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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完 ...

  •   有个可悲的问题,故事的开始总是多次的相遇,而故事的结束也是这样:在多次的相遇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那是我来到s市的第五个年头。为了一个遥远的梦,或许是执念吧。为了歌声,为了音乐,为了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或许是为了那个人,为了小文,说实在的,我是一个叛逆的孩子,却出生在了最传统的家庭。这是可悲的。而叛逆的孩子总会做出他们所谓的最出格的事,在最年轻气盛的时候只身来到s市。而如今的命运也同她们所预料的那样,孑然一身,只在一家小小的咖啡馆落了脚,天之不时地之不利,虽每一次都满怀希望却被现实打低了头。
      “叮咚~您好,欢迎光临。”
      电子女音的欢迎声传来,我迅速站了起来,熟练的打开界面并扬起标志性的笑脸,“您好,请问要喝点什么?”抬眼却撞上一张清冷的脸,白皙、静谧,而那原本应流出星光的眼,却不知因什么而蒙上阴翳。身上是一件黑色的皮风衣,更显得她这个人生人勿近。
      “一杯生椰拿铁,谢谢”“好的。收您26。”
      快速的打表,开始制作,在不经意间目送她走到最里面的座位,她提着一个电脑包,似来办公。
      “你好,您的生椰拿铁。”将咖啡递过去的时候,瞥到只有一个标题的文档。那好像是文章的名字,原来是个小说家吗?
      “谢谢。”她没有抬头,似在沉思。
      “不用谢。如果您有什么需求的话,请按这个铃,”我指了指一旁的小按钮,“前台会收到的。”
      “好的。”仍是没有抬头。
      见她知道了,我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等待其她客人的到来。她是午后的第一位客人,明明就在那里坐着,却让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百无聊赖的坐着,刷刷手机,看看舞蹈的分解动作,写两句歌词。实在是无聊狠了,到会哼两句曲儿。从中午到晚上6点,她安稳如山的坐着,我陆陆续续送走了许多客人。期间给她清理了垃圾,看到那空白的文档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7点,她收拾好了她的包,看来工作是完成了。
      “欢迎下次光临。”在她走出门的时候我说到“路上注意安全。”她扭过头来,露出了今晚上的第一个笑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冷漠的人,我嘀咕着。看了看天,又开始了等待。8点我关门了,因为隔壁书店也关门了,书店老板还早一步向我说了再见。
      第二天同一时间,她出现了。第三天也是如此。第四天的时候她接了一通视频电话,在汇报工作情况?第五天的时候,她向我打了招呼,似乎心情不错。第六天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坐就坐一整个下午,其间还偷偷跑过来看我工作。第七天又只打招呼,说了一句照旧。
      人毕竟是群体社交动物,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半长久的人在店里走动,一个周后,从三言两语或一个招呼到了和她有长对话。我们几乎什么都聊,她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冷漠,我们可以从当下最热的电影聊到哥德巴赫猜想,聊到天体运动,聊到动物,再聊到神话。她似懂我的莫名其妙,我也懂她的奇思妙想。
      之后我加了微信问了她的名字,她叫蒋清。人如其名,一个看着就很冷淡的名字。
      没想到,一个月的时光,就这样溜走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似乎已经成为了朋友。真是知音难觅,居然才相处了一个月,我觉得我已经和她认识了好几年。
      之后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月,我见她天天写小说,刚好我也对这个平淡的生活感到了厌倦,于是便不时邀请她去看电影,吃晚饭,在夕阳西下的公园里散步,在书店里遨游,在街头看别人卖唱,在烧烤摊边感受世俗的风味,那时喝的水都是有味儿的。在这节奏紧快的城市里,我们两个人有着别于他人的松弛感,就像相对论里的宇宙,时间从我们身边流过,而我们并没有衰老,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她说过,她喜欢海,海是蓝色的,她最喜欢蓝色,那象征着自由。
      那是我们第一次去海边,在一个闷热的雨后的傍晚。在那里,海风微恙,腥咸的味道在鼻尖打转,她说的每一句话,也像海风一般捉摸不透,无法触及。她说她本不是一个小说家,只是很享受写作,当小说家似乎是她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似是为了这个梦她辞去工作开始写起了小说。不过事情不像她想的那么一帆风顺,投了很多次稿,却四处碰壁。这个城市内的书店和咖啡馆,她几乎都去过。
      “唯独只有你这儿,第一眼就让我看到了静谧和归属感。旁边那个书店还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文艺之气。”她笑着说,却只看向大海。
      “那是,只要你想来,我随时欢迎光临。”我打趣道。
      她笑了笑,笑靥融进海里。
      夕阳渐渐褪去,天色变暗,滩边的行人变少,海风仍微微的吹着,只不过从暖变成了凉。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她沉默的望向大海,可我不得不打断她的沉思,“走吧?”
      “好哦,我们走吧。”她的身子跟着我走向了路边,但她的眼仍留在大海上。
      我们在楼下分别。不知为何,我又一次晃回了海边,夜里的海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打破它的沉寂,唯有海风吹拂着,这是海对着我这个陌生的闯入者说了句欢迎光临。
      (二)
      又过了些许日子,似乎生活总是这样平淡。这段时间她来的不像之前那么勤,眼神中的晦暗不觉多增加了几分。不好开口去问,可是又很想知道为什么。
      “怎么了?最近没思路吗?”还是没忍住开口了,晚间,人流稀少,她踏着夜色赶来了。
      面露难色,低头看了看咖啡的价格栏,一边用手摸着,一边似喃喃自语的说,
      “算吧,”良久,才开口“老样子。”
      应了声就不再多说,在余光中目送她走进最里面的卡座。她路过时,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儿。不久,传来了视频通话的声音,她似乎是意识到没戴耳机,在接通后,寂静的店里只剩我制作的声儿和她那断断续续的应答。
      在应付编辑吗?情绪似乎很低落的样子,虽然偷听别人的私密通话是不对的,但奇怪的是我所有的教条在她这里都灰飞烟灭,不不还是听听歌吧,我戴上耳机。
      制作好后,我取下耳机,听见她不再回复了,才将饮品送过去。见她落寞的身影,那低垂的头和被这昏黄的灯拉的很长的影子
      “您好,您的咖啡。”
      “你都听到了吧?”没有看向我,目光锁定在液化后流着泪珠的杯壁上。
      “嗯…没有,我带着耳机的,怎么了?”
      “那感情好。”许久的沉默,“失败了,我,又一次…”
      又是莫名其妙的话,“啊,为…什么。”晕头转向的我搔了搔头。这时她抬头看向了我,眼神淡淡的,就像是之前我看过的所有淡人那样,她拿走了咖啡,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下,“…那天我不是给你说我一直有个当小说家的梦吗?…我不信命,又去投了…不过啊,结果还是同之前一样呢…”
      “哦,这样啊…”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知道我是个很不会安慰人的人,只好扯着一个牵强的笑。
      “你也觉得我很可笑吗?”她扯着嘴角“是,看来她们说的是对的…我是不适合这一行…”
      “不…”
      “真是倒霉呢,人在倒运的时候总是倒霉的…”她玩弄着吸管,一句接一句,“那天我告诉你,是我自己辞去的工作对吧?…其实我骗了你,不是我自己辞的,是公司倒闭了,而今天其她员工告诉我,她们欠我们的钱还不上了…老板死了,在卷铺盖走人的路上,出车祸死了……”
      “哈哈哈,可笑吧,人生…”她苦笑着“而我的专业又不好找工作,既然什么都没有了,干脆赌一把,做个作家,哈哈,朋友,家人,没有一个支持你,因为你没有天赋 你活不出来,真失败啊。”她晕晕的甩了甩头,沉默良久,“抱歉向你说了这些…我回去了…”
      起身将走,我连忙赶上“我送你回去吧,你喝多了。”
      “不用了,我没喝多…你怎么知道我…”
      “走吧走吧…我,鼻子比较好。”在她拒绝前,我赶忙将她推进车里,“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一定安全把你送到家阿。”
      “不…不…”
      车早起了步。
      路上,她用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呆呆的,我能感受到她的迷惘。这样冷漠的人,喝醉了酒还怪可爱的。
      一束一束的灯光从车的身边晃过,可明黄色的光线并不让人感受到温暖。
      车刹停在她家楼下,“到了。”
      “唔,好的...”她揉了揉混沌的头,“谢谢。真是麻烦你了,让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送我,还要听我的垃圾废话”她脸上写满了歉意。
      “没事儿,这我应做的。”我笑了笑,让气氛不必那么凝重,“就是…其实…你可以把你的小说给我看看吗?”
      她诧异地看了看我“可以啊,还妄你不要嫌弃。”
      “哪里会。就是也许如果我有想法的话,到时候打电话告诉你,当然你也可以不采纳我这个,毕竟我是个门外汉哈哈。”
      “不,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认真对待的。”她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哦…好,好吧,就这样吧,微信见。”突如其来的认真打得我措手不及,毕竟我总是想用玩笑话来掩饰尴尬,掩饰我心中的想法,她的认真让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不知道…似乎看着她的背影就能感觉到。
      又是昏暗的灯,那孤单的背影,不过似乎没有那么无奈、渺茫,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希望,在单薄的身影上,浮动。
      (三)
      回到家的我在期盼中等待,黑暗,是昏黄的灯无法打破的界限。头疼的紧,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否真实,好想吃点药,要是小文在就好了。
      “叮咚-”微信提示音传来,点开是她发过来的文档。
      “这是改稿,感谢帮助。”
      我扯了扯嘴角,还是这么冷淡呢,明明都相处了这么久了。打开文档,见标题下小小的笔名—竹君,连笔名都和她相符。
      一行行一句句一段段的,是她隐晦的情感,那些文字纠缠在一起,彰显着作者的挣扎,她在压抑着什么…不不,这些都不是她,为什么她要将她藏起来?即便我们才在相识几个月,我却能从她的面具到下看到她的心。
      我在心里嘀咕,当最后一个字在我面前消失时,我那混沌的大脑终于清楚了点,她把自己掩藏,把内心的独特的见解掩盖,让自己的文章附合人们世俗的眼。是的,这是无奈之举,是一个作家应有的市侩之做,但是,她忽略了,忽略了一个核心的内容—自己。为了迎合别人,她将自己的想法基本撕碎湮灭,而这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最为致命,读者能探寻到的不过是她建立起来的名为“随大流”的空壳。这是她吗,那个冷淡却依旧热情四射的追梦,与世无争,看似不易相处却内涵丰富的她?这不是她,是面具上的她,面具戴久了,连自己都变成了一具空壳,等着别人来填满,失去了她所最向往的自由…大海的轰鸣在耳畔回响…她飘渺的话在耳边呢喃。曾经我也追过梦,不论是为了谁,好歹我追过,虽天之不时地之不利,早已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落败,这是不行的。
      当这样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我不禁为自己感到奇怪,她的出现似乎在偷偷改变着我。不过现在当关紧要的是,我要告诉她为什么。
      激动的血流满了全身,我点开了微信对话框将电话打给她,在一阵忙音后,她接通了。
      “喂,蒋清吗?”
      “是,我是。”
      “我…回去认真读了,大概知道是什么在阻挡你的前进了…其实你,失去了自己,这不像你,但是是谁,我说不清,就像一具躯壳,只是在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没有来自内心的慨叹,我明白我没法也不应该对你指手画脚,只是提议的话,你应将自己展现出来,现在,你只是把自己独特的感觉变俗了,失去了主心点,没有展现出自己的思想。”
      沉默许久,“似乎是这样的…我这么…掩埋自己吗?”她的声音逐渐变小。
      “是的,我不敢猜测你的真正想法,也许我说错了,不过我知道你怎会甘于妥协这些俗气的东西,我知道你想人们能喜欢,可这不是你想写的,你在自我矛盾,自我掩埋,这就是问题所在,在文章中,没有你自己。”
      “…,原来如此,照这样看来,我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嗯…”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我急忙安慰道“没关系的,其实很多人在写小说的路上都会偏离自己,很正常的。”
      “……”回答我的是良久的沉默。
      我有些慌了,我忘了去考虑,万一她不接受我的建议,反而认为是在嘲讽她该怎么办。
      “…好像…是这样的,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似乎在喃喃自语,这给慌不择言的我一颗定心丸,说话总比不说话好。
      “那个…你还好吗?”我弱弱的问道
      “哦,抱歉抱歉,我忘了我还在打电话…刚刚有思路,光顾着去想了,忘了这儿了。”她满声歉意。
      “哦,哈哈,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喽,让你专心写作,我等着你的作品。”
      “嗯,谢谢,我会早点完工请你吃饭,你帮了我大忙。”她似乎笑了,笑声隐在她的话语里,衬得她那本就好听的嗓音,更如同清泉般缓缓流入我的心底。我呆愣了,对着这坚定的话,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是这些年来相同的追梦经历的情感在作祟。
      我也笑了:“我在期待哦,大作家。”
      (四)
      平淡的生活又开始了,自从那天以后,蒋清便在我的生活中渐渐淡出,我知道,她早已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了,这是作家最需要的。但我有些慌张,我不想吃药,但又怕自己重蹈覆辙,所以我时不时请她出来遛两趟弯儿,证明这一切的真实性。
      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就像我第一次遇到她那天一样,真是怀念啊。我正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却看见热搜榜上弹出的一本如今热卖的书。是和她的书一样的名字,是巧合吗?我看向作者,竹君。没错,是她,是她!她的书出版了!这是她梦想的第一步,她走好了这一步!不知为何泪水会悄悄地爬上我的眼眸,或许是她那让人心碎的、孱弱的而又可求光明和梦想的脸,那坚毅的脸感染了我,或许是一个追梦失败者向着另一个追梦成功者努力后结出果实的欣慰……迫不及待的是我的心,而电话接通那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了。
      “蒋清,你知道吗?你的书大卖啦!你做到了!”我忍不住尖叫。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多亏了你,我才跳出了那名为‘符合的’怪圈。”久违的笑,出现在话中。
      “不,不,不必感谢我,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我只是…”
      “好啦好啦,不必再推辞了,我说过要请你吃饭,有时间吗?今晚?”
      “嘿嘿,那自然是有的。”
      在赴约前的几个小时,我在镜子前换了无数套衣服,没有一套是称我心意的,啊真是困难呢!这毕竟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不能太随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打扮的像个人,一看时间却将来不及了,连忙扯了包就冲出门外。
      在咖啡店门口见着了她,棕色的外套,里面衬着条纹衬衫,白色的阔腿裤和一双看着挺凉爽的小皮鞋刚好符合这春暮的打扮。我朝她招了招手,向她奔去,而后她扭过身来和我并肩走。
      暮春的风是凉凉的,挂在我的脸上是微微的,你仔细去嗅一嗅,风里还带着花的甜味,我可喜欢这种味道了,那种清新的空气充满肺的感觉,让人无法忽视春天的存在。其实仔细算来,我已经和她认识一年了,这一年的时光…过得飞快。
      我扭过头的笑看着她“大作家~今天请我吃什么啊?”我适时的犯犯贱,回头看看她那明亮的脸。
      “马上就知道了。”她笑笑,不着痕迹。
      树叶吐了新芽,那鲜绿的叶子随着早晨下的雨的雨珠流落下来。鲜甜的,是空中的花香味,加上泥土的腥湿,那是属于春的气息。
      梧桐树下的是一家小店。没想到的是生意却意外红。临近傍晚,小店里里外是人,氤氲的饭香,人们热烈的交谈,涨红的脸,透露出市井独有的氛围。没想到她这么一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居然热衷于这等热闹之地。
      她似乎有些羞红了脸,“其实…这家店很好吃的。”在为没有带我去高档饭店吃饭而做解释。其实与我来说是无所谓的,重要的不是地方怎么样,而是和你在一起的人。
      “嗐,我最喜欢这种有人味儿的地方了,你可挑对了地儿了,大作家~”我打趣道,然后抬头看了看饭店红色的大头名,悄悄地记了下来。
      “那挺好,”她松了一口气。“走吧。我给你点她家最好吃的菜。”
      在窗边就坐,外边阴阴的天开始落雨,里边冒着热气的菜香气扑鼻,像是最真实的幻觉,她的眼睛闪烁,那么亮,是多年后陪我在无数个失去自我的时候最好的解药。那时的我们笑着,喝着微凉的啤酒,想着遥远的未来。
      喝完酒的脸都有些红,我们肆无忌惮的笑,有些晕乎乎的走着、搡着,开着莫名其妙的玩笑。原来她不是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的人,她是鲜活的,是被压抑的。我的目光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似乎这样,全世界就只剩下了她。
      十字路口。
      她问我要往哪边走,我答非所问,我说我送你回家吧。她眉眼弯弯,喝酒了的人比原来坦率得多。走啊,她拉上了我的手。两个醉鬼,一个搭着一个,一个拉着一个。在暮春雨后的街道上,成了彼此最结实的依靠。
      她到了家,我开着玩笑,让她让我上去坐坐,她笑着答应了。我愣了愣藉着酒劲,跟她一起上去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其实并不大,没有很明显的设计风格,不像网络上的那些图片一样浮夸冷清。小小的沙发上有叠好的毯子,沙发旁边有一个棕色的懒人沙袋,上面的墙上挂着两盆吊兰,被主人打理得很好,欣欣向荣。暖色调,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温暖,其实我的酒量并不是很好,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后面她在说什么我也早已听不见了,只知道挪着脚步,向着沙发摔下去。直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打在我脸上,我望着这看起来还算温馨的地方,才意识到这是她家。惊慌中她笑着招呼我去洗漱,准备吃早餐。手里的是新崭崭的洗漱用品,是她一早起来买的吧?我甩了甩脑袋,让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到她家,我有些害羞,有些局促,她却毫不在意,邀请我窝在地毯上看了电影、去阳台上吹吹清晨的风、在电脑上玩双人游戏……本来以为她才应该是害羞的那个,没想到却是我。多想永远都沉溺在其中,可悲哀的是这是成年人的世界,我不可能永远都呆在这里,我不是彼得潘,不能永远呆在永无岛上。就像成年,只是一个18岁的界限,而成年后,我便离开了那座岛。同先前无数次的离别一样,我像行星般回到了自己的既定轨道上。
      无法停止去回味,这次的约会似乎同以前的都不一样,它被新的生活赋予了新的色彩,它让原本开在荒凉土地上的野草长在了温柔乡里,变成了玫瑰,生机勃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这个答案我们都无从而知了。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云雨,没有土到渣的情话,却是我这辈子永无法忘记的最美好的回忆,是两颗不安的心试探的靠近。
      (五)
      我没法去打扰她,她真的忙起来了。她去了我的家,但在此之前,我偷偷将药藏了起来。一段时间后,去她家去我家也渐渐变成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半年后,她将之前写过的小说集整理成册发售,反响强烈。她这个新兴作家算是冒出了头,在众多人中劈开了一条路,而她接下来的目的是沉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将自己打磨。
      她写起东西来总是发了狠,像这辈子都没碰过笔一样,写得出来就一整天都在那里敲敲打打,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而没有思路了,又将自己封锁在那狭□□厌的电脑上,直到有灵感。这样做不好,从她的面色就可以看出。半月后,去她家时我发现她的脸苍白的可怕,我问她怎么了,她却告诉我可能只是有一些操劳而显得面无血色,我不忍心又有些莫名的感觉,或许是生气吧。终于,在我不懈的努力下,她答应我去休息会儿。
      小小的沙发上,小小的人儿进入了梦乡,明明这么高的一个人身上却没什么肉,过度的身材管理,使她看起来有些孱弱。我给她盖上了毯子,坐回的书桌边,视线却无法从她那清冷的脸上挪开,看她动了一下,我慌忙转头,不经意间瞥见了电脑上她新开的文章的标题,忍不住退出来看了看,风格迥然不同的小说形形色色的堆砌在目录栏上,她真的写了很多,她真的爱着它。我没有点进去看,我知道里面的内容,总有一天会展现在我的面前,随光标拉到了底,我看到了一个来自10年前的文档,没有标题,也许她打开过很多次吧,但最末的修正日期永远停留在了10年前,算算时间那时她还在读高中。可能是被鬼迷心窍吧,又或许是这个文档只要我不做任何修改,永远只会静静地躺在目录栏的最低端,或许是想了解她的青春吧,我做贼心虚的瞥了眼躺在沙发上的人,咽咽口水,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该怎么去说?那是属于少年的勇敢,那时的她写的文章是如此的阳光明媚,是未经世事的人对着未来的憧憬,青春的活力与色彩荡漾在字里行间,有些许的小叛逆,确是欢快而又让人不后悔的。
      声情并茂,虽不能这样形容但我觉得最贴切,沉溺于其中,直到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她要醒了,慌忙叉掉了文档,摸出手机来装作无事发生,她迷蒙着眼从沙发上坐起来:“啊呵,我睡了有多久了?”“嗯,两个多小时。”“?天哪睡了这么久了。”“嗯。”我一边敷衍着她,一边看着文档是否被我关好了,确定好后,我便慌慌地丢下一句“我去趟厕所。”然后极速离开案发现场。她看着我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后走向书桌,看向了电脑。
      从洗手间里出来,有些尴尬,不过看她又一头钻进了小说里,只好装作无事发生地问句:“又开始忙了?”“是啊,明年三月份之前我必须得写完呢。”“咦,这不还有好几个月吗?”对于她不怜惜自己的行为我有些愤懑。“对,但是这份我得从头来,要与我之前的风格有所跳脱。任务艰巨啊。”她打着哈哈。
      真是的,一提到写作就变得话多起来了。我居然对她有些埋怨。恰好这时小赵打来电话,说她那边有点忙不过来了,我向她辞别,赶回了咖啡馆。
      但愿她没有发现我看过她的稿子,这是很不礼貌的,可是我却纵容了我的好奇心。
      平静的没有流水的生活又开始了,又是一年国庆佳节,我仍是独在异乡为异客,作为苦逼的成年人,这几天我还要工作,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麻烦小赵毕竟她也要回家团圆。唉唉唉,对于我这种因为叛逆而逃出来的自是没有勇气回去的,当周围的一切都如此光明积极的时候,你的阴暗悲观将被放大到无处遁行。每每这时,右美沙芬却是最好的兴奋剂,让生活没那么苦闷。
      晚间
      “您好,欢迎光临。”机器女音传来,我打起精神,堆出满脸微笑,“您好,请问要喝什么?”
      久久没有回复,抬眼却见年轻女人带笑的脸。
      “啊!蒋清,是你,嗐,怎么不回话?”被戏弄的人儿有些放松,“我还以为是客人…”不想自己这种格式化的表情展现在她面前,至少在她眼中要是鲜活的。
      她挑了挑眉“哦?难道我不是客人了?”戏虐的表情随她落座。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手忙脚乱的显现自己很忙。
      “哦~那我是什么呢?”她好笑的望着我。
      有一个莫名的答案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被自己的答案吓到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我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囫囵的回复,是我的落荒而逃,丢盔弃甲的问“要喝什么啊?今日免费。”耳根发红,虽然她没有听到这个答复。
      “过节,喝酒吧,和我一起?”
      “你的身体…”“无妨。”
      她的话有魔力,她的要求使我甘愿臣服,晕乎乎地买了一袋子啤酒、小吃,晕乎乎地将门口的正在营业的牌子翻过来,晕乎乎地将她领到店后面的小院子。她点了菜,我又晕乎乎地吃上了。
      天黑了,外面的灯是淡黄色的明亮,有些昏暗,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氛围。秋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凉的。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唉,你怎么没回家啊?这大好机会…”“那你呢?你怎么也没回?”“我…我…工作忙”后面几个字细若蚊声,她看着我,笑靥如花。
      又拿我寻开心,我给她说过原因的,很早以前!我闷了口酒,似乎这样能缓解我的窘迫。“我家在Z市,离这很近。再说我妈去亲戚家了,她知道我除了春节一般不回去。”
      “唔…”我又闷了口酒,“干嘛不回去,一个人多无聊的”
      “所以我来找你啦,”她笑着“我知道你会孤单的,所以我来陪陪你…”
      后面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受控制,只知道一口接一口,一瓶接一瓶地灌,或许我说了胡话吧,我也懒得管了。我看着她的脸,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词—秀色可餐。我摇摇头,把不正之想甩出脑去,一袋酒很快见了底,最后一瓶也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空空如也。
      脸在发烧,不知道是上了头还是害了羞,她的脸在我眼前变了形。我看着她起了身,要走了吗?别走,别留我一个人,求你了,不…不要!一直渴望被爱的孩子爆发了。我猛地向她扑过去,将她定在原位上,她惊呼一声,被我牢牢地锢在怀里。
      “怎…怎么了?”她缓了过来,轻轻地问。
      “别…别走,好不好…别留我一个人…别留我一个…好孤独…呃,好难受。”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只一股脑地将心中所想捅出。
      感受到她将手渐渐环上了我的腰,我将她拥得更紧了,头搁在她颈间,嗅着她清甜的发香,她轻轻拍着我的背“我不走哦,我不走,乖哦。”隔了一会儿,她似在安抚似在解释的开口“刚刚我想去拿卖的醒酒药,看你喝的有点多,宿醉很难受的…我不会走的,我说了要陪你的啊。”
      对自己会错意而尴尬地向她怀里拱了拱,她一直都这样贴心吗?她对谁都这样贴心吗?好想了解她的过去,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让我想到了十年前的那篇文章,上句没下句“想…想见18岁的你,蒋清,你听到…了吗?”“啊,我的18岁啊…没什么好见的。”“不要!”酒壮怂人胆,“就要见!”我从她身上立起来,“你知不知道,18岁的…你,超级好…超级…好,嗝,你你写的小说,是你!和现在不一样…不一样!你写得这么好,嗝,为什么不把它发出来?干嘛要重新写一篇。”
      她沉默了,许久没有回音,这时候我混沌的大脑才有些清楚,我怎么能对她进行说教呢?她想发什么作品想写什么作品,但是她自己的自由,我不应该也没有这个资本限制她。不礼貌,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我慌了,急忙将刚刚心里想的说出来,“抱歉,我不该这样说…我不该偷看你的小说…”她的手仍环在我的腰间,“啊~是吗?那怎么办呢?你赔偿我,怎么样?”她有些挑逗地问,“怎怎么赔赔偿?”我想也没想,急急地问,只要她能原谅我,能让她开心什么都行。“以后再说。”她戏虐地笑着。“啊?”“怎么?不同意?”“不不是…”她拿出手机,叫我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她录了下来,“人证物证具在,你以后可别想抵赖。”“才不会。”你想让我干什么我都不会耍赖的,我别过头去,盯着落地式路灯看,“怎么,害羞了?”没有!但是我没说出来,转过头来,目光交汇,她闪闪的眼似下定什么决心,像璀璨的星,却又那么深邃,在里面,我看到了希望和…一种不知名的暗流在涌动。
      她轻咳了一声,我缓过来,我在干嘛???天呐,我在发什么神经,还是整个人都挂在人家身上。我弹射起步,从她身上窜起来,“抱歉…我…我回去了,剩下的这些不用管,我明天来收…”我边说边后退,晕乎乎的,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起来得太猛了,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倒,我看到她面色惊恐,向我冲来。
      而后落入温暖的怀抱,“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看你这走路都走不了。”“呃…”我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没有否认,转身小声道“随便你…”其实脸红得发紧,直从头烧到了脚底。我紧赶两步走在前,她看着我的背影,笑着。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笨蛋。”
      第二天
      “唔…”我撑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啊啊,喝多了真是…”突然,身旁的被子动了动,我心里一惊,慢慢掀开被子,“啊啊啊啊啊!”我从床上蹦起,“蒋清?!你怎么在这儿?”我见她衣冠不整地撑起,“大早上的,喊什么?”“我...我我”我见她春光将现,急忙转过身去,“...你怎么在我家?”红晕翻飞。“昨儿你叫我留下的啊,可霸道了还不让我走”“啊?”我的脸更红了“啊?我...我没干什么...吧?”她笑出了声,看来我没干什么好事,“好险没把你自己家拆了,还要强吻我...”我猛然回头,瞧见她玩味的笑,“骗你的。”“蒋清!你又拿我寻开心!”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不比苹果差。“你可乖了,一句话也不说,换完衣服就上床了,只是不让我走,一直拉着我袖子,没法儿我才住下的。”她笑着,“你这人看着凉淡淡的,怎么这么爱捉弄人。”我爬回床上,反正睡都一起睡过了,再睡会,头疼。
      她看看我,嘴角勾起,“看来什么都没记住。”她随口嘟囔了一句,我闷闷地哼了声,却不再有回应。
      直到日薄西山我们才醒来,阳台上,借着夕阳西下的红光,我给她唱了我写的第一首歌。
      “夜空中的星星还会不会亮”
      “晚风会不会带来你的音讯”
      ............
      “我等待那一瞬间,等待属于我们的未来”
      “我等待这一瞬间,等待你的回答”
      只是后来,星星仍然亮着,晚风不再带来她的音讯。
      而后来的后来,从她的日记中我才知道,知道她被我不经意的话照亮,她说我像一束光,在牢笼中仍熠熠生辉的光,从不被谁占有,照亮了她前半生的阴翳。
      (六)
      天还是很热,可是这根本阻挡不了我,我要去看TS乐队的演唱会,这是一定的。蒋清也要去,她说她想多了解了解我,我红着耳朵给她买了票。
      演唱会上,我激动的挥舞着荧光棒,在每首歌开始前小声而又热烈地向她介绍,她看着我,看着我明亮而充满向往的眼,看着激动与兴奋从我脸上流过,我在笑,她也跟着我笑。
      离开时,我牵着她的手,防止我们被拥挤的人群挤散,感受到对方指间传来的温度,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啊--终于出来了!外面的空气真清新呢!”我喘了口气,“你知道吗?TS今天帅爆了,那首《I Want to Say》实在是太温柔了......”我一刻不停,直到肺部的空气告罄了才停下来,“我也好想站在舞台上,好想有属于自己的乐队啊。”可是我不敢。我晃晃手,才发现我们还牵在一起,不着痕迹地停下动作,谁也没放开,似乎我们都装作不知道,我悄悄地改了动作,十指相扣,她的手在我改变动作时急急扣上来,怕我离去。顺理成章。
      我没有开口,仿佛沉默能将我飞速跳动的心脏声盖住,不敢开口,因为我怕再也没有机会握住她的手。
      “我也想看到你站在台上大声歌唱的样子,一定会很帅的,我超期待。”她轻轻晃了晃我的手,“无论怎样我都会永远支持你的。”她的话很轻,就像轻轻的风儿拂过平静的湖面,看似什么都没变,心中却早已泛起涟漪。
      记忆模糊的谈话,秋里微冷的风,她渐渐转凉的手,我却怎么也捂不热,昏黄的灯透过时间的碎隙,斑斓的打在地上,我们彼此靠着,看不清黑夜笼罩的未来,我知道她身体不大好,便早早催着她回去了,那时候她病弱的背影,带着我全部的爱恋。
      又是一个慵懒的午后,店门口的流浪猫打着盹儿,店里有些聒噪的《creep》桶木腰有些丧的声音在脑中回响。在那天演唱会回去过后,她给我推了一个人的微信,告诉我她这个朋友正在招募乐队队员,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去看一看。当时欣喜若狂的我忘乎一切的加上了这个人,但兴奋过后却是无尽的空虚,我有些不敢去面对,可以想到是梦成真的踏板,是小文的期许,就算是执念,我也想去实现它,所以我报了名,紧张而又害怕的准备着。时间飞快呀,转眼就到了要面试的时间,我按照地址来到了一个小区,我给微信里那个人打了电话,她出来领我进了工作室,看样子应该是某个人的家吧,内置双层,下面是专门用于演奏的,隔音层铺的很厚,主人当是个很细心的。
      那个领我进来的人告诉我她叫小杨,这是她家也是她的工作室,她们现在差一个主唱,叫我准备一下就可以来展示了。来的人其实不多,毕竟大家对组织乐队这种事还是鲜有人感兴趣的。
      很快到我了,我深吸一口气,很紧张,大脑一片空白,那个叫小杨的人鼓励我道:“别慌,我们都不存在。”我闭上眼。我的吉他同我太熟稔了,根本不需要看着,于是歌声便从我的喉中倾泻出来,忽儿落地同溪流缓缓流向远方,时而因着水道的不平而起伏高亢,而后又归于平静。
      一曲毕掌声响起,虽因着人少而不算热烈,却也能听出对我的赞赏与尊重。一旁有三个人眼里有些亮光,其中一个便是那个叫小杨的,她叫我回去稍做休息,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而后我便回了咖啡店。
      第二天蒋清和我一道谈着新书的时候,我收到了来自小杨的信息:恭喜你被我们LIKO乐队作为主唱录取,乐队详情请于今日2:30后到工作室查询。
      “哎,我进了。”我很平淡的说道。
      “什么?”她是有些不明白。
      “我被乐队录取了。”我风平浪静的说道。
      “啊!那太棒了,干嘛这么平静?哎,一会儿我请你吃Pomoca家的蛋挞,我知道你最喜欢那家的了”,她轻轻捅了我一下,“干嘛不笑,什么时候这么冷淡了?”我扭过头去望着她,她两手抚在我的脸上,轻轻晃动“干嘛?你高兴傻了呀?”不知不觉间视线滑落到她的唇上,她今日没化妆,唇色很浅,却又粉的恰到好处,哦还有她亮晶晶的眼,无法离去,不想离去,我感到她的手正在抽离,不要,我一把将她手抓住放在脸上,随即松开,隔着两个椅子的扶手将她拥入怀,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发香争先恐后的涌进我的鼻中,无法忘却的味道,她总是那么香香的。我总是怀疑这些是否真实,不是又怎样,我知道我很开心,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也不是很难过,被选中或不被选中已经无法让我兴奋,我忘了梦的温度,也忘了为什么要去实现这个梦,或者说是执念,可能是为了小文吧。但是我真的很开心,我知道我不是因为乐队而开心,而是其她的我不知道的,我紧了紧怀抱,“我很开心。”她的手环上了我。
      乐队顺利的组了起来,贝斯手小杨,鼓手小陈,吉他手小金和我。毕竟才组上队,新乐队还需要磨合,也不会一上来就出原创,所以我们凑在一起花了点儿钱买了几首歌的版权翻唱了一下,积攒了点人气,到时候如果要出新歌也不至于太糊没一点儿流量。
      小杨和小金同蒋清是非常熟稔的,她们以前是同一个公司的,很快5个人就熟络起来,蒋清会来观看我们的练习表演,会帮助我们剪拍视频并帮忙推广。只要她在,周六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即使唱了一整天,汗水洒满了一地,累的精疲力尽,只要她在,我都会感到愉悦,放松。
      第一首原创在冬天的时候顺利发出,虽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但我们仍为拥有了一小批粉丝而感到喜悦。
      元旦节,不知道是5个人中的谁提议在我那间小咖啡馆跨年,大家一呼百应,都说好。我笑着应了,恰好附近有烧烤店,瞧着时间差不多时我便点好了外卖,并告诉她们不必外带,这次我请她们吃。
      人陆陆续续赶来,因着是熟人,又是只吃宵夜,大家也不拘谨。可我仍在焦急地等,不时看着微信聊天界面还停留在10分钟前的,马上就到。
      “您好,欢迎光临。”机械女音同着冬天一起让人厌恶现实的冰冷,可我又无法忘却,冷风呼啸后的身影,同第一次一样,只不过这次是黑色的羽绒服。
      “抱歉,来晚了。哦,对了,宣传稿我已经写好了。”
      我始终挪不开眼,“没事儿,快来,坐。”
      “谢谢。”她靠着我坐下,将稿子递给了小杨,小杨万分感谢,嬉笑着要敬她酒。
      “多亏了咱们的作者大大,不然我们三个大文盲,哎,你不算啊,还得为此犯愁,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所以今天元旦节,我在这儿敬敬我们最爱的作者大大,元旦快乐!”她向我一摆手,端起啤酒瓶来热情道。
      “言过了,言过了,担不起。”蒋清笑着回道,同小杨饮了一口。
      聚会时我是不爱说话的。吃,享受,聆听往往是对于我来说最轻松的,也是我最乐意做的事情。
      我知道她最爱吃的是这个酥肉,喜欢内里不放辣椒的苕皮,喜欢吃韭菜,喜欢5分糖多加珍珠的奶茶,用左手就是这顿饭将就,用右手就是非常好吃,拽衣服就是不想吃了,手抵着下巴,就是还没吃饱。我知道我的视线全部都落在她身上,我不想这样,可是我无法抗拒自己的内心。
      直到一旁的小电视里的节目进了尾声,我才缓过神来,我居然能记住这么多小细节,我的生活早已离不开了她。
      “5、4、3、2、1!”新的一年到来,元旦而已,一觉醒来,明年见。小陈喝高了,又拉着我们灌了两杯啤酒,众人才散场,蒋清喝的有些多,身子不舒服,在一旁的卡座里乖乖趴着睡了,小陈被小金拽着送了回去,因着小金他没喝酒。小杨家就在附近,她没多喝,便留下来陪我收拾残局。
      “哎,”她悄悄喊住我,“你和她...”她努了努嘴指着趴在桌上的人。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嘴唇嚅嗫着,想说出那个我心里的答案,但是声音一出口却变了调“朋友。”
      “啊,是我僭越了。”她打着哈哈。后来送走了小杨,我带着晕乎乎的蒋清送她回了家,我也想,我们不是朋友,可这是不可能的,她的发香钻进鼻尖,我不住想靠近,直到听见她不舒服的闷哼,才回过神,她被我抵在了墙上,我落荒而逃,趁人之危是要不得的,可她却软软的躺在怀中。紧了紧她腰间的手,我叹了口气,将她抱到床上,帮她脱了厚重的羽绒服,去了鞋,看了她的脚踝,见她穿了秋裤才帮她去了裤子,拉着她去了卫生间,开着暖风给她卸了妆,又抱着她回到床上掖好被子。又想起药箱里的解酒药,上次应该还剩下一些,便去接了一杯温水,唤她起来吃。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客厅渗进来的光,昏昏暗暗,这时我才瞧见她那黑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闪着狡黠的光。好啊你,又骗我!讨厌!我皱着眉:“醒啦。”“嗯。”她小声的哼着,“你没喝醉。”这不是一个问句。“嗯。”她又轻轻的哼了一声,“好吧。”我认输,我将温水递给了她,把药放了回去。后知后觉,国庆时我都喝断片了,她还没醉,今天这几杯她她会醉个什么东西?
      那...刚刚...岂不是...完了,我将药盒子狠狠一盖,面色通红,都怪她!都怪她!我将自己埋进衣服里。其实不怪她,是我自己的原因。
      她轻声唤了我,声音有魔力,害羞不知所踪,“来了!”我应着过去。“别开灯。”“好,怎么了?”“关门。”“嗯,怎么了?”“过来嘛。”“……””
      我最受不了她撒娇,就算只扯一下袖子,都能让我无法抗拒。对她言听计从,听从她的指令是我唯一做的事情。
      靠近床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是力气好大,一下将我拽到床上,我在慌乱中怕压着她,却感觉那双温热,修长的手抚上了我的脸,抚上了我的唇,黑暗中视觉感官被弱化,其他的则被无限放大。
      温软,湿濡,带着薄荷漱口水的气味冲入我的口中,我的心中。
      燥热的是全身,每一处都希望被她触碰。抱紧我好不好?好。不够,不够,还不够,还想要更多。氧气悉数消逝,她的发,她的味,她的体温,她的唇。
      脑中的线快断了。
      “不…不行。”心脏快炸了,我受不住,却收紧了手,她抚着我的脸,绕着我的发,勾上我的脖子,轻轻的问:“怎么了?”“我...我...”受不住,后面那句话我没说出来,但她瞧明白了我的窘迫,“那我们先睡觉,好不好?”“嗯...”我知道我表现的不好。她知道我是一个慢热的人,看着表面很容易接近,内心却冰凉孤独,若是一下子全给了我,却会叫人应激,也许再也无法那么亲密,就像是一只寄居蟹。稍有风吹草动便藏身于壳中,若是循序渐进,便会一点点儿走出来,放弃原来的狭□□厌的保护壳。
      她将枕头分了我一半,手环上了我的腰,“想抱着睡,可以吗?”我不搭话,只是扭过身来,将手虚虚搭在她的身上,默认了她的要求。
      她身上有木瓜牛奶的味道,像小时候母亲煨的养生汤。我从不喜欢吃木瓜,它总是有股怪怪的感觉,可是让我无法割舍的是那牛奶,因着做了汤底,味道稍微有些清淡,但只要你细细咂吧咂吧嘴,清香便会冲进心底。
      清晨的光会让人忘记昨夜的疯狂,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喜欢假期,喜欢这个假期。
      她还在睡,我起身洗漱后去厨房里看有些什么吃的,只有速食。又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叹了一口气拿上外套出去买早餐,回来时她还在睡,也是该好好放松一下。好可爱的脸,忍不住了,我轻吻上她的额,似有转醒,我悄悄溜出卧室。
      不一会儿她披了一件薄外套揉着眼出来了。“醒啦。”“嗯。”“去洗漱,早餐在桌上。”“嗯。”她没有去卫生间,而是走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我,“抱一下...”我没有回答,起身将她拥入怀中,然后缓缓向后仰,陷入沙发,她蹭在颈间,毛茸茸的法,有些瘦削的身子,我紧了紧腰间的手,“你在家里天天吃速食?”“嗯。”我知道她早上醒来时脑子总比身子开机慢,“别吃速食了,对身体不好,你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好以后你想吃什么,你给我说,我做给你吃。你不想自己做的时候来找我,我在咖啡店。”“嗯。”“好了,快去洗漱,一会儿早餐凉了。”说着便放开手要扶她起来,离开后身上温热迅速散去,吃完她说她想和我出去。元旦过后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要去开签售会,要去读者交流会,而乐队和咖啡馆都开张,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我说好,等她回来我想和她一起去爬山。
      我们想着,想着随时会被打乱的计划,想永远沉迷在这快乐的时光中。
      (七)
      没想到下一次见面会这么戏剧,或者说是我单方面去丢人。
      乐队小火,创作了两首原创,在有个主办方要开音乐会,邀请我们去热场,作为队长的小杨一口应下,大家都满心欢喜,唯独只有我有些惆怅与慌张。我知道的,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会搞砸,作为主唱,我身上担着很重的的担子,力不从心,我讨厌这种感觉,承载了别人很大的希望,却又无法达到他们的期望,我的快乐似乎迅速消失了,所以我开始又吃药,希望右美沙芬能带给我一些欢愉,但其实并没有。
      梦魇渐渐困住了我。
      我讨厌在别人的期待中被期望杀死。
      我承认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总是忍不住去想最坏的结果,坏到我否认我自己,我否认我的所有,我否认所有人的期待,我胆怯了,我否认到最后似乎所有的一切真的成为否认的那样,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楚,我是懦夫,我不敢面对乐队,不敢面对自己的矫情,不敢面对蒋清,不敢面对自己。
      于是我逃了,在演出前一周,我失去与外界所有的联系,逃跑了,我忘记了我是谁,我承认我做不成大事,我孩子气,我不顾大局,我都明白,可是我崩溃了,过去的一切同梦魇般折磨我,我不堪重负,我好累。
      But i am a creep.
      I am a werido.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海边的,海风未央,海水荡漾。飘荡,我也有些喜欢海,毕竟它从不在意你的过去,也从未了解你的现在,也不会去预知你的未来,它从来都是它它不会变,它有坚定的本心,它不会因为世事沉浮而被影响,孤独而又坚定的强者,让你折服。
      它会包容你,包容你的声音,包容你的泪水,包容你的身体和肮脏悲凄的灵魂。懦夫不会上天堂,但大海会包容懦夫。
      腥咸的,是泪吗?还是海水,我不知道,我被自己打败了。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蒋清难过时也会来这里。
      聊天界面上孤零零的信息:想去海边。
      我不承认,但我希望她能来,她能把我捡回去,对我发脾气,也别再理我了,因为我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开朗,坚强,热烈。
      海风远远的传来了她的声音,我是真的疯了,她还在h市开签售会,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是真疯了,这种时候还在想她,我完蛋了,完蛋了。
      她的声音又响起,带着怒气。真是疯了,离不开她了。我回头望去,却见她在海边上脱鞋,然后向我冲来,齐腰深的水,让我站不稳。
      幻觉又出现了,早知道就吃点氟哌啶再来了,好歹不会看见她,呃。
      她的面庞在放大,竖着眉。幻觉吧,她不会游泳,应该是不会……
      “啪!”
      脸火辣辣的痛觉让我发懵,片刻后让混沌的脑子清醒。
      “你有病啊!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带上哭腔。
      她抱着我的身子将我往岸边拽,她的全身在微微发抖。
      两个人倒在岸边,我让她枕在我身上。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没有开口,也许她是对我的不堪脆弱和像个神经病给吓着了,我以为我不会发作的。
      “你想干什么?”她很平静,很平静,不是质问,而是稀松平常的,想干什么。
      “我...我...”她好像蒋清,她是真的,我好想哭,“我好想你,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我...”我抱紧她。
      “我也很想你。”
      “对不起,蒋清,我...我以为你是假的,你是幻觉,是我的一场梦。”我真的流了泪,它停不住,我也停不下来,“我们分开了好久,我们分开了好久,我们虽然不是天天在一起,但你消失的时间从来没有那么久过,我以为你又是我难过时幻想出来的,是吗?是吗!”
      “我在这里,我不是你幻想出来的。”她用双手抚着我的脸。
      我说不出话,只有泪在不停的流。
      “我知道的,”她吻了我的额头,“我们从来都没有深入交流过,因为你以为我是假的,但又不信我是假的,对吗?”
      我摇头又点头,最后将她的头按向我。
      紧紧拥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看清世界。
      “可以和我说说吗?为什么会这样子?”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如果可以,我想永远做她的小狗,小狗从来不会拒绝主人。
      “我想告诉你。”我渐渐平复,“我在听。”她轻轻说。
      “我不喜欢,我害怕...别人的期待,但又不想失去肯定...我好矛盾,一直有人在说话,每当我难过时,他们说我是个废物,他们骂我,我赶不走,只有大吼大叫,撒泼打滚,他们才会消失一会儿,可是一停下他们又涌上来。我知道我病了,吃药只能让他们暂时滚蛋,他们要害死我,我不想死,我不知道,我怕连你都只是幻觉,是假的,所以我不敢继续。”我看了看她的眼,确认她还在以后,才闭上了眼,“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的,大概是高中的时候,我只记得那是一次类似文艺汇演的东西吧。我和社团朋友组了乐队唱歌,这是我第一次上台演出,但因为太紧张了,我弹错了几个音,可是这被我弹的那几个音毁了。我的朋友们,同学们都怪我,因为我,因为我才被弄砸的,没有人来安慰我,哪怕一下也好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他们都不当面说,只是在背后将所有的错都拢在我身上。因为我不爱说话,每天都只爱听音乐,孤身一人的人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可是难道他们没有出错吗?主唱唱跑调了,全程都跑调,但他会说我不会说,他说因为我弹错了,他才一直跑调的,他会去转移别人的注意。我不会说,我不会说,他说让我道歉,可我说不出口,喉咙里像是有石头卡着,我好害怕,因为他们围着我,密不透风,像地狱。无法呼吸,最后我哆哆嗦嗦的道了歉,他们才放过我。后面我就退了团。因为大家都认为是我的问题,认为我心高气傲,犯了错也不道歉,但不是的,我要道歉的,我感到很抱歉,我发自内心的愧疚,但他们不给我机会,直到后面才逼我说。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们要在团里孤立我。每个人都会犯错,为什么不给犯错的人一个机会?所以我退了团,因为我待不下去了。”我抽噎着,痛苦的回忆让我想吐,她抱着我轻轻拍打着我的胸口,“后来隔壁班有个同学喜欢我的同桌,我只是被抓去做比较的,但是班上的人都起哄,闹到最后我的同桌认为喜欢我,而我的同桌原本在所有人眼中是和隔壁班那个人是天仙配的。所以他们认为这一切都被我搞砸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把这一切都怪到我身上,我成了反派角色。他们嘲笑我那天的表演,嘲笑我插足别人的感情,嘲笑我发脾气的样子。我让她们别再说了,可在她们眼中只是逗猴的戏谑,之后便不当着我说了,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没有人敢同我一起,因为他们怕被指染。于是我被否认,无论我做什么都被否认。日子长了我也自我否认惯了,自己否认到最后我都快忘了我是谁。”我压着额头叹了气搞一下,“后来我遇到了小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别人不理解我,但是她理解。别人不肯定我,但是她肯定,她让我重拾音乐,让我从阴翳中走出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不开心难过,考试失利都会和她说。从来没有那么亲密的人,亲密到我甚至认为我们本应该是同一个人的。高考之后我便和她失联。本来还说要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一起去组乐队,一起去迎接新的人生,但我却怎么也联系不到她。身边的亲人,没有一个认识她,联系电话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甚至连我自己的日记里都没有她的影子。直到我凭记忆来到她的家,我才发现那只是,只是一个废弃的小仓库,仓库里面写的有字,有涂鸦,那些全是我写的,根本就没有她,我原本就是一个人,她是我幻想出来的。我病了,我想要找到她,可是不行,我吃劳拉西泮,为了能见到她,可是不能,而药物的快感让我无法抽离。她真的消失了,所以我喜欢音乐,我坚持所谓的梦想,却在最后被选中时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大概都只是为了见到她的执念吧,可能是吧,所以我不开心。”
      我没有再哭了,好累,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吗?蒋清没有说话,我知道她肯定被吓到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想说,她用手撑着坐了起来,并把我拉起来:“我在想她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见你”,“她只是个幻想...”“不是的,她是想告诉你别再同过去纠缠不清,她为什么不再出现?因为过去过去了,她想让你看看未来,别再否认自己,她在未来等你。”
      “别停下来等我。”这是高考后,分别时小文说的话。
      泪忽的就落了下来,它越流越多,将整个世界都模糊,我一直重蹈覆辙的否定自己,忘记自己,因为我困在过去,我吃药为了找回欢愉,却又吃氟哌啶抑制幻觉,因为她还在救我,她不想让我困在过去,可我却一手打造好了牢笼钻了进去,所以我才发疯,我才否定,我才要回到幻觉。
      她没有说话,她为我拂去泪珠,她没有让我别再哭,她知道我想哭个够。
      终于,我累了,哭不动了,蒋清的脸才稍微清晰了些。
      “好了吗?”她问,“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我们回家吧。”她一把将我拉起,我靠到她的身上,她不是假的,她永远都会存在。我跟着她走,夕阳开始落了,因为这也是过去我们总是会走向未来的。
      路上她让我问她我有什么好的,我觉得好神经,但是还是照做了,她一笑说:“我们认识快三年了耶,你是我见过最暖心的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晚上还嘱咐我要注意安全,没有谁会像你这样很有边界感,又博学多才,看起来很想让人接近。然后我们熟了起来,没有谁会像你这样,我才发现你是个极好的倾听者,你喜欢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听我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听我抱怨,听我的喜讯。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就是随便听听,当个垃圾桶罢了,没想到你认真听了,你的想法,你的灵感,那都是你真情的流露,我在你身上感到了被需要。你知道我是单亲家庭,其实从小没有怎么体会过爱,爱好模糊啊,爱是什么呢?那时候的事以后再和你说吧。后来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是不经意间被你记住的小习惯,是不用言说的默契,是生病时有你的陪伴,是度过难关时一起扛,是万事大吉时一起享乐。即使你满目疮夷,你还是把爱给了所有人。有时候觉得这世上没有人会爱我了,完了,被大家厌弃了,可是一回头,你就在身后微微笑,爱是什么呢?是默默而又坚定的支持,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呢?”她回头望向我,我想我应该是笑的吧,笑的比哭还难看,“所以我感到被爱,爱不是多么高尚不凡,不是无法触及,而是上一秒,这一秒,下一秒。每一秒平平淡淡的生活,人们都说相遇其实是不断的相离,所以我珍惜每一次相遇的机会,珍惜被爱着的时光,所以一开始我也不敢触碰,因为爱太美好了,一碰就会碎。但后来我想通了,不抓住机会,你连触碰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去尝试,尝试着去爱他人,让别人也知道她被需要,她被爱,也让别人知道我会永远的肯定她,即使再忙我也会出现。因为她只是一个把自己藏的很深很深的孩子。她受过很多伤,却又不肯告诉我,我想捉弄她,却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而心悸,怎么办呢?她好乖,有时像只小狗。虽然连自己都没有治愈好,却赶着去治愈别人。她像个小小的寄居蟹,你若是催的紧了,她便缩回去,怎么叫也叫不出来了,可你若是循循利诱她,她又会慢慢爬出来。她很慢热,看似熟络的很快,却是暗中观察。不好,我就不要了,但若是真的好,让她敞开心扉了,却是关不上了,真挚纯洁。她从来都是默默无闻,有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为什么不来依靠依靠我呢?因为她是独当一面的大侠,果敢冷酷,做事不留差错,哈哈。她心思很细腻,有时又会和自己拧巴,不使点小伎俩,把她从拧巴中拽出去,她指不定就会偷偷溜了。我从不在意生日,只是随口说过一次,但她却记住了,每年都会给我一个惊喜,因为她说:‘生日是人在世上最重要的日子,它是你来这世上的烙印。’所以我很感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泪流了满面说尽了一切。我知道的,那只小狗还希望我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因为她心里的城墙太高,连她自己都翻不过去,所以我会等她的。”
      她在前面走着,背影好模糊,我想努力看清,却不行,为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今天哭了好多次。
      她没有送我回家,而是去了她的家,她问我药可以戒掉吗?我说可以。吃药的目的是为了获得快感,有时候为了寻找幻觉,有时要抑制它。梦魇可以困住我,无论怎么吃药都抑制不住那种绝望,但只要她在就不是这样,她是我最好的戒断剂。
      (八)
      我成功的住进了她的家,却不好意思去面对小杨,毕竟电话不接了无音讯,又不来训练,又急着马上要去表演了,还是蒋清为我挡住了她的熊熊怒火。
      最后是蒋清说她会一直陪着我,到演出结束,我才又重新回归乐队。
      紧张的训练后,迎来的表演,我托关系给主办方买了一张VIP的票给蒋清,她打趣道:“哇,这就是第一位听众和粉丝的福利吗?太棒了。”
      灯光闪烁,吉他在手中轰鸣,鼓点密集的控制着心脏的跳动。我站在舞台上歌唱,闭上眼睛是跳动的音符,睁开眼去寻找她的身影。为什么会出现?因为她说是执念也好,是真正的热爱也罢,你得让它绽放光彩。是我的是我们的心血,小文。
      “错也好,对也好,重要的是你走了吗?”
      因为她在所有梦魇消失不见,我知道我是一个懦夫,我是一个怪人,但是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就好,我的目光与她的相遇,“世界突然变得安静,只有我和你。”是啊,我的世界开始转动。
      演出完毕,十分顺利,她和我在这次活动的标识面前合了一张影,记录,第一次顺利演出,我们都笑着,如释重负,小小的胶卷相机定格住了我和她年轻的容颜,我们笑着哭着无法忘记那个时候欢乐的心。
      生活也该走上正轨了,总不能一直起起伏伏,让人心惊胆战,我答应她要尽可能戒掉药物带来的快感,于是难捱的戒断反应让我痛苦,生不如死。有时那种无法感知一切的感觉真的是想让自己结束自己的一生,好像还要好一些,但是不行,生命很珍贵,可不能随意开玩笑。但是没有快乐,就像被杀死了。蒋清的怀抱,没有感觉,她的亲吻没有热度,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我讨厌这样,因为我的眼中永远是她,我不想所有的感官都无法去感知她。可是这些都是必须要经历的,但是过多的自我矛盾,会让我陷入自我否认,自我怀疑当中,于是我们去爬了山,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
      从我做饭给她吃,变成她做饭给我吃,我想吐槽,真的很想吐槽,她做的饭其实一点都不好吃,但是我从来都没开口,因为无论她做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咖啡馆因为乐队的原因开始有人来打卡,日子很快活,吃药的次数又开始减少,到了夏天的时候我已经基本不会吃了,除非她去参加活动,而我去外地演出,两人要分别很久时,才会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情绪状况,稍微吃一颗。失眠少了,因为梦中的她很美,我等不及去做梦。在我的精心调理下,她的身子也变好不少。
      我不喜欢用聊天软件,因为它让我觉得很假,我不知道对面和我聊天的人是谁,还有是因为蒋清总是在身边,我用不着这个东西,她也不爱用,她认为那是浪费时间的东西,人一陷入聊天软件中就很难逃出,所以我们喜欢在一起乱七八糟的闲聊,谈东谈西,这样才真实,她在身边。
      夏走到冬,冬到了春,春又走到了夏,夏又走到秋,又是秋天,秋天有凉爽的天和渐渐变凉的空气,但是我讨厌秋天,秋天是分别。
      准备了许久,她带我去了雪山,雪山好美啊,我真的没法忘记,洁白的雪,冷冷的风拍在脸上,一股一股的灌进喉咙。你会感觉全身都静了下来,那种感觉真的很爽。厚厚的衣服没有将我们隔开,我的手总是温热的,我想握住她的手,想一辈子都握住它,我想让她一辈子都被我温暖,我想要亲吻她,可是这还不是时候。拥抱比亲吻更能表达我的情感,于是每当我想亲吻时,我就会拥抱她。
      雪山上的景色很美,可以看见太阳冉冉升起,我想过如果要是死后能葬在这里就好了,真的很开心,我们一共住了5天,出去爬雪山爬了两天,我送了她一串羊骨手链。不是买的,是在街边的小铺,我自己做的,虽然我的手工不是很好,但是我也想要她有一件属于我做给她的东西。
      时间从不慢慢走。蒋清要回去参加讲座,假期结束,我跟她一起回去了。回程路上的飞机,我靠着她睡着了,梦中她好美,在海边我向她告白她,她却拒绝了,醒来时有一些不知所措。人总说梦是反的,我坚信这一点。
      她去参加讲座了,等了好久好久,天走向了黑时,门口才传来她的声音。
      回来时她问我,如果她消失了,我会一直记住她吗?我问,为什么会这样想,她却只问我会一直记住她吗?我说会的,我不会忘。
      她笑了,笑得有些惨淡。
      她说今晚想和我一起睡,我说好。我知道我自己害羞了。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呢?我不知道,从前是我自己走不出来,我不敢承认,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好多了,我清醒的明白我在哪儿,我是谁。
      已经过去一年了,有些伤疤,有一些事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看的很明白,药也基本戒断了,我现在不需要药,我也不需要去否认自己,因为我找到了和我生命同样重要的人。
      她那清秀的脸上最近总是浮现愁容,尤其是对着一张白纸静静的出神。又卡文了吗?不想看到她愁容满面,可她也不愿意让我去看她到底写了什么。所以我只好每天变着花样逗她开心,笑容挂在脸上时才是最好的。
      情况已经好的太多了,我不想让她等的太久。
      我想同她有关系,别再是平平淡淡的。人总是有贪欲的。
      我知道我不满足于此。
      那晚我拥她入怀,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勾勒她有些模糊的容颜。
      我轻轻开口:“我现在好多了,蒋清。”我可以接受一切,不论好与坏。我知道一定是好的,她说过她在等我,
      她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躺着。
      我知道她没睡着,因为她的睫毛在模糊的光中扇动
      她在等我的下文。
      “蒋清,我想了很久。我真的很认真的想了很久。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随意的人,尤其是情感,这是我最看重的。你是作家,你清楚的,你明白的要塑造一个人有多不容易,就和认识一个人是一样的。我知道的,一场音乐演出或者成为乐队一员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你却能改变我,准确来说是你救了我,你让我从过去里走了出来,你让我面向了属于我自己的未来。我一直活的太假了,你打破了那些镜子,让我看见了我,让我走回来,回到真实里。所以感谢你,无论怎么样都感谢你,你不是一个不懂爱的人,你渴望着爱,被需要,被理解。你心肠软,你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一件事而牵肠挂肚。看电影,无论怎样都能找为里面的角色而感伤。无论他是反派还是正派,无论是他是一个炮灰还是主角。你是一个感性的人,我知道虽然你总是冷着一张脸,心里却能将所有的冰川融化。我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我也看得明白。你会为我不远万里的赶来,推掉那些重要的讲座。会包容我的一切,即使我没格局,我孩子气,甚至我是一个精神病,我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海,因为它会包容一切,我被你肯定,被你支持,被关注,被爱。这些不会让我感到惶恐,而是让我更加坚定。从你的眼中我知道,你需要我,所以我会一直在。我想照顾你,我想我温暖的手能永远握着你的。我想要背弃我的一切生理反应,抛弃我的本能,去爱你。”
      “想和你环游世界,去香港,去看维多利亚港,去美国,去繁华的纽约看夜景,去巴黎,去看卢浮宫,去日本去富士山,我想在樱花下吻你……我想我今后的日子里每分每秒都有你,我不想去管什么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那些本来就与我们无关,我只在意你。”我只想做你的小狗,我抚上她的脸,我感到手中湿濡温热。我想抱她,可现在还不行。“所以你愿意吗?和我一起,走完这一生?”
      她沉默了好久,泪却不停的流。
      我有一些心凉,害怕她说出抱歉。
      心慌不是没缘由。
      她对我说了抱歉,叫我别再等她,我的心停了半拍。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让她等的太久了吗?可她什么也没说,我问她为什么,她却不想说。
      她把头撇开了,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说不出话,我不生气,我好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空落落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
      我问她为什么。可她却不愿多说,沉默将我击垮,我却哭不出来。
      一夜无眠。
      我想发怒,我想嘶吼,我想把身边一切东西全部砸碎,但是我没有,我感到无力,我觉得生气才应该是正常的,但其实我根本就不生气,我很悲伤,我好伤心,我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我想逃避,我不想看到蒋清,我想要一些空间和一些时间去消化她给我的回答,我的超出预料的回答。
      于是我走了,我向她告了别。我不理解为什么,我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她没再给我发消息,也没有挽留我,我好迷茫,好无助。
      我做错了什么?大概是让她等的太久,消磨了她的耐心吧,我知道的,什么事在我手中都做不好,我接受这个答案。
      我沉闷了一个周,什么都不想说,我也不想去找她,她也不愿意见我,她躲着我。
      我们不再相见,不再交谈,似乎也不再牵挂对方,我不明白,后来我死缠烂打地追问,她只告诉我,她不再喜欢我了。
      她说她不再需要我的爱了,原因没有为什么。只是她不想再耗下去了,她告诉我不要再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了,去寻找新的人生吧,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让我走了,我还是没有哭,失去所有感觉。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只好对我自己说我一定要忘了她,她已经不爱了,她不需要你了,她不需要了,或许从来都没有需要过,那时说的话也都只是为了安抚人才说的,哪个正常人能接受一个精神病。我知道的,我又被抛弃了,不过没关系,就这样吧,我接受,我一定要忘了她!我一定要!
      我不恨她,我恨不起来,我只是讨厌自己,但是我又讨厌不起来,我讨厌这个世界,可是每一天早上升起的太阳,和蒋清待在一起的每一秒的空间内,我都讨厌不起来,我不知道。
      我的生活中充满了她,永远都会有她存在的痕迹。
      我说
      忘了她吧。
      我说我要忘了她,忘了她。我让她在我的生命中消失,我删去了我们的合照,删去了备忘,删去了她的书和她所有存在过的痕迹。我好恨,可是我删不去我脑子里的东西,我忘不了,忘不了。那就脱敏吧,我下定决心,我去买了她的书,一遍一遍的看一遍,一遍的看看到每个字都印在脑里的倒背如流,我还看不够,我忘不了,我忘不了。好多书,全是她的,她一出的新书,我第一个争着去买,是贵的,便宜的,亲签的,盗版的,还是周边,是她用过的一张草稿纸,一张草稿纸我都想要要留下,可是什么都不是,这些都不是她。乐队VIP票我总是留给她了一份,可是我知道的,她永远都不会来了,我知道的,我完了,我离不开她了。但是我,我一定要忘了她,她已经不需要我了,我不能去干扰别人,不能去干扰别人的人生。
      又过了一年,这一年我好漫长,好痛苦。可是我释怀的不少,这期间我从来没有吃过药,因为蒋清告诉我不要吃药,吃药对自己不好,会陷入自我否认中。我尝试去找过她,都失败了,她真的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上一样。
      真绝啊,蒋清。蒋清,蒋清,看花了不就是薄情吗?薄情。
      那年生日,又是我一个人过,无所谓,习惯了。这么多年,除去她和我在一块儿的这几年,都是一个人过的。
      本来就烦,接到一个电话,诈骗电话。刚要挂去,电话那头的女人却报出了蒋清的名字,我停下了手,我不想挂。
      蒋清给我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是这辈子她给我的最后一个。
      立交桥旁天上开始放烟花了,好耀眼,好刺眼,害得我说好永远不为她哭的又哭了,害得我说好要忘记她的永远都忘不掉了。既然这样,当时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我?
      烟花照亮了半座城。
      却点不亮我的心。
      收到一条留言,是那个诈骗电话附的。
      让我去xx路xx小区xx楼xx单元xx层xxx号的书房里去找原因。
      看都不用看,我就知道是蒋清的家。我知道的,即使再脱敏,再想忘却都忘不掉。
      找原因是吗?好神经。
      但是我还是去了。
      她家里似乎很久没人住了,灰尘漫天。
      在书房里的书桌上,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
      谢晓懿亲启:
      好久不见,小懿。
      很抱歉,我要用这种方法与你再次相见。我知道你对我心存怨恨,对我当初的回答感到困惑不解,对我的逃避感到心灰意冷,但是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你可以认认真真的看完这封信吗?感谢。
      我有苦衷,可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我知道你的内心那是很脆弱,我不知道如果告诉你其实我得癌症了,治不好了,没有几天可活了,你会怎么样?我想你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想你别再陪着我这个要死的人了,我知道你不会走的,所以我只好赶你走。对不起,说好要和你一起面对风雨,但是我自己害怕,我食言了。我私下请小杨好好照顾你,就算是以后你们乐队要分家,我也希望你能挺过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把我忘记了,别那么伤心,我知道你可以的。
      你离开的那天,我不是不想挽留你,只是我晕倒了去住了院。我不想躲着你,可是我没办法,我不想让你知道,让你和我一起痛苦。好几次我也想过,干脆我告诉你吧,我想答应你,可这样只会让我自己的良心更加难受。我知道医生说的有机会,其实是没有。我不想你耗光时间,却什么都失去。对不起,这些化疗实在是太痛了,太痛了,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你骂我吧,你咒我吧,你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来都没出现过,好吗?我不想在你的回忆中留下不好的一面。
      我记得你说过想见18岁的,信底有地址,那是我家,我的18岁埋在那里,如果你想去看,随时欢迎。
      哎呀,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已经认识5年了,小懿。我是一个缺爱的孩子。你光临了我的世界,让我的世界重放异彩,天重新亮了,花重新开了,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一呼一吸间都是你,被爱包裹的感觉很好,我不敢忘,我也不会忘。
      有人说: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相遇是奇迹,第三次相遇是必然,第四次相遇是命运,而第一次的偶然却注定了之后的命运。
      感谢你光临我的世界,让我找到自己,感谢你让我光临你的世界,让我遇见你,让我看见你。
      我知道你讨厌别人的期待,但请你原谅,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
      哎呀,实在是太痛了,我不想写了,你会原谅我吧?
      下辈子,我会答应的,让我来主动吧。
      我爱你
      蒋清
      信的最后字迹在颤抖,但仍然坚定有力。
      书桌上,泪水淹没了灰尘,什么时候哭的,我忘了。这时候我才知道那张白纸是什么……
      哭了许久,我才看到桌上有一张便利贴,便利贴上写着让我打开柜子,于是我按照指示打开了书桌的柜子,里面是一份遗嘱,一本日记和一份项链。遗嘱上的意思是将她的现产分为三份,一份给了她的母亲,一份捐给了山区的孩子,一份给了我。日记里是她在s市生活这么多年来的回忆,有我们的,有过去的,日记的最后一页是三个月前,她对我说生日快乐,项链是礼物。那条银质项链很普通,有些工艺不精,我知道那是她自己做的,项尾是一个小小的莫比乌斯环,小小的刻着我的名字字母缩写。
      我不知道天是怎么黑的,风是怎么刮的,我是怎么回去的,带着那封信,日记和项链。
      我没再哭了,只是不停的回想着她的脸,她的气味。她还在那里,只是离我很远。
      我不能忘了她。
      我爱着她,我一直一直
      爱着你,蒋清。
      (九)
      踌躇许久。
      那年她生日,我按着地址敲开了她家的大门。江南水乡的冬不是很寒冷。她的母亲接待了我,我在那儿住了半日,在书房里看尽了她的前半生,又一次认识你了,蒋清。笑意攀上脸来。
      我去了她的母校,去乘了一次船,走过许许多多青石板路,路过了许多棵苍树。蒋清,这些你都做过吧?
      小小的她似乎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转眼却已是高中生的模样,坚毅的脸庞,不服输的眼中流出亮亮的光。
      好久不见,蒋清。
      我想着她的脸,下一秒,她出现我眼前,向我招手,我执过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是啊,蒋清,欢迎光临,感谢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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