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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阴差阳错 ...

  •   “那不能。”小厮脸上的假笑快堆不下去了,他有心想离开此处,于是很快又道:“城主有他的安排,我这等下人怎么能知道。”
      承桑郁本来也懒得与他交谈,本想直接挥挥手撵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又唤他过来,给他塞了一枚铜钱:“多谢,我身上就剩这点东西了,在城里也用不上,你呢,日后也许还能去凡间看一看,也能买点吃食。”

      小厮本来连连推拒,听了她这一番话,心里一想也是,于是感激涕零地接过,躬身行了礼就跑了。
      石门又闭上了。

      怀里的铜钱传来一声冷笑:“你不会本体是只铜钱吧?”
      承桑郁没搭理沈明沉这句嘲讽,而是不紧不慢拣出最后一枚铜钱,闭上了眼。

      那小厮拿了铜钱也不知怎么想的,也许是收进了袋中,她这会儿听见的声响仿佛都放在水里焖煮过,不细听根本辨认不出谁是谁。
      “将军,话带到了,只是……”小厮好像有些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与太子殿下成亲倒也不算坏事,怎么不能与大人说呢?”

      承桑郁听到这一句险些将心头血都呕出来。
      所幸她这木头身体也不会流血,否则她真的能当场吐了。

      那小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透露了消息,还在等贺千钟回答,承桑郁在那边沉默的空当里,几乎要将铜镜掰碎。
      “承桑郁天生孤傲,性子烈得很,若与她好生交代,她指不定立刻就将桌子掀了。”贺千钟语气淡然,“但是到了大吉之日,再给她喂些迷药,她自己本来就逃不出去,成亲就更不能反抗了。”

      承桑郁听着他们这么编排自己,一时间气笑了。
      不过她这铜钱给得也算合适,现在看来,贺千钟肯这样详尽地告诉那小厮,说明他多少也算是心腹——承桑郁捂着心口想,也不亏。

      至少知道了他们下一步的动向,也知道了自己旧友的下落。
      那位太子殿下曾受过她恩惠,现下故人有难,总不会见死不救。
      都这个关头了,她总得放手一搏。

      贺千钟轻描淡写交代完,末了又叮嘱道:“这几日她的饭食就都是你去送,切记莫要说漏了嘴。”
      “那外头呢,殿下成亲总是要布置的,这样大的动静能瞒得过妖主大人么?”

      贺千钟低声骂他蠢:“只需看好她,她闭门不出又怎么能知晓外头在做什么,就算问起,你只说太子成亲就行了,这样她便也知道什么叫‘忍几日就好了’。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连这点脑子也没有。”
      承桑郁听得倒抽气。

      待她出去,非得将这姓贺的扒皮去骨放酒里腌了!
      小厮这时候听懂了,话里都是欣喜:“将军英明,那小的便退下了?”

      贺千钟不耐烦地将人赶走,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昨日被传去听了半天的训话,才旁敲侧击出了承桑郁与城主的关系。
      搞半天那两位就是在演他,还白白蹭了他一个时辰的好脸色!
      那承桑郁她凭什么啊!

      上来就对着城主颐指气使,不知道的真以为她是贵客呢。
      贺千钟越想越气,转而又想到五日之后就是太子婚期,一想到承桑郁到时候会服药成为提线木偶,成为鲛族的太子妃,他就打心眼里解气。

      承桑郁才得知了这种消息,实在没什么胃口,饭菜一口没动。小厮再进屋时,看她脸色不好便没敢多嘴,却听她说:“我有些冷,想再讨要几颗避水珠来,小兄弟可否帮个忙捎带一下?”
      那小厮胆子小得很,听了就只知道点头答应,端了动都没动的食盒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石门又轰隆隆地合上。

      沈明沉依旧和赏玉躲在小破屋里,像那日的承桑郁一样。眼看着修士越寻越近,藏身之处就要被发现,沈明沉果断跟着赏玉去了“满陵秘境”。
      秘境依旧如承桑郁那日看过的一样,阴暗恶臭,像无间地狱。

      承桑郁跟着小厮走了一段,发现他兀自去忙活清扫了,便又跑去盯着沈明沉看。
      赏玉怯生生说:“上次修士寻来时,我与恩人就是在此处暂避。虽说臭了点,至少那群修士寻不到。”

      沈明沉点点头,也没嫌脏,走了两步去一旁树下坐着了。
      承桑郁其实有些想与沈明沉说,说赏玉是妖鬼,说这秘境也许是假的,说你得提防一下——但不知为什么又住了口。

      沈明沉安安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问,好像心里有定论一样。
      承桑郁又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觉得有些惨不忍睹,干脆别开了脸。
      她心里有了决定,于是试探着问沈明沉:“我到时候若真的将抱琴捞出来了,你能也帮我照拂照拂吗?”

      她听见沈明沉在那边干笑了一声:“你这是回不来了在跟我托孤吗?我是欠了你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鸡零狗碎都往我这儿塞?”
      承桑郁没否认:“也不妨事,那你日后回通天阁记得每日给我上香,毕竟就算有名无实也算师徒。”

      沈明沉这回沉默了许久。
      承桑郁以为他是无言以对了,笑着想打圆场,却听他叹了口气:“曾经一鞭能抵一整个天界的承桑郁,怎么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承桑郁脸上笑意凝住,眨了眨眼,垂下眸子。
      “都过去了。”
      沈明沉死死攥着白玉牌,那枚铜钱发出一声叹息,再没了动静。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对着铜钱问:“你还听着吗?”
      若是有外人在此,定要将他视作疯子了。
      承桑郁闻言淡淡应了一声。

      “你在镜海何处。”
      他声音还是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仿佛这句就只是问一声她近况如何,问完就不再挂心。

      承桑郁却是有些惊讶,这铜钱兴许是在他手里攥着,她此时看不见沈明沉的神色,却无端透过这声音想起了另一个人。
      但毕竟那人是神仙啊,仙妖两族自古不两立,耶水一战他没出面就不错了,怎么还能指望人家千里迢迢赶赴人间管她这烂摊子。

      于是她问:“你要来?”
      沈明沉又半天不吭声,承桑郁有意逗他:“也行,过几日我成亲,你若能来便再好不过,也沾沾喜气,去去你那倒霉的劲儿。”

      果然她话音未落,对面就发出了诘问:“你成亲?你跟谁成亲?”
      “还能有谁,鲛人太子丰神俊朗又德才兼备,嫁了他我也不亏。”

      沈明沉仿佛是听到了生平最荒谬之事,连声音都在抖:“所以你方才与我交代那么多遗言,是因为你以后都要留在镜海,再也不回来人界了?”
      承桑郁明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闭着眼点了点头。

      “我本来就孑然一身了,每日待在人界也没什么意思,还要带着两个累赘四处躲避通天阁的搜捕,多累啊。”承桑郁语气无比轻松,“不如就在镜海安家,谁也……”
      铜钱落在地上,发出“叮”的声响。

      承桑郁眼前是乌黑的天,还有四处焦黑的枯树。
      她放下铜钱,眼里一片血丝。
      她还得再打听打听婚期。

      承桑郁心里其实清楚鲛王的想法。
      自己这个名字毕竟还是有分量的,他要将自己与鲛族捆绑起来,不论如何,宁峥都是会忌惮的。
      手冰凉的,她捧起避水珠捂了一会儿,还是又缩回了被褥里。

      沈明沉好像真的将那铜钱丢了,后来几日,承桑郁想再去“偷窥”都一无所获,眼前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好吧,她确实是很聒噪。

      还好那小厮一直带着她的铜钱没有丢,承桑郁就好像有了另一双眼睛,每日透过小厮的衣袖,多少也能看见外头一片红妆,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石门开了,承桑郁抬起眼,那小厮为她送来了喜服,身后还跟了两位为她梳妆的侍女。

      那日偷听完贺千钟的话,她当晚就照着他说的问了,也如他所说入了套——她与小厮吩咐,大婚前一日她定要好生打扮,万万不可因她一个丢了宾客的面子。

      那小厮果然送完食盒就与贺千钟报喜去了。
      贺千钟表示“算她识相”,承桑郁听了之后倒在床上笑了半刻钟。

      次日大婚,承桑郁梳妆完了也不多问,怀里揣着避水珠在床头靠着。入了夜,下人都退下,承桑郁没事做也没困意,就又捻着铜钱看。
      沈明沉那头依旧是漆黑一片,承桑郁无聊得紧,正要揭开连着秦云序的铜钱看,石门又有了动静。

      她以为是小厮去而复返,正要慌慌张张地藏铜钱,就见人已经走了进来。
      来不及了,承桑郁只好摆好笑容,猛然站起来挡住床,还险些扭了腿——

      定睛一看,那人是哪门子的小厮!
      白瞎她的笑脸。
      笑容也没来得及收回去,沈明沉就走过来抱臂看她:“以为是你俊逸无双的太子殿下?”

      承桑郁:……
      贱。

      然而在此处看到他,她还是有些动容的。于是承桑郁动容地收拾了铜钱,揣进袖中,好整以暇问他:“你怎么知道婚期是明日?”

      开口第一句不是问他为什么会来找她,也不是问他是怎么避过那些下人的耳目混进来的,而是问他婚期……沈明沉听到这里是真有些气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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