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丽泰是向星葵》予玟玟

13、第 13 章

　　王云鹤在鞋柜前，目光落到那双墨绿色凉鞋，神思飞远。
　　她多年的劳心劳力经营，终于可以俯视拜高踩低的高雅菲。
　　当艳光四射的王云鹤现身咖啡厅，众人纷纷侧目。
　　高雅菲失算，内心恨极，从何时起，贫家女已改头换面？
　　齐侑文见到王云鹤，暗叫不妙，儿子难道又和她搅和在一起了？真让人头大。
　　“云鹤，好久不见啊，不介意多两个人吧？”
　　高雅菲指着一旁的齐侑文和相亲女。
　　“齐院长，好久不见。”
　　历练多年，王云鹤亦学会即使内心厌恶到翻江倒海，外面也要显得风平浪静。
　　“齐阿姨，你们两位要喝什么？”高雅菲开始拉小团体。
　　“我无所谓，你给小辛，让她点她喜欢的。”
　　她们关系很亲密，情如母女，可是高雅菲从来都没听说过顾轸还有姐妹。
　　“你和顾轸也是同学吗？”
　　相亲女本能厌恶高雅菲，同她说话自然恶声恶气，“不是，我是顾轸女朋友。”
　　说出这句话，她有观察对面王云鹤的表情。
　　平和？看来不是前任。
　　高雅菲惊讶于顾轸何时换了女友？回过神来，她不住地夸赞相亲女漂亮有气质、豪爽不做作，两人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的高质量情侣。
　　“门当户对”从一心攀高枝的高雅菲嘴里说出来，非常具有喜剧效果。
　　一桌四位千年的妖精，各有各的小心思，这个下午茶，自然是鸿门宴的标准结局。
　　“云鹤、雅菲，你们慢慢聊，我和小辛有点事要处理，回见。”
　　王云鹤双手奉上VIP卡，“齐院长，我们公司的美容项目，还请您有空赏脸来体验一番。”
　　攻守之势异变，齐侑文望向高雅菲，王云鹤趁势而上，“雅菲知道那地方，大家可以组团过来，会更有趣！”
　　高雅菲头一次这么被动，王云鹤继续出招：
　　“毕竟我们好像总能恰巧碰到！雅菲，瞧我都忙晕头了！我这次约你出来有件重要的事，我的员工说你们单位查出我们的产品不合标准，怎么会呢？你朋友圈也常发这款！好奇怪哦。”
　　高雅菲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王云鹤没打算放过她，“我们的货源绝对是真的！想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同行恶意竞争。老同学，你可要替我美言几句，毕竟我们做生意，最怕来回折腾失去客户信任。”
　　相亲女免费看了一出戏，王云鹤像极了那个人，他们是老鹰，轻易不伸爪，伸爪就要你开膛破肚。
　　齐侑文心情复杂。
　　以前小瞧她了，她的确是能成事的主，比高雅菲这种靠家里余荫攀权附贵的女孩好出一百个庄柔嘉。
　　可惜有相亲女这张好牌，王云鹤依然不是最好人选。

　　相比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男人的快乐来的简单很多，顾轸在和齐翼组团打游戏，兄弟俩连赢数局，气得对家下线。
　　顾轸无事可做，“克丽泰”三个字从脑子里蹦出来。
　　“齐翼，你知道克丽泰是个什么东西？”
　　“她不是个东西，是个仙女。”
　　齐翼向来对于这种书本里不考的东西记忆尤为深刻：
　　“克丽泰是一位水泽仙女，她爱上太阳神阿波罗，但阿波罗不爱她，她就天天看着太阳，后来，众神把她变成了向日葵，这样就可以天天看到太阳，跟脑残粉一样，很可怕的单向爱恋。”
　　顾轸似乎触及到属于王云鹤的秘密。
　　有新人要和他们对战，齐翼催表哥赶紧上线。
　　“哎呦，你砸我头干嘛，你玩游戏玩傻了，急眼了？”
　　敢说王云鹤是脑残粉，顾轸又给了他一拐肘。
　　原来她不是没有回应！只是深埋心底。
　　所以，他还有机会？
　　高雅菲只会在齐侑文这类人面前才会收起尖酸刻薄的本性。
　　今天被王云鹤一顿排揎，她气不过！
　　穷家女不过是赶上好机会，做代购和直播这种她看都不稀得看的破生意，开几家破店，就真得飞黄腾达了？可以在她面前颐指气使？
　　想着王云鹤未来一定会靠美色和这点资本攀上更好的男人，高雅菲要给她颜色瞧瞧。
　　王云鹤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二姑这个节骨眼来跟她絮叨，表弟考公没上岸。
　　“你弟弟笔试第一，培训班也夸他模拟面试一等水准，大家都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
　　“小家伙总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搁家里直唉声叹气。”
　　王云鹤只能安慰道：“姑姑，下次再战呗。”
　　顾轸最近非常频繁地联系她，任谁都能感受到他打了鸡血似的热情。
　　王家奶奶的八十大寿在折桂楼宴请亲朋好友，吵吵嚷嚷之间，表弟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他替补上岸。
　　双喜临门，大家都开心，只有王云鹤感到蹊跷，不由自主就想到齐侑文。
　　手机铃声响起，王云鹤带着疑惑按了接听键。
　　“老同学，你好厉害啊！我也想有个靠山，所以该如何讨好上位者呢？”
　　是她暗地使绊子？
　　“雅菲，我教不了你，毕竟这方面你比我擅长。”
　　高雅菲气得发抖，曾经比不上她的张瑛、王云鹤现在或有感情或有事业，她心中酸水直冒。
　　“你表弟的事要感谢哪位大领导呢？”
　　“他需要感谢自己的努力还有当代社会公平的政策和透明的竞争。”
　　王云鹤其实也可以做牙尖嘴利之人。
　　挂断电话、回到热闹的包厢，她想起一句话，“欲使其灭亡，先令其疯狂。”
　　所以捧得越高，就会摔得越惨。
　　“真得不是齐侑文？”她问自己。
　　一时间，王云鹤执拗劲上来，她倒要试试，不让齐女士称心如意，会怎样？

　　顾轸发信息问她，忙吗？
　　“闲逛呢。”
　　顾轸吐血，有时间闲逛，都不回他信息！
　　王云鹤反问他，“你在哪里？”
　　顾轸现在住在爷爷家的老房子里，如真市的老地标，她知道。
　　日沉之时、晚霞满天，夏天的风吹在身上，燥热难耐，老小区里绿树成荫，森森凉意。
　　顾轸洗完澡出来，门被拍得震天响。
　　王云鹤站在门外。
　　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不欢迎我？”
　　顾轸头摇的像拨浪鼓。
　　这是一楼，王云鹤径直进来，客厅里上了年头的家具油光锃（zeng）亮，想来是很好的木头。
　　玄关处的柜子上摆着些小玩意，她一眼看到那张银制书签。
　　告白书签是这系列的第一张，后面依次是：热恋－结婚－白首－死亡，甜蜜又浪漫。
　　顾轸心下紧张，拉着王云鹤去看自动投篮机。
　　“我跟你说，这是NBA球员都会用的。你看，上面还有我偶像的签名，喏，你要不要投一个？”
　　他在演示如何投篮，只是篮球没成人之美的打算，好几次飞出篮筐。
　　“你知道摩斯密码吗？”王云鹤问他。
　　“不知道。”篮球又从手中溜走，他气急败坏嚷嚷着：“再来一次。”
　　可惜，又又又失败了。
　　他还想投，王云鹤抢过球丢在一边，关了机器。
　　顾轸无措至极。
　　王云鹤离他很近很近，她抬头，盯住他，“顾轸，我大晚上来找你，不是为了看你投篮的。”
　　她的唇红润柔软，嘴角微微翘起，很适合接吻。
　　王云鹤留宿在此，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谈情说爱、寻欢作乐，和别的情侣一样。
　　高雅菲没了动静，大表哥的项目越来越顺利。
　　王云鹤知道她在饮鸩止渴，她可以被捧上天，也可以顷刻完蛋。
　　齐侑文很有耐心，只是相亲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要掺和进来，而且她认为庄柔嘉这样的无脑女人，被当枪使最合适不过。

　　照片上的顾轸和王云鹤柔情蜜意、四目相对，烧灼着庄柔嘉的眼睛和仅剩不多的理智。
　　她不信顾轸才分手就能一见钟情新对象！肯定早勾搭上了！
　　感情里犯错的不止她一人，所以顾轸凭什么说分手就分手？

　　“顾轸，什么时候到啊？”王云鹤等得急了。
　　“快了，堵车，不然你先逛一逛。”
　　“没什么好逛的，我等你。”
　　想着以前都是他等她，顾轸心里美滋滋。
　　特意等待让时间变得极其漫长，王云鹤喝完咖啡、起身要把杯子扔进垃圾桶。
　　远远站着位漂亮女士在明目张胆打量她，“好像那位庄小姐？”她想。
　　“王云鹤。”
　　果然是她！
　　“抢别人男朋友，臭不要脸。”庄柔嘉把整杯果汁泼过来。
　　路人被这种狗血情景吸引，纷纷驻足。
　　比起浑身黏腻的果汁，路人鄙视的眼神，才是更让王云鹤无地自容的存在。
　　顾轸一进来，就看到前女友在打骂现女友。
　　“住手。”他隔开两人，“你怎么来了？”
　　庄柔嘉泪眼连连，颤抖着手指着这对“狗男女”：“顾轸，你为了她和我分手，我们在一起快四年，你有没有心？”
　　她哇哇大哭，路人窃窃私语议纷着第三者和渣男。
　　顾轸握住王云鹤冰冷的手，“柔嘉，不要闹了，我们分手了。”
　　“分手？你是不是和她偷偷交往后，才决定和我分手的？你根本就是无缝衔接！”
　　庄柔嘉哭得更大声，“顾轸，我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
　　说者流泪，闻者更伤心，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骂“渣男贱女”。
　　已经分手的单身汉转眼成了大家眼中的坏男人，顾轸忽然觉得自己之前不该太仁慈。
　　“柔嘉，你过来。”
　　顾轸拉着她离开人群，找出那支影片给她欣赏。
　　庄柔嘉脸色惨白几乎要瘫倒在地，轮到她央求顾轸：
　　“求你！千万别传出去，千万别告诉我爸妈！我是被骗的、是受害者，我不是真心要背叛你。”
　　“柔嘉，我如果要传出去，早就做了。”
　　“你为了王云鹤？”
　　庄柔嘉冒出恨意，他居然为了别的女人拿她的风流事做要挟！
　　王云鹤看向那两人，那两人也看向她，好像她真的就成了一个硬插进情侣间的第三者。
　　电影是看不成了，顾轸只得带她回家洗梳。
　　“我还以为你昏倒在里面了呢？还在考虑要不要冲进去救你。”
　　话一出口，顾轸恨不得咬舌自尽，他明明可以解释，可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这种无意义的打趣。
　　王云鹤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来，我给你吹头发。”
　　王云鹤趁势倒进他怀里，她表现的越是顺从，顾轸就越担心。
　　电视里在播财经节目，主讲高科技，顾父侃侃而谈，顾轸听得入迷，手上的动作慢下来。
　　“高科技行业，就是比我们挣得多。”
　　“你哥他们不是在筹划大健康项目？现在养老、养生、健康行业，早投早赚。”
　　“你说的在理，只是以前没人愿意带我们玩，最近倒是一堆人想和我们合作，真是奇了怪了。”
　　顾轸心里咯噔一下。
　　换个台又看到了齐侑文，王云鹤撇嘴：“你爸妈连上节目都能保持一致，真是心有灵犀”。
　　顾轸手上的动作有些重。
　　“喂，轻点！你在练九阴白骨爪呢！”
　　“小云，我妈她……”顾轸欲言又止。
　　王云鹤坐起、指着玄关处的鞋，她开口：“看到那双鞋没有？它带我见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我头一次痛恨人和人之间的云泥之别。”
　　“总有人觉得是我高攀了。”
　　“小云，不要总提门第，好不好？我从没因为家境看轻你，你不要自我保护意识过剩，好吗？”
　　她的不安和无助，在他看来只是自我保护过剩？
　　“不好，顾轸。”
　　男人无力摊手。
　　“我不是你，顾轸。你的人生选项很多，我的人生走错就会输，我输不起。”
　　“和我在一起，是在走错路吗？”
　　王云鹤沉默。
　　“我已经做好抗争到底的准备，而你却先想到了放弃。”
　　他在埋怨她。
　　“顾轸，你有没有想过，抗争不成功会是什么结果？你还是你，我呢？实话告诉你，因为你的缘故，我全家人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其实想想也可怕，能给你，也能拿走，我没胆量抗争。”
　　顾轸愤怒，她早就想到最坏的结果，为什么还要撩拨他？他的感情不配好好对待？
　　王云鹤读懂顾轸心思，纵然她起初也有挑衅齐侑文的意图，可这些天的快乐，她又何尝不是在圆梦？
　　和顾轸在一起像沉醉于美梦之中，如果可以，她也想一梦不醒。
　　“顾轸，对不起，我真得有在克制我的情感，可它不受我的指挥，十七岁那年和我一起落水的男孩，一直在我心中，我不想留遗憾。”
　　“你的梦圆了，就要一脚把我踹开？”
　　“随便你怎么想。”
　　“王云鹤！”
　　“没有什么火好发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没人吃亏。”她开始口不择言。
　　气氛跌破冰点。
　　“小云，我不要分手，我们一起努力。”顾轸放低姿态哀求。
　　他的眼睛漆黑明亮，多看一秒都会沦陷，王云鹤告诫自己不能心软。
　　“顾轸，我们不是一路人，这些天已经是奢求了。”
　　顾轸把人锁进怀中，“我想奢求更多。”
　　更多？他爸妈应该会搅得她们全家人仰马翻。
　　“顾轸，鹤不管飞多高，都够不到天上星星，你是我永远达不到的高度，我放弃。我们，好聚好散。”
　　她拼尽全力摆脱顾轸的钳制。
　　音箱里放着王云鹤最喜欢听的《我爱你》。
　　顾轸何时摔门而去，她全然不知。
　　起先是无声啜泣，后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盈满家里的每一寸空间。
　　哭迷糊了，她混沌睡去，梦见自己拼命飞、拼命飞，可星星却坠落了，王云鹤被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