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黑》半片蚊香

16、第 16 章

　　第二天夜里。

　　今晚的雾气比昨晚还大。

　　轩辕洞三姐妹的身形出现在花园的角落里。

　　在她们三个的视野前方，道纳本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长椅上。

　　这次苏醒之后，他睡得昼夜颠倒，偶然发现夜半的花园是个好去处，可以一个人享受宁静，消磨时光。

　　可惜今天麦克黑没来，道纳本还是很喜欢跟叔叔聊天的。

　　“道纳本。”他听到有人叫他。

　　“谁啊？”道纳本四处打量，没看到人影，“叔叔，是你吗？”

　　他还以为是麦克黑在跟他开玩笑。

　　“是我啊，道纳本，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吗？”那个声音低沉而又忧伤。

　　道纳本慢慢站了起来，感觉身上的汗毛倒竖了起来。

　　那声音听上去怎么那么像他逝去的父王？

　　“你到底是谁啊，别吓我了，你快出来吧。”道纳本提高了音量，给自己壮胆。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往这边看。”

　　道纳本循着声音望去，前方不远处的雾气不断旋转，慢慢凝聚成了一个人形——正是苏格兰前国王邓肯！

　　“啊！”道纳本尖叫一声，随后下意识地掩住了嘴巴。

　　他正要跑开，看到邓肯的一双眼睛满含哀愁，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就停下了脚步。

　　“父亲，是你吗？”道纳本怯怯地问着。

　　“是我啊，儿子，我来看你了。”邓肯动了一下，组成它的烟雾晃了晃，人像变模糊了些，“我好想你啊。”

　　“我也好想你。”道纳本的眼泪也流下来了，“你现在在哪里？”

　　“虚空，这里是无尽的虚空。我卡在这里了，儿子，在现实和灵国的夹缝里，进不了也退不得，除了日复一日的哀嚎，我什么也做不了。”邓肯的声音饱含痛苦，催人泪下。

　　“你怎么会卡住的？”道纳本听得心疼极了，他走近了几步，试图去触摸父亲那张不断变幻的烟雾脸颊。

　　“不要碰我，虚空的极寒会伤害你脆弱的肢体！”邓肯退开了几步距离，尖声警告道纳本，“你问我为什么会卡住？因为仇恨和冤屈啊，儿子，刻骨的仇恨和无尽的冤屈让我无法释怀，所以灵国的守门人拒绝了我，不让我进去。”

　　“你有什么仇恨和冤屈，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道纳本，我的儿子，我愿意相信你的许诺，可是我很怀疑那些许诺有多少分量。”

　　“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道纳本大声问道。父亲不加掩饰的怀疑让他倍感委屈。

　　“因为你深爱着我的仇人。”邓肯恶狠狠地说。

　　道纳本心里一惊，退了两步，小声问道：“你的仇人是妈妈吗？”

　　“怎么会是她？她不过是个虚伪贪婪的贱货，她害不了我。”邓肯说话毫不留情。

　　“我不许你这样说妈妈。”道纳本生气了。

　　“对不起，儿子，是我说错话了。”邓肯马上道歉，“但我的仇人确实不是你妈妈。”

　　“是……”道纳本脸色惨白，“是……麦克黑叔叔？”

　　“乖儿子，你真聪明，就是麦克黑，是他谋杀了我。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如有可能，我一定会亲手杀掉他，把他剁成十八块。可惜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幽魂，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我不信。你明明是被怪兽袭击才去世的，为什么要说是麦克黑叔叔？”道纳本一脸痛苦。

　　“看看，这个畜牲伪装得多好，你们所有人都被他骗过了。”邓肯诡异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的身形散开了，重新化作一圈缓缓转动的雾气。在雾气中央亮起了一片圆光。

　　道纳本目瞪口呆地在圆光中看到了麦克黑变身巨猿袭击城堡的整个过程。

　　“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吗？”邓肯再次凝聚身形。

　　道纳本看着邓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后身体一软，昏倒在了地上。

　　“唉，这孩子，反应怎么这么大，我准备好的台词都还没说完呢。”雉鸡精一脸诧异。

　　“那还不是因为二姐你演技一流嘛，直接把人家给吓傻了。”琵琶精笑嘻嘻地夸起人来，“大姐，下面怎么办？”

　　“没事儿，这次不成，还有下次。”狐狸精很淡定，“已经把该告诉他的事情都告诉他了，我不信他会无动于衷。马尔康那边的动作不会有那么快，我们也不用太着急。”

　　“大姐，非要假手这孩子才行吗？我觉得那个蠢货班柯也是个不错的目标啊。他是麦克黑的亲信，要下手的话有的是机会。让我去跟他周旋几回，我想他会听话的。”琵琶精积极献策。

　　“不行。班柯算什么东西？在我下面的安排中，这孩子可是顶顶重要的一环，没有他的力量，我们自己的目标可达不成的。”狐狸精一口回绝她。

　　雉鸡精收了法术，散去雾气，小心地问：“大姐，你这后面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说我们自己的目标，那到底是什么啊？”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狐狸精口气郑重，“我们三姐妹自轩辕洞聚首，历经千年风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命运早已铸成一体。两位妹妹，相信我，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我们几个谋一个好的前程。”

　　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前程”指得是什么，两个妖女被大姐的话语激励，齐声叫起好来。

　　……

　　道纳本在床上躺了几天，不吃也不喝，一直睡觉。

　　大家以为他旧伤复发了，都非常担心。

　　王后一天到晚地陪在他身边，愁得人都憔悴了很多。

　　麦克黑也抽空来看了他两回。

　　其实，道纳本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醒，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他都知道，他只是在闭着眼睛装睡。

　　只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他才会睁开眼睛。

　　但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神空洞洞的，毫无生气。

　　他的心头沉沉的，像堵着一团脏东西，吞不下也吐不出，噎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更别提开口讲话了。

　　可是，即使他已经这样了，有人还是不会放过他。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当仆从们都已经睡去，万籁俱寂的时候，一道旋风钻进了道纳本的房间。

　　道纳本正在发呆，忽然身体一抖，反射式地坐了起来。

　　“父亲，是你吗？”道纳本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旋风在他床头不远处无声地旋转着，渐渐显露出了邓肯的脸。

　　“好孩子，你这几天怎么不来找我了？我在花园里等得好苦啊。”邓肯的笑容不断闪烁着，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