整个人智商也随着感情起起伏伏,降到零点。
“另外,她应该会觉得你耳根子软容易被别人带跑偏。”好友冷不防又丢下一重磅观点。
“可是,比如卫薇的事,我很真诚跟她道歉!她也答应了看电影的请求。这难道不表示对我改观?”顾轸呈上证据否定好友的观点。
“离婚的人还会吃一顿散伙饭呢!这说明不了什么!”好友不留情再泼一盆冷水。
顾轸急了:“那怎么办?”
他是真的喜欢她!
假如家境和家人是她犹豫不肯前进一步的主因,顾轸会主动出击。
只是好友并不觉得女方会接受他的告白。
“顾轸,也许你只能寄希望于她敞开心扉不再拧巴、或者等待她变得强大,才会自信走向你。”
“不过,我觉得很难?”
“的确不容易!她似乎是回避型依赖人格。”
顾轸哀嚎出声,早知如此,不如当时直接表白!
好友开始出馊主意:“你不是小号加了她?可以网恋啊!”
“你这不靠谱!要是被她发现,会生气的。”
好友一针见血指出:“早晚会被发现,所以干嘛费尽心思去加她啊?”
“顾轸,我劝你最好不要和自卑的贫家女恋爱,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大家都很累。”好友最终说出那句会打击人的实话。
可是,年轻的顾轸想试试。
好友质问他:“你喜欢她哪一点呢?”
顾轸想起他们初遇,她瘦削的肩膀、倔强的神情;她初学健美操,笨拙的同手同脚的动作;甚至于张瑛对王云鹤的每一次小小恶作剧,都会吸引他。
总之就是“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哦,见色起意。”
顾轸无语,这家伙怎么能如此‘践踏’他的第一次心动呢!
好友不接他这茬!
“那个高雅菲对你万分上心,又是人淡如菊没有攻击性的漂亮长相,你不如和她恋爱,也挺般配。”
“她才不是人畜无害,你把她说得这么好,你来啊!”
“不要。”好友果断拒绝,光速闪退。
大多数时候顾轸会选择从善如流,可关于王云鹤,他想要遵从本心。
况且她家只是目前清贫一些,等她姐妹们出来工作,境遇会慢慢好起来的。
所以,当下他要做的就是守着这个倔强的女孩,别被人拐了去。
此后,顾轸只要一有空闲就和王云鹤在网上闲聊,确定她没有新的追求者,悬着的心才会放下。
王云鹤呢?申请了微信号,偷偷加了顾轸。
他朋友圈发的都是上课、训练、抽空打球、打游戏。
张瑛悄悄告诉过她:高雅菲又在顾轸这儿碰了一鼻子灰,再次铩羽而归。
单身的他常拉着张瑛找王云鹤出去玩,美其名曰:这是校友聚会。
春接夏、秋复冬,大学时光很快溜到大四。
顾轸家人想他继续读研,但他已经在准备警察考试。
王云鹤的专业对口公共卫生系统,可她在犹豫是否要考铁饭碗。
她家的情况,赚钱摆在稳定前面。
她做兼职时认识的学姐,用舞蹈培训赚的第一桶金开了间美容室,拉她入伙。
想到对方才毕业两年,就已经买了房,王云鹤心动不已。
她要是赚得多些,妈妈便不用那么辛苦承担家计。
如若幸运能做得很好,有钱买房,母女几人还能远离爸爸。
再者,小有财富后,面对某人时,会不会就不再有“心如蛛丝网、内有千千结”的卑微情绪了?
她想做这份工作,可家中长辈,都劝她不要冒险。
尤其是大姑,她常劝侄女:工作稳定体面才好找男朋友。
冒险和稳定,王云鹤陷入两难,无聊至极写文发泄。
聚会上喝高了的张瑛,没法长篇大论开导好友,脑子蒙圈状态下,她@‘拧掉仙鹤的脑袋’:
“这人又开始纠结了,顾轸,交给你了。”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对方一直都潜伏在自己身边!
好在王云鹤从不留言也不点赞,没露出马脚。
倒是顾轸的小号,浏览记录显示他看了她全部的信息。
“嗨!”删记录到绝望的顾轸发来一个笑脸。
一想到他肯定在装作若无其事,王云鹤更觉得好笑。
“忙什么呢?”顾轸删了写、写了删憋出一句话。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轮到她嘚瑟。
顾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不想考公啊?”他转移话题。
“不想。”王云鹤想起表哥的念叨:“现在的大环境是: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等我手上宽裕些就去闯荡,才不要做这份一眼望到头的工作!”
这坚定她的想法,“我想先出去闯闯。”
“年轻人就要闯一闯!可惜我妈……”顾轸本想说妈妈坚持让他考研,可担心说多错多,干脆闭嘴。
“你妈怎么了?”王云鹤好奇。
顾轸瞎编乱造,“我妈,她啊,也是这么想的。”
“难怪张瑛说你是妈宝。”
“不能张瑛说什么你都信!你也听听我说的,听妈妈的话不好吗?有人还写了一首歌呢!”
王云鹤笑了。
时间让人成长,顾轸没那么直男傲娇,王云鹤也少了些敏感,关于毕业后的规划,两人畅聊许久。
大学最后一学期,表哥辞职了。
他忽悠爸妈出钱、由学姐指挥牵线、拉上要毕业的王云鹤,成立了一家小公司。
王云鹤打了鸡血般异常兴奋,拉着张瑛选购各种办公器材。
顾轸心系王云鹤,招聘信息,只看如真市的。
忙成陀螺的两人,即便快累散架,可只要听到手机传来的滴滴声,就会满血复活。
“我下周要回如真市实习。”
“哦。”
顾轸挠头,这个“哦”字,他猜不出王云鹤的真实想法和情绪。
“带点特产回来,张瑛要吃。”
顾轸在宿舍激动到手舞足蹈,他也学着对方云淡风轻敲出两个字:“好啊。”
张瑛一嘴泡沫过来,看着盯着手机傻笑的王云鹤,她大声嚷嚷:
“不管啥都是我想吃的!我又不是饭桶!土特产我吃到撑,算不算工伤啊?有异性没人性!”
宿舍里其他人还在午睡,王云鹤上前捂住叽喳不停的张瑛。
初春季节,校园里的花草树木在微风中摇摆,仔细听,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一切仿佛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可王云鹤的人生像条船,不停地穿过激流行驶到平静水面,可这次下面是平静无波还是激流涌动?她无法知晓。
新城镇建设规划到王云鹤老家,她不要房子,想要拆迁款,以供创业。她本计划先和妈妈谈妥,没想到妈妈快她一步。
母女俩在学校门口,还没开聊,冒出位中年女人,嘴里骂着难听的话。
王云鹤挡在妈妈身前,“你谁?”
中年女人语气尽是不屑,“哎呦,你女儿啊?”
她尖酸刻薄的语气显示着来者不善,不出王云鹤所料,陌生女人开始言语攻击:“多漂亮的小姑娘,不过千万别学你妈,抢人家老公。”
三人杵在那,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围观,王云鹤脸上发烫。
“你别血口喷人。”
“我实话实说!你妈抢我男人!”
王云鹤不可置信地盯着妈妈,她想知道事实真相。
“小云,别听她瞎咧咧,回家再说。”
那女的小眼睛尽量瞪大,叫唤着:“想走,没门!抢别人老公,你要脸不?”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王云鹤瞥见人群里的卫薇和她的随从们,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王云鹤迫使自己冷静:“阿姨,我们找个地方,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那女人显然没想坐下来好好谈,她一把推开王云鹤,说出的话愈发不堪入耳:
“谁跟你谈啊,你也配,也不照照镜子,啥种出啥苗!”
王云鹤觉得自己正被一团火灼烧,特别是看到一脸懵的顾轸,她希望这团火把她烧死,化为灰烬。
“想什么呢?”顾轸站在王云鹤身后,凑上来问她。
“没什么。”她敛住心神。
台上张瑛和新郎正在唱情歌。
“哎,”顾轸轻敲她肩膀,“给你。”
王云鹤接过来,很厚的红包。
“我替张瑛谢谢你。”
顾轸嘴欠:“你什么时候结啊?都三十了,再拖下去大龄剩女变高龄产妇。”
王云鹤面上带笑,心里在骂娘,“等你结了我再结,顾轸,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呢!”
“那你估计要等很久,我未来女友还在读高中。”
王云鹤也放狠话,“没关系,我男朋友还在读小学!”
两人这般幼稚,逗乐一众小伴娘,没人发现有人闯进婚礼大厅。
“姓邹的,你给我滚出来。”
众人窃窃私语,王云鹤记得有位伴郎姓邹,他好像和跟妆师认识,两人刚刚还在聊天。
这女人骂骂咧咧拽住跟妆师的头发,顺带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答案显而易见。
新人的好日子不能毁!王云鹤和伴郎团围上来把三人分开。
“你躲远点!”顾轸挡在她前面,把人推到安全地带。
眼前的这一幕很熟悉,王云鹤想起多年前和妈妈遇到的难堪,记忆回到那天。
中年女人骂累了,喘着粗气、双手环抱,时不时拿眼睛斜睨王云鹤母女。
一通臭骂后,这对母女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很好非常好,这是她想看到的。
“阿姨,你想复婚不该找你前夫吗?干嘛为难别人?”
那女人没想到有人会为她们打抱不平,自然认定他们是一伙的!
“我男人被老的勾走了魂,你是被这个小的勾走了魂?”那女人上来就给顾轸扣帽子。
顾轸搞不定这种市井妇人,被抢白一通,一肚子的气。
秦美芬明白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担心女儿因此在学校丢人,拉着王云鹤快步离开,只是那女人不依不饶跟在后面狂骂。
“你再骂,我明天就和你老公去领证。”
那女人立马破防和秦美芬扭打一块,顾轸上前挡住她,对王云鹤说:“你们先走。”
没人愿意自己的不堪,存在喜欢的人心里。
王云鹤拒绝,“不是你家的事,该走的是你。顾轸,我能处理好。”
他本想坚持,可面对王云鹤发红的眼眶,乖乖离开。
王云鹤选择性忘记这场闹剧是如何结束的,只记得和妈妈回到后仙镇,流言已经四起。
爸爸把家里砸个稀巴烂,要不是姑姑他们拦着,看他的架势,要把妈妈给剁了。
他正用极度刻薄难听的话辱骂妻子,全然忘记自己的风流债,忘了没有妈妈这个他看不上的外省女人,谁来撑起这个家?没她的血汗钱,他还能喝大酒?
王云鹤笑出了声。
王正军的夫权和父权“尊严”受到双重挑战,响亮的耳光甩在王云鹤脸上。
她耳朵嗡嗡响,姑姑们将矛头指向她,斥责她不理解爸爸的“苦”。
“我理解他妈逼的苦!”
王正军怒骂,抬起手想再抽女儿一巴掌。
“啪”,王云鹤反手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王正军脸上。
屋里瞬间安静。
“呜~”奶奶含着陈年老痰的哭声撕开这诡异的安静,“敢动手打老子,阎王爷,今晚就来收你。”
“奶奶,”一直做透明人的小妹开口:“要收也是先收你啊,你以前可没少骂太奶奶,你也算个不孝儿媳了,我们这都是从上一辈继承来的家学。”
“一群赔钱货。”王正军作势要打她。
炸毛小妹会老实挨打?她拼了命地反抗,最后连二妹也加入进来。
王家的长辈没想到三个乖顺的女孩,会和父亲对打!
场面乱糟糟,有拉架的,有光动嘴皮子的,有哭个不停的。
“王正军,把户口本、结婚证给我。”妈妈拿着剪刀拽住爸爸。
“妈,你快住手。”三姐妹都要哭了。
王正军腿抖如筛糠,嘴硬道:“你要不要脸?我不离婚!”
奶奶止住哭在一旁帮腔:“小云她爸只想出口恶气,你别干傻事!我知道你二十多年的辛苦,我们也从没把你当外人!你想想她们仨姐妹,过几年就要谈朋友结婚了,你不能只想着自己,苦了孩子。”
“妈,你眼泪收一收,我离婚了也会给你养老。”秦美芬态度明确。
奶奶冲出来嚷嚷:“这是什么话!我有儿子给我养老!他再无能,我还有女儿啊,她们能不管我?她们敢不管我!”
众人俱是沉默。
“舅妈,”大表哥开口:“要不你今晚先到我家住一晚?”
“我哪都不去!”
“妈,去吧。”小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和你一起,咱们别在这个家呆着。”
秦美芬看着哭惨的女儿,她们神情哀戚,想到在学校为母女俩出头的小帅哥,她扔掉剪刀。
三姐妹陪妈妈去了街角大姑家,二姑和奶奶在家陪着爸爸。
姑姑们肯定不希望爸妈离婚,没人想负担王正军这个吸血鬼!
因而一到大姑家,夫妻俩就开始疯狂给妈妈洗脑。
理由不外乎要为孩子们考虑,半辈子都熬过来了,怎么把孩子们拉扯大了,反倒过不下去了呢?
王云鹤坐不住想上去反驳两句,被大表哥拉住,“你希望他们离?”
三姐妹不约而同点头。
“我知道那个男人,是我高中同学的爸爸。她妈烂赌成性、债台高筑,婚是我同学主动劝离的。”
姐妹仨面面相觑。
“我同学可是及时止损的厉害人物,亲妈都不放过,舅妈肯定不会如愿的。”
“我听我同学说,舅妈和她爸也没好几个月,其实想断很容易。”
“我不信,我妈不会破坏别人婚姻。”小妹脾气上来。
大表哥挠头,“这茬另说!单说我这位同学,她是断然不许自己爸爸花钱养你们三个‘拖油瓶’,她的利益摆在第一位。”
“是不是你同学出主意让她妈找我妈闹?”王云鹤抓住重点。
“十有八九是这样。只是舅妈这架势,铁了心要离婚。”
“我赞成离婚。”王云鹤表明态度:“这件事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妈这些年吃的苦,不及别人一通胡闹,你们全部倒戈。”
“我没有啊,我一直都相信舅妈。”大表哥为自己争辩。
王云鹤给了他一白眼:“信你的鬼话!你同学的电话号码给我,我要和她对线。”
大表哥的据实已告却起了反作用,他岔开话题:“小云,舅妈说的帅哥,和张瑛说的是同一人吗?”
王云鹤更加烦躁,“你别瞎打听,我这辈子都不结婚。”
大表哥碰了一鼻子灰,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言。
许久,妈妈过来,她眼中盈泪。
王云鹤下意识想起“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