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进风里》予玟玟

1、第 1 章

　　浴室里，陆御风呆站在莲蓬头下。
　　客厅里，妈妈周荟芸正在用手机外放音乐。
　　陆御风隐约分辨出唱词，她走过，唯独她走过，让你停下了脚步。
　　“妈，声音调小一点。”陆御风撑不过，大声抗议。
　　周荟芸：什么？御风，你大声一点，我听不清楚。
　　陆御风叹气扶额，迅速套上浴袍、抽出青灰色的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珠。
　　“洗这么久？在里面游泳啊？”周荟芸抱怨。
　　陆御风只是想事情耽搁许久，实际上他思虑良久，只是今天才下定决心。
　　“快尝尝我做的鲍鱼粥。”
　　他随口一问：“冰箱里的存货有鲍鱼吗？”
　　周荟芸边给儿子夹菜边回应：“绮绮送我的，你看看你，好不容易休息，只顾窝在家睡大头觉，女朋友都不用陪的吗？”
　　陆御风手上的动作一滞。
　　周荟芸在挑鱼刺，说到汪绮，她打开话匣子：“前几天我和姐妹逛街，刚好见到她，那个热情劲儿！不像两年前……”
　　“这是什么鱼啊？”陆御风找准机会打断妈妈的喋喋不休。
　　“哎，”周荟芸叹着气把手上的纸巾被捏成团，“你们俩到底想怎么样？你想结婚的时候，她忙着搞事业；她想结婚时，你又不情不愿的！看看你堂姐，二胎都要生了，你三十的人了，还不结婚！”
　　陆御风锐利的眼神盯着老妈，反问她：“现在怪我了？”
　　周荟芸眼神闪躲，“以前的事，我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
　　陆御风手搭上妈妈肩头，“妈，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儿子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周荟芸囫囵着咽下饭，问他：“去哪？这才说几句，你就烦啦！”
　　陆御风穿上外套，“妈，抱歉了，今天不能听您念叨，我要出差。”
　　“刚升职就出差？”
　　“我要去白莲川，找一个人。”
　　周荟芸双眉紧蹙叮嘱儿子，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陆御风连连点头搪塞老妈，他来到车库，坐在驾驶座位上，给女友汪绮发信息，约她见最后一面。
　　总要有人主动给这段进行不下去的感情划上句号。
　　汪绮没有迟到，实际情况是最近大半年的约会她都会准时到场，脸上挂着招牌笑容，早就看不出真实情绪。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汪绮手指咖啡单问男朋友：“你要美式？”
　　“嗯，随便。”
　　“两杯美式咖啡，我们俩真默契，哈哈。”她的笑很刻意。
　　不想无话可说，陆御风忆起两月前，汪绮要他帮忙为自己表弟疏通关系。
　　“你弟的工作，成了吗？”
　　“没，他搞砸了，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下次再说吧。”
　　“绮绮，不会有下次了。”
　　近一年多，两人感情淡漠许多，陆御风开始主导这段关系的走向，汪绮不喜欢这种变化，可在一起六年了，分手，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御风，我不同意！我们近来是平淡许多，可感情细水长流才是真。”
　　“是因为‘分手’这个词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陆御风没被她牵着鼻子走。
　　汪绮两眼喷火、银牙咬碎。
　　陆御风急着从这段再耗下去只剩算计的关系里脱身，他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桌上，“你生日快到了，提前送你的礼物。”
　　汪绮认识这把钥匙，40平的小房子，她在里面转个身都难，用这个打发她？当她讨饭的？
　　再者陆御风这么干脆利落，其中必有“猫腻”。
　　“你有别人了？”
　　“没有。”因为真的没有。
　　汪绮把耳朵关上，继续按照自己的逻辑走，“难怪你一直对我冷暴力！”
　　“绮绮，你不觉得，从我进来，我们两人掏空脑袋找话题，试图填满恋人相处时的局促，这就已经是未来冷暴力的前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早分开？你还年轻。”
　　汪绮端起咖啡泼到他脸上，是他预想中的反应。
　　“等我出差回来，我们把赠予手续办了。”
　　“陆御风，你纯纯一个渣男，我六年的青春，就值套破房子！”
　　“绮绮，我不是渣男，你今年也才28岁，青春还有许多，如果还要继续无爱的纠缠，那才是整个青春都搭进去。”
　　咖啡店生意冷清，几位年轻女性在窃窃私语、继而对陆御风投来鄙视目光，他管不了那么多，及时喊停，对双方都好。
　　衣服上都是咖啡渍，他要回家换一套。
　　周荟芸气冲冲准备出门找儿子，见陆御风回来，上去一顿捶，“刚刚绮绮打电话给我，哭得稀里哗啦，说你要跟她分手，是不是啊？陆御风，你是不是劈腿了？和别的小姑娘好上了？”
　　“妈，我不是时间管理大师，没空劈腿！”
　　他所言非虚。
　　“到底为什么分手？”周荟芸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三观不合。”
　　“狗屁！”周荟芸气急败坏，罕见地爆粗。
　　“在一起六年，现在说不合，你让我们怎么向她爸妈交待。”
　　“不用你费心，等我回来，我亲自上门赔罪。”
　　周荟芸眉毛皱成一团，许久，问出心中疑虑，“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我对绮绮的态度，所以……”
　　回想初次见面，一向和善的周荟芸，把汪绮从头发丝到脚趾甲挑剔一遍，出了餐厅女友差点哭到背过去，不过这件事却起了反作用，陆御风发誓：两人一定要长长久久。
　　“我决定分手，是因为我们不适合，现在不分手，以后也会离婚。”
　　周荟芸的脸垮下来。
　　“妈？”陆御风问她，“不过我很好奇，一开始，你为什么会不喜欢绮绮？”
　　“御风，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陆御风笑了，妈妈总爱说这句话，爸爸呢，直接沉默。
　　他换好衣服，见妈妈还在怔怔发呆，只得劝慰两句：“妈，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唉，绮绮肯定会告诉你爸的，你爸很满意她的，堪比亲女儿。”
　　陆御风决定分手时，就知道此路难走，不过，既然主意已定，少不得要吃些苦头才能如愿。
　　“妈～，是我和绮绮分手，不是我爸。”
　　周荟芸喃喃道：“造孽，造孽。”她抬头看着儿子，旋即湿了眼眶。
　　陆御风干脆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做派，“分都分了，下一个会更好。”
　　周荟芸心烦意乱，儿子才升职，就和长跑数年的女友分手，这对个人形象影响太不好，再说现在的舆论风气，恋爱数年不结婚，等同于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于公于私，他都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谈分手。
　　“御风，必须现在分？我觉得还是缓一缓比较好，你们交往太久了，感情呐，也进入疲惫期。”
　　“妈，我已经缓了一年了。”
　　周荟芸目瞪口呆，她这个儿子自从17岁经历了象早庄那件事后，性格早就大变。
　　“妈，我同事还在等我，你只要记住，不管我爸问什么，都说不知道，等我回来处理。”
　　当妈的百爪挠心，可也只能随他去了。
　　同事老朱见到他寒暄了几句，陆御风坐在后座假寐。
　　眼睛虽然闭着，他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和汪绮的六年时光，一页一页从脑海里删掉。

　　他俩差两岁，陆御风读研第三年和考入本校研究生的同乡汪绮看对眼后确认恋爱关系，接着他考公回老家工作，两人开始异地恋。
　　这段恋情在汪绮毕业后选择留在大城市打拼时结束过一次，可铩羽而归的前女友哭哭啼啼找上门来，两人自然而然重归于好，她放话也要考公。
　　彼时，陆御风的工作逐渐得心应手，他能力出众，人也帅气，有同事提点他：姻亲关系，也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他有女朋友，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所以，陆御风都以玩笑的口吻拒绝了。
　　他们的一次约会，两人意外撞见陆御风爸妈，然后顺理成章地被请去吃饭。
　　这次见面很不愉快，尤其听说她考公失败，周荟芸像吃错药似的把人阴阳怪气一通讽刺。
　　一边是妈妈，一边是女友，陆御风尽最大的努力做着和事佬，饭总算吃完，汪绮眼眶通红，夺门而出。
　　此后，只要陆御风提到未来打算，都会惹得汪绮心生不快。
　　结婚？不可能！必须要等她先考上公务员。
　　万幸，第二年汪绮终于成功上岸，可一些反转，慢慢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