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子的青春时代》谦谦者华

37、37 惊喜

　　赶在熄灯之前，吴昊熙早早守在校长室门口。
　　原本他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在他眼里，诸如校长之类领导人物基本都是酒囊饭袋，怎么可能会按时来值夜班呢？
　　刚才他找到班主任老师商量转班的事，米九一反常态，竟开心得神飞色舞的，老师给他指一条明路：从这个路口左拐再左拐，就是校长办公室，今晚校长大人值班，只要黄校点头，现在就可以搬去历史班。
　　虽然深受鼓舞，但吴昊熙只想碰碰运气罢了，大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意味，不料运气还真找上门来了：他来了。
　　没让吴昊熙等多久，黄校长风尘仆仆来到办公室，掏钥匙，开锁，推门，顶着一股浓浓的白酒味，两人一声招呼也没打，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校长刚落座，吴昊熙直截了当说他要转到历史班。校长双眉紧蹙，两只中指揉着眉心部位，先是表示有意帮他，可历史班早就人满为患——他用这个词来形容本校唯一的一个历史班。
　　吴昊熙想到人满为患的医院，心中甚是不爽。看他不为所动，黄校长还特别强调，历史班已坐满九十个学生，很难再为他腾出一张书桌。
　　“吴昊熙同学，摩肩接踵，这个成语你懂吗？”黄校长说，放下手，一边用手指敲着桌面，“还要加一把椅，强人所难啊，要是发生踩踏事件，那——上帝保佑！”
　　“校长也信教？”吴昊熙冷声冷气的，笑着问道。
　　“没有！”黄校长收敛起笑容，满脸肃穆的，“看样子你非常坚持历史班，不过——这么着，我得先跟你爸爸商量一下……”
　　他正要往裤袋抽出手机，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按在了办公桌左侧的电话机上，吴昊熙打断他说：“我爸——还有我妈，他们去国外了，下午的飞机。”
　　“噢，这样啊！”黄校长舔了舔嘴唇，紧紧盯着吴昊熙，微笑着说，“当初我之所以同意你们班更换物理老师，完全是从师生的利益出发，你要明白，学校任何决定都是基于学生的利益，比如你搞的那次罢食，完全侵犯了同学们的利益，不得人心，最后不是草草收场吗？”
　　吴昊熙听着就来气，那次罢食事件，每个人都受到了严厉的处分，除了他之外，每每想起来心中万分愧疚，那些日子同伴看他就像是叛徒一样。
　　吴昊熙张开嘴刚要反驳，想到自己有事求人，强忍下怒气，乖乖的说道：“你说的对，太正确了，但我物理一窍不通，你也知道，没有一次月考超过二十分，我对历史太感兴趣了，历史科我保证至少能考一百分以上。”
　　黄校长眨了眨眼睛，不忘提醒吴昊熙，他的父亲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大学和专业，而这个专业必须报考生物化中的一科。
　　“我爸已经放弃原来的计划，”吴昊熙说，“他同意我转到历史班，我妈也同意。”
　　黄校长再次伸手按在电话机话筒上，将信将疑的：“你确定？”
　　“校长，”吴昊熙说，“我要是历史考个一百分和物理考个二十分，对东县一中和校长你本人造成的影响，想必你非常清楚其中的区别。”
　　黄校长把手缩回到桌底下，正颜厉色的说道：“既然你父母同意，我只能尽量安排——”
　　“那我待会就搬过去？”吴昊熙兴奋得抡起两只拳头。
　　黄校长重重咳了一声，表示无法一步到位，可见吴昊熙那么坚持，自知拗不过，只能同意他先到历史班报道，程序往后再补上，临末黄校长特别强调，新班主任是一位非常有学识的资深历史老师。
　　“必须尊重他，否则你只能回物理班。”
　　“校长，我尊重每一个人。”
　　从校长室出来，吴昊熙沾沾自喜的。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他迫不及待告诉哥们说，“我是万万没想到黄校这么爽快，他不会笨到分不清真假吧？哈哈！”
　　林奕瑀预祝他美梦成真，阿哲却数落他无理取闹。吴克新默不作声，盯着上铺的同窗，百感交集，差点两泪纵横。
　　那一刻，他决定暂时偃旗息鼓，暂时举起白旗投降，暂时主动退出这场自以为是的爱情竞赛——
　　一切都是暂时的，他不停跟自己说，一切都是暂时的。
　　等他哪天有钱了，出人头地了，他再站出来跟吴昊熙一决高低，到时再把吴昊熙打趴下，彻底征服吴雨轩，即使这天是五十年以后，又有什么要紧的？
　　“克新，”上铺传来一个异常兴奋的声音，“克新，你睡了？”
　　“什么事。”
　　“你知道雨轩喜欢什么吗？”
　　“不知道。”
　　吴克新真的不知道——
　　不对，吴雨轩很喜欢吃无花果和杨梅，喜欢粉色的连衣裙，还有——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好羡慕你们……”
　　“我们？”吴克新锥心一般，胸骨憋得难受，“你还不如问阿哲，他知道。”
　　“别扯上我，”阿哲立马反驳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和老大啊！”吴昊熙把阿哲撂在一边，理都不想理他，“你们和雨轩从小到大一起读书，一起成长，我要是你们其中一个，那就——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你拉倒吧！”老大甚是不悦，近乎喊道，“猜你个大头鬼，还青梅竹马，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吴昊熙气得哑口无言，差点飙出一句“好男不跟怨妇斗”。他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木乃伊那样。等了不知多久，大家快要入睡的时候，吴克新忽然失声哭了，除了睡眼惺忪的阿哲，其余两位同学都意识到这是真真切切的哭声。
　　“雨轩喜欢书，爱读小说。”吴克新说道，“特别是一本叫做《安娜·卡列宁娜》的小说，还有司汤达的《红与黑》，还有……”
　　“什么？什么‘那’？”吴昊熙把书名忘了，急得直跺脚。
　　“安－娜－卡－列－宁－娜。”林奕瑀插话道，“还有，就此打住。快两点了，谁说话我跟谁急。”
　　“切！”
　　过了一会，林奕瑀轻声问吴克新说：“还有《飘》和《简爱》，是不是？再加一部《红楼梦》？”
　　吴克新淌着泪，笑着不语。
　　一片寂静中，那只死耗子辗转反侧的窸窣声不绝于耳。他拿手机搞了一整夜，终于查到一本叫做《安娜·卡列宁娜》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