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响曲》衔月苍苍

4、第四章

　　金秋九月，火红的太阳，晒得人的皮肤发烫，身体像是放在火炉中灼烧。
　　塑胶跑道上，学生们整整齐齐的排列好，教官不停的围绕着队伍走动，生怕有偷懒的或是动作不标准的。
　　十五分钟，在课间那是如白驹过隙，可这是在太阳底下，不过三分钟许言星脸颊早已汗如雨下。
　　汗水在额头滑落，顺着鼻翼又流入眼眶，眼睛一眨一眨的。
　　“报告！”声音从队伍后排传来，其他同学不约而同地向声音来源处看去，早已忘记教官的威严。
　　“看什么看？再加十分钟！”哀怨一句句袭来。
　　“再说话，再加二十分钟！”话音刚落，队伍瞬间没了声音。
　　“怎么了？”
　　“老师，我肚子痛。”许言星听这声音，分辨出这人是付晟泽。
　　这语调也没谁了。
　　付晟泽，一脸难受的模样，捂着肚子，如果说他不是奥斯卡影帝，我是不信的。
　　“肚子疼？”教官疑惑道。
　　“嗯嗯。”
　　“那你休息会？”教官考虑着什么。
　　付晟泽这猴急的毛病属实该改一改。
　　“好呀，好呀。”付晟泽一脸雀跃。
　　教官瞬间感觉到什么：“好你个头！一会儿其他人休息时，你接着站军姿。”
　　“为什么？我生病了。”
　　“呵，生病了？还高兴的像花一样？”
　　付晟泽尴尬的笑了笑，旁边有人附和道：“只怪你演技太好了，一下就识破了。”
　　付晟泽也不恼，乐嘻嘻的接道：“你要不说后半句话我就真信啦！”
　　顿时，众人哈哈大笑，许言星也不例外，付晟泽恰巧看到许言星笑，笑容似待放的荷花，眼睛又如弯月，美好干净。
　　白教官，是位男教官，别看他姓白，皮肤黝黑，也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的原因，看起来三十几岁，脾气是坏的不行。
　　惩罚手段更是惨绝人寰：绕着外围跑道蛙跳五圈、罚跑十圈、蹲起一百个、俯卧撑八十个……
　　突然一道厉声响起，原本乱哄哄的队伍瞬间安静：“好了！都给我闭嘴！这是在军训不是菜市场！”白教官表情严肃，语气隐含的一丝愤怒。
　　队伍里没有任何人敢说话，确实被他震慑到了。站了大约十五分钟，学生的后背大汗淋漓，额头上满是汗珠，就算有风吹来，也是闷热的。
　　最后五分钟，时间却过的异常漫长。终于，主席台上哨声响起，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又等教官话音刚落，人们就像疯了一样，跑向自己班级的所在地，拿起水杯一通灌。
　　女生们比较要面子，所以就算很渴，喝得也没那么急，男生就不一样了，咕咚咕咚向里倒，丝毫不管有水溢出，沾湿了蓝白T恤校服。
　　在付晟泽准备跑向班级的时候，白教官及时的把他拦下了，四周的人早已顾不得看热闹，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教官，你拦我干吗？”付晟泽看了眼自己左肩膀上的手。
　　“你接着站。”
　　“为什么？”付晟泽表示不服！
　　白教官淡淡瞅了一眼：“因为你撒谎。”付晟泽挠了挠后脑勺：“那、那喝口水行不？”
　　“快去快回！”
　　“ Yes, sir！”付晟泽咧出笑，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随即，跑到自己的座位。
　　白教官看也没看，转身离开。
　　班级的所在地是一块好地方：十四班头顶就是一大片绿荫，相比之下有的班级没有任何遮阳的东西，硬生生晒着。
　　许言星正在和蒋灵聊天，准确来说是蒋灵问一句她答一句。
　　张亮一看见付晟泽跑来，大声说：“怎么了？教官找你什么事？”
　　“罚站。”付晟泽拿起杯子，还没喝又听他问：“那你怎么回来啦？”
　　说完张亮一意识到这话不能这样说，刚要解释，可付晟泽看都没看他一眼：“老师让我喝完水，再站。”
　　“哦——”张亮一问完就走开了。
　　付晟泽仰头，微眯双眼，喉结滚动。杯里的水一会儿就消失了。
　　他拿着空的水杯，环顾四周，正好看到许言星也拎着空水杯。
　　他一路小跑快到许言星时又改跑为走。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许同学，帮我捎杯水呗？”许言星还没回答，付晟泽直接塞给了她。
　　许言星只好点点头。
　　一旁的蒋灵气的不行：“你都没问人家愿不愿意就硬塞给她，要不要脸？！”
　　“说什么呢？她不点头了？”付晟泽指了指许言星。
　　“你是强迫！”
　　“那我问她总行吧？”付晟泽不屑地说。
　　蒋灵不出声，表示默认。
　　“许同学，帮同学接杯水行不行？”
　　许言星对上付晟泽的眸子，点了点头。
　　付晟泽勾唇一笑。
　　“言星，干嘛同意？”蒋灵拿着水杯气愤的说。
　　“都是同学，况且人家都塞给我了，也不好再塞回去对吧？”
　　蒋灵撇了撇嘴。
　　阳光肆意的洒在柏油路上，片片树叶勉勉强强遮住些许阳光。
　　饮水机前围着一群人，拥挤的不得了，她们排在队伍的最后，队伍慢慢变短。
　　一个身影从许言星身旁经过，许言星下意识看过去，是宋知清。
　　他拿着三四个水杯想必是帮人接水的。
　　他没注意到她，又或者说他看都没看就走了。
　　许言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出了神。
　　“言星，杯子。”蒋灵伸手要杯子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哦……好。”
　　蒋灵不免吐槽：“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许言星慌张的摇摇头：“没什么。”
　　蒋灵见她不想说也没再问：“走吧！”蒋灵将杯子重新递给她。
　　回去的时候已经没几个人了，他们一路小跑到队伍前——她们迟到了。
　　“报告！”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
　　其他同学闻声齐刷刷的看过来，白教官听到动静：“看什么看！关你们的事吗？赶紧站好！”其他同学也不敢再瞅，立即站好。
　　“怎么回事？”
　　“接水，迟到了。”蒋灵答道。付晟泽瞥了一眼，皱了皱眉。
　　白教官想了想：“跑三圈。”又指了指跑道“快去！”
　　蒋灵边跑边吐槽：“真倒霉！”
　　许言星淡淡笑了笑。
　　炽热的阳光洒在草坪上，气温逐渐上升，地面晒的滚烫。
　　不到半圈，许言星就已经大汗淋漓。时不时有诱人的微风吹过，扑在脸上，给人的感觉却是燥热的。
　　蒋灵跑的比许言星快，已经超过许言星一大截了。
　　许言星刚跑时是抬着头跑的，又因为太累，一会儿低头喘着粗气，一会儿又抬头猛吸一口气。
　　有一刻，许言星刚好抬头，燥热的秋风迎面而来，她偏头时，她看到他拿着刚接的水向班里的同学分发下去。当宋知清转身时，她又下意识迅速收回目光。
　　因为被罚的只有她们两个，也没有谁的教官有白教官这么严厉，所以，当她们绕着跑时，总会有人有意无意的看看。
　　许言星希望他没看见她，这么狼狈的、丢人的样子她才不想他看见。
　　离开七班范围后，她的步子突然加快。不一会就赶上了蒋灵。
　　“言星，你跑的好慢。”前面的蒋灵吐槽道。
　　“太累了，跑慢些，比较轻松。”
　　“那……我不等你了？”蒋灵试探性的问。
　　啊？她等我了？
　　许言星笑了笑：“好。”
　　最后一圈了，许言星跑的很快，在快跑到7班时放慢了步子，偷偷的向那边看，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鞋带不知在什么时候开了，许言星蹲下系鞋带。
　　倏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携风而来，与她擦肩而过，带来的风是凉爽的。
　　系完鞋带后，她没立即起来，低着头，看着少年倒着的背影，在一堆人中，她只看得见他，不知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少年轻声一笑，很淡很淡。
　　“阿清，你老师叫你干嘛？”一个男生问。
　　“没事，吩咐了一下事情。”宋知清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
　　“唉！这女生也是倒霉，全操场只有她们两个挨罚了。也不知道她们的教官是有多严厉？”男生指着许言星的那个方向，感叹道。
　　宋知清看也没看，转身说：“你也可以成为第三个。”他顿了顿“犯点事儿。”
　　“那倒不必，我就是感慨，自己挺幸运没遇到严厉的教官”说着便揽住宋知清的脖子。
　　宋知清笑了笑。
　　许言星跑到自己班级时还没怎么休息，又开始了训练。
　　夕阳将所有的光芒撒向天际，天边的光变得柔和起来。
　　军训期间，是不怎么有老师来的，可是许言星一回到教室刚坐下，教室门外就有一个带着黑框眼镜、头发稀疏、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迈着稳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鸡飞狗跳的教室里在男人走进来的那一刻渐渐安静了许多。可还是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人……老师吧？”
　　“是吧，不过一般不是没人来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管他呢！看看他说什么。”
　　……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中年男人拿着茶杯缓缓走上讲台咳嗽了几声：“那个……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张……”
　　张老师看了看周围的学生“……明天放假……”还没等张老师继续说，教室里瞬间沸腾了起来，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张老师皱了皱眉，用讲台上的一本书拍了拍桌子：“安静！听我说完！”台下没了声响他才说：“也是汇报时间。”
　　“这些天，虽然没有老师监督，但是也有教官监督，所以我相信你们会为我们这个新班集体争光添彩！”
　　台下有人小声议论道：“啤酒肚老师好自信！”
　　一旁的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他又没看我们训练的那个鬼样，就那么相信我们能为班级添彩？”
　　张老师许是听到了这些丧气话又说道：“我这人吧，还就是有点自信在里面。”台下的那位同学头也不敢抬。
　　“还有以后不许起外号，尤其是对老师”众人纷纷应了声，只是那个同学的头埋得更深了。
　　张老师看了一眼那个同学，又说道：“是，我没有监督你们训练，也不知道练的好与坏。”
　　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在这次汇报中，我们在意成果，可以说明大家很有集体荣誉感，但我们更应该在意这个汇报的过程。”台下原本窃窃私语的学生全都认真的听他讲。
　　“无论，成功与否，对你们而言都是一种历练、一次成长……”他看了看台下的同学：“所以，大胆去，无需畏惧，就算失败，也是会有收获的！”
　　众人纷纷陷入了沉思。
　　付晟泽倒是极为捧场的站起身鼓着掌说道：“对，对！老师说的对，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末了还不忘补上自己的看法。
　　张老师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这位同学思想觉悟很高呀！”
　　付晟泽做出一个抱拳的手势：“不敢当，不敢当，老师教得好。”
　　众人的思绪纷纷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哈哈大笑起来。
　　许言星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付晟泽。
　　这家伙上辈子怕不是个戏精吧！
　　台下不知那个胆大的说了句：“觉悟高也没看他成绩好拿去！”
　　付晟泽瞥了一眼，又尴尬的摸了摸头：“一码归一码，我也可能就在这件事情上觉悟高，也说不准。”
　　等付晟泽坐下又对许言星说：“看到没，哥的魅力多大，班主任都为之倾倒。”
　　“……”许言星只淡淡笑了一下。
　　张正清讲完之后，就开始了上自习。
　　台下的同学，趁机聊起了天。
　　“他就是张正清，就特……”
　　“对，属他最唠叨了。我敢保证，没有之一。”
　　许言星心想：怪不得呢，这么能说！
　　良久，付晟泽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了。”
　　“今天？今天怎么了？”许言星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他。心想：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我说的是，今天你们接水被罚。”
　　虽然自习课上很少有老师，但学生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聊天。
　　付晟泽眼睛左瞅瞅右瞅瞅，生怕有老师过来。
　　许言星看着他这模样，莫名有些好笑，嘴角勾起，安慰道：“没事，我走路慢，不关你的事。”
　　付晟泽听她这样说，倒是更自责了：“不行，说到底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明天请你喝奶茶！”
　　许言星连忙摆摆手，推辞道：“不用，明天我父母来接我，不让我乱吃东西。”
　　许言星心虚地摸了摸手指。
　　付晟泽想了想：“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