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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曲奇饼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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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秋的微风催着忙碌的人回家,白承安因为工作在实验室连续待了小半个月,今天勉强结束能有个小假期。他住的地方是末世前和先生买的别墅,周围也没有几户,离现在的中心区很远,不过他很满意这种生活。
在不那么燥热的傍晚,远远地看见门口亮着的灯,就会知道有人等着他归家。
白承安的眉眼带着不自知的笑意,最后一小段路,他小跑着去开门,风跟着他一齐涌进,门开了,他也看见了坐在落地窗前画夕阳的爱人。
秦遇,他的爱人,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就转过头看他,他们刚好对视。
“好想你啊,秦先生。”他开心地笑着,全然没有往日的严肃庄重。
于是,他也听到他爱人说:
“承安,欢迎回家。”
秦遇看见他的时候就放下了画笔和板子,朝白承安的方向走过去,听见他的控诉,他笑着抬着手,避免颜料弄脏承安的衣服,就这样抱着向他扑过来的承安,“你走了好久,我也很想你。”
我们承安辛苦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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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发生变化的初期很是混乱,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搅弄风云,华国不安定了一段时期,称之为末世动乱期,它持续了整整五年,直到如今的当权者邰平之上位才算结束。那是一年的年末,也是新年伊始,还在运行着的广播报道说,“我们无法回到过去所留恋的日子,那么就期待新的开始吧。”
“对此欢终宴,倾壶待曙光。”
人们把那一年称作曙光元年,包含着人们对未来的期许,望它如同曙光,带来希望。
如今曙光五年,中央已经掌握了大多数地区的管理权,研究所的疫苗研究也很乐观,当下的生活比不上末世前那么富足安定,但也算稳定,加之近几年中央对异能者的把控相对严格,普通人靠着手艺、力气等等也能拼出一条活路。
秦遇和白承安他们都在研究所工作,以前是一个组的,后来被调开了研究的方向就有所不同。
白承安这组研究治愈丧尸病毒的疫苗,与S2组合并后,保底的研究成果是在被咬的一天内注射疫苗防止丧尸化或者直接注射产生抗体。而秦遇那边的H组研究统称为异能活性疫苗,其中又分A、B两类:一A类使异能者变为普通人; B类疫苗,则是让普通人变为异能者。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此时处于历史的浪尖上,新的未来也许取决于此。
那又怎么样呢,天才的头衔之下,他们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罢了,有家庭、有爱人、也有理想...不幸的是,他们见过太多的热血死于冰冷的混乱之中,于是妥协于当下的安宁、现实的生活比虚无的理想主义世界更重要。
研究所的福利不错,给研究员分配的宿舍大楼安保严密,警力完善。白承安、秦遇这种机密级别高且不住宿的研究员,上下班都有专车接送,走的是固定的路线,一般情况不允许更改。平时去哪里也是这个司机,姓陈,是个普通人,稳重话少,有一把年纪了,开车很稳当。
这两个组的研究难度半斤八两,白承安那边往往更忙一点,所以基本上是秦遇先到家,他回来之后也不闲着,会先把采购员李兴送来的物资放到冰箱,有水果的话就先切好等承安回家,没有就去工作室看一些资料,有时候兴致来了,就看着落日画画消磨时间。
不过,秦遇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间。
工作间离门口最近,就在一进门的右手边,他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他的爱人回家了。
他们的别墅当初的设想是想把工作间当初收藏室,但是后来他俩都太忙了,于是干脆放了一张桌子当公共书房用了。
工作室的旁边是二楼楼梯,旁边连着的是开放式厨房,像一个小吧台,前后分别放着两三个座位。餐桌放在最角落,在小吧台前侧,那里有一扇小窗,餐桌不大,四个人正好的那种。不过他俩厨艺有限,请朋友来吃饭,一般也不拘于在这个小桌。
进门左手边是鞋柜,转弯处弧形连接到客厅,上面挂着电视,现在已经不能用了。
客厅大而空,装修的很简洁,放着一套沙发,落地窗前放着画具,小提琴放在了墙角,还预留了一个很宽阔的空位。
是末世前他们定制的钢琴,最后也没有送到。
可能永远也不会送到了,谁知道呢。
秦遇就这样揽着白承安坐在沙发上,他去厨房洗手,顺道端上切好的果盘,“小李今天送了西瓜和苹果,稍微吃一点?”
“好哦,”白承安靠在沙发上,抬头瞅着秦遇走来走去,笑他:“什么人啊,还要我们秦组长亲自端水果来喂。”
他说完就“啊”了一声,张嘴等投喂。
“没办法,”秦组长坐在了旁边叉了一块苹果递到他嘴边,“是我先生呗。”
“是的。”白先生一脸严肃的说,“毕竟我先生也是这样。”
“粘人…唔”白先生又被塞了一块苹果。
这就是当着本人的面造谣了。
秦遇给自己塞了块西瓜,“哦?你先生也要人喂?”
白承安也给自己拿了块西瓜。
秦遇看着他:“那怎么没看见呢?”
白承安就笑,他举着手里的第二块西瓜往前递,“这儿呢,这儿呢。”
秦遇就一口咬了,坐实了造谣。
他两说着话就靠在一起了,没有坐相,如出一辙,还好沙发买的大,要不然放不下两个。
白承安分享道:“和平路好像开了一家蛋糕店,等有时间了,去订一点曲奇饼干。”
这是他下班的时候看见的,就在路口的转角,小小的一家店,门上挂着一个旧玩偶和“未营业”牌子,店外放着一个也很旧的小黑板,但是整体看起来很干净又温馨,莫名的让人期待。
“要什么味儿的?”
“当然是巧克力。”
秦遇很重视:“现在有纯黑巧吗?”
“这个啊,”白承安就笑,“你猜啊。”
“啊—”秦先生装模作样地叹气,“那好吧。”
秦遇嗜甜,不喜欢吃太苦的,白承安以前就爱逗他——会在路过某家甜品店或是蛋糕店的时候订两款巧克力饼干,一种是正常的,一种是用浓度高黑巧做的,然后混在一起一并给秦遇,拍他吃到苦的那款的表情。
时不时的在聊天里,装作不经意地当成表情包发过去。
秦遇不堪示弱,他也有很多白承安的照片,不过秦遇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发作弄人这位先生的表情包。
他发云朵的——他们一起养的狗,各种傲娇的、淋雨的、惊讶的,堪称云朵的黑历史的表情包。
他有,白承安也有。
白承安紧跟其后,刷刷地发。
幼稚得不行。
受伤的却另有其狗。
不过我们云朵做错了什么呢?
最后两个人类默契的达成一致,放过云朵,毕竟云朵已经长成英俊壮硕的帅狗了,也要面子了。
这家小店像又一个起点,预示着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能回到跟十多年前一样平凡无虞的生活,没有硝烟与压迫,也不用去杀戮。
很多时候人的记忆往往需要一个瞄点,来锚定忘记重要的事。
对于白承安来讲,这种带着香味的曲奇饼干就是他的记忆瞄点之一,而味道又是难以记忆的,只有你闻到它的那一刻,才能触发全部的的情感或是意蕴。
白承安记得,秦遇也记得,这些在长久相处中形成的默契,成为了他们在这个破败的世界里难得的慰藉与庆幸。
白承安静默了一瞬,整个人一下萎靡不振了起来,这几年他压力大,有时面上不显,但私下里情绪波动不定,甚至已经到了看医生服用药物缓解的地步了。然而白承安不能停下,也不能让自己停歇。
他如今是整个研究所的主心骨,主要的项目都被压在他身上,加上白承安也急,他想在今年入冬之前出些成果。
秦遇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地吻他,他无法真正去做什么,只能换了个话题,转移爱人的注意力。
“我记得你之前说,要给一对小情侣准备礼物…”秦遇逗他,“谁呀?竟然还需要要我们白组长亲自准备。”他故意加重了“亲自”两个字的发音,阴阳怪气的“嗯?”着,同时也不耽误他又亲了下承安。
白承安倒是很容易被秦遇逗笑,他被亲的有点痒,懒散地眯着眼,“就之前在s1组的夏栖和应许。”
“他们啊,我记得他们调到死亡三组了吧?”
三组的工作相当于后勤部,负责临床试验阶段,注射、观察状态等方面,每季都相当忙碌,所以是死亡三组。不过大家大差不差,死亡一二组的人,这个家有两个。
“嗯,”白承安抱着秦遇的胳膊打了个哈欠,“以前答应过他们,七周年的时候给他们准备礼物。”
“如果到时候那家店开了,就请他们吃蛋糕吧。”
“为什么是七周年?”秦遇又问,“我记得他们在一起好久了。”
“小夏说,七年之痒,所以他们又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承安看了眼这位问题很多的秦先生,在心里默默数1、2——
秦先生又双问:“那这是第几个七年呢?”
3,不出所料。
“第二个——”白承安拉长了声音,末尾故意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吧?”
秦遇:?
好吧,秦遇发现白承安又再逗他了,捏了下白承安的脸,确定地说“就是第二个。”
“14年啊……”秦遇感慨了一声,“真好。”
“嗯哼…”
白承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精神不济,也就在刚回家的那一瞬支棱了一下,现在靠着秦遇躺在沙发上,懒懒地说着小话,他的精神不断的放松放松再放松,逐渐溺在这种安定氛围里,眼睛比声音先犯了困,他的眼帘缓缓下垂毫无察觉地进入梦乡。
……
等他醒的时候,天色渐暗,还剩一缕余光。
秦遇背对着他,投入在那副没画完的油画。窗外景色朦胧忧郁,带着深色的蓝调,而那副画的天空是大片的有层次感的橘,橘色又过度到绿色,蓝色,让人猜不出他想画的是什么。
而白承安知道。
院子里杂草丛生,他们早没有精力打理,唯有一处干干净净。小石子路藏在暗沉的夜色之下,路的尽头,是一个蓝色的小房子。
云朵被埋葬在那里。
那个蓝房子饱受着日月雨雪的侵蚀,有着很深的岁月斑驳的痕迹,却唯独不惹尘埃。
白承安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有打扰秦遇,厨房的小吧台开着灯,他起身静悄悄地溜进厨房,果不其然看见了秦遇给他做的饭。白承安笑了笑,碗还是热的,应该是秦遇看他太困,想再等等叫醒他。
以往就一直是这样的,他们回家之后都是倒头就睡,谁醒的早谁去做饭,然后叫醒另外一个,又或者直接睡过头到了第二天。
白承安拉了椅子,这个位置很好,他一抬头就看得见秦遇的身影,令人安心又赏心悦目。
他总容易看着他晃了神,让人觉得看一眼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