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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讲个鬼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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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到饭店已是晚上十点,但摆满圆桌方桌的店内却座无虚席,每桌正中央都无一例外摆着一口或大或小的砂锅,盛着乍一看分辨不出风味的粥,旁边是一碟青菜,在每张饭桌上与砂锅里的粥如影随形。徐曼点了一份海鲜粥,当然,还有那盘永远的青菜。
“剩下的等他们到了再点。”徐曼看了看手机,“说在出租车上了,很快到。”
“这么神秘?”
徐曼笑笑不说话,起身向收银台旁边的大冰柜走去,不一会儿拿回来一瓶冰镇啤酒,虽然店内开着冷气,但架不住满屋热火朝天的氛围,一层浅浅的白露迅速覆盖了啤酒墨绿色的瓶身,清爽之气扑面而来,让人迫不及待想咂上几口那爽冽的酒汁。
姜星晨熟练地把包裹餐具的塑料膜拆掉,用店家拿来的热水烫洗餐具。
虽然只待了短短几天,但姜星晨已经对这项“饭前仪式”习以为常,徐曼看着姜星晨驾轻就熟的样子不由得笑着侧过身子打量着姜星晨,不忘调侃一句“哎哟不错哦。”
姜星晨耸耸肩,转头向徐曼得意地扬扬下巴,徐曼抿了抿嘴,刚想说什么,便看见印着红字广告的玻璃墙外,高崎正从出租车上下来。姜星晨顺着徐曼的视线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白色T恤的高个子男生扶着车门,高崎从车上下来,也一眼看见了她们,抬手打了个招呼,笑容璨璨,等那男生关好了车门转过身来,姜星晨才认出来那是林潼。
姜星晨转过脸看着徐曼,徐曼托着腮,冲姜星晨调皮地眨眨右眼。
林潼朝姜星晨二人打完招呼就地站在大树下的垃圾桶边抽烟,玻璃门朝外被拉开,高崎朝方桌走来。他穿一条宽松浅色牛仔裤,T恤下摆松松地塞进裤腰,肩头挎着一只黑色尼龙包,慵懒又随意,姜星晨时常在想高崎和徐曼就属于“批麻袋都好看”的那种人吧。快走近时不忘理了理额前本就顺滑的头发,他笑起来时一边嘴角微微上挑,露出好看的牙齿,像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羊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一双瑞凤眼恰如其分地嵌在白净的脸上,时而冷峻,偶或忧郁。
话说回来当初同学们私下评学院“院花”,竟有人把高崎的名字写了上去,还获了不少票数。不管是大家的娱乐精神,开个玩笑还是一本正经,但高崎的确是个漂亮又惹人喜爱的男孩。
“给我一杯,啊渴死了。怎么广州比深圳还热。”刚一坐下就把面前的玻璃杯往啤酒瓶边推,徐曼拿起酒瓶给他倒上,没等酒瓶完全收起来,他就将杯子送到嘴边海饮起来,看来是真渴了。
“你们家那位是在过瘾呢?”徐曼用下巴指指玻璃墙外正在吐着云雾的林潼,笑着问高崎。
“没办法,我不喜欢烟味,禁止他在距我五米内吸烟。”高崎向外望去,随手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点完餐了吗?”
“点完粥了。你们来得巧,正好接着点。”徐曼把瓶中最后一点酒倒进高崎的杯子,又起身往冰柜走去。
姜星晨在学院虽与高崎林潼常常碰面,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两人关系匪浅,但当两人作为“一对”出现在面前时,她还是暗暗惊讶。此时姜星晨似笑非笑看着高崎,高崎收回望向人行道那棵大树的视线,拿起面前的酒杯呷了一口啤酒,笑着问姜星晨:“干嘛一直这么色眯眯地看着我?”
姜星晨没回答,继续带着玩味的表情,也喝了一口已经有些温的啤酒。
“我这么好看啊?”高崎打趣道。
“你确实挺好看的。”姜星晨答非所问,却说的实话。“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地下工作做这么好?我在学校是一点没发现。”
“哈哈你没发现那不奇怪,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事。”高崎弯起嘴角,转着眼前已经半空的杯子,从刚刚回座的徐曼手里接过啤酒瓶,摁在桌角轻松撬开瓶盖。
“我也是才知道啊。”徐曼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告诉他你来广州了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玩,他才告诉我的。”
这时林潼已经来到桌边,一边拉开椅子一边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嗨。”又跟姜星晨和徐曼打着招呼。
“说你呢,喝吗?”高崎憋着笑,拿起手中的酒瓶问林潼。
“好。”林潼把杯子放在高崎前面。
林潼是个地道的长沙伢子,据说家庭背景特殊,但本人没有说过,也没有人刻意去打听,只是从了解情况的老师和辅导员的态度可猜测一二。与喜欢碎碎念,自来熟的高崎不同,他沉默寡言,虽也是个个子高大的帅小伙,但外表冷峻,让人觉得并不易接近,除了运动,几乎很少参加集体活动,成绩优异,身边不乏崇拜甚至爱慕者,却从未见他有过任何约会或交往对象,因此女生间围绕林潼的话题,总是带着几分神秘与传说的意味。若不是因为高崎,虽然同在一个学院,姜星晨恐怕也与他鲜有来往。
“说我什么?”
“说你帅。”高崎任何时候都不忘耍嘴皮子。
林潼轻笑,“哦?怎么说的?”说着伸手帮高崎抹去沾在嘴角的啤酒沫,像在做着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热腾腾的砂锅终于上桌了。
徐曼拿起姜星晨的碗,往里盛着粥,“我们先喝点儿粥,腻得要命真是的这俩人。”
高崎带着一丝坏笑用粤语跟徐曼讲了句什么,徐曼把手里的粥碗放在高崎面前,用普通话回道“喝粥吧您。”
“OKOKOK谢谢您。”高崎笑着点头连连答应。
徐曼一一给每人盛好了粥,提议干个杯,在座几位纷纷举杯:“世界和平!”
几杯酒下肚后,在徐曼与姜星晨的连环追问下,高崎才肯透露一二。原来是在一次聚餐,林潼出来吸烟,高崎称要去洗手间,也跟了出来,说想透透气,两人就在已经有些冷清的马路旁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心不在焉,一个短暂的对视后,自然而然地接吻了。
就这样,两位少年在三分醉意的怂恿下,用一个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里,姜星晨望着车窗外与她们擦身而过的霓虹灯和安静的树影,路上车少了,司机像忙着收车似的一路狂飙,电台传来靡靡之音,带着电波被干扰发出的刺啦啦的声音。
高崎他们回了酒店,四人约好明天上午九点长隆门口见,终于要体验一把传说中的垂直过山车了!姜星晨心中不免激动,转头看徐曼,她正将头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对面车灯的光、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映在她的脸上,如流云一般飞速出现,又瞬间掠过,姜星晨心里忽地涌上一股甜蜜的幸福。
正值暑期,长隆乐园被如小蜜蜂般喧闹又快乐的孩子们占领,除了售票窗口大排长龙,等进去园区,发现几乎每个游乐项目前都排着七弯八拐看不见尽头的长队,热门项目更是如此。挑了一些人稍少的项目玩过后,从鬼屋出来,四人打算去垂直过山车,发现队伍末的提示牌写着“预计排队两小时”时,不由得惊叹连连,不过他们来这里主要也是为了体验一把垂直过山车,没有别的更想去的地方,于是安下心来一边闲聊一边排队。
上一轮的队伍正好在姜星晨面前截断,徐曼拉拉姜星晨的衣角,凑近她问道,“第一排,敢不敢?”
“走!”
存好包后四人落座第一排正中间,随着安全扣“咔嗒”一声,心已经开始提起。
过山车侧滑过一个120度的大弯后开始向上缓缓攀升,到达制高点后徐徐前行,为悬念的制造留足了时间,紧张、期待、肾上腺素正在飙升,在到达顶峰后稍作暂停,容你向脚下俯瞰一眼,再瞬间垂直落体,在失重中内心的恐惧与刺激化作惊叫声,被远远抛向身后的天空。
而第二个稍低的垂直坡就如带着安慰的作别般,既是延续,也是收场,在紧张刺激延宕得恰到好处时旅程戛然而止,让人不免有些意犹未尽,甚至留恋。
出来后四人都觉得有些腿软,相互看着对方的狼狈相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刻是多么平凡,天气也很一般,乌云始终徘徊,雨将落未落,闷热潮湿的空气不停将衣服往身体上贴,难耐溽暑中普通的一天,姜星晨却在时隔多年后想起来心底依然泛起隐隐的感动。
她将过山车和四个人以及满座的火柴人画了下来,还有她们紧扣的双手。
次日四人在一家老字号酒家吃过早茶后,便准备动身去机场为林潼送行,他只说家里还有事没法久待,高崎倒也淡然,在候机厅与林潼大方拥抱,三人站在安检排队入口处与林潼挥别。也许是因为共享一个秘密而产生的亲近感,也许是言语和接触间增加的了解,姜星晨感到他们的关系在短短两天拉近了。
秘密。不知道这是否是一个秘密,如果是的话,是否会继续作为一个秘密存在。姜星晨没有问过高崎,他明媚的笑脸上偶尔闪过的一丝乌云由何而来,也许只有时间能给她答案,她不喜欢主动去扣问另一个人的内心,除非被邀请。
高崎傍晚也要回深圳了,下午说好陪徐曼去她常去的舞蹈教室录一个宣传视频。
徐曼从初中就开始在这位老师的舞蹈教室学跳街舞,她身体素质和协调能力好,乐感与节奏感极强,学起来很快,这些是在到达舞蹈教室后徐曼向老师介绍两位朋友时姜星晨才知道的,老师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和表达对徐曼这个弟子的喜爱。这次是老师在这个区要新开一间舞蹈教室,于是找来几个喜欢的学生录一个视频,用作招生宣传。据徐曼说也就一支舞和在镜头前讲几句话,很快就能结束。
于是在舞者们排练开始,姜星晨和高崎两人就非常乖巧地坐在舞蹈室边的长凳上边看边聊天。几番排练过后,又过了几遍细节,音乐正式响起,前排中间的徐曼突然举手示意暂停,向姜星晨走过来,脱下短袖外套放在姜星晨腿上,“宝帮我拿一下。”随即返身向队友们大步走去,她穿一条阔腿黑色工装裤,简单的白色T恤和板鞋,素面朝天,可只是甩甩长发就已经让人觉得又美又酷。
“宝?”高崎挤眉弄眼地调侃起来,“啧啧啧。”
姜星晨笑笑没理会,此时她的注意力已全被动感十足的节奏和站位前排的徐曼吸引,她表情松弛,自信满满,偶尔绽出笑脸,身体随着节拍舞动跳跃,宽大的T恤袖子偶尔被掀起,露出手臂好看的肌肉线条,在午后溢满阳光的落地窗房间中,阳光将她跃动的长发染成金黄,每一丝头发似乎都在放着光芒,看着她认真专注与音乐合二为一游刃有余的模样,姜星晨瞬间觉得身体似有一股电流穿过,一束烟火在脑海中被点燃,炸开,头皮有些发麻,而这麻意顺着颈椎、脊椎导遍全身,让她快要忘记呼吸。
“宝,你起鸡皮疙瘩了。”高崎带着一丝坏笑用手指戳了戳姜星晨的手臂,姜星晨这才发觉那束烟火已经不受控制,横冲直撞从她的身体中迸发了出来。
录制一遍成功,又镜头怼脸大概说了一些寄语,果真如徐曼所说很快就结束了。
徐曼朝这边走来,高崎从椅子旁的纸箱中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徐曼,“谢啦。”徐曼大口喝着水,额头和鼻尖渗着细密的汗珠,她喜欢素面朝天,却自然又好看得总是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没等无聊吧?”
“岂止不无聊……”高崎正要接着发挥,被姜星晨瞪了一眼,只好笑笑住了嘴,还沿紧闭的嘴唇拉了一下那无形的拉链。
一个绑着发带的男生朝这边走来,左手整条手臂布满纹身,他肤色偏棕五官却很立体,走近来带着些玩世不恭问道,“徐曼这是你朋友啊,不介绍介绍吗?”
“哦!姜星晨、高崎。”徐曼简单说过两人的名字,又指指身边的男生,“阿全。”
“姜星晨,名字和人一样漂亮诶,可以叫你‘姜姜’吗?”阿全半开玩笑地问道。
“不可以。”徐曼没等姜星晨开口就替她回答道。
“哦?”
“当然只有我能叫啦。”徐曼歪着头看着阿全,玩笑中带着认真。
“这样啊。”阿全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很高兴认识你们,欢迎经常来玩啊。”
姜星晨和高崎答应着,看着他转身又回去摄像师身边。
“别理他,总爱油嘴滑舌的,人不坏。”徐曼解释道,“吃过晚饭再走吧,来得及。”她转向高崎。
“也好,姜姜明天中午的飞机对吧,一会儿一起吃个饭。火锅怎么样?嘿嘿。”看来早就想好了。
姜星晨坐在厨房岛台前的高凳上喝着茶包冲的红茶,一边翻着心爱的速写本,有一张被齐整整撕下来放在了徐曼的书桌上,压在笔记本电脑下,露个尖角。此行虽也拍了不少照片,但比起按起来不要钱的快门,姜星晨更习惯用速写来记录,它们不同于照片,却比照片本身更为丰满,它们带着现实投下的影子,一笔一画深浅粗细无不带着画者的私心与偏爱。
开门的声音响起,这是徐曼结束雷打不动的每日晨跑回来了,照例带回了早餐。
“饿了没?你先吃,我去冲个澡。”她把早餐放在岛台,瞥了一眼姜星晨已经合起来的画本,径直上楼。
姜星晨每每等着徐曼下楼一起吃早餐。想起那天秦姨说过“她总是一个人。”姜星晨不由得心疼起来,虽然自己也总是一个人,但她本身也喜欢自己待着,做喜欢的事情,有时还觉得时间过太快,可徐曼呢?她喜欢吗?
徐曼换上一身清爽的休闲打扮下来了,“谢啦!我正好超喜欢那张!”
姜星晨得意笑笑,为猜中徐曼心思。压在电脑下的是女孩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弹着吉他,“热风”阵阵的那张。
徐曼坐下来,开始喝已经被姜星晨倒进碗里的粥。
“你平常自己在家都干什么啊?会不会无聊?”姜星晨挑起话题。
“可多事啦,打打游戏,看看书,弹弹琴,以前不还学习呢嘛,或者出门。”徐曼喝着粥漫不经心地答到,“倒也不无聊,只是家里要是有只猫咪或狗狗会更好。”
“也弹钢琴吗?”姜星晨指着电视柜旁那架立式钢琴问。
“很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弹钢琴……怪怪的,有点凄凉。”徐曼抬起头想了想,继续说道,“还有点恐怖。”
“你听过一个鬼故事吗?”徐曼看着姜星晨。
看样子是不管听没听过,想不想听,这个鬼故事都非听不可了。
“一所大学的综合艺术楼里,有个演出大厅的舞台上长年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但据说从来没在演出中使用过,起初同学们还以为学校只是用这钢琴充充门面,后来有大半夜不回宿舍睡觉,在校园闲逛或约会的学生发现,深夜从综合艺术楼里,总是传出阵阵钢琴声,时间大多在晚上12点到一点半,因为对于大学生来说这个时间也不算荒唐,大家觉得应该是哪位老师或者特权学生在努力练琴。
直到有一天,一个学生从综合楼的门卫大爷那儿得知,大楼到晚上十一点就没人了,有演出也最多延迟到十一点半,‘十二点?练琴?瞎扯淡!’大爷这么说。”
姜星晨听得入迷的样子把徐曼逗笑了,“喜欢恐怖故事啊?”
姜星晨着急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这让听闻的学生打了个激灵,但是啊,好奇让每个人都心痒痒的,既然大爷说晚上楼里没人,那到底是谁在弹琴呢?因为这个演出大厅在一楼,本来就光线暗淡,再加上背阴,窗户的防盗栏上盖着厚厚的爬山虎,密密的叶子几乎挡住了窗外所有的光线,白天进去也像黄昏,即使在有表演的日子,如果没有满座,还是让人觉得凉飕飕的,所以大家都对这个地方避之唯恐不及,再加上一级一级的传说,这个总是被冷落的地方真是充满了神秘。”徐曼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姜星晨的表情,她似乎正在脑海中将这个地方具象化。
“说来也怪,好像那钢琴不喜欢引人注意似的,在那学生问过门卫大爷后,钢琴声在好长一段时间就消失了。”
“咦……”
“正在大家觉得这应该是谁偷溜进去的,或者是谁的恶作剧,要将这件事遗忘了的时候。”
“怎样?”
“钢琴声又响起来了!”
(惊叹声!)
“于是有一天,当钢琴声又在午夜十二点响起时,几个躲在旁边医学院后小树林里喝酒的学生心里立刻绷起一根弦。他们借着树林便道旁路灯微弱的灯光,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他们想干嘛?”
“小树林的假山后面藏着学生偷偷搬进来的一张两人座皮沙发。几个人就合力往综合艺术楼,那间演出厅的窗户边抬去。沙发挺旧了,但个子高点儿的站在上面刚好够到窗玻璃的高度。
到了窗户底下,钢琴声还在响着,像那晚的月光一样,汩汩从里面流出。
几个人都有些紧张,不过嘛,酒壮熊人胆,他们不约而同站上沙发,小心翼翼地拨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藤蔓。话说,那些爬山虎多年没人去动过,长得枝粗叶茂的,小须子紧紧攀着防护栏和墙面,有些新长出的枝条甚至附在了玻璃窗上。
周围没一个人影,钢琴还在奏着,德彪西,《月光》。
他们非常小心地清理着挡在窗户前的爬山虎藤,虽是夏夜,可爬山虎藤却是冰冰凉凉的,又有点光滑,其中一个人觉得不对劲,侧过身借月光想看看这是什么爬山虎藤,怎么是这个手感。
结果,发现握在自己手里的,可不止爬山虎藤,还有一条极细的蛇。”
“啊!”
“这人吓得一声惊叫,撒手往后翻去,把其他人也吓得够呛。”
“那里面呢?他们被发现了吗?”
“没,钢琴声一直没有停,好像根本不知道,或者不介意外面的动静。
几个人缓了缓,除了刚才被蛇吓到的那人站在沙发旁,拒绝再碰爬山虎藤,其他几个人继续。
终于,他们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姜星晨捂住嘴,“里面是怎样?”
“确实有一个人在弹钢琴,可场景平常极了,看上去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学生,不过不太像现在校园里的大学生,穿着更像是民国时候的女学生,不过嘛,话剧演出什么的也常常穿民国服装,她背对着窗户,坐在钢琴旁,手指灵巧地在黑白键上弹奏,钢琴上方大大的水晶吊灯向地板投下一片光,反射、折射,跟平常的演出场景相差无几,甚至还有些梦幻。
几人心里有些失望,传来传去神秘得不得了的钢琴声,不过是一个享特权的学生趁深夜无人来练习的嘛。他们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兴致寥寥,决定回去继续喝酒。”
“就走啦?”姜星晨显然提起的心落了个空,还以为是什么钢琴自己在响的情景呢。
“但是,突然有一个男生,脸色煞白,手指有些发抖,他拉住旁边刚准备跳下沙发的人说,‘你看。’‘看什么?就是个女生弹钢琴嘛,走,回吧啊。’旁边人满不在乎。‘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哪里不对劲?’
‘灯光从上方投下来,钢琴的影子印在舞台上了,对不对?’‘对。’
‘可那个女生的影子呢?’旁边人注意起来。
‘钢琴前面只有方凳的影子……’
旁边那个男生突然一阵寒战,脸色变得跟月光一样白!旁边的女生也看到了,突然大声尖叫起来‘啊!!!!!’”
姜星晨跟着打了个寒战。
徐曼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几人都觉得有些腿软,想跑,但又想看,想揭晓这庐山真面目。这时演奏者好像注意到了他们似的,音乐突然停了,她静静坐在钢琴前,一双白皙清瘦的手放在腿上。”
“然后呢?”
“然后,她慢慢朝窗户转过身来……”
姜星晨手肘撑在桌面,,双手握拳,挡在嘴边,她从小就如此,看恐怖片不挡眼睛,不捂耳朵,而是遮住嘴,仿佛护住了嘴,就抵住了恐惧来袭。
徐曼顿了顿,双眼直勾勾盯着姜星晨,继续说道,“她转过身来,面朝窗户,好像在看来者何人。但是!”
姜星晨咬紧嘴唇。
“他们发现,她,那个女孩,没!有!脸!”
“啊!!!”
姜星晨忍不住惊叫出声,徐曼却开始幸灾乐祸哈哈大笑起来。
待紧张平复,姜星晨故作镇定地说,“反正一个人住大房子的又不是我,谁害怕还不一定呢。”
徐曼端起面前的水杯,只是笑笑,却又说:“那你别走啊,这样我们俩不就都不用害怕了吗?”
姜星晨看徐曼,徐曼只是看着眼前的水杯,像顺水推舟说出来的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
“大早上的,你害怕还讲恐怖故事。”姜星晨转过脸,也拿起水杯喝起了已经放得有些凉的茶。
“是你先起的话头啊,这下好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姜星晨开始心软,解释道,“要不是我还要上雅思课,就多玩几天啦。”
“哈哈哈,跟你闹着玩呢,我又不信这个。再说,自从来了这边,我大部分时候也都是自己待着啊,早就习惯了。别担心哈!”
“哦。”听徐曼说跟自己闹着玩,姜星晨竟有些失望。
“真的。而且暑假了,朋友同学都在。每天跑步还能碰上双胞胎姐妹和柴犬兄弟,美着呢!”
“好好好,不叨扰我们徐曼大美女的阳光生活,小的先行退下~”
“准奏!”
排在安检窗口的黄线外,姜星晨向后张望,徐曼跟她挥手,她挥挥手,再回送一个飞吻,徐曼的笑容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姜星晨接过工作人员递回的登机牌和身份证,身影完全消失在安检口的玻璃门后。
巨大的引擎带着飞机斜穿过厚厚的云层,一阵颠簸之后飞机开始在湛蓝的天穹和蓬松的云朵间平飞。
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就像飞机跃出□□,视线豁然开朗,挡在姜星晨心前的那堵墙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混沌、迟疑、迷惑的心灵此时如天空般澄澈。
她和她之间,一颗种子正在慢慢发芽,只待花叶长成。
或许这一次,她会是那个勇敢迈出第一步的人。
若凛冬没有突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