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求》橘宜

4、第 4 章

　　术后要躺六个小时，而且不能随意走动。

　　温弦生无可恋的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望着白净的天花板。

　　对面沙发座休息区，贺薇一边啃鸭脖，喝着肥宅快乐水，一边追综艺，时不时嘎嘎大笑出声。

　　对比浑身插着管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的人，别提有多舒坦自在。

　　“哎，我小叔换的这个VIP房就是舒服，就咱俩，想怎么笑就怎么笑。”

　　一期综艺看完，贺薇揉着脖子向后靠进沙发里，幽幽叹道。

　　温弦愣了片刻，回过神偏头看过来，语气有些莫名：“你是说，这个病房是你小叔换的？”

　　“对啊。”贺薇喝了口汽水，又打了个嗝：“我小叔说我太能闹腾，原来的房间太小，怕我不小心把你的伤口弄开。”

　　“拜托，我是那么冒冒失失的人吗？小叔还拿我当三岁小孩看。”

　　“不过也是，万一……咳，我是说万一哈！万一我不小心……到时候赔上一条人命，我爹得打死我，又借口把我踢到英国进修，那地方的饭就不是咱老中人吃的，我好不容易才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逃回来。”

　　温弦闻言，收回视线，长嘘了口气。

　　过了一会。

　　“薇薇……”

　　“stop！”贺薇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想做什么，立刻把吃剩的鸭脖盒子抱进怀里，没有半分犹豫：“不行！大夫吩咐过了，你今天要禁食禁水，还要打十几瓶盐水！”

　　“……”温弦悻悻：“我就嗦嗦味道也不行。”

　　“嗦味也不行。”

　　“……你好残忍。”

　　回应她的，是贺薇更猖狂的笑声。

　　温弦狠狠扭过头去，不想理她。

　　-

　　温弦原本想着，一天很快就能熬过去，今天不喝水，那不上厕所也行。

　　谁想贺薇每次见她的吊瓶快空了，就积极帮她叫护士进来换药，比她大姨妈还准时。

　　几瓶下去，温弦的膀胱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贺薇看出她的难言之隐，特别殷勤的端来一个白色便盆：“你在床上方便吧，姐妹保证不嫌弃你！”

　　温弦想象了一下她在床上方便的场景，鼓了鼓腮，嘴硬道：“多谢，但我还不想尿。”

　　“真的？”贺薇狐疑：“你可别嘴硬然后‘尿床’了啊。”

　　温弦脸一红：“才不会！”

　　五瓶药输完后。

　　见温弦真的没有方便的意思，贺大小姐总算放弃给她推销便盆的念头，加上快到了晚上，她也饿了，于是锁好门去觅食。

　　温弦一直竖起耳朵听着，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她立马撑着床坐起来，一手拿着输液架，慢慢下床往洗手间走去。

　　刚一行动，腹部引流管处就传来一阵剧痛。

　　“嘶……”

　　温弦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像个刚刚醒来的植物人那样，弓着腰慢慢的往洗手间磨。

　　每一步都巨疼。

　　好不容易挪到洗手间的门外，温弦撑住墙壁，低下头缓了一会。

　　门外突然响起“笃笃”两声。

　　“……谁啊？”

　　温弦突然紧张起来，贺薇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对，贺薇又不用给她带饭，恨不得在医院外的小吃街从头吃到尾，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那是谁？

　　难道是护士来查房了？

　　“我。”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道清沉的声音。

　　贺荆临。

　　温弦愣了一下，踌躇好半天，细白的手指才伸手握住门把，慢慢拧开。

　　男人一身熨帖的黑西装，眉眼清冷疏离，薄薄的眼皮微垂，一只手正准备敲门，一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见状，男人放下那只手，目光停留在温弦的脸上。

　　少女穿着过宽过大的浅蓝病号服，长发蓬乱，一手撑着墙，另一手扶着输液架，苍白的小脸迷茫一片，连平日嫣红的唇也毫无血色，模样实在算不得精致。

　　“在干什么？”

　　温弦的视线撞上他的，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我想上厕所。”

　　贺荆临顿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稍等。”

　　原本开了一些的门缝被外力轻轻推开，男人越过她迈着步子朝里面走去。

　　温弦愕然回头，看到贺荆临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茶几上，随后回身走了过来。

　　“走吧，我扶着你。”

　　对方身上冷冽的微香，丝丝入骨般侵袭过来，后调是淡淡的麝香，不着痕迹间的侵略感。

　　眼前的光线暗了下去。

　　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温线心弦一紧，张张口：“不用……”

　　男人修长的大手轻轻扶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接过她手中的输液架，微微施力，随后推着她往洗手间走。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变近，男人身上的气息全然倾覆过来，修长手掌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钻进衣服里，烫到了她的皮肤，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余光只瞥得见男人硬朗的下颌弧线。

　　温弦脑海不受控制的闪过那些旖旎荒唐的画面。

　　娇嫩的小花在狂风骤雨中呜呜咽咽，挤压渗出新鲜的汁液。

　　Stop！

　　温弦只感觉面上一烫，轻轻眨眼，立马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驱赶出去。

　　丝丝微妙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

　　VIP病房的洗手间也非常的大，干湿分离，洗漱台这边五个人都不成问题。

　　“我……好了，您先出去吧。”

　　温弦低着视线小声开口。

　　贺荆临眼眸漆黑，目光静静的望着少女低着头露出的白嫩颈子，仿佛一手就可控制掌握。

　　柔软黑发中隐隐露出染着粉的耳根，青涩中又添几抹不自知的诱人风情。

　　贺荆临顿了顿，道：“好。”

　　“有什么事喊我。”

　　温弦含糊的应了一声，依旧没敢抬眼瞧他。

　　过了几秒，手臂的热源离开，男人的气息远去，将门关上，温弦紧绷的精神才缓缓放松。

　　无论是当初初见还是现在，她都还是有些怕他。

　　哪怕是当初任性的接近他，也带着过了那段时间，就拉黑删除的日后再也不见的念头。

　　叫他进来帮她穿裤子吗。

　　温弦可不敢再叫他，忍着身上的不舒服，慢吞吞的脱裤子。

　　几分钟后，温弦推开门，扶着墙出来。

　　她一抬眼，看到坐在里面沙发上的男人。

　　袋子里的东西都被拆开，是十几个包装精美花里胡哨的小盒子。

　　温弦定睛一看，是某个最近很火的潮流玩具的盲盒。

　　温弦和对方在一起的那半个月里，也是她疯狂沉迷开盲盒的时期，几乎每天都会自助贩卖机或者旗舰店里抽盲盒，之前一直手臭，抽了很多很丑的，可那段时间竟然还开出了好几个热门隐藏款。

　　男人的气质清冷矜贵，眉骨立体，眉目清淡，深色利落的平驳领西装包裹着饱满有型的肌肉，透着上位者的秩序，稳重，不带一丝赘余。

　　睫毛垂下的阴影落在眼睑下，修长的手指将它们从袋子里取出，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

　　花花绿绿个性鲜明的盒子在他冷白的长指间把玩，有种很荒诞的反差感。

　　恍惚间，温弦仿佛回到了那半个月里，他从酒局出来陪她去商场买盲盒的画面。

　　就在她神思游离时，男人缓缓抬眸看了过来，那双幽深的墨眸里波澜不惊。

　　温弦张张口，有些慌乱的调开视线，正踌躇间，男人已经放下手里的盒子起身向她过来。

　　温弦脚下刚想往后退，手里的输液架就被接了过去，腰部也多了一只温烫的大手，男人低沉的气息在耳边拂过：“走吧。”

　　温弦的心跳蓦地加快，仿佛麻掉了般，又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

　　回到病床。

　　贺荆临将她扶到病床坐下，将她的双腿抬起放在上面，而后调整输液架距离，给她盖好被，仔细查看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弦屏着呼吸，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好了，贺先生。”

　　冷不防听见她这称呼，贺荆临墨瞳幽深、没应。

　　温弦放在被子里手指蜷缩，心里不停打鼓，语气认真的说道：“贺先生，谢谢你替贺薇照顾我，呃……这里有护工也有薇薇在，您工作忙，就不劳驾您亲自过来了。”

　　小叔跟侄女的朋友……

　　被外人看到，一来不妥，二来议论起来也不太好听。

　　贺荆临在原地看了她几秒，薄唇微掀：“要拆盲盒吗？”

　　话题跳转的太快，让温弦愣了愣：“……什么？”

　　贺荆临没应，转身去走到茶几边，将那十几个盲盒重新装进袋子提了过来。

　　“记得你以前喜欢，路过机器人商店随便买了几个。”

　　温弦视线垂落，看着袋子里的那堆盲盒。

　　是最新出的SP系列，隐藏款一票难求，系列里的每一个款式在二手市场都价高得离谱。

　　温弦飞快的数了一下，他竟然将整个系列都买下来。

　　这是随便买买几个吗？

　　温弦一看到这些就走不动道了，心里跟油炸似的煎熬。

　　当初决定断联前，她就将他这半个月给她买的衣服鞋子首饰全都退了回去，连副卡也一分钱没动的放在他公寓的卧室里。

　　要是又要了，不就又纠缠不清。

　　欠他的就更多了。

　　贺荆临将温弦清亮又透着纠结的小神情收入眼底，沉顿半秒，不动声色的开口：“贺薇也喜欢，你要不喜欢，就给她吧。”

　　话落，感到手上忽然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接着手里的袋子就被接了过去。

　　温弦抱着那袋东西，一本正经的飞快开口：“谢谢贺先生，我也替薇薇谢谢您。”

　　手上柔软细嫩的触感一闪而逝，贺荆临有片刻停顿，一丝暖意掠过在眼角，随后漫不经心的将手踹进裤兜，露出手腕处的金属腕表，复古又典雅。

　　“时间不早，薇薇也该回来了，我先走了。”

　　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温弦抿抿唇，忍不住轻声开口：“贺先生再见。”

　　贺荆临的步子停顿了下，微偏过头，轻轻颔首，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人走后，温弦忍不住拆开袋子，一个个端详起来，爱不释手。

　　不知是心里在别扭什么，她强忍着拆开的冲动，一直等到贺薇酒足饭饱上来，然后迫不及待眼睛亮亮的开口：“你小叔买了一堆你喜欢的SP系列盲盒，你快来我们拆！”

　　“啥？”贺薇不明所以：“啥玩意儿？没听过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