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海有关》珍珠云

20、风轻云淡

　　学校冬季运动会正如火如荼进行着，体育部的学妹极力游说姜星晨代表学院参加羽毛球的女子单打和混双，在单打拿下第二局锁定胜局时，羽毛球馆爆发一阵欢呼，平日里那个喜欢安静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姜星晨，一上球场便瞬间换了个人——专注而强势。
　　高崎说“那个雄鹰般的女人”又出现了，姜星晨不是很赞同这个称呼，但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支持她，甚至崇拜她的欢呼和眼神，还是让她很受用。只是现在给她起这个绰号的人并不在羽毛球馆，大概在篮球场为某些选手呐喊嘶吼吧。
　　比赛结束退到球场边拿毛巾擦汗，准备收好球拍回宿舍时，姜星晨一眼瞥见正在散去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聂怀宇？
　　他微笑着拿着一瓶水向姜星晨走来，递给她。
　　“谢谢。”姜星晨还有些愣怔，“你怎么在这里？”
　　“看比赛啊。”聂怀宇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明知问题的点不在“比赛”。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了？”姜星晨无奈笑笑，依然认真问道。
　　“家里有点事，回来了几天。”他风轻云淡地说，见姜星晨没答话，又补充道，“我爸做了个小手术，我不放心，回来看看，不过没事了，恢复很好。”
　　“聂教授生病了？”姜星晨这学期没有聂教授的课，竟然也没听谁提起过。
　　“没事，做完病理检查了，是良性。”但是他也真的够平静。
　　“哦，那就好。希望聂教授早日康复！”姜星晨真诚地说道。
　　“嗯，谢谢。准备回宿舍吗？”
　　“嗯。”
　　“陪你走走？”
　　“好。”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然而去了一个热带国家，肤色竟然变白了，比起两年前那有些黑黝黝的粗犷劲，如今多了几分书生秀气。只是说话时那洞察一切的眼神和总是平淡的语气变化不大。
　　“过得好吗？”在下楼时他与她并肩走着。
　　这是旧体育馆，出来球场需要从楼外的铁楼梯上下，脚下的铁板被脚步震出阵阵嗡嗡声，声声回荡在外墙和楼梯间。
　　“挺好的，你呢？”冬天的夜晚迫不及待早早到来，入场前还澄澈瓦蓝的天此刻像怀旧的胶卷照片，泛着无数麻点，姜星晨背着运动包，和聂怀宇并肩走着，心里却突然想念起另一个人，她朝前望了望，好似期待她会奇迹般突然出现。
　　“我也挺好。我听说你父亲的事了，很遗憾。”他看看前方，又看看脚下，突然说道。
　　姜星晨已经不在意他从哪里听说的了。
　　很多事情都只算公开的秘密，人们不会当着你的面讨论和传播，但它们有时候就像隐身的蝴蝶，自己长着翅膀，在你毫无察觉时飞到每个意想不到的角落，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来提醒你，哦，原来这个不胫而走的消息已经传播到这个地方了。
　　姜星晨耸耸肩，“没办法的事。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有在和谁交往了吗？”依然单刀直入。
　　姜星晨转头看看他，心里想到那个“谁”，不禁绽出甜蜜的笑。
　　“嗯。”她微微颔首，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那么明显，可显然徒劳。
　　沉默。
　　“徐曼？”聂怀宇转向她，眼神也带着询问。
　　姜星晨有些诧异，他怎么知道，她不记得他们之间认识，她们交往的事情也只是随缘知晓，除了高崎和希贞，没有特意去告诉谁。
　　“你怎么知道？”姜星晨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
　　“我有情报来源啊。”聂怀宇笑笑说。
　　“什么呀……”
　　“其实吧，我早有感觉。”他踢走一颗石子。
　　“什么感觉？”
　　“那时候你一说起徐曼，眼睛亮亮的，整个人神采飞扬。我敢打赌你跟别人说起我从不那样，或者，你跟别人说起过我吗？我深表怀疑。”聂怀宇歪着头，半开玩笑皱着眉说道。
　　“开什么玩笑……”姜星晨却没忍住话语间的笑意。
　　操场的几盏投光灯在愈加深沉的夜幕中发着醒目的光，姜星晨一直觉得操场上的奔跑和笑闹十分美好，有时会停下来，隔着围得高高的铁丝网看——据说以前这网没这么高，只是足球经常从里面飞出来，砸到过骑自行车路过的同学。

　　“我看到徐曼的人人网，有很多集体合照，但是单人合照只有跟你。几个月前的。”
　　姜星晨很少看人人，只见到徐曼上传到□□空间那张她们在太宗台灯塔旁的合影。
　　“是灯塔那张吗？”姜星晨笑着问道。
　　“对。不过说句实话，你们俩在一起看起来确实蛮搭的。”
　　“哈哈哈，谢啦！”姜星晨心里的确是轻松愉快的，“你呢？有女朋友了吗？”
　　“嗯，是一个华裔女孩，前不久在一次辩论赛认识的。”
　　我们提起心仪的人时，喜爱之意总是伴着笑颜，好似石子投在心中，激起一层涟漪。
　　“恭喜你啊！”
　　“同喜。”
　　“对了，你这次回来待到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的航班，没法请太久的假。”
　　“这样啊，那下次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吃个饭？”说话间姜星晨看到正站在操场边上的高崎和正在擦汗的林潼，高崎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俩。
　　“好啊。那你好好保重。看起来你的朋友在等你了。”聂怀宇笑着用下巴指指高崎的方向。
　　“好！你也一切顺利。”
　　“嗯，拜。”
　　他们微笑道别，心里都清楚将来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人与人有时会相遇，会别离，或者重逢，但是每个人终究有各自的人生，我们不会、或许也不应该去为了谁而改变自己的方向。

　　高崎这个八卦精嘴真的很快。
　　姜星晨回到宿舍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手机上徐曼的未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