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莫问前程》天云

3、第二章

　　妖怪被五条悟灭杀的悄无声息，一旁的贺茂保宪就算看过很多次，也依然被他这种强大的力量而惊叹，继而又为五条悟的无所顾忌皱眉。

　　一边说还一边将自己的式神收了起来。

　　“悟，你可太冒失了。”

　　“对方不是叫嚣要屠了后面那个村子嘛，我这么做，也没什么哦。”

　　“万一遇到他的团伙的报复呢？只有我们两人，可护不住后面那么多人被心怀恶意的妖怪伤害。”

　　这话让五条悟想起涩谷那次，羅索利用普通人威胁他的那次。

　　接着他从恍惚中清醒。

　　“放心放心。”五条悟笑着，“我可是用眼睛看过了，这周围没有任何妖怪。”

　　贺茂保宪感慨着，“真是让人羡慕的眼睛啊。”

　　五条悟个子窜的很高，手掌仿若蒲扇，一下搂住贺茂保宪，弯着腰说，“这眼睛可是很大的负担呢。”

　　“但是确实很好用啊。”贺茂保宪可是亲身体会过拥有这双眼睛的五条悟多么的强大，若他有后代，这样的眼睛，必定会遗传下去。

　　贺茂保宪说着，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唐菓子，“悟头晕吗？”

　　“安啦安啦。”五条悟安慰他，不过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甜点，甚至他的水囊里装的也是甘葛汁。

　　贺茂保宪自从认识了五条悟，仿若一个老妈子一般，时常从细微的地方观察五条悟的状态。

　　“就这点水平的妖怪，奈何不了我哦。”

　　贺茂保宪看着五条悟那被绑缚遮盖的眼睛，嘴里“唔”了一声，“但还是有消耗吧，父亲大人说悟的身体还没有长成，所以还是会有负担。”

　　五条悟自学封印术，将眼睛的能力压制在一个能接受的范围内，贺茂元光几乎倾囊相授，不过对于那双眼睛的封印，他并未插手，毕竟这样一双眼睛，还是由五条悟自己处置来的好。

　　“既然知道有负担，还羡慕吗？”

　　贺茂保宪只是认真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阴阳师本就是游走在生与死边缘的职业，不断修炼让自己强大，才是应该追求的。”

　　“哈哈。”五条悟搂着保宪的肩膀，弯下腰，“那我就期待你追上我咯。”

　　托他强大的脑力，他如今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知识，但契约式神却从未实施过，按照五条悟的话说，都太弱了。

　　“总是这样，不会累吗？”在贺茂保宪眼里，相处许久的五条悟，总是以一副不正经模样掩盖他精神上的疲惫。

　　五条悟被贺茂保宪问的一愣，“我可是很强的，保宪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那些村民呢。”

　　“在悟眼里，那些放狠话的妖怪都没有一合之敌，父亲也说，悟以后一定是最强的。”

　　“这可不一定。”五条悟知道还有一个安倍晴明，将会在未来大放光彩。

　　传说安倍晴明是白狐之子，他曾经并不相信，但如果是这个世界，或许真是白狐之子也说不定。

　　“两位大人，那妖怪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看着明明是个少年模样的五条悟，一众村民却不敢对他出言不逊，到底是京都来的大人物，哪怕是个小孩子，也要恭恭敬敬的伺候好。

　　“当然不用担心了。”五条悟个子高大，看起来更有说服力，贺茂保宪很自然的将话语权交给了他，而五条悟向来喜欢插科打诨。

　　“我可是很强的。”

　　看五条悟信誓旦旦，村民们大都松了口气。

　　“这样吗？”

　　“真的不需要担心了吗？”

　　“我可以独自一人进山打猎了吗？”

　　村民们将信将疑，但他们只能相信，不是吗？

　　贺茂保宪仰头看着身前的五条悟，只觉得有时候五条悟让人很难琢磨通透。

　　“悟心里明明很不痛快。”贺茂保宪蹙着眉头，将自己想说的话在舌头尖滚了一圈，“为什么不痛快呢？”

　　“要说痛不痛快的话。”五条悟这个时候没有一脸笑意，板着脸的模样莫名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来，年纪看着不大，身形却已经比大多数成年人都高。“那些村民，在发自内心的害怕我们呀。”

　　贺茂保宪低头沉思，“我明白的，平民哪有不害怕贵族老爷的呢？京都大街上贵族们坐着牛车路过，那些平民们都要恭恭敬敬的让出一条道路，然后驾车的御手会趾高气昂的扬扬鞭子，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

　　“但这是正常的吗？”

　　生在现代，还是御三家出身，生来就高人一等，几乎从出生就被捧着，站在最高阶级的五条悟，从十岁以后就总是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悟。”贺茂保宪瞠目结舌的看着五条悟，“这想法太大逆不道了。”

　　虽说天皇陛下至高无上，可其实更像是一个吉祥物，权利被藤原氏把持，数百年来不曾变过，平安京如今魑魅魍魉盛行，阴阳师们都清清楚楚，这与现如今贵族们穷奢极欲脱不开关系。

　　“在神明眼里，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五条悟语气很不满，对这些村民对他的敬畏，这让他又一次回忆起曾经在咒术界的生活。

　　这个世界有神明，几乎是确定的，五条悟这样说无可厚非，就连他如何来到这里的，他都心有怀疑。

　　五条悟从未觉得自己是神，他只想和其他人一样平凡，可天生的六眼，一开始就隔绝了所有可能。其他人对他又敬又畏，把他当做怪物，当做不可直视的危险，担心六眼有一天成为杀器，让他们无法控制。人们看他的眼神五条悟不喜欢，却没办法，说到底，五条悟就是个可以看透人心，却不懂人心的傻子。

　　五条悟拼尽一切努力想要拉近和其他人的距离，效果总是不尽人意，人们只会觉得他卑鄙、变态、人渣。

　　即便他从未做过符合这些词的行为。

　　杰叛逃了，丢下他头也不回，再次光明正大的出现，却不给两人任何回转的余地，五条悟这个时候似乎才懂得，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对方。

　　贺茂保宪被五条悟这超前的想法哽的说不出话，他忍不住咬着后槽牙，拼命思考这和一贯接触到的思想相当不同的说法。

　　“高天原的神明们，看我们和看这些人，都是一样的吧，悟原来是这样的意思吗？”贺茂保宪翻找着记忆，觉得五条悟这样的想法大概一直都有，时常在生活中体现。

　　“这个想法和伯父谈过吗？”

　　“没有呢。”五条悟撑着下巴思考着，此时看来更像是玩乐的话一样。

　　贺茂元光不喜和权贵打交道，说的直白点，贺茂元光讨厌麻烦，时常会以老师的名义带着他一起，主打一个自己不喜欢也不能让学生看笑话的心态。

　　说起来，五条悟也不喜欢这些，他自然不愿意被贺茂元光带着一起奔波在权贵之间，不过贺茂元光阴阳术手段花样繁多，哪怕是五条悟也有时候招架不住，每次赌输之后总要跟着一起去。

　　美其名曰道：“以后总要独当一面面对这些家伙，说不定偶尔还要来个殿前比试，慢慢习惯吧。”

　　五条悟这个时候就会说：“老头子你自己都不习惯还要我习惯啊？”

　　接着迎来贺茂元光力大砖飞的铁扇制裁。

　　贺茂元光的武器是一把铁扇。

　　虽然如此，即使五条悟有无下限，但他对真心对待他的人总是带有无尽的宽容度，每次面对制裁都会装模作样挨几次打，然后，五条悟为了发泄心中不满的手段，就经常做一些在其他人看来很是失礼的事情，例如让对方等好久都不出现，又或者惊吓来访的客人。

　　久而久之，性格跳脱令人头疼就成了五条悟在众多平安京贵族中一个专有的形容，所有人提起五条悟，都会露出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

　　因为这事，贺茂忠行每日的工作量更是剧增，毕竟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不是出身藤原氏或者天皇的其他贵族们，是不愿意上门打扰如今平安京声望如日中天的五条悟帮忙的。

　　而这一次也同样如此，若非贺茂忠行实在抽不开身，恐怕没人愿意上赶着求到五条悟面前。

　　其中有一点，也是因为这次求助者并非京都贵族。

　　“嗣成君，那里的村子已经安全了”

　　手下领地妖物横行，收成都受到严重影响，眼看着都要交不起对领家的粮食的大藏氏，终于支撑不住，派人前往京都寻求阴阳寮的庇护。

　　而大藏嗣成，就是大藏家的信使，同时也是大藏家铁板钉钉的继承人。

　　“真的吗？总算不用担心了。”

　　年纪二十六的大藏嗣成一路上担忧了许久，甫一接触，觉得这两个人，哪怕已经有些名望也依然掩不住的担忧，毕竟五条悟从来不是看上去沉稳的性子。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两个人，能够被阴阳寮派出来独自完成任务，并不是上面人真的酒囊饭袋到如此地步。

　　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当然也只能在大藏嗣成的心里转几圈而已。

　　他家已经是向领家上交的最迟的那一批了，若是再不上交，恐怕就会被踢出领家庇佑范围，向国司交付极为沉重的赋税。

　　这是大藏家不愿意的。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自朝廷承认一部分私有田和私有民存在后，这种情况就已经尾大不掉了。

　　五条悟对此心知肚明，他曾经决心改革咒术界，是因为自己最强，没人能够阻止他，就算这样都会被算计，而现在，他也只不过是阴阳寮一个小小的阴阳生罢了。

　　阴阳寮只不过是中务省的下属部门而已。

　　这一次的任务，算是他和贺茂保宪的肄业作业，完成之后，根据结果将会从阴阳生的身份得业，成为一名名义上独当一面的阴阳得业生。

　　而贺茂保宪，则是历生，他若成功得业，讲会成为一名历得业生。

　　阴阳博士掌管阴阳道一脉占卜吉凶的事，而历道一脉则掌管历法，也算两种不同的派别。

　　五条悟清楚的明白，他虽然被算计了，直到被封印前还不曾明显察觉，可这并不能说明他真的一点政治嗅觉都没有。

　　纵使后来的安倍晴明，不也是服务于那群人的么？

　　五条悟也只能，通过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改善领民们的生活了。

　　没错，五条悟在贺茂家的帮助下，通过为藤原氏或者天皇做事，得到了不少的土地奖赏，也切实成为了一个受辖于藤原氏本家的领家。

　　从此，称他为五条氏家主，也没什么问题。

　　但五条悟对家主不感兴趣，所幸如今五条家只有他一个。

　　“妖怪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邪祟吸引，我能看到你们家里有冲天的怨气在徘徊。”五条悟想起此前跟随大藏嗣成来到大藏本家宅邸后看到的景象，他的眼睛能看的更加清楚些，大藏家也的确颇为藏污纳垢。

　　而贺茂保宪只能够看到冲天的怨气，却无法判断究竟从何而来。

　　五条悟话音刚落，大藏嗣成肉眼可见的面露惊恐，显然明白其中的始末。

　　“还请大人救救我大藏氏上下，在下感激不尽。”

　　“这就要看，你都能说些什么了。”五条悟说着，掏出一枚铜钱，“我能判断你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哦。”

　　他把铜币一抛，又抓在手里，似乎是打算做占卜来证明他的话有没有问题。

　　但贺茂保宪知道悟是在吓唬对方，阴阳术哪里会那么简单呢？

　　但他也不会拆队友的台，于是他郑重的提醒对方，“请将了解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