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卤在手，富贵我有》芥九千

8、第 8 章

　　大安镇。

　　这是一座边陲小镇，约莫数万人口。地处偏远，常有异邦商贩经停歇脚，后演化了专门交易场所，成为小镇的特色。

　　因商贸发达，逐渐富饶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

　　沐川领着王盼儿和王肖瑶，踏进了小镇上的医馆。

　　昨日他们洗刷新居，王盼儿给伤患沐川安排了最轻松的活计，扫灰除尘；然后领着王逍瑶把脏活累活包揽了。

　　王逍瑶明明该最是吃得苦的人，这次干起活来却磨磨唧唧。打理完了房子，把王盼儿累的腰都直不起。

　　沐川多留了个心眼，瞅见她小指的异状。十之八九是她那个酒醉佬的爹打折的，王家村本就闭塞，有个伤痛都是捱过去，更不可能花银子找大夫给女娃看病。

　　王逍瑶受了王盼儿的恩情，不愿再声张自己折了小指的骨头，给王盼儿添麻烦。

　　大夫托着王逍瑶的手，皱了皱眉，有些责怪地看了眼王盼儿和沐川：“手指都折成这样了，怎么才来医馆。”

　　大夫说的没错，王盼儿也懊恼自己的大意。把王逍瑶从井里拖上来时就应该好好给她检查检查的，她给赔了笑脸：“大夫说的对，是我们粗心了，烦请大夫用好的药，给我妹妹医治。”

　　“也不需要什么好药，正好了骨，夹上竹板就行，伤筋动骨一百天，期间别再动这指头干重活就行。”

　　大夫揉着骨折处的筋肉放松，然后顺着指节轻轻一拨。

　　伴着王逍瑶的啜泣声，手指恢复如初。大夫麻利地在手指两侧夹上小竹板，裹上纱布固定，便轮到下一个病人。

　　没有用药，诊金也才收了二十文。

　　王盼儿抬头看了看医馆的招牌——惠仁堂。仁心仁术，配得上这响当当的招牌。

　　做药膳少不了要买些药材，王盼儿在惠仁堂里转悠转悠，有了不少新发现。

　　他们卖需要煎制的中药，也卖已经搓好的配方药丸，以常见的风寒风热、跌打损伤为主。

　　金疮药和生肌散她买了两大瓶，留着给沐川用，然后在满墙的中药格子里面细细辨认，挑选自己能用得上的类别，不知是地域关系还是文化差异，许多刻在格子上的药名，王盼儿都未曾听闻。

　　她只能打点药童，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捣乱，药童才掀开隔板，由她进入内间，自己辨认药材。

　　确是命名差异巨大，抛开命名不谈，王盼儿抽拉着格子辨认了一通，结果相当惊喜。

　　难怪这个世界，大家在饮食上不用香料，但世常见的八角、桂皮、香叶、花椒等等，全都入了药库，还起了别的名字。

　　许多香料都带着药性，如花椒芳香健脾、除湿散寒；八角促消行气、能缓解痉挛之症；桂皮消瘀散肿、控制血糖……入药库是合乎道理的。

　　王盼儿指挥着药童，把能用上的全打包了起来。

　　药童从未见过如此这般豪横的客人，出声制止：“这位女郎，药材都需妥善的包管且价格不低，您这么买，属实浪费。”

　　药童好心，王盼儿解释道：“我准备支个做药膳的摊儿讨生活，这些都不会浪费，而且以后还得经常来你们这儿买药材呢。”

　　“此行不妥。”听闻王盼儿的规划，有大夫出声制止：“如果药性相冲，岂不是拿百姓的康健作玩笑。”

　　这惠仁堂的大夫，是真拿平民的身体当回事，也难怪这医馆能经营的热火朝天。

　　“大夫多虑，我家中祖传的配方，断不会出错。”她一时记不清这个世界药材的名字，指着黄芪，回应质疑的大夫：“就如这味药材，与牛肉作汤，有益气安神、强身健体之效。”

　　她又指了指当归：“两味药材煎煮，混以红枣、枸杞、桂圆作甜汁，可补气生血，是女科圣品。”

　　王盼儿所言无误，大夫严肃的神情缓和下来。

　　“还有甘草，可与山楂、乌梅、陈皮、冰糖，制成酸梅汤，在夏日可清热解暑，止渴生津。若放入井中镇凉，爽口至极。”

　　这不止缓和了，大夫被她的形容馋得咽了口唾沫：“敢问女郎祖上是否有人行医？”

　　“大夫慧眼如炬。”

　　“那女郎的摊儿支好了，我定要来尝尝这药材入餐的滋味。”

　　王盼儿心情颇佳：“到时让家妹送些来，以后还需仰仗惠仁堂的各位大夫们。”

　　沐川接过药童递来的大包裹，甩在好肩上，伴着王逍瑶对王盼儿无比崇拜的眼神出了惠仁堂。

　　“盼儿姐真厉害，竟然还懂医理！”王逍瑶抱着王盼儿的胳膊，黏黏糊糊。

　　离了那打人的爹，阴郁的妈，几天下来，她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起来。

　　王盼儿戳戳这个笑的红扑扑地脸蛋：“那你赶紧把小指头养好了，以后与我一起经营摊子，咱们吃香喝辣。”

　　除了上医馆，逛吃逛吃买买买，也是今天的主要任务。

　　王逍瑶乱花眯眼，对任何事物都保持着满满的兴趣。

　　王盼儿做主，给三人各置办了两套妥帖一些的行头。

　　王逍瑶从未穿过新鞋新衣服，她在店铺中换上棉布衣裳，踩着新鞋，感觉两条腿都不听使唤，差点忘记该怎么走路。

　　大少爷见惯了场面，神色如常，就是这脸蛋身量过于出众，引得路上女子频送秋波。

　　他乖乖跟在王盼儿身后，分担着家用的重量。

　　女子们注意到了这三人的组合，心下惋惜，好妙的人儿，可已有家室。

　　闹市中有许多摊儿。

　　皆是常见的小营生，体量不大，撑不起店铺，靠着流水的行人，能维持个顿顿饱足。

　　王盼儿买了串小孩都喜欢的糖葫芦给王逍瑶，又拉着沐川问：“大少爷逛过这样的集市么？”

　　沐川点点头：“不过次数不多，堪堪三次，皆是我表弟相邀出行。”

　　“那你表弟也定是个有趣的人物。”

　　“算也不算，他现在是难以支开身了。”

　　这种大的宗族家庭，关系错综复杂，王盼儿不爱听，见沐川也没有多说的意愿，止住了话头：“那我今天带你好好玩玩？”

　　沐川疑惑：“你不是也没出过村么？”

　　“打住打住，跟着就行了。”

　　王盼儿一手拉着一个小可爱，快乐的扎进集市中。

　　豆腐花、葱油饼、油炸的果儿、甜糯的糕，王盼儿见啥买啥，每样都只来一些，最后再一家馄饨摊前坐下，朝着老板叫唤：“来三碗鲜肉馄饨。”

　　“好咧。”

　　老板拿起小木柄，挑起一小坨肉馅，放在面皮上轻轻一卷一按，一个馄饨就做好了。他颇为熟练，手速快得能出残影。

　　沐川惊叹：“难怪古人有云，高手在民间。”

　　王逍瑶直勾勾地看着吃食，刚刚一串糖葫芦下肚，完全不能果腹，反倒被勾起了馋虫，叫她更加饥饿难耐。

　　老板热心地多拿了三个小碗与他们，好分食这些小点心。

　　这馄饨摊，熬了千里香的葱油，虽没有官配的紫菜和小虾米，但热气腾腾地端上桌，香气直往鼻腔内钻。

　　“太好吃了！”王盼儿不吝啬地给予夸赞，并借机向老板打听消息：“老板你们在这儿支摊子有什么规矩么，我初来乍到，祖上传了些做药膳的小方，也想与你们一样讨个生计。”

　　镇上百姓本就淳朴热心，见不是同行的对手，便打开话匣子：“我们这都是官府划定的区域，你想来，去官府那儿交钱登记，领个牌贴就成。不过碰见眉头有刀疤的流氓头子收头钱，得老实给，商贩之中有良有莠，有些无赖奸商挤兑他人，或是耍花招手段，他们都会管。他们要的不多，遇事也会真上，现在自成一派，官府不多做干涉。”

　　“明白了。”王盼儿给老板抱了个拳：“谢谢您咧。”

　　王逍瑶在家中几乎没吃饱过，狼吞虎咽不谈。沐川吃的如此喷香，连汤汁都舀了干净，实属王盼儿意料之外：“你不是大少爷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吧，这寻常百姓的粗茶淡饭，竟也能让你大快朵颐？”

　　“并不粗淡，皮薄馅嫩，吊着大骨汤底，鲜香浓郁，这黑色的油，我从未见过，看似卖相一般，实则风味极佳。”

　　“这叫葱油啦，该是店家自己熬制的，可是碗馄饨的灵魂。”

　　老板听着他们的对话，笑道：“女郎是个行家嘛！”

　　三人已经把家用买的差不多了，眼下填饱了肚子，接下来要将药膳摊儿的家什们、整齐活。

　　王盼儿本以为摆摊的小推车要定制，没想到店里堆着一排现成的。想来是因贸易发达，运输的工具必不能短缺。店家了解了他们要将推车作支摊用，又拿了两个大大的三角形的木框出来，演示道：“把这个垫在车前，既可以固定轮子，又能平衡车身。”

　　王盼儿翘起大拇指赞叹：“高，是在高。”

　　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估量。

　　推车到手，他们把提着的重物统统甩在小车上，兴冲冲地走去下一家店。碗盆、砧板刀具、打包的油纸、竹签统统到手，末了还去菜场买好了晚上的火锅和做第一锅药卤的食材。

　　不过这个小镇的猪牛下水没王盼儿想象中的便宜，人们会将它们洗净爆炒，并不滞销。她还是每样捡了一些，第一锅卤菜种类必须丰富，得把卤水给好好养起来。

　　沐川看着王盼儿入流水一般地添置物品，钱袋子鳖下去的速度肉眼可见，待一切置办妥帖，约莫只剩三十余两。

　　如果昨日按他喜好租了二进的院子，恐怕已经捉襟见肘。王盼儿确实在好好地兑现承诺所说，在现有的条件下，给出了最好的生活。

　　沐川再不觉条件艰苦，他与王盼儿一人一边推着小车，王逍瑶跟在身后，朝着家中的方向，满载而归。