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薛瑾璱

37、第三十七章

　　对于陈曦，摇光向来无话不说，她掰着手指无聊地跟陈曦提到许天辰，称他是还算友好的学长。
　　陈曦与苏合的八卦之魂觉醒，两人揪着摇光，缠着她讲细节。
　　摇光有些难为情：“我没有喜欢他，我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跟他们组其他人不一样，而且总感觉他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他么......”
　　“啧啧啧！看看你这样子！你读高中没有喜欢过男生么？喜欢就是你这个样子的！”陈曦打趣她，“不信你问苏合，她谈了好几个了，经验最丰富！”
　　苏合已经满眼放射出八卦的信息，她疯狂点头，手指并拢做发誓状：“是！我以我恋爱十年的经验来看，你绝对喜欢许天辰啦！哎呦，我们的小摇摇也要恋爱了呀～”说完她还在摇光腰上拧了一把。
　　摇光迷惑，脸上写满了不解。
　　陈曦露出贼兮兮的笑：“下次上课我要跟你一起去，我想看看许天辰到底长什么样？”虽然她与摇光同一组，但每次她到室内乐厅的时候，前一组早就离开了，就算偶尔遇到一两次，也完全没有注意走在人群中的许天辰。
　　苏合举起手：“我也去我也去！”
　　摇光慌了，她连忙推开陈曦：“你们这样不好，会影响他们上课的！”
　　苏合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她清了清嗓子：“傅摇光小朋友，这个时候，姐妹是你的后盾，你喜欢的人必须要过我们这关才行！要不然像你这样的小女孩，太容易被骗了！”
　　摇光咋舌，她连连摆手：“没有！我真的没有喜欢他，我就是觉得他人还可以！你们不要这样！”
　　苏合啧啧啧几声，只觉得摇光胆子小脸皮薄，她恨不能替她追上许天辰，横竖最近她处于空窗期，无聊地很。
　　陈曦终于放下心，她满脸笑容，亲亲热热地拉着摇光一起去吃饭，又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她这周绝对会陪摇光一起去上课，美名其曰壮胆。
　　摇光却如坐针毡，果然如同她们所说的那样，陈曦和苏合都去了，搬着凳子坐在摇光身侧，可显然不是来旁听的，她们不时地东张西望，在看见许天辰的一瞬间，两人相视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去窃窃私语。
　　摇光耳朵里嗡嗡的，只感到了无穷的歉意，笔在纸上划来划去许久，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怎么办呢？他们会不会误会什么？她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
　　她只知道，陈曦与苏合的确引起了许天辰小组的不满，许天辰更是多次侧目望向她们，而他每每侧目，就引得两人愈加兴奋。
　　她低下头，都是自己的错，她又做错了。
　　还是打扰到他们了......
　　正在上课的老师心中立马打消了让所有学生旁听的打算，他瞥了一眼目光呆滞的摇光，知道她今天这种状态是绝对交不出报告的，因此和善地说：“本来这周是要上大师课的，但是上大师课的老师那边没有协调好时间，所以原定这周的报告不交也没关系。”
　　摇光木然地点头，眼神一个劲地飘忽，根本不敢看许天辰，她生怕看到他眼神里的责备。
　　小组的其他组员显然没那么好的脾气，经过摇光她们身边时，冷冷地说：“不想学可以不用来，来了就给我闭嘴，你们这样让我质疑你们当初是怎么考进这个学校的！连最基本的素质教养都没有吗？果然当初没答应和钢琴系搭档是正确的！”
　　摇光顿时羞愤，这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
　　她曾经去求过这个组，问可不可以添加一位钢琴演奏者，而当初拒绝她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陈曦与苏合乖乖地闭了嘴，苏合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陈曦也赶紧离开，以免引火上身，她低头去掏包里的琴谱，装模作样地掏了半天才把谱子掏出来。
　　摇光的头更低了，她的嗓子有些暗哑，低声道歉：“对不起。”
　　“哼！”那个男生气愤地背起琴重重地摔门离去。
　　许天辰经过她身边时略微停了停脚步，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极其无可奈何地追上组员。
　　大提琴手高阳出门后愤愤地对追上来的许天辰说：“知道我一开始为什么拒绝她了吧！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最讨厌的还是那个女孩精致到令人失语的脸，什么妖孽！
　　许天辰好脾气地替摇光解释：“她都跟着听了这么久的课你还不了解她么？何苦让她下不来台，她又不知道这些，你要生气也该对着另外两个生气才对！”
　　高阳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刚才一点都不生气？”
　　许天辰叹气：“是生气，但老师都没说什么，我怎么好指责。”
　　高阳反问：“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她喜欢你！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我下次遇到她多少给她一点教训！”
　　“你和善点吧！我看她年纪还小的样子，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人家女孩子不丢人啊？”许天辰无奈，高阳就是这样的暴脾气，半点都容不了人。
　　高阳警戒心十足：“你别告诉我你喜欢她！”
　　许天辰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高阳立刻领悟：“那就好！”
　　他只是觉得那个坐在角落安静学习的女孩子，像极了之前的她，不卑不亢，比任何人都认真地对待着音乐。只是他早就变成了一个无心的人，并不想过多参与高阳与那个女孩之间的事，只要高阳不过分，他怎么对待那个女孩，又与他何干。

　　高阳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周的课程，他见摇光单独来的，心里已经开始不痛快了，他走到摇光面前，毫不客气地喊她：“喂！”
　　摇光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琴谱和笔，听到高阳的声音愣了一下，在意识到对方在喊她后，这才抬起头看向他，一脸疑惑：“有什么事吗？”
　　“你来干嘛？”
　　“啊......听课啊......”
　　“听课？呵，你当真是来听课的？”高阳讽刺地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尖酸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你来不就是因为喜欢他吗？”
　　这个他意有所指，摇光顿时脸色绯红。
　　不加任何修饰的话刻薄地像刀子一样，在众人面前直直地戳到她身上。
　　摇光咬着唇，细如蚊鸣地否认：“没有......就是......听课......”
　　上次造成打扰是事实，来旁听也是事实，可她来旁听并不是为了许天辰。
　　高阳一副懒得听她狡辩的表情，极为不耐烦地瞪着她。
　　摇光的眼泪都要被逼下来了。
　　她低着头，几乎把头埋进衣服里，她匆匆扔下一句“抱歉”，拎起凳子上的包夺门而出。
　　出去的时候正巧撞到进门的老师，她连道歉都没来得及说便逃跑了。
　　老师端着茶，疑惑地摸了摸谢顶的脑袋，问站了一屋子的男生：“她怎么了？有急事？”
　　高阳耸了耸肩，一脸无辜：“谁知道呢！”
　　老师走到摇光的座位上，捡起地上掉落的琴谱，拍掉上面的灰：“连谱子都忘拿走了！这孩子！”
　　许天辰已经给弓上好了松香，他一脸淡漠，淡漠里又带了些许怜悯，他默许了高阳的做法，却在心里又无法完全承认，他不愿开口替她说话，也不想掺和一个陌生女孩的事，只是沉默着一遍遍地给琴弓上松香，直到一拉琴，弦上落满了粉末。
　　依旧是例行的上课方式，只不过在下课结束后，老师向四个男孩招了招手，他饶有兴趣地递上摇光的琴谱：“钢琴系学生做的笔记，里面添加了一些自己的见解，你们怎么看？”
　　高阳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僵硬地扭头不去看那本琴谱，许天辰则接了过来细细地翻阅，有些地方的理解过于稚嫩，很显然是第一次接触弦乐四重奏，对每个乐器的了解程度也不够，但是对和声与曲式的理解不可否认，有独到之处，甚至做得很完美。
　　完美到，不像一个大一新生做出来的。
　　天辰微笑着合上乐谱：“可以先把这本谱子借给我看看吗？看完后我去还给她。”
　　老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你回头自己联系她吧！我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你！”
　　高阳哼了一声，背起琴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才发现摇光正缩在角落里，避他避得远远的，一副受到极大惊吓的模样。
　　他隔着老远，却不难看出摇光眼皮肿得厉害，估计刚刚哭过。
　　他表情有些僵硬，更重地哼了一声，重到差点把鼻涕泡都哼了出来，他有些丢脸地捂住鼻子，落荒而逃。
　　陈曦不明就里地拉了拉摇光：“怎么了？”
　　摇光疲惫地靠在墙上，不想去看他们：“不知道！”
　　陈曦见许天辰朝这里走，连忙拽了一把摇光，声音里带上一丝激动：“许天辰！许天辰！他来了！”
　　摇光回头见许天辰真的朝自己走来，她不假思索转身就跑，一面像是自言自语，一面又像是跟陈曦解释一般：“我去洗手间！”
　　许天辰见摇光一味躲着自己，知道大概是刚才高阳做得过分了，可高阳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他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有时候他实在不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指责从小一起长大的高阳。
　　他沉默不语，看着手中的琴谱陷入沉思。
　　最终他给摇光发了信息。
　　“傅摇光你好，我是许天辰，刚才很抱歉，我替我朋友向你道歉，希望你可以原谅他。”
　　“你的乐谱在我这里，如果时间方便的话我给你送过去吧！”
　　摇光捏着手机，一遍遍地看着许天辰发来的信息。她扔下手机不想理会，可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焦躁起来，如果一直不回复信息会不会不礼貌？
　　她向来不会无故晾一个人那么久的......
　　她是痛恨那个素不相识的男生当着众人的面给她脸色看，面对许天辰懦弱地一言不发她更是失望，可是......可是，他们原本就是陌生人啊......
　　他并没有理由帮自己......
　　她不安地一直在寝室里踱步，看着手机屏幕暗了继续点亮，没过多久又暗了下去。
　　反倒陈曦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摇光的手机说：“许天辰人挺好的，他还会代替那个男生给你道歉。”
　　摇光猛地回头，寻求帮助似的望着她：“是吗？他这样算是好吗？”
　　“当然啦！”陈曦拉着摇光坐下，她掰着手指细细数来，“你看，他朋友说你了，原本应该他朋友给你道歉才对，但是他却道歉了，还有他说他要给你送谱子，这难道不是你们关系的进步吗？”
　　摇光狐疑地重新看了一遍信息，说实话，她只从信息里读到了冷漠与敷衍。
　　陈曦看出了她的踌躇，忍不住再次推了她一把：“你没有给过他联系方式吧，但他弄到了你的号码，这很难得哎，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他主动给你发信息，不是对你有意思还能是什么？”
　　“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啦！”陈曦恨不得在那两条短短的信息里解读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哎呀，你放心吧！许天辰这个人是很好的，你的眼光真不错，这个人可以追！你加油！”
　　摇光皱起眉，洁白的脸蛋露出一丝厌恶，她诚实地说：“我不想追他，我也没有喜欢他！”
　　陈曦翻了一个白眼，恨铁不成钢：“你别嘴硬了！陷入爱情的人就像你这样，明明喜欢还总说不喜欢！哎呀，真是急死我！”
　　她见摇光犹豫，急急地催促她：“你快回啊，别让他等，快点跟他约时间，这样他给你送谱子来你还可以跟他见面！”
　　正说着，苏合下课回来了，一推门便看到了这样的气氛，她把钥匙扔在桌子上，爽朗地笑着问：“吃饭吗？我们一起叫外卖呀！”
　　陈曦站了起来，指着摇光一抿唇：“你快来瞧瞧，许天辰发信息来，说给她送琴谱，这傻子还在犹豫要不要回许天辰信息呢！你快去劝劝！”
　　苏合瞪大双眼：“你们发展这么迅速吗？”
　　摇光急急地摆手：“没有，不是，你别听陈曦瞎说......”
　　她有些疲惫，为什么大家就是不听她解释呢？
　　陈曦笑了：“还说不是，明明就是！”
　　苏合脱下外套，往床上一甩，麻利地换上睡衣，整个人橡皮糖似的黏到摇光身上：“哎呀！小摇摇！你再磨磨唧唧下去我去追许天辰了！我看他长得也不错，性格也温柔，还是乐团首席，你上哪儿找这样的男人去？”
　　苏合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认真了，她明亮的双眸牢牢地盯住摇光，甚至还拿过摇光的手机记下了许天辰的联系号码。
　　摇光这才急了，她劈手去夺手机，无可奈何地说：“这就回！这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