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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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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学生证买来的低价票位子极偏,不是二楼就是三楼,只能看到小爱的头顶。
但这不重要,摇光已经很满足了。
陈曦嘟囔了一句:“位子也太差了吧,手都看不到。”
“而且这个钢琴家,名字都没有听过。”陈曦越发觉得不值得,要不是裴天泽来,她才不来。
摇光默不作声地缩进座位。
倒是天泽和颜悦色地解释:“那看来你可能不太了解中国之外的钢琴家吧,小爱很有名的,她可是当初临时代替无法登台的郎朗,与伦敦交响乐团演奏了李斯特的《第一钢琴协奏曲》的钢琴家。”
这回换做陈曦有些尴尬,她低下头去看节目单。
音乐学院的孩子,尤其在这所遍地都是演奏家的学校里,大家多少自身都带着些许傲气,哪一个不是从小学琴从小比赛的,人人都以为自己厉害,尤其是有几个还算小有名气奖项傍身的学生,便更加恨不得在学校里横着走。
他们大概年幼懵懂,不知人外有人的道理,况且这是一个天才扎堆的圈子。
古典音乐,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而像他们这种靠着童子功站稳脚跟的,不过是茫茫人群中,最最普通最最渺小的一个。
摇光按照约定需要给裴天泽交听后感。
陈曦这才发现,她似乎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摇光与裴天泽的交情,她也真的很难介入他们的友情,或者,对于她来讲,摇光与裴天泽名为友情的东西正亮着让她心头警铃大响的红灯。
她笑着调侃说:“这也太偏心了吧,为什么单单指导摇光一个人?”
天泽有些意外:“唔,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写,只不过我可指导不了你们什么。”
杜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只老狐狸!他忙摆手解围:“不了不了,我可不想给自己布置课外作业,陈曦,我劝你也别自找苦吃,你看摇光就知道了,以老裴的标准,肯定要像写论文一样,摇光是入学之前就被他这种变态手段折磨习惯了的,咱们可受不了他那一套!”
陈曦抓住了重要字眼:“入学前?”
“对呀!你不知道?他俩入学前的暑假一直在一起,要我说,也就摇光能忍受得了他的变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研究音乐,我真的烦死老裴了......”
天泽不动声色地一脚踩在杜衡脚上:“说这么多!我才烦死你了!”
真好,白主动了一回,早知道他和摇光自己来了。
陈曦整个人变得愣愣的,她看了一眼正在微笑的摇光,胸口溢满了令人窒息的嫉妒与愤懑。
今天的她,就像小丑一样,在裴天泽面前丢尽脸面。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幽幽的,在黑夜里,语气变得更加凉飕飕:“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这些?”
摇光明显愣住了,她收住笑意:“你是说我和天泽之前就认识的事么?还是他帮我学业上的事?”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都这样了还喜欢故意装可爱装无辜。
摇光见陈曦不说话,忙不迭解释道:“我跟天泽在入学前也没认识多久,我和他认不认识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所以我没跟你说,至于他帮我学业上的事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不是经常把他的笔记本带回寝室么?苏合也总是看见的。”
陈曦心里越加发凉,她总是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过错推地干干净净,她明知道......她明知道......自己喜欢裴天泽的!
陈曦慢慢松开握到发酸的拳头,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大方地拍了拍摇光,娇俏地说:“解释那么多干嘛呀,我也就随口一问!况且,你们认识的时间的确挺短,我跟裴天泽认识好多年了,对吧!”
天泽耸了耸肩,认命地面对稀烂的局面。
“对哦,你们小时候一起参加比赛的!”摇光淡然地点头。她的全然不在意让陈曦再次感受到了挫败。
陈曦的脸上已然挂不住笑意,她将自己缩进羽绒服里,用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声音再次冻结成冰块:“快回学校吧!冻死人了!”
原本摇光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所有钢琴方面的问题,毕竟通过一场场的比赛,她早已没一开始那么惧怕舞台了,再加上那次拿到第四名的成绩,怎么说都是一种鼓励。
可偏偏摇光上专业课却是一塌糊涂。
老师似乎对摇光有意见,总是不满极了,她不耐烦地用铅笔粗暴地指了指琴谱:“傅,你有好好练琴吗?”
摇光瑟缩了一下,低下头,她嗫嚅着说:“练了。”
“练了为什么还是这样?”老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啪地把手机拍在钢琴上,“这个曲子谁选的?”
“我自己挑的。”
“为什么选这个曲子?”
“因为这学期的要求是贝多芬奏鸣曲,当时我还问过您,您说我选这首曲子选得很好。”
“换了吧!反正离期末考试还有时间,你这个曲子不行,对你来讲太难了。”老师就这样毫无商量地,换了摇光的曲目。
这时候,离期末考试只剩半个月,也就意味着,她只有两节课的时间把新曲子整理好。
她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已经下载好新的奏鸣曲乐谱了。
《暴风雨》,好在这首曲子她很熟悉,能赶在考试之前练下来。
天泽听到摇光开始练《暴风雨》时还吃了一惊:“怎么换曲子了?”
“嗯,老师说《华尔斯坦》对我来讲太难了,让我换成《暴风雨》。”
他刚想反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便闭上了嘴。
他比谁都清楚摇光的技术和成长,那首《华尔斯坦》,她已经练习地很完美了,可偏偏却让她更换作品。
之前他就略有耳闻,摇光的新导师是个脾气不大好的外国人,那老师本身对中国学生不甚上心,每次上课二十分钟后就匆匆下课。
他想,恐怕老师已经知道摇光出去比赛的事了,那老师原本就不喜欢让中国学生参加比赛,尽管比赛也是修学分的一部分。
他不禁开始后悔,自己还是过于年轻气盛,居然贸然地在指导老师那一栏中填上自己的名字,到底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然而他们下一场比赛紧挨着期末考试,曲目早已报上去无法更改了,是原本定下的贝多芬《华尔斯坦奏鸣曲》,另外还有三首肖邦练习曲和肖邦第一叙事曲,再加上学校期末考试要演奏新换的奏鸣曲和练习曲,还有照例的室内乐作品、歌剧伴奏,天泽不禁为摇光捏把冷汗。
他早早地预料到摇光期末考试的失利,也有了一定的心理预设,练习曲《东风》和《暴风雨奏鸣曲》双双翻车,奏鸣曲的第一乐章更是离谱到忘了整整一页,跳过一大段才勉强继续往下弹。
他坐在观众席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舞台上的她手足无措,连连翻车让她彻底慌了神。
琴声乱地没有任何章法与技巧,只能算是勉强弹下来了。
好在这只是期末考试,只要弹下来了,老师们会看在日常出勤的情面上,不会让她拿F。
可是......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为了所谓的意气风发,却让她承担所有的后果。
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做?!
他冷眼望着舞台,双拳不由自主地握紧。
希望......她不会留下阴影。
他缓缓站了起来,像是生了重病一样,蹒跚地走出音乐厅。
正在候场的陈曦看到一脸晦暗的裴天泽,默默退回了候场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