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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启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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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去吧,你马上就要被送出去和亲了。”蚩珩的话中颇有些幸灾乐祸。逢惜月瞥了他一眼,伸手道:“我的药呢?”
“还以为你忘了。”蚩珩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小瓶,放进她手里,“一共五枚,十日服一枚。”
“之前不是十五日服一枚吗?怎又改了。”逢惜月将玉瓶收好,颇有些怀疑地问。
“你自己看看你那脸色,快赶上我了,还好意思提。”蚩珩面色稍沉,“我是每日放血喂蛊虫,你呢?练的那什么邪门心法。”
逢惜月眼神一暗,自觉理亏。她缓步走到殿外的大雪之中,准备离开。刚向前走了几步,又偏头过蚩珩说了一句:“这仗过后,我会把你从清裕宫接出来。”
蚩珩微愣,随后笑着说:“行。保重。”
“保重。”说完,逢惜月就快步离开了。
蚩珩看着她远去的大红背影,在被雪覆盖的幽长小径中颇为显眼,但也最终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从天空中飘下的晶莹雪花。雪花在他手心化作了一小片湿润,最终彻底消失。
蚩珩抬手将自己脖子上绕着的那只蜈蚣拿了下来,让其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我们也回殿吧,外面还是太冷了。”殿门被关上。不一会儿,殿内又传出了悠扬的竹笛声。
笛声传到了此时已站在先前的那个庭院里的逢惜月的耳中,让其面上缓和了不少,乃至浮现几分笑意。她将秋蝉重新从殿中抱出,安置在院中的屋檐下。不过半刻功夫,外面就传来了马蹄声与车轮声。
就这么着急,连宫中的规定都不顾,派马车来接自己?逢惜月在看到来接自己的人时,心中更加不屑:正是当今丞相穆枫。
她冷笑一声:“穆丞相亲自前来,不会是怕本宫跑了吧?”
“怎敢。是有下人曲解了太后娘娘的意思,错将殿下您引至清裕宫了。太后特意让臣来接您回养心殿。”穆枫向她行了个礼,起身后又看到一边地上躺着的秋蝉,脸色微变,“这是?”
“踩到了一条蛇蜕,以为是真蛇,吓晕了。”逢惜月向外面的马车走去,“穆丞相还是管好自己的人吧。手伸长了,容易被砍断。”
穆枫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却又不得不保持表面上的“贤臣风范”,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长公主说的是。”待逢惜月进入马车后,他的脸上一下子变得阴沉,对一旁的侍从招了招手:“把里面那个躺着的废物带上。”马车逐渐加速前进,穆枫骑着马跟在马车的旁边,与逢惜月的位置保持一致。没有来由的,他无端冒出一句:“长公主殿下可如,晋国现在的皇帝,赵南溟?”
“听过,知道他刚登基两年,今年及冠。”逢惜月心中已经料到了接下来对方会说些什么。
果然,穆枫开口道:“这位晋国的陛下后宫空虚,只有一位自王府中带出来的侍妾,现在封了贵人。且晋帝于两个月前向我大
盛递送过国书,想求要一位宗室女子。“
“所以呢?”
穆枫在心中暗骂:这时候装什么傻!但他又想到刚送至的那封军报,只能继续往下说:“盛国王侯宗室女子之中,年龄适合的,只有您了。”可不是嘛,盛国的宗室现在一共也没几个人。
“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丞相是打算让本宫去晋国和亲。”逢惜月顿了顿,“不知晋帝愿意给本宫什么位分?皇后?”
“皇贵妃,代掌六宫,暂同皇后之位。”穆枫见她这样问,以为她动心了。在他想来,一个有实权的皇贵妃之位可比空有称号的长公主之名好多了。
“那与妾有何不同?”逢惜月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文字游戏:什么“暂同”,都只是表面的优越条件罢了。
不过,按照赵南溟那个德行,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真的就是盛国长公主的话,逢惜月敢肯定他真的会迫不及待地把皇后之位端到自己的面前。
穆枫觉得这是近几年来他最有耐心的一次:若是逢惜月不肯在到达养心殿之前答应去和亲,那他就要动用武力了。他辩解道: “天家之妾,沾天子之福光,自是比王侯之妻要尊贵几分。”
“本宫倒宁为王侯妻,不做天家妾。”逢惜月看着前方不远的养心殿,觉得戏弄穆枫已经足够了,于是话锋一转,“不过若是入晋国之宫,便能护我大盛安宁、百姓安乐,那本宫也愿意前往。”
穆枫被这实如其来的惊喜一时弄的有些措不及防:“那,那等会儿在养心殿拜过太后、陛下,臣便送您出城启程前往晋都。恰好晋国迎亲的队伍已快到京城门外了。”
迎亲队伍?能把二十万大军说成迎亲队伍,为了骗自己去和亲,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逢惜月此时心中没有任何愤怒,只觉得无端好笑。
二人接着一路无话,不多时就回到了养心殿外。
一进殿,逢惜月就察觉一个物体向自己的方向飞来,她下意识侧身躲开。那是一个镇纸,在被她躲开后砸在了她身后的穆枫的面前,碎了一地。逢惜月看向扔出那个镇纸的人——穆太后。此时她正站在上位,而逢期羽则站在阶下,祁寒跪在一边。
逢惜月对当前的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估计是小皇帝带着祁寒来与太后对质关于逢忌的死因了。但她并不打算表现的对此事知情。作为一个马上要被送出去的长公主,她应该表现得更“破罐破摔”、嚣张跋扈一点。
“怎么,太后娘娘这是因为对我的下马威没持续多久,想直接砸死我?”逢惜月故意抛起矛盾:她最喜欢的就是看敌人气急败坏,丑态尽出,或是走投无路、低头乞怜的样子。事情的发展完全按自己的计划走,才是她最满意的状态。当然,偶尔的一些小意外只会让事情更有意思。
“你竟敢不敬嫡母!”太后厉声喝道——在逢惜月眼里依旧像个笑活。
“嫡母光明正大苛待庶女,又哪里有嫡母应有的样子?您满口‘嫡庶’,当真狭隘至极。”逢惜月笑着低下头,摇摇头,显得十分无奈。
穆枫眼看太后又要将桌上的墨砚扔过来,怕惹怒逢惜月让接下来的“和亲”多生风波,使晋国不满盛国“求和”的态度,于是向太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冷静些。
一边的逢期羽也开口道:“皇姐,母后是在与朕争论,一时气愤才不小心失手扔了镇纸,你不要误会母后了。”他用手搭上祁寒的肩膀上,示意祁寒起身。
逢惜月向前两步,微微仰头直视穆春怀穆太后的双眼:“这么说来那就更荒谬了,难道您的本意,是想砸伤陛下吗?”
穆春怀被她眼神中的杀意逼退一步,被身后的椅子阻拦,直接坐倒在椅上,正欲再驳斥两句好维护住“太后”的气势与地位,却被穆枫打断:“已过午时许久,长公主殿下然还未用过饭。”
“托太后娘娘的福。”逢惜月轻笑一声,退到逢期羽身边。
“陛下不如现在传膳,与长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共进?”穆枫看向逢期羽,“毕竟殿下今日就要动身前去晋国了。”
逢期羽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逢惜月却向他点了点头,于是他默认了穆枫的提议。
这场午宴,在场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皇帝与太后坐主位,祁寒站在逢期羽身边为他试菜、布菜;而逢惜月与穆枫则分别坐在右、左下位。室内难得的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到最后,其他人都放下筷,只有逢惜月一人还在不停地小口啜着酒杯中的酒。
迎着其余人的目光,逢惜月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把酒杯轻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走到殿中央,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容:
“走吧,是时候去迎接我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