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薛瑾璱

30、第三十章

　　摇光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江秋心了，江秋心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看寝室里其他同学每天跟父母打电话撒娇，摇光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尤其陈曦，她很依赖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也依赖她，每天两人都要煲电话粥，打电话的时间简直比谈恋爱的小情侣还要准时。
　　摇光总会在这种时候悄悄躲出去。
　　所以她更愿意跟天泽呆在一起。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戒指，看着黑色的钢琴漆倒映出来的自己，开始发呆。
　　直到天泽进来了，她也浑然不知。
　　“在想什么呢？”
　　摇光回过神，叹气：“有些累了。”
　　天泽打量着她，她的下巴都尖了，原本就血气不足的她看上去更加憔悴。
　　他挨着她坐在琴凳上。
　　“要不要、逃课？”
　　“什么？”摇光有些诧异。
　　“逃课吧！反正今天都是一些无聊的文化课，一节课不上也没关系的。”说着，天泽将她拉了起来，“走！”
　　摇光第一次这样大胆，听到逃课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都开始发亮了：“我们要去哪儿？”
　　“去海边吧！”
　　“海边好远的！”
　　“没关系，反正我们今天有的是时间。”
　　仅仅犹豫了一秒，她立马反握住天泽的手，兴奋地笑了起来：“好，那我们快去吧！”
　　两人什么都没带，琴谱书包统统扔在琴房，只带了一口袋的零钱和手机就跑去了公交车站。
　　摇光跑得气喘吁吁，仍然一脸担心地回头望着学校大门：“你说我们这样出来真的没关系么？”
　　“怕什么！”天泽伸手将她吹乱的头发整理好，“杜衡会帮我们点到的！”
　　“杜衡好惨啊......”
　　天泽脸上尽是得意傲娇的小表情。
　　“可是，你这样是不是带坏小孩啊，我可是第一次逃课。”
　　“额......我也是第一次逃课！所以才安排了杜衡做我们的后盾！”说着他竟然露出了罕见的“求夸夸”的表情，难得一见可爱地皱着脸，摇光竟然觉得他像在撒娇。
　　于是十分给面子地夸他：“你好聪明啊，太周到了吧......”

　　从学校坐车到海边需要一个多小时，天泽把其中一只耳机塞进摇光的右耳：“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
　　“嗯......不要让我发表听后感了。”
　　天泽哑然失笑：“你那么怕听后感么？”
　　“偶尔出来玩一趟，我不想思考那些。”
　　“可以......不过回学校了补给我吧！”
　　“啊......你怎么这样啊......”摇光转了转眼珠子，开始找借口，“就一个耳机，我听不清。”
　　“说得也是......那要不然我们去听现场？”天泽笑眯眯地看向她，“我认识一个卖学生票的，座位不算好，但是凭借学生证，只要15到30一张票就可以，去不去？”
　　“......去！”
　　天泽很满意，他知道，摇光是不会拒绝的。

　　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摇光舒服地闭上双眼，渐渐地，右耳的小提琴声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身体左右摇晃着，像一只失了方向的小船。
　　年轻的男孩将她的头轻轻揽到自己肩上，脸颊落入脖颈的位置，痒痒的，麻麻的。
　　男孩子的热气徐徐地将他身上的味道渡到她身上，她闭着眼喃喃道：“好好闻啊......”
　　天泽无奈地笑了，语气里多了些许纵容：“还没睡着么？”
　　“快了......什么东西那么香......”
　　“大概是沐浴液吧。”
　　“好好闻啊......”
　　再次感叹，然后，彻底陷入了昏睡。
　　醒来时，人已经在海边了。
　　天泽收起耳机：“第一乐章都没听完你就睡着了。”
　　摇光有些紧张：“我打呼了？”
　　“没有，看到你的睫毛不动了，就知道你睡着了。”
　　“......你闻！大海的味道！”她兴奋起来，抓住他的袖口摇晃着。
　　“......你想说波力海苔的广告么？”
　　“哎......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没情趣......”
　　天泽轻咳一声，望着她气鼓鼓的脸，腼腆地笑了：“我故意的。”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摇光低头瞥了一眼就笑了出来，她把手机拿给天泽看，是陈曦发来的信息：
　　——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来？都要上课了！
　　“她要是知道我们逃课出来，你猜她会不会吓一跳？”
　　天泽顺势把她的手机收进自己口袋：“走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都出来了，还想学校的事做什么？况且——这可是我们第一次逃课哎，值得庆祝！”
　　摇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哪有人庆祝逃课的！”
　　“循规蹈矩地生活了十几年，生活毫无惊喜，偶尔跑出来玩真的挺好的。”
　　海风大了，他原本柔顺的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同样也是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她一边奋力地把头发拨弄到脑后，一边还从嘴里吐出不小心吹进去的沙子，“不过，我们还是赶紧找地方吃饭吧！你都快吹成海带了哈哈哈哈......”
　　摇光气恼地重新把头发甩到脑后，紧跟在天泽身后进了一家便利店。
　　海边并没有什么店，只有一家海鲜店和便利店，穷学生能去的自然只能是便利店了。两人抱着热乎乎的泡面，呼噜噜地咽下。
　　“给你。”
　　男孩小心翼翼地把藏在手心的发圈放在桌上：“刚才看到的，感觉珍珠很漂亮，而且不勾头发。”
　　摇光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可是没有镜子呀，我没有镜子不会梳头。”
　　他咽了一口口水，这回确切地感受到了紧张。
　　“那......要不然我帮你梳？”
　　再次吞了吞口水，就连喉咙都发紧发涩了，手指拢在袖子里不安地颤抖着。
　　“好啊。”摇光很自然地转过身，背对天泽，“可是，你会梳么？”
　　“......嗯。”天泽紧张地伸出手，将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纳入掌心。
　　原来女生的头发是这样的。
　　发丝很细，握在手掌薄薄的一束，像一脉柔弱的嫩叶，柔弱到他不敢用力。
　　他出了汗，感觉更加握不住丝滑的头发，只能手忙脚乱地到处捞头发，好不容易把头发拢好扎住，却发现比没梳还乱。
　　摇光却毫不在意，用手摸了摸扎好的鼓包，大方地夸他：“挺好的。”
　　被她一夸，天泽反而有些羞愧，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即将外露的心思。
　　他胡思乱想，心想，这次还真不是出来玩的好时机，天这么冷，她还穿得那么单薄，心里开始后悔了，想到了便这么说了：“我们暑假再一起来海边吧！”
　　摇光什么都没问，只是说“好”。
　　他们在便利店坐到太阳快下山了，这才踏上回学校的路。
　　天泽总觉着有些对不起摇光，好端端的一天，却被他毫无计划的出游给浪费了。

　　回寝室是掐着点进的，摇光望着楼道里拿着吹风机的女生，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自己真的回来了。
　　到现在还感觉有些轻飘飘的，她竟然会逃课，还跟一个男孩单独出去玩了一整天。江秋心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气死吧。
　　可眼下不是江秋心，而是室友在她踏进寝室的瞬间，苏合嚷了起来：“小摇摇，你总算回来了，你今天旷课一整天去哪里了？老实交代！”
　　陈曦早已洗漱完上床了，听到摇光回来，披上一件衣服下床喝水。
　　“今天上马哲，我们听到杜衡帮你点到还觉得奇怪，你怎么出去都不说一声，给你发信息也不回。”陈曦有些冷淡地说。
　　摇光上下摸了摸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天泽的裤袋里，她有些心虚地嘿嘿笑了两声：“今天天这么好，突然不想上课，就出去玩了。”
　　陈曦瞥了一反常态的她一眼，语气不甚友好：“那你总该回个信息吧！”
　　“手机和包都落在琴房了，下次不会这样了。”摇光自知理亏，乖乖地低下头，她突然感觉有些奇妙，有种......在江秋心面前坦白的感觉。
　　“你是自己一个人去玩的？”
　　果然，陈曦问到了她害怕的问题，总感觉自己跟天泽逃课不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现在就像审讯一样被拿出来说，她只希望逃课这件事就此翻篇了。
　　陈曦悠悠地往水杯里吹了一口气，明目张胆地试探：“今天裴天泽也没来，难道你们一起去的？”
　　她见摇光不说话，心中更加肯定，莫名的火气也从脚底燃起。
　　像是背叛！
　　不，这就是背叛！还是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看似最天真无心机的傅摇光背叛的！
　　苏合眼看牵扯到裴天泽了，默默地上了床，拉上帘子，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陈曦皱起眉头，冷冷地把水杯拍在桌上说道：“你逃课还带着裴天泽不太好吧！你不会不知道，他是系里最重视的学生！我们学校可不是为了培养所谓的钢琴老师的，学校是以培养音乐家在培养学生的，你带着他逃课太过分了吧！”
　　苏合躺在床上，心中却呐喊着，乖乖，这场景像什么？简直是修罗场啊……活像偷溜出去玩，却被正室抓住的小三，咳......这样比喻不太恰当，但实在太像了......
　　裴天泽也真是的！都跟曦曦告白了，居然还不清不楚地跟摇光一起逃课，平时还对摇光好到没有界线，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长得帅就可以到处沾花惹草么！
　　果然哪，帅哥都是靠不住的！
　　苏合把胳膊肘往脑后一枕，曦曦喜欢裴天泽这样的中央空调，以后有得她哭。
　　她躺在床上屏住呼吸，听了许久也没听到声音，她偷偷往下一看，陈曦和摇光早就上床睡觉了。
　　咳......害得她以为两人会因为裴天泽打起来，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两人打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